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追踪者 作者:青斗 内容简介 足迹追踪这一神秘的领域,在古今中外都留有关于这方面的传奇故事,尤其在一些少数民族及世界各地古老的部落中仍旧保留着神奇的追踪术。在我国,足迹追踪用于刑侦始于20世纪50年代,在案发现场足迹的鉴别,以及足迹追踪,对有效地打击犯罪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发展至今,我国警界在步法追踪技术领域始终保持在世界的领先地位。 本书旨在弘扬人民刑侦警察的光辉形象,希望在打击、震慑罪犯和防止犯罪上,维持社会安定团结、缔造和谐社会中起到应有的作用,为社会主义文化大繁荣做出自己的贡献。 前言 足迹追踪这一神秘的领域,在古今中外都留有关于这方面的传奇故事,尤其在一些少数民族及世界各地古老的部落中仍旧保留着神奇的追踪术。在我国,足迹追踪用于刑侦始于20世纪50年代,在案发现场足迹的鉴别,以及足迹追踪,对有效地打击犯罪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发展至今,我国警界在步法追踪技术领域始终保持在世界的领先地位。 本书旨在弘扬人民刑侦警察的光辉形象,希望在打击、震慑罪犯和防止犯罪上,维持社会安定团结、缔造和谐社会中起到应有的作用,为社会主义文化大繁荣做出自己的贡献。 楔子 清,乾隆年间,山东青州府。 三河镇是青州府所辖的一座有千户人家的镇子,近孔孟之乡,时人重礼仪,多以诗书传家,故民风淳朴,便是盗贼也不愿来犯。 这一日,下着蒙蒙细雨,镇内仅有的一条主街上少了些热闹,显得有些冷清。不过临街的那家“醉月楼”倒是有几桌宾客,多些喧哗。这家“醉月楼”是一个月前才开张的,三层楼体,布置得古典雅致。来此间登楼赏月,把酒临风,醉于月下,也是人生尽兴之举。可见主人家是位风雅之士。 这时,一位戴有斗笠,身材魁梧、方正脸膛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随即有一名伙计迎上前。那中年汉子伸出右手食指,朝楼上指了指。意思是要一处雅间。 伙计点了下头,随即引了客人朝楼上走去。 到了二楼,客人选了一处窗户临街的房间,点了酒菜。待酒菜上来,客人却是坐在那里不动杯筷,唤来伙计道:“叫你家主人过来说话。” 伙计怔了一下,然后应道:“客官,有事尽管吩咐小人便是。我家老板今日不曾来呢,并且哪天过来也不一定。” “半个时辰前,你家主人便已到醉月楼了。”那客人淡淡地说道。 伙计听了,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应道:“那好吧,还请这位客官稍候。”说完,转身匆忙去了。 客人摘下斗笠放到了一旁,略显黑褐色的脸膛上,隐透出一种威严来。 时间不长,房间一开,走进来一名持了一柄纸扇的中年儒士来。 “对不住了这位客官,在下醉月楼老板周士范,这厢有礼了。小店新立,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海涵。”那周士范走上前来,拱手施礼道。 中年汉子抬起头来,两道凌厉的目光与周士范的目光一碰之际,不知为什么,那周士范的心中忽地划过了一丝寒意。 “你这醉月楼的酒,怎么有股子血腥气。这一桌子的菜,怕也是用人肉做的吧。”中年汉子冷声道。 “你……”周士范闻之,心中一惊,随即掩过眼中的惊讶,笑着道,“这位朋友,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小店虽是简陋,却也是在衙门里请了牌照,奉公守法,买卖公平的。若是觉得这桌子酒菜不合胃口,我且令人撤下,重新另上一桌丰盛的,算是在下请客了。” “那倒不必。还请周老板坐下来,我有公事要办。”中年汉子应道。 “公事!?”周士范听了,不由得一怔。 这时,那中年汉子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来,举起示于周士范道:“鄙人柴让,杭州府衙总捕头。” “杭州府总捕头……”不知为何,周士范的脸色变了变,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不知柴捕头有什么公事?”周士范掩过眼中露出的一丝惊慌。 “打听一件江湖上的事。”柴让收回了腰牌说道。 “小人愚钝,哪里知道什么江湖上的事和衙门里的事,柴捕头怕是找错人了。”周士范应道。 “江湖上的事,就是衙门里的事。”柴让盯着周士范,冷声道,“周老板可知江湖上有一个人称‘千面盗’的江湖大盗。此人十年前开始显现江湖,屡犯大案。只因他独来独往,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至今仍旧无人识得他。” 周士范听了,脸色暗里变了一下,摇头道:“小人是一个生意人,不知江湖事,又哪里知道这个什么‘千面盗’来。” “我再问你。”柴让仍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周士范说道,“三年前,杭州发生了一桩震惊天下的大案。杭州城内一王姓富户,一夜之间被人杀害了二十三口人命,并且失窃了一箱珍宝。王家人多在江南织造局和漕运做事,积财颇丰,且喜收藏天下间奇珍异宝。坊间传闻,王家积有一箱子价值连城的珍宝。那盗贼为此箱珍宝,残忍杀害了王家二十三口人命。这件事,周老板应该有所耳闻吧。” “这个……”周士范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此为江南命案,小人远居北方,又不是公门里的人,哪里会知道。柴捕头,你真是找错人了。” “是吗?”柴让冷声道,“犯此江南大案的,就是那个‘千面盗’。” “这……这与我何干?”周士范两手一摊,茫然道。 “与你关系大了。因为你就是那个‘千面盗’。”柴让说道。 “柴捕头,可不能这样冤枉人。我要与你去青州府衙门理论去。”周士范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且坐下。”柴让冷冷地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因为我追踪了你三年。” “你……你是什么人?”周士范扶了桌子坐了下来,涨红着脸,疑惑道。 “大道无形,我可追风!”柴让淡淡地说道。 “追……追风……”周士范脸色大变。 “追风门!”柴让应道,“天下间的追踪术,就在我追风门。古时的追踪术曾有南北两派之分。南方人烟稠密,故南派的追踪技法细致绝伦。北方地广,故北方的追踪术擅长远距离追踪。我追风门综合了南北两派的精华,可追踪天下。大道无形,我可追风!” “柴捕头,什么江南命案,什么追风门,又什么‘千面盗’,这些都与我何干?”周士范两手抓紧了桌角,颇显激动地说道。 “你是想知道,我如何追踪到你的吧。”柴让说道,“自打你十年前开始犯案起,便自独来独往,以千般假面示人,故世间不知你真正面目,也无从缉拿。江湖上便出了一个‘千面盗’来。只因你贪图杭州城王家的那箱珍宝,故犯案杭州,造此轰动天下的江南命案,甚至惊动了宫里。皇上有旨,命我杭州府衙,不惜任何代价,必要缉拿真凶归案。从杭州命案现场开始,我便追踪于你。” “实在是荒诞!世间千万人,你如何能追踪我一人来?”周士范摇头冷笑道。 柴让应道:“我捕人,从不看他的面目如何,而是依据他的足迹。世间虽有千万人,但是每一个人,所留下的足迹,甚至于他的步态,也就是走路的姿势都是不一样的,是独有的。” “玩笑!”周士范故作冷静地笑道,“柴捕头在讲故事吗?有那么神奇的追踪术吗?并且你用三年的时间追踪一个人,说得也太离谱了吧!” “我在用心去追踪,用眼去鉴别。”柴让应道,“只要我的注意力集中到一个人的身上,即使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追踪到他。你那晚在杭州城内潜入王家,是从北墙进入的。先是杀害了一名更夫,然后再杀死三名护院,以至于大开杀戒,接连杀害了二十三口人命。最后逼迫主人家说出了珍宝箱的藏匿处。在这期间,你在王家的宅前屋后留下了大量的足迹。杀人劫财后,携珍宝远遁。你天生是个谨慎的人,也应该知道杭州府衙有我们追风门的人。所以三年来,一直不在一地做过久的停留,天南海北地乱走,是想扰乱我等追踪视线。我追踪了你三年,这期间发现你的足迹曾在山东地面上,也就是在这座三河镇上出现过五次。你应该将那批珍宝的大部分藏在了这里,应该还会再回来的。于是,我做了个决定,留在这里守株待兔。我虽然不识得你的真正面目,但是我刚才说过,世间千万人,每个人的步态,都是独一的。于是,我每天观察留意街上的行人。那一天,当你走在街上的时候,便被我一眼识出。即使你扮作妇人,也改变不了你的行走步态。我在当地的衙门里,调出了你开办醉月楼留下的照单,知道了你的原籍,进行调查后发现,你是山西运城人,你现在的名字周士范也是你的原名真姓。看来,你杀人盗走的那批珍宝,足够你做个富家翁了。倒是想从此金盆洗手,过个逍遥法外的日子。以为逃避了三年,神仙也难找到你了。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不甘寂寞,所以开办了这家醉月楼,以此显耀于人前。” 周士范这时额头上冷汗流出,甚至于汗流遍体了,因为他背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你是人是鬼!?”周士范惊骇道。 “我当然是人。”柴让应道,“你当年在杭州城王家留下的足迹中,显示你的右脚大脚趾残疾,因为它的着力点几乎不变,应该是你当年练习轻功时留下的外伤。” 周士范听了,不由得将伸出的右脚收了回去。随后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眼角瞟了瞟窗外。 柴让见了,说道:“你莫再做逃跑的打算吧。醉月楼内外,现在已伏有青州府的捕快三十余人。他们都是我逐一挑选出来的一等一的高手。你若不想死在今日,最好是束手就擒,免得麻烦他们。” “柴捕头,”周士范咬了咬牙,瞪着通红的眼睛说道:“没想到追风门的人真的能追踪到我。佩服!佩服!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若是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那批珍宝我可分你七成,保你和你的子孙十世的富贵。” 柴让听了,冷声道:“那杭州城王家二十三口的人命,你又将如何?” “来人!将江湖巨盗周士范拿下。”柴让一声怒喝。 房间的门随即被撞开,冲进来数名如狼似虎的捕快。将瘫在椅子上的周士范锁了。 “三年了!我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柴让站了起来,长吁了一口气,一脸的轻松。 01 对鞋印着迷的孩子 20世纪80年代初,中国东北某地。 这是一座群山环绕的村庄,名字叫北集屯。所处尚属长白山山脉的余脉,虽失其巍峨高耸之势,却也是山多林密,典型的东北原始森林状态。北集屯里的人家,父辈们多是当年闯关东来的关里人,又多半是山东人。昔日逃荒到了这里,落脚安家,靠山吃山,为子孙们开垦出来一块生根之地。后辈们多数忘记自己的祖籍是哪里的了,只知道自己是东北人。 此时,一群孩子正在村头谷场玩藏猫猫——类似于警察抓小偷的游戏,秋收后刚刚收割来堆放在这里的几十堆庄稼垛,成了孩子们娱乐的天地。随便钻进一处,还真是不易找到。 “李明阳,把脸背过去,不准朝后面瞅啊。闭上眼睛,数五十个数再过来找我们。”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对一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说道。 接着,那个大点的孩子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对旁边站着看热闹的一名五六岁的小女孩说道:“娟子,看着他点,别让他耍赖往后面瞅。” “哥,我也和你们一块玩藏猫猫。”小女孩不甚情愿地道。 “你太小了,不带你,你看着李明阳就行了。”那个当哥哥的命令道,说完,一挥手,和十几个孩子一哄而散。大家分头藏进了那些苞米垛和高粱垛里,转眼的工夫,都不见了影子。 小女孩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执行了哥哥的命令,委屈得噘着小嘴认真地盯着那个叫李明阳的孩子。 此时李明阳正站在那里,背朝谷场的方向,闭着眼睛正在心里数着数。不知为什么,他却在咧着嘴笑,好像很自信的样子。这是一个英俊的男孩子,在村里小学上三年级。 “数完数了。”李明阳这时转过身来,对旁边的那名监督者说道。 叫娟子的小女孩朝他点了一下头,意思是你可以去找那些孩子了,你没有朝后面看,没有耍赖。 李明阳先是朝庄稼垛那边望了一眼,并没有急于走过去搜索,而是将一双眼睛盯向了地面。眼前的地面上是隐约可见的十几双杂乱的由那些孩子留下的鞋印。地上并不是很干净,还散落着庄稼垛上掉下的枯叶和杂草,令有些鞋印不是那么的完整。并且一些鞋印在常人眼里,也不是那么轻易地能察觉到。还有部分村民的足迹。 李明阳蹲下身去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这才站起来朝前面走去。本来,他对这些平时在一起玩惯了的伙伴们的足迹多已熟悉了,只不过是想查看一下今天谁换了鞋子。他是刚刚路过这里,被孩子们临时拉进来玩的。他也乐于这种游戏,因为这也是对自己所迷醉的那种本事的一种验证。 娟子看到李明阳奇怪的动作,不知他在地上寻找什么,而不是急着去寻找伙伴们的藏身所在。惊讶之余,她瞪着迷茫的大眼睛在后面跟了过去。 李明阳路过一处高粱垛时,随手抽出一支高粱秸,断取了一节一米长的秆子持在了手中。 在绕过几堆苞米垛后,李明阳在一堆稻草垛前停下了,一串新的鞋印在这里消失了。 “虎子,出来罢,我知道你藏在里面。”李明阳用手中的高粱秆敲了敲那堆稻草垛。 随后一个孩子从稻草堆里钻出头来,一脸的失望之色,夹杂着几分迷惑。 跟在后面的娟子惊奇得张大了嘴巴。 李明阳又走到一堆苞米垛旁边,低头看了看地面,而后转到了苞米垛的左面,将手中的高粱秆朝一处缝隙里捅了捅,笑道:“刘岩,出来!” 里面静了一会,才见娟子的那个哥哥从里面钻了出来,抬手拂去头上的杂草,脸上充满了迷惑,嘟囔道:“怎么又被你这么快找到了?” 李明阳笑了笑,没有理他,转身又去找别的小伙伴了。 “娟子,他是不是朝后面看了,否则怎么能这么快找到我?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刘岩开始责怪妹妹道。 “我保证,阳阳哥哥没朝后面看!”娟子委屈得要哭。 “真的啊!他也太厉害了!”刘岩茫然地摇了摇头。 仅仅五六分钟的工夫,李明阳便将十几名小伙伴分别从不同的藏身地点找了出来,好像事先就知道他们藏在那里一样,并且还知道是谁,因为他准确地叫出了伙伴们各自的名字。 “还差王林海呢!嘿嘿!你找不着他了吧。”刘岩这时发现少了一个人,而李明阳又没有再继续寻找,好像终于从李明阳那里发现了他的失误,兴奋地说道。 “王林海没有和我们玩,直接回家了。”李明阳望着通向村里的那条土路,肯定地说道。 十几个孩子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这,就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所展示出的神奇的步法追踪奇技。 不远处,站着一名陌生的老者。这是一位高个头的老人,衣着简朴。灰白色的短发,消瘦的脸颊,尤显得精矍,脸上的皱纹刻画出了岁月的沧桑,愈显得饱经风霜。看似有些暗淡的眼神,隐含着一种威严,时而迸射出锐利的精光,似乎能穿透世间一切物体。 这老者风尘仆仆,偶然经过这里,望着李明阳寻迹追踪的情形,眼中流露出一种惊诧…… 李明阳以前和所有的农村男孩子一样,在农村广阔的天地里,大自然的怀抱中,生就了那种顽皮的习性,一天到晚地往野了玩儿。那时,他和普通的孩子一般,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来,只是喜欢淘气而已。 七岁那年,也就是在三年前,他一个人跑到庄稼地头的一棵榆树上掏鸟窝,不慎从五米高的树上跌落下来。好在地上没有硬物,摔在了泥土地上。但是由于坠落的惯性使然,他还是摔昏了过去,足足在地上昏迷了四个多小时,临近傍晚时才苏醒过来。当时他感觉似乎睡了一大觉。他爬起来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晕晕乎乎地回了家。 回到家后的李明阳,觉得头疼,而后发起了高烧。他的父母以为他在外面玩时着了凉,患了感冒发烧的病症,于是领他到大队的卫生院打了几天退烧针。一星期后他才渐渐地恢复了正常。 这时候的李明阳,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他感觉自己的眼睛似乎明亮了许多,能清楚地看清远方的物体,尤其面前那些细小的东西,他盯着看的时间愈久,看得愈是清晰,似乎物体在眼中有逐渐被“放大”的感觉。那时候,他进了村里的小学就读,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也能看清老师在黑板上写得最小的字。后来看到高年级的学生们有戴眼镜的,知道了那叫近视眼,自己应该是那种“远视眼”吧。当时他也未以为意。或许这种现象他本来就有,与那次爬树掉下来无关,在这之前没有注意到。 有一天中午,母亲做好了饭,一边往桌子上摆放碗筷,一边唤道:“阳阳,去叫你爸回家吃饭,也不知到谁家串门子去了,你去找找吧。” 李明阳应了一声,走出了屋子。待他走到大门外时,不由得犹豫起来,也不知父亲李民常去哪家,去谁家找父亲呢?总不能将村子里所有的人家都找上一遍吧,便是找回来,饭菜也凉了。 这时,李明阳无意中发现了门口的地上有一串清晰的鞋印,是从自家院子里出来的,应该是父亲的鞋印。他自然而然地循着那串鞋印找去。 待走出二十米后,上了村里的马路。父亲的鞋印消失了。马路上的车痕、牛马的蹄印和无数杂乱无章的村民们的足迹将父亲的鞋印掩盖了。 李明阳感到失望之余,还是蹲下来仔细地查看了一下。他竟然又隐隐地发现了父亲的足迹,和自家院门前的一样,只是淡化了许多,不蹲下认真地查看,还真是发现不了。这一下,令李明阳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还可以顺着鞋印找下去。这时候的李明阳还不知道自己竟能很快地辨别出平常人不易察觉到的无色足迹。虽然,正常的情况下有的人可能通过侧光观察获取,但是不通过特殊的技术手段是不能观察到的。 那串足迹沿着路的左边一直向前走去,五十米外又突然消失。但李明阳发现,最后的两步足迹,方向略有改变,是走向马路中间去的。此时一群牛正好经过,将足迹又掩盖了。 李明阳犹豫了一下,走到了路的右边,在地上查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父亲的足迹,不免大失所望。 “李明阳,丢啥了?是不是掉钱了?”有路过的村民,看到李明阳低着头,谁也不顾,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于是打趣道。 李明阳此时并没有听到有人对他说话,因为他此时的精神都集中在眼前的地面上了。待他又走出了五六米后,那种熟悉的足迹竟然又出现了。 “嘿!好玩!”李明阳兴奋地道。进入这种奇妙的追踪世界中的李明阳,是从感觉到好玩的兴趣上开始的,也是从追踪自己父亲的鞋印唤他回家吃饭开始的。 李明阳继续追踪父亲的足迹,直至那串忽隐忽现的足迹出了村子,延伸向了南面山坡上的树林。 每当路上那些复杂的车畜人痕将父亲的足迹掩盖的时候,李明阳只要盯着地上硬看,父亲留下的那种熟悉的足迹,便会隐隐地呈现出来。似乎不曾存在的足迹,也能被他硬生生地看出来。李明阳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对他来说,这似乎又是一种正常的现象。本该如此。 足迹在树林的边缘又消失了,林中的枯草掩去了一切。不过,李明阳这时看到了父亲李民的身影,他正手持镰刀割枝条。 “爸,你怎么来这里了,妈叫我来找你回家吃饭呢!”李明阳此时抑制住心中找到父亲兴奋,大声喊道。 “我割捆架条架豆角。你怎么找这儿来了?”李民听到喊声,颇感意外之余,转身应道。 “呵呵!爸,我是按你的鞋印找来的。”李明阳为自己的胜利,高兴地笑道。 “能的你!”李民不甚相信李明阳的话,以为儿子看到自己出村到这边来了。 李明阳倒也未多辩,笑嘻嘻地站在那里等父亲出来。此时感觉到按鞋印找人的游戏还真是好玩。而他自己却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存在的事实。那种好奇和莫名的刺激感令李明阳似乎找到了一种人生的乐趣。这种方法如果在和伙伴们藏猫猫时使用,可令任何人无法遁形,真的是太好玩了! 从此以后,李明阳开始如着了魔一般,沉迷于地上的脚印。开始是留意小伙伴们的脚印,而后是村民们的脚印,后来才渐渐地扩展到同学们的鞋印。李明阳惊讶地发现,每个人在地面上所留下的足迹都是不一样的。即使同一个人穿了不同的鞋子,仍然在足迹上显示出独有的特点来。便是不同的人穿了同一双鞋子,也能显示出其个体的差异。这种微妙的差异,是李明阳观察了大半年后才逐渐辨别出来的。 李明阳无形中收敛了以前顽皮的习性,精力全部用在了辨别地上的足迹,这实在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令他迷醉不已。 “阳阳这孩子怎么天天丢东西啊!老在路上寻找什么啊?”村民们多是摇头不解,他的父母对他的这种突然改变,也感到有些茫然。好在孩子没有去淘气,也算省点心了,就随他去了。 “李明阳,看什么呢?”有时候小伙伴们也蹲下好奇地瞧着地面。 “看蚂蚁搬家呢!都钻进土里去了。”李明阳狡黠地笑道。他不想令伙伴们知道自己的秘密,好在玩游戏时显示出自己的本事。令伙伴们惊讶和羡慕,才是他最为高兴的事。这也是让李明阳沉迷其间的一个原因。 村里所有人的足迹慢慢地在李明阳的脑海里留下了档案,一看到某个鞋印,基本上便能认出来是谁经过了这里。 这天,李明阳放学回到了家里,一进门,便发现屋子里多出了一个人的足迹。 李明阳蹲下去观察了片刻,然后起身走到外间的厨房,问母亲道:“妈,今天刘大爷来咱家了?” 正在做饭的母亲张艳应道:“哦!是你刘大爷来家和你爸商量承包地的事。咦!你怎么知道?”张艳随即呈现出了一丝惊讶。那个刘大爷来家里的时候,李明阳可是正在学校里上课呢。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已经暗中习练出了一种辨迹追踪的绝技。 “猜出来的!”李明阳又为自己做出了一次准确的判断,感到无比的兴奋和自豪。 这个时候的李明阳,在足迹上已基本上能识别出是谁经过了这里留下鞋印。他的步法追踪水平还局限在简单的辨别上。虽然,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已经是不简单的了,对外人来讲,更是不可思议。直到有一天,一件意外的事件令他对足迹的认识又有了新的发现和扩展。 一天下午,放学的铃声一响,李明阳便背着书包和同学们涌出了教室,朝村子里走去。小学校是建在北集屯东面一处山坡上的。 刚走进村子,李明阳便感觉村子里的气氛和往常不大一样,有些村民正在朝村外走,脸色严肃,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明阳回到家里,发现父母不在家,好像也和那些村民一样出村去了。 李明阳放下书包后,也自离了家,迎面遇上了刘岩和虎子。 “刘岩哥,出了什么事了?大人们怎么都不在家啊?”李明阳问道。 “赵二叔家的那头大黄牛走丢了,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刘岩叹息道。 “丢了牛了!”李明阳听了惊讶道,也感到事态的严重。 牛是庄稼人的宝,耕地、拉车,哪一样也离不了。 李明阳走进赵二叔家院子里,此时院中早已聚集了一群人,父亲李民也在那。这些人找了一下午没有找到,刚刚回来。母亲张艳和一些妇女坐在屋子里陪着伤心落泪的赵二叔的老婆。 赵二叔蹲在一旁,不断地拍打自己的额头,懊悔至极道:“你说我晌午迷糊那一觉干啥,牛什么时候走出去的我也不知道。”那头大黄牛是赵二叔家除了房子之外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财产了。 “老赵,别急,另一伙人又出村去找了,也通知乡派出所了。”一个村民安慰道,虽然知道也不起什么作用。 “就怕是被人偷了去宰杀了,可惜了一头好黄牛。”一个年轻人站在一旁,摇了摇头。牛被偷走并宰杀的事邻村也曾发生过。 年轻人的话随即引来了村民们的鄙视,这个时候是最忌讳说那种话的。年轻人感觉到自己说走了嘴,便低头不语了。 李明阳这时走到牛栏旁边,望着地上十分醒目的牛蹄印,心中忽地一动。既然能按足迹追踪到一个人,那么按牛蹄印也应该能找到那头大黄牛,只要它不是从天上飞走的。虽然自己以前注意的重点是人的鞋印,还未对动物的蹄印留意过。 李明阳蹲下去认真地观察了一番那头大黄牛的蹄印,心中也便有了数。所谓一通百通就是这个道理。 “赵二叔,我能找到你家的大黄牛。”李明阳信心十足地走过来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讶地望向了李明阳。 “阳阳,你干什么呢,胡说八道!”爸爸李民不由得动了怒气。 “让李明阳去找吧,他应该能找得到。”随李明阳一同过来的刘岩说道。李明阳在玩藏猫猫时的特殊本事,他可是见识过的。或许,真能找到那头大黄牛的藏身之处。 “阳阳哥能找到的!”虎子也站在那里附和道。此时的李明阳,已成了他们这些孩子心中的偶像。 “阳阳,你要是能将大黄牛找回来,二叔晚上杀只小母鸡炖粉条子给你吃。”那赵二叔哭丧着脸道。不知在心疼他那头牛,还是那只待宰的鸡。 “我试着找找吧。”李明阳挠了挠头。刚才那个年轻人的话,令李明阳有些担心,若是找到大黄牛,可万一被人宰杀了怎么办,找到与找不到,没有什么区别了。 李明阳走出了院子,低着头循着牛蹄印找去。牛蹄印在出了院子后,在比较硬实的地面上已不见了踪迹。不过这是在普通人的眼里看不到而已,在李明阳的眼中,那种牛蹄印仍然清晰地呈现出来,只是有些模糊淡化。 “你找牛瞅地上干啥?牛还能钻进地里啊?”一村民嘲笑道。 “阳阳是在找牛蹄印吧,这会儿都不见了,村里村外的多是其他牛的蹄印,你又能到哪里去找?”一名老成的村民,看出了李明阳的目的。 “赵二叔家这头大黄牛的蹄子印和村里其他牛的蹄印是不一样的。”李明阳说着,先行走去。村民们好奇地在后面跟着。 “阳阳,没有把握的事可别乱来啊!”李民走到李明阳身边,抑制住心中的不快,提醒道。 “放心吧爸,我能找到你,就能找到那头牛。”李明阳一边观察地上的蹄印,一边应道。 “臭小子!我又不是牛。”李民低声骂了一句。不过儿子李明阳的话,令他意识到了什么。这个孩子以前总是蹲在地上看,原来是在观察足迹。怪不得有几次,他放学回家时,往地上瞅几眼,顺嘴就说出今天家里来了什么人,指名道姓的,好像他看到了一般。 一个小孩子引领了一大群人朝村子外走去。 村外的土路上,无论是路中间还是路旁,布满了车辙和其他牲畜的蹄印,大黄牛的蹄印已然不甚明显,不易跟踪得到了,但在李明阳的眼中仍然隐现。只是要他更加集中精神去观察辨别。 “这样能找到牛吗?”村民中有人开始怀疑了。 在李明阳集中精神去追踪足迹的情况下,旁边的人说了什么话他已是听不到了,也是无暇顾及。在他的眼睛里和脑海中仅剩下所要追踪目标的足迹,除了这些,他已不再做别的思考。 一行人沿着土路走了七里多地,李明阳眼中的牛蹄印突然转了向,下了路基伸向了野地。一串牛蹄印开始清晰地呈现出来。 “大黄牛朝那边去了。”李明阳说道。 “是新的牛蹄印!”村民中有人惊喜道。虽然他们并不确定这就是那赵二叔家的大黄牛的蹄印。 “这么远的路怎么跟上来的啊?我们一路上咋什么也看不到呢?”村民们纷纷迷惑地说。 李明阳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接着兴奋地道:“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大黄牛是自己走丢的,不是被人偷走的,因为大黄牛蹄印旁边没有人的脚印。” “说得有道理。”有村民认同道。 “阳阳!”李民这时抑制住心中的喜悦,提醒李明阳道,“还是快些找到牛吧。虽然是它自家走丢的,但已过了一下午,在这野地里,无主的牛,很容易被人顺手牵了去。” “嗯!”李明阳点了一下头,顺着牛蹄印又追踪去了。虽然即使大黄牛再被人私下牵走偷去,李明阳也能追踪到偷牛者的家中,但是对方若是及时地将牛装到车上运走,就不是李明阳力所能及的事了。 又追出了二百多米,前方呈现出了一片草地。虽然牛的蹄印被草丛掩去,但前方草地里几堆新鲜的牛的粪便,令那些即使不懂得追踪术的村民们也知道了牛的去向。 不过在一条比较深的河水旁边,又失去了大黄牛所有的痕迹。村民们沿着岸边上下游找出了百多米,再没有发现牛的踪迹。 “大黄牛过河去了。”李明阳说道。随后指了水边沙滩上的几只蹄印说道:“没有返回的蹄印,一定是大黄牛饮了水后,顺便蹚过河了。虽然这里的河水有大人的齐腰深,但对那头黄牛来说,还是能蹚过去的。” “那边有座木桥,我们从桥上绕过去再找。”有村民指着远处河水上的一座木板桥说道。 大家从桥上绕到河的对岸时,又惊喜地在岸边的沙地上发现了清晰的牛蹄印。 在又走出两里多地的时候,在一片小树林里,终于发现了那头正在悠闲地啃着青草的大黄牛。村民们立时欢声雷动。 “好家伙!应该追出十里地了,还真是找到了。阳阳这孩子真是有点仙气呢!”一名年长的村民赞叹道。 “好儿子!你可真行!”李民高兴地将李明阳举过了头顶。此时,已是太阳落山,傍晚时分了。 李明阳骑在大黄牛身上,赵二叔牵着牛,村民们簇拥着,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在路上,遇到了乡派出所的两名民警。他们在接到报案后,到赵二叔家牛栏内外勘察了一番,随后准备先协助村民们找牛,若是找不到,然后再立案。 众人相遇,民警听说是一个三年级的孩子按牛的蹄印十里追踪找到的大黄牛,感到十分的惊讶。 这天晚上,李明阳尝到了赵二叔夫妇两人亲自送来的,炖得喷香的小母鸡肉炖粉条。也就是从这天开始,李明阳足迹追踪的本事传遍了乡里。 这次事情之后,李明阳意识到了自己不能仅仅限于人的足迹追踪,于是他将目标扩展到了村子里的猪马牛羊。他没事跟着人家的牲畜后面辨认其蹄印的大小形状,有时竟赶着那些猪羊乱跑,自是乐在其中。 02 拜师 一个特殊的事件,还是令李明阳看到了自己本事的局限。年仅六岁的小伙伴虎子失踪了。 虎子是和父母到附近的镇上走亲戚时,意外走失的。当时还流传有几个版本,一个版本说,一个外地来的老头将他带走了。另一个版本说,是一个神秘的女人领走了虎子。总之,虎子是被外地人拐骗走了,并且再也没有回来。他的父母也从此走上了漫漫的寻子之路。 李明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在虎子失踪的第二天。他站在虎子家的院门外,里面传出了虎子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院子里聚集了村子里的村民们,大家流着泪水在尽力地安慰虎子的父母。虎子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孩子。 李明阳一个人心情沉闷地来到了村口,他在村口通往镇子的路上,隐隐地辨识出了虎子昨日留下的足迹。他要循着虎子的足迹去找到他。 就在李明阳走出村子两里多地的时候,父亲李民从后面追赶了上来。虎子的失踪,已令村子里的人开始留意起自家的孩子。 “阳阳,你一个人这是干什么去?可不能走丢了。”李民追上来问道。 “爸,我要找虎子去。”李明阳抬起头来,流着泪水说道。 “孩子!”李民眼中也流出了眼泪,走上前来将李明阳抱起来,说道,“昨天镇上派出所的人已经都找遍了,你又到哪里找去。虎子是被坏人拐走了,一时半会的怕是找不回来了,这不是你的能力所能办到的。我们还是回家去吧。” 李民抱着李明阳朝村子的方向走去。李明阳的头靠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望着后面那条通往镇上的漫长的道路,也感觉到了茫然。虎子的足迹早已消失在了镇子上的茫茫人海之中,这不是自己仅凭他的脚印就能找得到的。自己识鞋印的本事还仅仅局限在村子里而已。 “我长大了后,一定要当警察,抓光所有的坏人,救出那些被他们拐走的小朋友。”李明阳幼小的心灵里已暗暗萌生了长大后当警察的念头。 “坏人有坏人的脚印,日后我一定要认真学好能辨别出坏人脚印的方法,这样才能尽快地找到并抓到他们。”李明阳坚信自己识别鞋印的本事日后会有用处。 小伙伴虎子的意外失踪,令李明阳对鞋印的辨别学习,又努力了些。尤其是对陌生人的足迹,更加留意,虽然失误在所难免,却也每每令村民们惊讶不已,知道这孩子的本事是愈来愈精了。也不知怎么,村里的小偷小摸事件竟然少了许多,怕是一不留神,会被这个孩子认出来吧。 学校放暑假了。这天一大早,母亲张艳准备了些食物让李明阳送到南集屯的姥姥家。李明阳提了东西便上路了。从北集屯到南集屯翻过一座山岗就到了。 美丽的风景,清新的空气,令李明阳兴奋得想唱歌。一只松鼠从前面的山路中间疾跑了过去。李明阳走至近前,发现了泥土地上留下的松鼠细小的爪印。 李明阳见了,便蹲下身去,观察这种细小爪印的形状特点。这些年,山林中的动物明显减少,大些的更是绝了踪迹,也没有令李明阳过于留意。 李明阳蹲在路边一蹲就是一个多小时,被松鼠那种轻灵细巧的爪印吸引住了。虽然知道自己是不能追踪到这种动物的,但是对于足迹的痴迷,他想探究个明白,松鼠的爪印和老鼠的爪印有什么区别。 一位老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李明阳的身边,全神贯注的李明阳并没有发现。那位老人见李明阳竟然在观察一只松鼠的爪印,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他没有惊动李明阳,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观察着李明阳。这位老人正是几天前在村口观察李明阳做追踪游戏的那位老者。 一只青蛙从路旁的草丛中跳了出来,几个弹跳之后,隐于另一侧草丛里去了。松散的泥土上,隐现出了青蛙留下的足迹。 李明阳见了,又跑过去观察起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旁边已多了一个人。于是站了起来,说道:“老爷爷,您有事吗?” 老人轻咳了一声,笑了笑道:“你就是北集屯的那个帮人找回牛的叫李明阳的孩子吧?” “是我啊!”李明阳应道。 “你在做什么啊?”老人慈祥地问道。 “我在看小动物们的足印,看看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李明阳应道。 “也能像找牛一样找到它们吗?”老人笑道。 李明阳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小动物一跑进树林里,就找不到了。” “未必吧!”老人笑了笑,然后上前看了看那只青蛙留下的痕迹,说道,“我们去找到它如何?” “这只青蛙太轻了,除了在干净松软的泥土地上能留下足迹外,一跳到草丛里,就不会留下痕迹了。如何能找得到?”李明阳摇头道。 “孩子!”老人此时口气一肃道,“世界上的任何东西,无论轻重,只要它不是在天上飞,而是在地上经过,就能留下痕迹。虽然有时路径不同,也会从草上、枝叶上掠过,同样的,和在地上一般,树叶草丛,都能成为它的着力点,自然也会留下痕迹。虽然,这种痕迹不是能轻易地观察到和辨别出的。” “跟我来吧,孩子,让我们先找到刚才的那只青蛙。”老人说着,走进了路边的草丛。 “这个老爷爷是做什么的?”李明阳隐隐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位老人,似乎也会些与自己一般的本事,并且比自己还要高明,因为他要追踪一只跑远了的青蛙。李明阳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忙跟了上去,心中已生出一种莫名的兴奋来。自己可能遇到一个真正的行家了。 老人走走停停,在仔细地观察草丛中那种细微的变化,似乎杂草枯叶也能告诉他什么东西。 在走出二十多米后,老人站住了,回头对李明阳颇为遗憾地说道:“那只青蛙消失了。” 李明阳听了,多少感到些失望,应道:“本来就找不到的,它已经走远了。” “不,我的意思是说,那只青蛙在这个地方永远地消失了,它已经不复存在。”老人笑道。 李明阳听了,大是茫然,不知老人讲得是什么意思。 “它被一条蛇吞食了!”老人笑道。 “被蛇吃了?”李明阳听了,疑惑不已,感觉这位老人在和自己开玩笑。找不到那只青蛙也就罢了,竟然找出一个被蛇吞吃的理由。 老人似乎看出了李明阳的疑虑,笑了笑道:“在这只青蛙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条蛇,青蛙自然被那条蛇吞食了,那就让我们找到那条蛇吧。”说完,先行走去。 “老爷爷,蛇也能追踪得到吗?”李明阳惊讶道。他感觉到了这位老爷爷的不可思议。 “狼有狼道,蛇有蛇踪!任何动物,经过哪里,都会留有痕迹的。这一点,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老人应道。 走出不远,老人随即站住了,抬手朝前面指了指。 待李明阳注目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一条乌梢蛇正缠绕在一棵树干上,其身体的中部竟然鼓起了一个大包块。而那个包块竟然还在里面蠕动。正是那只可怜的青蛙在蛇腹里进行垂死的挣扎。 这一情形,看得李明阳目瞪口呆。他并不是怕蛇,这条半米长的乌梢蛇,他以前也敢上前抓住。令他感到震惊的是,这位神奇的老人,不但能追踪到青蛙的足迹,并且在青蛙消失的地方,看到了一条蛇曾游过的痕迹,进而推断,青蛙是被蛇吞食了。并且又追踪了那条吞食了青蛙的蛇,他们所要追踪的原始目标,那只青蛙,此时正在蛇腹里。让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实来证实这一切的真实。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几乎不可能存在的追踪之法。 李明阳呆呆地站在那里,恍惚间,似乎在一场神奇的梦境之中,真假难辨。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 “我们先离开这里,让这条蛇安静地享受那只青蛙吧。弱肉强食,这是自然的法则。”老人说着,拍了拍还在发怔的李明阳的肩膀,转身离开。 “太奇妙了!”李明阳惊叹一声,忙跟了上去。 待出了树林,站在了山路上,李明阳激动地道:“老爷爷,您实在是太厉害了!能将这种本事教给我吗?” “当然可以,你也有这种天分来学。这样吧,看你提了东西,是要去走亲戚吧。你先去吧,有空的话,就去那座山上的木屋找我,那里的看林人是我的朋友,这些天我就住在那里。”老人指着前方一座茂密的山林说道,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去了。 “原来这位神奇的老爷爷是张爷爷的朋友。”李明阳见老人邀请了自己,并且答应教授那种自己永远也自学不来的奇妙的追踪本事,开心极了。那位看林人张爷爷名叫张松,是一位看了几十年林子的慈祥的孤单老人。他那山中的木屋是附近孩子们经常光顾的场所,因为张松常常款待孩子们一顿香喷喷的小豆米饭。 兴奋的李明阳一路跑着到了南集屯的姥姥家。一进大门,和姥姥招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便跑了。 南集屯东山顶上坐落着几间木质的房屋,周围是用木栏围起来的简单的院子,这便是那守林人张松居住的山中木屋。一条崎岖的山路通向这里,除了昆虫和鸟儿的鸣叫,就是偶尔的风吹树木的声音,静得可令人忘记世间的喧哗,好像是隐者的世外陋居。 李明阳走到木栏外面的时候,惊动了一条拴在院子里的大黑狗,“汪汪”叫了起来。随即被一人呵止,张松和那位老者从木屋中走了出来。 看到站在门外的李明阳,那老者点头笑了笑道:“你来得好快!” 张松见了笑道:“你原来说的是阳阳这孩子啊!行,你们先聊着,我还要到村里办点事。”张松随后和李明阳招呼了一声,便离开了。 “你进来吧。”那老者朝站在门外的李明阳说了声,先行进屋去了。李明阳忙跟了进来。 进了木屋,外间是砖砌的锅灶,旁置一敞口的大圆肚水缸,一只水瓢在缸里漂着。墙角放了一只褪了漆的挂着布帘的橱柜,这便是简陋的厨房了,和村里人家的房屋格式大同小异。拐进里间,一面土炕,上置一方形矮脚的炕桌,桌子上有一只老式的铜茶壶,几只招待人用的茶碗。还有一个东北人家常见的那种旱烟笸箩,里面装了一多半揉碎的黄色烟叶和一打烟纸及两盒火柴。一组老式的炕柜摆放在里面,柜门上贴着以前那种旧年画。地上是几只木凳和一个杂物柜,里面堆放着几种家什物件。墙壁上挂着一支陈旧的锈迹斑斑的猎枪(老式的火铳),也不知能不能用了。整间屋子里唯它醒目。 “上炕坐吧。”老者脱了鞋,抬腿于炕桌旁边盘膝坐了,伸手取了旱烟笸箩里的烟纸和碎烟叶卷起了烟卷。这不是那种切割成形的烟丝,而是用手将晒干的黄烟叶搓揉碎了后卷进纸卷里的那种土旱烟。 李明阳犹豫了一下,也脱去鞋子,盘了腿在那老者正面坐下。李明阳对这位神奇的老者充满了好奇。 “什么时候开始学习步法跟踪的?”老者点燃了烟卷,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道烟气,垂着眼帘问道。 “三年多了。”李明阳应道。 “今年多大了?”老者坐在那里,又吐出了一口烟,问道。 “十岁,上小学三年级了。”李明阳应道。 “这么说,是七岁上开始学习的。”一点光亮在老者的眼中一闪即逝,然后问道,“怎么对足迹感兴趣的?” “好玩!跟着脚印能找到人,也能找到走丢了的牛。”李明阳应道。 “好玩!”老者点头笑了一下道,“兴趣使然!这很好。” “爷爷,你怎么也会啊?并且还能找到那些小动物的足迹!太神奇了!”李明阳忙问道。 “和你一样,感到好玩。”老者笑了笑道,“我们俩学的这种按足迹找人和找动物的法子叫追踪术。足迹追踪也叫步法追踪,是追踪术中的一种,而且是很重要的一种。首先它能准确地认定目标。” “是啊!”李明阳开始兴奋地道,“看到地上的鞋印,我就能认出村里的人,就是换了鞋我也能认出来。” “什么?换了鞋你也能很快地认出具体的目标?”老者听了,不由得一怔,将手中的烟卷掐灭了,而后惊讶地道,“这种高难度的辨迹之法,没有数年之功是不能达到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换鞋不换脚,踩在地上的鞋印总有他的特点,我发现每个人的脚印都是不一样的。仔细地辨认一下,就能识出他原有的特点来。”李明阳说道。 “好孩子!这便是天生异禀!说明你对追踪术有特殊的灵性,这种灵性是下多少苦功夫也学不来的。并且有这种特殊灵性的人,对痕迹的辨认有独特的感悟,也只有在七岁之前进入追踪术的学习中,才能更好地发挥出来。你因为好玩,无意中开始了足迹方面的辨认,才令你这方面的智能及时地展现出来。你已经进入一个奇妙的追踪世界之中了!这将给你的人生带来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美妙和神奇!”老者深切地望着李明阳,点头说道。 “李明阳,你愿意跟爷爷学习真正的追踪术吗?”老者郑重地说道。 “愿意!”李明阳高兴地应道。 “好!”老者点了一下头,而后认真地说道,“我叫鲁平志,是南派追踪术的传人。追踪术源于古代,多用于军事上的侦察和搜索,后来衙门里的捕快也施于案件的侦破。在旧时,追踪术有南派北派之分。大体上来说,北方地广人稀,北派的追踪术擅长远距离的追索。南方人烟稠密,精于个体目标的确认。而我鲁门一派,更是融合了南北追踪术的优点。以至于每一代的鲁门弟子中都能出现优秀的追踪高手,但是极少有人能达到追踪大师的境界。” “追踪大师!”李明阳讶道,“鲁爷爷应该是追踪大师吧。”李明阳认为,比老师更加厉害的就是大师。 “我还够不上大师的级别。”鲁平志摇了摇头道,“真正的追踪大师,达到了那种道的境界,这一百年来,我还没有见过这种人物。即便有厉害的高手,也仅限于术的层次而已。当然了,令追踪术达到一定的高层次的人,也是罕见了。” “尤其是现代社会,科技已经很发达了,一些高科技手段用于军事和刑侦上,是人力所不能达到的。不过……”鲁平志顿了一下道,“古老的追踪术,也有现代的科技手段所不能替代的作用,甚至于是不能达到的那种效果。有些事情我以后再和你说吧。” 说到这里,鲁平志又严肃地对李明阳说道:“你要和我学习追踪术,还要征得你父母的同意才行。现在学校放假了吧,我希望这个假期你能和我住在这山上。为了你,我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先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吧。行的话,明天再来。不行,也就算了。记住,这件事除了你的父母不要令别人知道,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说完,鲁平志又卷起了一支烟卷,坐在那里默默地吸着,不再说话。 李明阳见了,只好下地穿上鞋,说了声:“鲁爷爷,再见,明天我会来的。”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李明阳是一路跑回到家里的。那位叫鲁平志的神奇老者,给他带来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不正是自己心中隐约期待的老师吗! “怎么回来了?姥姥没有留你吃饭吗?”看到刚跑进屋的李明阳,母亲张艳问道。平时李明阳每次去姥姥家可都是吃了饭再回来的,有时还要住上几天。 “大热天的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李民见了李明阳满头的汗水,责怪道。 “爸爸妈妈,和你们商量个事,你们一定要答应我啊!”李明阳迫不及待地说道。 “呵呵!儿子,商量个啥事啊!看把你急的!”李民不由得笑道。 “我要和鲁爷爷学习追踪术!”李明阳说道。 “哪个鲁爷爷?”李民讶道,茫然地和妻子张艳互相望了一眼。 “看林子的张爷爷的朋友,他是一位追踪大师。”李明阳说道。在李明阳的眼中,鲁平志就是一位追踪大师,虽然他本人没有承认。 “老张头的朋友?是一个追踪大师?”李民惊讶道。 “是啊!他可厉害了!竟然能辨别出青蛙的足迹,并且还知道是一条蛇吃了青蛙,就像他亲眼看到一样。比我看鞋印的本事高明多了。鲁爷爷要收我做学生呢,要我回来征得你们的同意。明天开始,我就住在山上了,鲁爷爷要在假期里教我追踪术。”李明阳一口气地说道。 “那个老鲁头也会辨识鞋印啊!连青蛙走过的路都能认出啊?”张艳一脸的惊愕。 李民眉头皱了一下,问道:“老张头的这个朋友你是怎么认识的?” “在去姥姥家的路上认识的。”李明阳说道。 “你怎么随便地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忘记了虎子是怎么丢的了?听说就是一个外乡来的老头拐骗走的。”李民面呈不快。 “鲁爷爷不是坏人,并且他还是张爷爷的朋友。”李明阳争辩道。 “阳阳,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那种认鞋印的本事玩玩也就算了,可不能跟那个老鲁头学什么追踪术啊!这可当不了饭吃。你日后还要考大学去大城市工作呢。”张艳说道。 “不,我就要和鲁爷爷学,耽误不了学习的。”李明阳倔强地说道。 “不行,你说的这个姓鲁的来历不明,并且还让你和他住在山上,那更不行了。”李民摇头道。 “对了,他爸,”张艳这时说道,“刚才我在村里的供销社还看到老张头了,他在买招待客人的东西,说是家里来了位多年不见的朋友,应该就是那个姓鲁的了。” 李民听了,忙说道:“我去问他一下那个姓鲁的是什么人。”说着,转身出门去了。 “妈,我就是要和鲁爷爷学习追踪的本事。”李明阳又央求母亲道。 张艳一边做着手中的活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是等你爸回来再说吧。” 李明阳听了,只好无奈地坐在门口等待父亲李民回来。 大约过了半小时,李民笑呵呵地回来了。 “爸……”李明阳满怀期待地忙迎了上去。 “打听到什么了?”张艳看到李民进了屋子里,不以为意地问道。 李民笑道:“看林子的老张头说了,那个叫鲁平志的是他认识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是个走江湖的,虽然不知道具体在做什么营生,但绝对是个好人。并且还说在东北解放那阵,帮助过公安局消灭了一个隐藏下来的土匪。说阳阳和他学本事差不了,这种江湖中的人物,都是有些特殊本事的。” “爸,你同意了?”李明阳听了,立时高兴地道。 “这个……”李民笑道,“你现在的本事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咱家现在晚上睡觉都不用关门了,就是将钱放在院子里,也没人敢来偷,都是怕你从鞋印上认出他们来。看来这个本事还是有用的。你真想再继续深造啊?” 李明阳认真地点了点头。 “行,明天我到集上割几斤肉,再买上几瓶酒,领你去拜师去。”李民笑道。 “他爸……”张艳欲阻止。 李民抬手止了妻子道:“孩子既然喜欢,就让他学去吧。这个老鲁头既然不是坏人,应该带不坏阳阳的。真要是能学回些正经的本事,日后就让阳阳去当警察。乡派出所的王所长和我说过,阳阳会的这种本事叫步法追踪,能找到赵老二家的牛,也能找到偷东西的小偷,还叫我好好地培养呢!” “我看是不务正业。”张艳不甚情愿道。 “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若能将一种本事玩到极致,也能出人头地的。乡里那个叫王二柱的,弹弓子打得准,几十米范围内树上的鸟,保准能被他一颗石子打下来。后来不是说被省体育队的人来接走了吗,听说进了射箭队。阳阳若能将这种追踪本事学好,一样可以被请去公安局协助破案。就让他和那个老鲁头学一假期再说,就当假期玩了,不行也就算了。孩子的兴趣,可不能压制,要支持。我小时候就喜欢美术,可是家里人不让学,看到我画东西就上前将画纸撕了,说是耽误学习。现在怎么样,书也没念好,还不是在家种地,再想画东西已是没了那种劲头了,否则的话,没准儿我就是一个大画家呢!”李民感慨地说道。 “你们爷俩就胡闹去吧。”张艳不高兴地转身去了。 “谢谢爸爸!”李明阳兴奋地道。 “儿子,你可要保证,不耽误学习。”李民说道。 “是!”李明阳高兴地笑道。 第二天一早,李民还真去买了几斤肉和几瓶酒,提了简单的行李,领了李明阳来到了张松的山中木屋。张松和鲁平志已等候在那里了。 在李明阳恭敬地朝鲁平志鞠了三个躬后,正式拜其为师,开始了学习追踪术的历程。 李民和鲁平志交谈了一番后,认为其为人可靠,也有张松同在,这才放心地留下李明阳在山中居住,一个人回家去了。 随后张松做了一大锅红烧肉,又焖了一锅红豆米饭。 吃完饭后,张松便巡山去了,也是为了不打扰两人。 待张松走后,鲁平志又吸了支烟卷,喝了碗茶。然后对李明阳说道:“李明阳啊!在正式学艺之前,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也是我经历的一段往事。几十年了,从未对别人说起过,今天就对你说说吧。一天可能讲不完,咱有空就说说,也让你知道学习追踪术后,自己日后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讲故事!好啊!我就喜欢听故事!”李明阳高兴地道。 鲁平志的思绪随后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03 无影之狼 1948年9月12日—11月2日,震惊中外的辽沈战役结束,东北全境解放。 美丽延绵的长白山脚下,有一个叫作榆树沟的小山村,村里共有六十多户人家。茫茫林海雪原之中,万物沉寂,夜色笼罩着这座宁静的小山村。 此时村里人在劳累了一天后都已睡下,一座房屋的窗户里还透露出一点明亮的灯光。那是进驻村里工作组的三名战士和两位村干部在研究工作,旁边坐着的还有五名村子里的民兵。 “砰砰”两声清脆的响声划破了夜空,在这宁静的夜晚尤其显得刺耳。 屋子里正在开会的人们闻之皆是一怔。 “小孩子在放炮仗吧!”一名村干部说道,“前几天为了迎接全东北解放,乡里面送来了一些鞭炮,没放完还剩些,被几个大孩子分去玩了,晚饭时他们还燃放来着。” “不对,是枪声!”一名大胡子的战士眉头一皱道。这名久经战场的战士对枪声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有情况!”大胡子战士脸色随即一变,持了旁边的步枪先行冲了出去,另两名战士和五名民兵也都操起枪械跟上。 剩下的两名村干部骇然相望,一人惊慌道:“土……土匪……” 密集的枪声在这座宁静的山村里骤然响起…… 东北野战军某师师部。整座院子里显得异常忙碌,都在为离开做准备。一匹飞奔的枣红马由远而近,在师部的大门外停了下来,从马背上跳下来一名英俊的年轻军官。他与门外的警卫战士互相敬了个军礼后,兴冲冲地走了进去。 他穿过忙碌的院子,进了楼,到了楼上一间办公室的门前停下了脚步,稍稍整理了一下军装,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然后轻咳了一声,以一种洪亮的声音道:“报告!” “进来!”门内有人应道。 屋子里一名威武的中年军人正在查看着桌子上的作战地图,另一名军人站在旁边。此时中年军人放下手中的放大镜,对进来的那名年轻军人微笑道:“到得好快!我可是等你好一会儿了。” “报告师长,特务七连林向东报到。全连已整装待发,就要随野战军主力部队进关解放全中国了。”那林向东兴奋地道。 “林连长,”师长此时脸色一肃道,“你暂时还不能随野战军主力部队入关作战。你要在你的特务连里挑选一支小分队留下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并且由你亲自带队指挥。” “什么任务?”林向东闻之一怔,大感意外。 “留下剿匪!”师长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放大镜。旁边的那名军人见状,忙将一套军装拿了过来。 “剿匪!”林向东听了,摇头笑了一下道,“东北的土匪现在基本上已经肃清,虽然还有部分残余力量,但是交给地方上的部队就可以了。不至于将我的特务七连留下来吧。杀鸡焉用牛刀!” “这次情况不一样,否则不会将你和你的特务连留下一支小分队的。具体的情况一会儿让张参谋告诉你,我还要到军部开会。根据目前战局的变化,我东北野战军必须提前结束休整,这几天就要进关作战。”师长说着,穿好了军装,拍了拍林向东的肩膀说道,“完成这次任务后我们关内再见吧!”说完,转身去了。 林向东此时感到惊讶,清剿什么样的土匪,竟然能惊动他所率的,在当时的东北野战军中,可以称作特种部队的特务七连。这支队伍是1946年洪学智上将在东北剿匪时,由他当时所率的赫赫有名的特务一团独立出来的。那时候的东北土匪遍地如牛毛,且十分猖獗。为了打击土匪们的嚣张气焰,林向东率特务七连曾奔袭三百里,一举端掉了沿途十三个匪窝,名震一时。 “林连长,”这时那位张参谋用手指了桌子上的地图说道,“这个地方叫榆树沟。事情的起因就在这里。别小看这个小小的山村,现在可是惊动了东北局的首长们。半个月前,榆树沟突然遭到了一伙土匪的袭击。进驻村里工作组的三名战士和五名民兵,还有两位村干部及七名老百姓遭到了土匪的残忍杀害。当地部队和政府随即组织力量进行围剿,但是一无所获。” “一伙残酷的土匪而已。东北的林子密,多是原始森林,人一钻进去极是难找。组织力量进山搜捕,无疑是大海捞针。只有找到具体的土匪们的藏身地点,才有机会围歼。”林向东说道。 “要是一伙普通的土匪也就罢了,顶多费些时日,发动群众,自然有机会将他们消灭的。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张参谋严肃地说道,“就在这伙土匪袭击了榆树沟十天后,又袭击了十里外的一处镇政府,杀害了十余名战士干部。而后又销声匿迹。和在榆树沟一样,杀人即走,并没有抢劫去粮食和武器。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一伙普通的土匪,而是一伙行动极其隐蔽的悍匪,在向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新政权示威。这几年你和你的特务连在东北剿匪,屡立奇功,多次受到东北局的嘉奖。你熟悉东北土匪们的作战方式和习惯,所以命令你的特务连务必在短期内找到这伙悍匪并将他们彻底消灭,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以稳定当地群众对新政权的信心。还有重要的是保护我们的新东北这个来之不易的大根据地,后方也即前线。” “你说的这伙土匪行动迅速,难觅踪影,倒令我想起了一个人。前几年剿匪时,就经常听土匪们谈论过一个人,他叫贺连城,人称‘无影之狼’!”林向东猛然惊讶道,“此人谙熟枪械,枪法尤其精绝。据说将驳壳枪拆卸后,部件依次摆在桌子上,遇到紧急情况时,伸手一划拉就能在几秒钟内将枪械组合完毕,抬手即放。并且此人武艺高强,空手也能令十几个人近不得身。不过此人是土匪中的一个另类,率领他的这支人马独来独往,除了以前招集的几十个亡命之徒,不再信任任何人。就连以前的日本关东军也拿他没有办法,虽屡次袭击,却始终见不到他的人影。以前刘山东几个大土匪在时,都想将他召于旗下。这个贺连城也不买账,还曾偷袭过刘山东的司令部,劫走了一大批军火。由于他行踪诡秘,飘忽不定,并且谁也不认,众土匪也拿他没办法。并且被他黑吃黑搞恼了火,还联手围攻过他几次,皆以失败告终。因为在东北茂密的山林里找不到他。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落脚在哪一座山头,也没有人见到他的真正面目。而他要找众匪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地找到。此事在土匪中传说得很是神奇,遇到这样的一个对手,特务连可有事做了。”说到这里,林向东显得有些兴奋。 “不错!种种迹象显示,袭击榆树沟杀害我战士、群众的就是这个贺连城和他的这伙悍匪。这是东北局情报处送来的以前在日伪档案中保存的关于贺连城的部分资料,应该对你有用。你所知道的,这里面都有,还有你不知道的。”张参谋说着,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林向东。 “知道为什么难找到他吗?”张参谋接着说道,“因为这个贺连城是个反追踪的高手,几乎从不留下痕迹。借以山高林密的掩护,从土匪到日本关东军,再到国民党军队和苏联红军,以至于我们,不下上百次的围剿,但都被他逃脱了。” “成为一个反追踪的高手,前提必须是一个精于追踪术的高手!怪不得都对付不了他。”林向东惊讶道。 “不错!”张参谋说道,“情报显示,这个贺连城的确是一个追踪的高手。他从小就在山林里跟随一名猎人学习追踪术,目标开始是山中的动物。后来他占山为王当了土匪,靠这种奇特的追踪术,逃跑和追击,屡屡得手。在高山密林中,只有他知道对方的存在,而无人知道他的存在。另外,根据以前我军各剿匪部队从俘虏的部分土匪口中得知,这个贺连城深谋远虑,已在山林中秘密储藏了大批的粮食和武器弹药,据说足够他和他的人马不出山林生活十年。所以在大军压境下一度销声匿迹。这是一个极其特殊的不服人管的山大王,也是一个不甘寂寞的悍匪。这次袭击榆树沟,杀害我战士群众,就是想令我们知道他的存在。现在这伙土匪人数不详,行踪不定,从两次袭击的地点来看,他们短期内还会在榆树沟一带活动,地方政府和部队对他无计可施,所以急切请求上面支援。东北局和野司首长们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部队。林连长,你遇到对手了。” “我们特务连会消灭这只无影之狼,会令这只作恶多端的无影狼现出原形来。”林向东坚定地说道。 “我们相信你们特务连会完成这个艰巨任务,也希望我们尽早在关内会师。”张参谋笑道。 “那好吧,张参谋,我现在就回去挑选人手组织剿匪小分队,现在连里的同志们都准备随主力入关作战呢。知道又要留下来打土匪,不定会怎么想呢。”林向东说着,朝张参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后,转身要走。 “等一下,林连长!”张参谋唤道,“考虑到你们所面对的这个特殊的敌人,在行动上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师部特地向华野借调一名技术专家协助你们剿匪。” “专家!什么专家?”林向东闻之一怔。 “追踪方面的专家!”张参谋笑道。 “不用了吧,我们特务七连哪个不是追踪方面的高手,还用得着从华野借调人来?”林向东摇头道。 “你们的追踪能力和真正的追踪技术是两回事。”张参谋说道,“并且这位专家能不能借调来还不一定。只是师首长听说华野有这么一个人,能从人的脚印上进行远距离追踪。这件事说起也非常神奇。华野有一位重要的首长,在以前的一次突围中被敌人冲散了,生死未明。在敌人撤去后,我军战士找了方圆几十里也没有找到这位首长,开始以为那位首长被俘了。但是从首长受了重伤的警卫员那里证实,首长并没有被俘,应该是在突围时走散了。在大家焦急万分的时候,有一名战士主动站出来,说是用他的办法试着找一下那位首长。而这名战士并不认识那位首长,但是他从首长受伤的警卫员那里找到了一双那位首长曾经穿过的鞋子。根据这双鞋子的印迹,从当时的战场开始,进行足迹追踪。” “不会吧!”林向东惊讶道,“就算他有足迹追踪的本事,可是如果那位首长并没有穿他看到的那双鞋子,而是穿了另一双鞋子,如何去追踪?” “事情奇就奇在这里。”张参谋说道,“那名战士竟然根据这双鞋子的印痕,在敌我双方曾经混战的千万足迹遍踏的战场上,辨识出了那位首长的足迹,并且准确无误地说出了那位首长的身高体征。当时在场的搜索队的人还不以为意,以为那名战士以前见过首长而已。但是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搜索队的同志们惊讶地发现,他们认为看不到足迹的地方,那名战士都能辨认出有人走过,并且肯定就是那位首长留下的足迹。结果追踪了两天之后,在一座山上成功安全地找到了那位负伤待援的首长。” 林向东听到这里,揉了揉鼻子,笑了笑道:“张参谋,你就给我讲故事吧。你说的那个人是猎犬啊,鼻子这么灵,能根据鞋子上的气味找到鞋子的主人。” “不是靠气味,而是足迹追踪。”张参谋纠正道。 “算了吧,那个宝贝专家还是让华野自己留着吧,我们特务连用不上。”不甚相信的林向东朝张参谋又敬了个军礼,笑嘻嘻地去了。 “你是不相信有这种奇人呢!我也不信,反正是师长对我说的。”那张参谋望着林向东远去的背影,摇头嘟囔了一句。 特务七连驻地。 “留下剿匪,不随主力部队进关作战了?!现在东北的大土匪都被我们消灭了,剩下些小土匪留给地方部队就是了,从我们特务七连抽调一支小分队干吗?并且连长都要亲自留下指挥作战,也太给那些土匪面子了吧。”一班班长陈国力眼睛瞪得像两只鸡蛋大,惊讶万分地道。 “之所以让我们留下一支小分队,是因为对方是个难以对付的对手,听说过‘无影之狼’吗?”林向东说道。 “贺连城?!怎么,是他!这可是一个传说中的另类土匪。据说他消失了一年多,以为改邪归正,洗手退出江湖了呢,原来又出来作恶了。”副连长肖光惊讶道。 “怪不得师部让林连长亲自率队留下呢,原来是这个贺连城出现了。”二班班长刘长河眉头一皱,忧虑道,“贺连城的这支土匪可是不好对付。我们在东北剿匪三年,大大小小的土匪见得多了,可这个贺连城是个连土匪都惧怕的人物。主要是谁也没有见过他,更是没有人能找到他。这次任务很艰巨啊!” “所以由我们特务连接手了这个任务。”林向东说道,“再凶恶再狡猾的土匪也不可怕,只要我们充分地发动群众,令土匪们无可乘之机,自然会暴露出狐狸的尾巴。” “连长,让我们一班留下跟你剿匪吧。”陈国力举手请求道。 “你们一班还是随主力部队入关作战吧,这次的剿匪任务就交给我们二班好了。我倒想看看那个‘无影之狼’长什么模样。”刘长河也不甘示弱。 “三班长他不在,否则也会争着留下的。原来不是都想争着走吗?”肖光笑道。 “用不上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将这伙土匪消灭了,到时候再追到关里和主力部队会合也一样。”刘长河说道。 “任务要是简单,师部就不会将我们留下了。”林向东说道,“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一班和二班各留下一半,人员你们自己定,剩下的人由肖副连长和政委率队随主力部队入关作战,我们日后在关内见。” 榆树沟。 林向东率特务七连的特遣小分队三十多个人刚到这里,便见到了驻防这里的剿匪指挥部的李光辉营长,还有村长王真。 “你们可来了!”李光辉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 到指挥部里坐下,林向东未喝李光辉递过的热水,而是先问道:“李营长,具体地介绍一下目前的情况吧。” “事情很棘手,也很严重。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土匪,袭击了榆树沟后,随即撤去。我们接到消息后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随后率部队进山进行拉网式的搜索,但是一无所获。”李光辉无奈地说道。 “现在是冬天,这伙土匪来去应该在雪地上留下痕迹的。”林向东说道。 “事情就奇怪在这里。”李光辉说道,“那天晚上枪声一响,村里的老百姓大多吓得没有出屋,只有七名出来查看情况的人和出来与土匪交战的三名战士、五名民兵,还有两位村干部遭到了杀害。据群众反映,当时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来的土匪人数不少,应该不下二三十人。部队天亮到了村里后,也是在第一时间查看土匪们进出的足迹,以此进行追捕。但是没有查到进来的足迹,应该是从大路上进来的。倒是查到了土匪们撤退的足迹,是出了村直接退进后山的。事情就奇怪在这里,雪地上只留下了一个人的足迹。” “只有一个人的足迹?”林向东闻之一惊。 “怎么会呢?不是有老百姓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应该有二三十人吗?如何只有一个人撤走,其他的人难道都被那牺牲的三名同志和民兵消灭了?”刘长河惊讶道。 李光辉说道:“如果仅剩一个土匪,我们也不会急着请上级派你们来协助剿匪了。通过观察,那种虽然呈现出一个人的足迹,其实是多个人同踏一个人的鞋印走的。土匪们以这种奇特的方式从后山直接撤进山里,是为了能及时地避开我们的部队,主要是掩饰他们的人数。不过在山顶上,这串大足印便消失了。好像这伙人从地下冒出来,又钻了进去,销声匿迹,不见踪影。邻近几个县的部队和民兵,搜索了三天,都无收获。本以为这伙土匪流窜外地了,便通知边境那边加强警戒,防止他们流窜到苏联和朝鲜那边去,大部队随后便撤回了。谁知,未隔上一星期,距离这里十里外的红旗镇镇政府又遭到了他们的袭击。可见这伙土匪还是隐藏在这一带山里的。这两起袭击案,有许多令人不解的地方,就是土匪们并不是在山里缺粮食而出山袭击村镇抢夺粮食,他们都是在袭击得手后立即撤离,没有抢走任何食物。只是在红旗镇袭击时,他们的几个人冲进了一家店铺,抢走了部分酒。显而易见,土匪们在山里藏了足够的粮食,两番出山袭击村镇,杀害我战士群众,是在向我们示威。目前还无法确定是哪伙土匪所为,以前大剿匪时,各部土匪主力基本上都被肃清了,虽然还有一些残余,也无多大的攻击力,更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向人民政府示威。我们四下侦缉无果,为了防止日后他们有可能再行出山对人民群众造成更大的破坏,所以请求上级支援。希望能早日找到并彻底地消灭他们。” “我们这次带来了准确的情报,这伙土匪不是普通的土匪,而是一个被称作‘无影之狼’的悍匪率领的一群亡命之徒。此人叫作贺连城,善于伪装,这也是你们在短时间内找不到他的原因。此人曾在以前有名的土匪头子李云鹤手下干过,不过未及两个月便抢了一部分武器反水而走,李云鹤却也不敢对他怎样。以后剿清这伙土匪的任务就交给我们剿匪小分队吧。必要的时候再请你们协助。这里的山林太大了,拉网式的搜山也只能是搜遍一小部分而已,重要的是找到他们的巢穴,才能一举消灭。”林向东说道。 “还是你们厉害啊!人未到便已经掌握这股土匪的情报了。放心好了,只要能消灭这些罪大恶极的土匪,我们会全力协助的。”李光辉佩服道。 04 血战榆树沟 榆树沟由于坐落在山口处,是进出大山的要冲,更有可能成为土匪再次袭击的目标,因其重要性自然成了剿匪的前沿阵地,李光辉率领一个加强连驻防在村里,其他的部队分散驻防其他的村镇。 到达榆树沟的第二天,林向东便率剿匪小分队进入山林中搜索土匪们的踪迹。李光辉率部驻守村里,待小分队有所发现后,随时准备增援。 “看来我们这几年是与东北的土匪们耗上了,不将他们彻底地消灭尽,我们是走不了的。”走在前面的刘长河摇头感叹道。 “打土匪用上我们特务连,是大材小用了。我们应该随主力入关,去执行搞掉敌人的司令部之类的特殊任务才行。”战士赵飞应道。 “你懂啥玩意!连长说了,这不是一般的小土匪,否则哪里会派我们来。我们虽然在东北剿了几年匪,但有一个叫‘无影之狼’的大土匪漏网了。此人真名叫贺连城,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得很。”刘长河说道。 “班长,那个贺连城就是我们此行的目标?”赵飞讶道。“无影之狼”之名,他也是曾经说过的。 “就是这个人,怎么样,不白来一趟了吧?”刘长河笑道。 “无影之狼真的存在啊!以前就听说过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是匪中之匪。”赵飞说道。 林向东站在高处,持了望远镜观察远方。 “茫茫无际的林海雪原,莫说几十个人,便是几百个人,有意隐藏起来,找到他们的难度也好比大海捞针。尤其是风雪一起,能将所有的痕迹掩去。这个贺连城粮食充足,只要蛰伏不动,我们是很难找到他的。”林向东心中忧虑道。 “仔细观察,找出可疑的痕迹。我就不信,他们会永远猫在洞里,不出来透透气。”陈国力命令战士们道。随后他走到林向东身边说道:“连长,我们明天多带些给养,往深了走,不信找不到他们。” “先搜搜看吧。从这两起袭击村镇的行动上来看,这个贺连城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早晚会再有所行动的。”林向东应道。 “对了,你说消失这么久的贺连城为什么会在这一带出现?”林向东问道。 “连长是说他来这里是有原因的?”陈国力讶道。 “东北局情报处送来的情报表明,这个贺连城善于搞袭击,并且十分的谨慎,得手即退,行踪诡秘,游走不定,从不和优于他们的部队正面交锋。东北各地,甚至于苏联和朝鲜境内都有过他出现的痕迹。这个乱世草头王,在东北解放后,突然出现在这一带,一定是有其原因的。以他的狂傲,除了在向我们新政权示威,以证实他的存在之外,也是想让我们知道,即便是共产党,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但是他仍旧隐藏在这一带,没有及时地离开,必然还有其他的目的。情报表明,这一带也是他以前出现频繁的地区。”林向东说道。 “还有,”林向东又道,“他所率领的这几十个土匪,皆身手不凡,战斗力不下于我们特务连。所以我担心地方部队对付不了他,才率特遣小分队急着赶来。现在他在暗,我们在明,已是处于不利之势了。若是再搞上几次严重的袭击,会影响到这一带群众对我们的信心。” 林向东率小分队到来之前,一场大雪掩盖了山林中所有的痕迹。特遣小分队的战士们仔细地搜索土匪们可能留下的痕迹,但是搜索了一整天,除了找到几处狼、熊等几种动物的足迹外,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人类的蛛丝马迹。 “报告连长,搜索了几座山头,没有任何发现。”刘长河这时走过来立正报告。 “收队,回榆树沟。”林向东命令道。 就这样,剿匪小分队一连在山上搜索了十多天,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贺连城真正的销声匿迹了。 李光辉这边也在各村镇充分地发动当地群众,提供线索,虽有几条情报递上来,查后证实,多与贺连城无关,倒是打掉了另一伙隐藏的普通土匪。 没了用武之地,小分队的战士们不免有些急躁起来。 “来了快一个月了,白吃地方上的粮食,土匪毛都未见到一根。再这么干待下去,人都变傻了。还不如随主力部队入关作战呢,听说平津战役都打响了,而我们这倒好,枪都快生锈了。”大个子战士孙冬嘟囔道。 刚刚经过的林向东听了,转头朝孙冬说道:“我们现在在和土匪比试耐性,也在比试智慧。放心好了,这几天就会有仗打的。”说完,林向东进指挥部见李光辉去了。 “连长说有仗打了!”战士们听了,个个欢欣鼓舞。 见到了李光辉,林向东说道:“李营长,还有几天就到元旦了,我想,这个贺连城也快现身了。” 李光辉听了,精神一振道:“林连长怎么会知道贺连城要出现?他可是一个多月没动静了。很有可能流窜到其他地区了。不过还没有这方面的情报。” “其他地区没有情报,就说明贺连城还隐藏在这一带山林里。对了李营长,我好像听你说过,贺连城在袭击红旗镇时,虽然什么也没有抢,但是他的手下还是顺手牵羊抢走了一部分酒。有这回事吧?”林向东说道。 李光辉应道:“不错,不知林连长有何高见?” 林向东道:“昨天晚上我在想如何能将贺连城从藏身地引出来,忽然想到了刚来时你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土匪们曾抢了一部分酒去。这就表明,贺连城山中隐藏了大量的粮食,甚至于盐、油,自然饿不到他们。但是这些人毕竟是土匪出身,习惯了大鱼大肉的生活。少肉尚可,若是没有了酒,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无法忍耐的事。他们曾抢去部分酒就证实了这一点,在山上,土匪们没有储备酒。而又要过元旦了,这是一个重要的节日,土匪们也免不得俗。就是贺连城的律令再严,那些嘴里短了酒肉的土匪们也会闹意见的。所以我想,贺连城为了照顾手下的情绪,有可能在近日还会出山,抢些山中缺少的酒肉,尤其是酒,以慰劳手下的众匪。我认为,将这一带的酒窑都控制起来,守株待兔。” “好主意!”李光辉闻之惊喜道,“榆树沟南去七里的柳树屯,是这一带有名的酿酒村,村里有七八家酿酒作坊,那里应该成为我们设伏的重点。” “既然柳树屯这个酿酒村没有遭到贺连城的袭击,看来也是为他自己留着日后有用时再光顾的目标,所以未曾惊扰。今天晚上就派部队秘密设伏柳树屯。贺连城是个机警的人,所以我们的包围圈要设在柳树屯的外围。”林向东说道。 “榆树沟这里我留下一个班驻防,其他的人都随林连长去柳树屯设伏。驻防柳树屯的也有一个班,到时可内外合击。贺连城若出山行动,目标只能是柳树屯了。”李光辉说道。 “榆树沟也要注意安全。”林向东提醒道。 “这个请林连长放心,自从出了事后,加强连就一直驻防在村里,土匪们是不敢再涉足这里了。况且我们剿匪指挥部就设在这里,土匪们避之唯恐不及。”李光辉说道。 “为了迷惑对方,部队只有晚上赶去柳树屯设伏,天亮之前再撤回榆树沟。整个行动计划要保密。还有,发个通告,这一带的商贩一定要在白天运货走路,晚上禁止外出,以防止贺连城在半路抢劫贩酒的客商。”林向东说道。 就这样,林向东率部队在柳树屯外围的雪地里设伏了四天,也没有等到贺连城及众匪的出现。雪地埋伏很是艰苦,有十几个战士被冻伤了。明天就是元旦了,新的一年就到了。 这天晚上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月亮星星也都隐藏在云层中,空气中已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裹着风打在脸上,一场大雪也即将来临。 “连长!”刘长河弯腰来到了林向东的身边,低声说道:“这几天都没动静,要来的话也只能是今天晚上了。可我怎么感觉今晚那个贺连城也未必能来。” “但是我怎么感觉今晚贺连城一定会下山呢!”林向东眉头一皱道。在以前的剿匪战斗中,林向东的这种感觉一向是很准的。 “即使土匪们下山,也未必来这里抢酒的。”刘长河道。 “那能去哪里?”林向东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这个时候,也快过年了,别的村子里的老百姓也多少会提前储备一些酒肉的。”刘长河道。 林向东听了,心中一动,回头望了望榆树沟的方向。想起白天县里民政部门派人送来了一汽车的劳军物品,其中就有部分肉类。而仓库里也有村长王真和村里群众送来的几十瓶白酒,说是给战士们取暖用的。而此时,村子里只有一个班的战士驻防,李光辉在下午接到通知又去县里开会了,要明天才能回来。榆树沟兵力空虚,若是贺连城再次袭击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加强连继续留在这里埋伏,严密监视柳树屯村里的动静。小分队立即随我回防榆树沟。若是发现榆树沟方向有异常,加强连火速增援。”林向东断然地命令道。 风雪此时逐渐增大了起来。林向东率小分队在漆黑的夜色中强行辨识路径,朝榆树沟飞奔而去。对于这种雪夜急行军,特务连的战士们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前方的夜色里呈现出了几点昏暗的灯光,一个村庄的轮廓也逐渐显现出来,那里正是榆树沟村庄。 看到了前方村庄里的房屋,林向东和战士们紧张的心情才稍稍缓和下来。 待走到了村口,走在前面的林向东不由得停了下来。虽然整个村里静悄悄的,只有指挥部所在的房屋那里的窗户中映出了灯光,里面有值班的战士。但是,他感觉出了一丝异样的气氛。 “村口的两名流动哨怎么不见了?”刘长河这时四下望了望,惊讶道。 “土匪们已经进村了。刘长河、陈国力,马上率二十个人进村支援,剩下的随我去断了土匪回山的路。”林向东脸色大变,飞快地说完,先行跑去。 当刘长河率小分队的二十名战士冲到村里,距离指挥部还有三十余米时,借着屋子里的灯光,便发现了门口倒卧的一名哨兵。 “坏了!”刘长河一声低吼,忙冲进了指挥部屋内,灯光下,两名值班的战士正躺在血泊之中。 “班长,土匪!”此时屋外的赵飞发现前方人影绰绰,一群人正肩负手提着东西朝这边走。赵飞端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枪声响处,两个人影哀叫着倒下。 立时,整座村子枪声大作…… 原来是这伙土匪刚刚摸进榆树沟村子里,在杀害了村口的两名哨兵和指挥部这里的三名战士之后,一伙人撬开了仓库,忙着搬运酒肉食物,另一伙人则摸进了指挥部的后院,准备偷袭正在房间里休息的其他战士。还未接近门口,刘长河他们便已经到了。赵飞先行开枪,立时将准备偷袭的那伙土匪惊退。实在是非常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分队奇兵天降,大大出乎土匪们的意料。以为设防柳树屯的部队回来了,立时扔掉手中的物品,且战且退。 陈国力率部分战士将进入指挥部后院偷袭未得手准备逃走的那伙土匪堵在了院子里,与屋子里惊醒的战士们内外夹击,将对方七个人消灭。 而那伙抢搬东西的土匪有十五六个人,惊慌之下,扔掉东西朝村外退去。这个时候,自家性命是比嘴馋要重要得多。这些人竟然都是手持双枪,且枪法奇准,刚一交手,就有两名小分队的战士中弹倒下。而他们也有四五个人倒下。 此时令刘长河和战士们惊讶的是,对方不但弃了受伤的同伴不顾,旁边的人还竟然回手一枪将其击毙,不留活口,可见是凶残至极。 林向东带来的这支小分队是从特务七连挑选出来的,每个战士都是身经百战,对于这种近距离的遭遇战十分有经验。双方一交上火,除了那两名战士不慎牺牲外,其他的人立时散开,持冲锋枪射击的同时,以扇形包抄上去。 土匪中又有三四个人倒下,令剩余的人感觉到了来者不善,不像是普通的部队,惊讶之余,无心恋战,八九个人冲出了村子,乘着夜色朝山上狂奔。刘长河率战士紧追不放。 这伙土匪也令刘长河和战士们感到震惊,他们竟然敢偷袭剿匪部队设在榆树沟的指挥部。并且对方这些人的战斗力异常强大。虽突遭重创,但动作迅速,惊而不乱,能彼此互相掩护着撤退。这可是特务七连在东北参加剿匪战斗以来遇到的最凶残的悍匪。 就在那八九个土匪快要逃进山坡上的树林中的时候,在他们正前方的雪地里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林向东率部分小分队的战士拦住了他们的归路。否则这些土匪一旦退进山林里,再分散逃去,就极难追赶了。 “好个林连长!总是想到我们前头去。”刘长河对林向东及时外围设伏,自是十分的佩服。 在前后夹击之下,三十几道火力包围并射向他们,这些土匪发出悲哀的惨叫声,仍旧进行着垂死挣扎,最后都倒在了雪地里。此时天色已见亮,风雪越发的大了。 在东北方向的一座山顶上,站立着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一名以黑布蒙着面的眼露幽光的汉子,显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真正面目。这些人望着山下的枪战场面,皆是一脸的骇然。 “都看到了,这就是不听我命令的下场。我虽然为他们设计好了一切,却仍然中了埋伏,可见这支解放军不是一般的部队,是专门冲我们来的。再有受不得山中清苦的,就不要再跟着我了。”蒙面人说完,转身走去。身后的那七八个人都没有犹豫,齐齐地跟了上来。显而易见,这个蒙面人,就是那个“无影之狼”贺连城。谨慎的他没有亲自率队偷袭榆树沟,但是这也是他指挥下的一次奇袭。没想到被林向东率小分队及时赶回来阻止了。 一场激战,二十一名进入村子里的土匪被全歼击毙,我方人员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小分队的三名战士和驻防村中的五名战士牺牲。此时设伏柳树屯的加强连也已经回援而来。 “连长,我们回来得太及时了,否则驻防村里的这个班就会全部报销的。”刘长河对林向东说道。 “实在是侥幸!”林向东心有余悸地说道。 “连长,这还有一个喘气的。”正在打扫战场的赵飞喊道。 “留下一个活口真他妈的不易!”刘长河兴奋地骂了一声。 林向东上前看时,见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人,胸部中了两弹,却还没有死,躺在地上惊恐地望着他。 “马上叫卫生员进行包扎。随后送往县城医院进行抢救,陈国力,你跟着去,一旦能说话,就让他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林向东命令道。 “这里面谁是那个贺连城呢?”刘长河巡视着那一排摆放着的尸体,说道。 “谁也没有见过他。并且贺连城在不在这些尸体里面,只有那个土匪伤员日后能告诉我们了。” “林连长!”这时,李光辉一脸惊讶地走了过来。在听到榆树沟遭到袭击后,他震惊之余,连夜赶了回来。 “没想到土匪会再次袭击榆树沟!”李光辉摇头叹息道,“也正赶上我去县里开会。好在林连长及时回援,将这伙土匪全歼灭了。虽然说我们在柳树屯的埋伏失败了,却将土匪成功地引了出来并消灭,也算是完成了我们预定的作战计划。” “对了,林连长,你怎么知道土匪会再次袭击榆树沟?”李光辉惑然道。 “事先我并不是清楚地知道土匪会再行袭击这里的,只是当时感觉这里极有可能再次成为土匪袭击的目标,所以率小分队回来查看一下,想不到还真与他们遭遇上了。李营长!”林向东此时脸色一肃道,“你不感到奇怪吗?藏在山里的土匪,竟然能知道榆树沟在昨晚兵力空虚,并且还知道我们的仓库里有部分酒肉食物,从而进行了准确地袭击。差一点就被他们得手了。” “不错!”李光辉闻之讶然道,“看来土匪们清楚地知道了我们的部队主力晚上在柳树屯埋伏的事,难道说……” “村里有土匪们的暗溜子,也就是眼线内奸。”林向东说道,“这个内奸向贺连城提供了情报。设伏柳树屯的部队虽然晚出早归,行动是在夜间,但是也会被这个人发现。” “内奸!有人暗中通匪!”李光辉听了,惊讶不已。 望着被风雪覆盖的群山,林向东摇了一下头道:“这个贺连城好像知道昨晚要下雪一样,这样行动起来大雪会将他们的足迹掩盖。山上此时便有剩余之人,我们也追踪不到了。” 此时村长王真和村干部马成率了一群兴高采烈的村民赶过来协助战士们清理战场。一战消灭了二十多个土匪,令村民们感到了真正的安全和对战士们的热爱。一些妇女正提着鸡蛋和面饼过来劳军。 “我们部队的战士应该没有事,我怀疑那个内奸隐藏在榆树沟的群众里面。”林向东说着,望了望那些兴高采烈的村民。 李光辉严肃地说道:“我会着手进行调查的,一定将这个内奸找出来。为我们牺牲的战士报仇。” “不过,我们消灭的是全部的土匪吗?”李光辉随后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即使不是,也有一大半在这里了。贺连城的这支土匪队伍不是以人数见长的,各方情报显示,也就几十人而已。”林向东说道。 “经此重创,贺连城即使活着,对我们造成的威胁也不算太大了。”李光辉松了口气道。 “不,如果他还活着,仍然是一颗极其危险的炸弹。这件事还要等到那个土匪伤员告诉我们。”林向东说道。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陈国力从县城回来了,在指挥部里向林向东和李光辉汇报情况。 “这个土匪的伤势太重了,虽然经过县城医院的医生们全力抢救,在今天早上还是死亡了。不过在他死之前,我还是审问出了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我们昨天全歼的是土匪的大部,还有八个人在山上没有参加这次偷袭榆树沟的行动,包括那个贺连城在内。”陈国力说道。 “这个狡猾的贺连城果然没有亲自前来,没想到山上还有八个人。”李光辉惊讶道。 “另外还有。”陈国力接着说道,“我们以前获得的情报是准确的,贺连城果然在山里隐蔽的山洞中储藏了大量的粮食甚至于油和盐,还有部分武器弹药,分散藏于山林中十几个隐蔽的地点。这些东西够他们不出山活上十年八年的了。这些物资都是以前贺连城带领土匪们抢夺日本关东军和各部土匪的。这个人很有头脑,算是比别的土匪有点先见之明。说起贺连城,这个负了重伤的土匪倒是一脸的敬畏之情,说我们永远也抓不到贺连城的。因为就是土匪们也没有见过贺连城的真正面目。他总是以黑布蒙面,便是身边比较亲近的人也没有见到过他长得什么样。这个土匪还说,贺连城能追踪到山林中任何动物的足迹,非常神奇。并且在以前的关东山里,从没有人能逃得过他本人的追杀,因为无论目标逃到哪里,他都能追踪得到,并且会令人死得很惨。贺连城起初就是靠这些本事起家的。” “果然是一个凶恶的不易对付的土匪!不过他也休想逃出人民布下的天罗地网。现在大雪封山,不易大规模地进山搜捕,待到开春雪化,发动群众,联合各地部队,展开细致的搜山行动,一定会找到他的。便是藏在地底下我们也要将他挖掘出来,接受人民的审判。”李光辉坚定地说道。 “那个土匪还交代了什么?”林向东此时却皱着眉头说道。 “土匪这次准确地偷袭榆树沟,是因为他们事先获取了我们这里的情报。”陈国力说道。 “真是有人通匪!”李光辉气愤道。 “说出是谁为他们提供的情报吗?”林向东问道。 陈国力摇了摇头道:“没有,这个土匪只是说他们获取了情报后才偷袭这里的。至于是谁,从哪方面联系,他也不知道。与外界联系的一个土匪昨天被我们打死了,应该只有他和贺连城知道那个给他们送情报的人是谁。对了,在那个土匪快要咽气的时候,我还问了一下,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一带出现,那个土匪说,贺连城带他们回来是为了保护他们以前藏在这里的一大批黄金珠宝。” “原来这就是贺连城突然出现在这一带的目的。现在东北全都解放了,他藏在这里的那批财宝基本上也没有大用了,短时间内他们是不敢拿出来花用的。他此番回来,除了暗中保护那批财宝外,也是不甘寂寞,同时试探我们新政权的能力,所以搞了几次袭击。”林向东说道。 “经此一战,已是令匪首贺连城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不会再轻易出山了。我们也要做好与他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总之,不将这伙土匪彻底地消灭,我们是走不了的。”林向东随后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光辉那边在村里进行了仔细的排查,并没有找到可疑的通匪之人,这方面的工作随之陷入了停顿。 这个时候,传来了平津战役胜利的消息,令小分队的战士们欢欣鼓舞之余,也为自己没有随主力部队入关作战感到遗憾。 春节将至,为了防止贺连城匪帮有可能再次出山进行袭击,这一带的各村镇都加强了警戒,部队和民兵早晚加强了巡逻。林向东率小分队虽是又几次进山搜索,却无果而归。 好在新年在紧张欢乐的气氛中平安地度过了,林向东和小分队的战士们悬着的心才算暂时放了下来。 大地回暖,冰雪融化,大地迎来了春天的气息。 附近几个县的部队,组织民兵和群众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搜山行动,也没有找到贺连城这股土匪的踪迹。林向东率小分队曾在山林里搜索了十三天,走遍了这一带的山林,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踪影。 贺连城率那七个人可是流窜境外了吗?再不敢回来了?若如此,再这样干耗下去也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小分队战士们的意见不断地反映上来,已令一向沉稳的林向东也有些坐不住了。自上次榆树沟一战之后,再没有任何的进展,眼看着东北野战军在关内接连取得的大胜利,而自己却被一伙不明踪影的土匪拖在这里无所作为。林向东也开始变得急躁了。 草木吐绿,满山裹翠,温暖的春天也提前到来了。小分队已是驻守榆树沟四个多月了。贺连城没有再出现过,并且此时东北境内的土匪基本上全被肃清,正在进行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运动。匪患,在老百姓的心中,已成了一种过去式。 但对于林向东来说,一日不消灭贺连城及其匪帮,他和他的小分队就一日不能离开这里。他知道,正是自己的小分队震慑住了贺连城。如果小分队一撤走,对方势必还会卷土重来,那样还会给人民群众造成损失。他清楚地认识到,这个时候,正是自己和贺连城比试耐力的时候。并且当初在师部接受命令的时候,师长曾命令他务必彻底地消灭这伙土匪。只是,时间耗得太久了。 这天下午,县武装部的汽车送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背着行李卷的年轻军人。高个子,清瘦的面孔,尤其那双似乎可透视一切的眼睛,令人似乎不敢与其对视。 这名军人走进指挥部,站在门内问道:“请问,林向东连长在吗?” 一脸憔悴、胡子拉碴的林向东正坐在一旁郁闷地吸着烟,并没有注意到进来的人。待听到有人找他,仍旧坐在那里不动道:“我就是,有事吗?”他以为是地方部队来找他了解情况的。 那名军人见了,突然一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地说道:“华野六纵特务三团二营五连侦察班班长鲁平志奉命前来报到!” “华野……”林向东闻之,不由得一怔,此时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05 苦习追踪术 “鲁爷爷,原来您当过解放军!”李明阳听完了鲁平志讲述的这段往事,不由得惊讶道。虽然此时李明阳已正式向鲁平志拜了师,但小孩子家习性,还是习惯地称呼对方为爷爷。鲁平志也喜欢李明阳这样子亲切地称呼他,并且心中已将李明阳当作自己的亲孙子一样地看待了。 鲁平志这时自豪地笑了笑道:“我的老家是南方的,为了更好地完善从先人那里继承下来的技艺以及探究各家追踪术之长,我年轻时候就开始云游天下,学习各派追踪技法。后来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了五名伤兵,他们与部队走散了,于是我帮助他们找到了部队,同时也入伍当了兵。后来部队的领导发现我有追踪方面的本事,就让我改做了侦察兵。故事今天就讲到这里吧,以后有空再给你讲一段。” 鲁平志随后和李明阳来到了院子里。 “大黑,过来见见李明阳。”鲁平志唤过了那条大黑狗。 “明阳,这是大黑,日后有些本事你还要和它学习,来,先做个朋友吧。我来的这些天,已经和它成为朋友了。”鲁平志笑道。 那条大黑狗瞟了李明阳一眼,不甚理会,转到旁边趴着去了。 “呵呵!你和大黑还不熟悉,待过几天熟悉就好了。”鲁平志见李明阳站在那里有些尴尬,笑了笑道。 鲁平志随后领李明阳出了院子,在周围转了转。 “这山林里日后也是你学习的地方,大自然会教会你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鲁平志边走边说道,“人类所有的知识其实都是从自然中获取的,明了自然,自能明了一切。” 李明阳听了,心中道:“鲁爷爷追踪青蛙和蛇的踪迹,也是从山林中学得的吧。” “今天我们先放松放松,明天再正式地开始学习吧。”鲁平志拍了拍李明阳的肩膀,和蔼地笑道。他今天是非常高兴的,因为他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好学生。为了这个学生,他几乎寻找了一辈子。也如他的鲁门先辈们,找到他一样。真正的追踪秘术,不仅要找到在这方面有天赋的人才,而且这个人还要对这种特殊的技能有浓厚的兴趣,否则也是学不来的。虽然培养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要有那种非常之器、上人之资。 李明阳在一种兴奋的状态中在山中的木屋里度过了平静的一天,但对他来说却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鲁平志的出现,让他隐约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那是一种敬仰的熟悉,似乎自己这一生应该就注定了要和这位神奇的老人相遇。 东北夏天夜短昼长,一般四点多钟天便已大亮了。 李明阳醒来的时候,发现鲁平志正坐在一边吸着烟微笑着望着自己。外间的厨房飘来稻米的香气。习惯早起的张松已然做好了早饭,并且又离开了,以将这空间留给他们师徒。 “鲁爷爷!”李明阳见自己起来晚了,有些愧疚地挠了挠头,忙寻了衣服来穿。 “不急,不急,小孩子家就要多睡一会儿。”鲁平志笑道。 “真像我那个过世的亲爷爷呢!”李明阳心中颇有些感动地道。这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师父。 待吃过了早饭,鲁平志这才认真地对李明阳道:“现在是新社会了,有些旧时的规矩不整也罢。不过有一点你要严格遵守的,那就是学好了本事,不能做坏事,在能帮助别人的情况下,就要不计酬劳地去帮助。你日后也未必能以这种本事去吃饭,但作为一种追踪术,你要传承下去。我不要求你过多的东西,但能谨守这两点,就可以了,毕竟时代不同了。” 李明阳听了,认真地点了点头道:“长大后我要做警察抓坏人!” 鲁平志听了,眼中一亮,点头道:“你日后所习的真正的追踪术,也只有做了警察才能用得上。你有此志,这很好!很好!” “鲁门的追踪术基本上都是一代单传下一代的。上士传神,下士传形。即便肯传多人,得神者万中无一,余者皆是不得其旨,非不教之过,有些东西是其刻苦勤习也学不来的,这需要特殊的感悟。我鲁门南派追踪术已有七代未曾遇到真正入道的高手了。追踪术若是达到了那种道的境界,其中的乐趣是非常奇妙的。便是高层次的术上修为,也能为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快乐。”鲁平志又说道。随后引了李明阳来到院子里。 院子中的一棵果树下面潮湿的地面上,清晰地显示着两个左右脚的鞋印。旁边还准备好了两只矮腿的木凳。这是鲁平志为了正式的上课准备好的,不过学生李明阳所面对的不是前面的黑板,而是地上的鞋印。 一老一少于木凳上坐了下来。 鲁平志道:“追踪术的目的,就是要准确地找到你的目标。这其中重要的有足迹追踪、气味追踪、其他痕迹追踪,等等。在地理上又有陆地追踪、雪地追踪、水上追踪、丛林追踪、山地追踪、城市追踪,等等。这其中目标可能在途中改乘车辆或是乘牲畜,所以除了足迹追踪外,其他痕迹追踪中的车辆追踪和牲畜追踪也是很重要的。这两种追踪技法日后再进行专门的学习。至于其他动物的痕迹追踪,在现代的社会里已不显得实用了,但作为一种追踪技巧和继承整体的追踪术,日后也要进行学习的。最为重要和最为显效的就是足迹追踪。我们第一堂课也就从足迹开始吧。” 鲁平志持了一根木棍指向了地上的两只鞋印,说道:“这是我的足迹,就用它来做示范吧。你以前已经熟悉了以鞋印来判别目标,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基础,虽然你已经打好了这个基础。就好比你已经掌握了一座宝库的金钥匙,并且已进入宝库的门,但是里面的东西你还未能清楚地看到。现代痕迹学中,重要的除了足迹外,还有指纹。足迹和指纹一样,每个人都是特定的,不相同的。不过指纹虽能准确地认定目标的身份,但是这必须在特定的技术条件下才能有效,并且它所显示的信息是单一的、随意的。而足迹则不然,它是特定的,几乎包含了目标所有的信息。李明阳,你通过一个人的足迹,能了解他多少?” 李明阳道:“知道他是谁。” “这是你认识的人而已。我是说一个陌生的足迹,通过它你能了解多少这个人的情况?” “这个……”李明阳一时间犹豫了起来。他此时通过一个人的足迹,已能隐约地知道这个人的高矮胖瘦,只是未能够进行精确的判断和具体的归纳。以前对他来说,在和小伙伴们藏猫猫的时候,能够循着足迹找到他们就是了。并且事先就已经知道了谁的足迹是什么样的。 鲁平志这时认真地说道:“你掌握了足迹学的部分精髓,只是还处在一种模糊的状态。不点拨一下,有些东西你暂时是不能认识到的。其实根据一个脚印的大小、步幅的长短,是可以判断一个人身高的。普通成人的比例是一比七。以脚印的轻重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体重。从脚印的边缘判断这个人的行走特征。这样,一个人的身高、体重、体貌特征也就出来了。当然了,我们南派追踪术有独特的精确的计算方法,可以准确到与实际情况相差无几的地步。日后你了解了,也会觉得简单的。” “是啊!是啊!”李明阳听了,恍然大悟道,“只要仔细判断一下,真的是可以看出来的。” 鲁平志笑道:“要不怎么说你好教呢?你的本事只是还没有归纳一下罢了。提个醒,有些东西你便一目了然了。也是这层窗户纸没被人捅破而已,所以你没有注意到这些,也是你以前用不着这些具体判断。” “是啊!如果认真地想想,还真是能从脚印上面看到这个人的一些情况呢。”李明阳兴奋之余,顿感明朗了许多。 鲁平志说道:“追踪术源于上古时代,从原始人类追踪野兽的足迹,进而猎取到以此果腹的食物,以及寻找到走散了的族人甚至于敌人时就开始了。在实践中不断地总结经验,几千年流传下来,已有了一个完整的体系。不过在某些方面,也还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就是知道这个准确的结果,而不甚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所以呢,我要将古代追踪术结合现代的知识来给你讲解。追踪追踪,就是要追踪目标留下的蛛丝马迹。一个人如何能留下不同的痕迹,就要从人体的结构讲起。单纯地讲足迹,只能是些表面的东西。 “一个正常的人身上有206块骨头,互相联结成骨骼,构成人体的支架。外裹肌肉,内布神经,这就是人体的形态,决定了人体行走的姿势和重力在足底的传递方式。这种由人体多器官、多关节、多杠杆联合整体的运动姿势及人体重心的影响,在行走中产生作用力和重力,在足底或鞋底相应的部位上反映出来,形成特定的足迹形态及痕迹特征。这里面包含了人体几乎所有的信息。所以学习追踪术,了解人体的骨骼知识是至关重要的。这方面你日后要着重学习。” 鲁平志又指了鞋印说道:“也就是说,一个人,无论是赤脚还是穿着鞋袜,受地球引力的作用,肌力和自身重力作用下,足底面或鞋底与地面相互摩擦的位移运动,引起动态变化,而形成相应的足迹。我们通过观察和测量脚印的轻重、步态、步幅、虚边、压力、带土等情况,便可以具体地分析出这个人的性别、职业、身材、习惯、年龄等一系列身体特征。甚至于是时间和来去路线。这些是最基本的知识。” “是的,从鞋印上可以看出这些的。”李明阳说道。这些技能,他现在经过认真分析,自然可以得出一定的判断。 鲁平志道:“眼力的不同,还是会产生一定的误差的。这就需要看你对足迹的敏感度到什么样的程度了。辨迹追踪,就是要辨别人在沙土、硬地、草地、水上、砾石地、雪地、河水中、雨天的行走状态中摸索出规律来。不过,人留下的足迹有时候并不是完整的,因用力方向、角度、重压或轻压面积的不同,时常会造成残缺、重叠和发生变形,这上面的信息一乱,就会扰乱我们正确的判断。这考验的就不仅仅是能力和眼力的问题了,并且在判断上有些东西也是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的。” 鲁平志接着道:“有前辈追踪高手,可单从一个人的脚印上面不仅可以精确地判别出这个人的身高、体重、胖瘦、男女,甚至于还能判别出具体的容貌和穿了什么样的衣服。” “长得什么样和穿了什么样的衣服也能看出来?”李明阳听了,惊讶地说道。 “很神奇是吧!”鲁平志说道,“足迹其实可以告诉我们关于这个人的一切情况。他只要在地上走过,就能留下他的一切信息。无论这个足迹是他有意还是无意留下来的。学习步法追踪术,不仅是要观察足迹,还要多多观察人是怎么样走路的,他留下了什么样的足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留下相同的足迹。和指纹一样,它是某个人所特有的,不可复制的。就如一个人即使穿了不同的鞋子,你也一眼能识别出他来。因为他的步态是不可改变的。” “古代曾有一种步法占,是一种占卜术,严格来说是不归追踪术中的。不过这种占卜术也能准确地占算出一个人的很多信息,有时包含了我们从足迹中获取的信息。这是一种深奥的知识,不在我们的学习范围,不说也罢。”鲁平志随即又说道。 “还是来看看我们的足迹吧。”鲁平志持木棍指着鞋印道,“我们刚才讲的这些东西,普通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专门训练也是可以达到的。但对于真正的追踪术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对痕迹敏感的高手应该还会从足迹上看到更多的东西,尽可能地掌握目标的全部信息。当然,一些信息还是要在追踪的状态下去发现的。固定的鞋印虽然能告诉我们目标固定的信息,然而从目标在动态下所呈现出来的足迹,可以判断出目标在经过的时候所表现出的心态和他所要去的方向,他是惊慌的还是镇静的。一个鞋印的模子只能确定目标,在信息量上是不完整的。尤其是在追踪的过程中,观察目标整个线路上的足迹,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能否追踪到他,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先将你以前自己学会的东西进行术语解释和归纳,以利于我们之间的教授和学习。脚掌有五根足趾,然后是脚掌弓和后跟。辨别足迹,要明白足的全长和掌宽、足宽、跟宽。穿鞋的足迹,先定下一根中心线,然后测其全长、掌内侧长、掌外侧长、弓内侧长、弓外侧长、跟长。人在行走时,两足的交换前行,有一个行走运动周期,这里面包括两个单步组成的普通步,左右脚各走一个单步叫作一个复步,这就构成了一个完整的行走周期,形成了成趟的足迹……” “人体行走运动所表现出的规律特点反映出步法特征,步法特征包括步幅特征和步态特征两大类。步幅特征中双足搭配可构成几种几何图形,而呈现其步长、步宽、步角特征。步长是指一趟足迹中,足前后两相临左右足迹对应点之间的纵向长度,可分为左步长和右步长。步宽是指一趟足迹中,一侧足迹的后跟中心点与对侧足迹步行线之间的距离,可分左步宽和右步宽。步宽又可分为分离步、并跟步、搭跟步和交错步四种。步角是指足迹中心线与同侧步行线相交于后跟中心点所构成的外展或内收的角度,分为左步角和右步角…… “我们的祖先在没有地图和指南针的情况下,通过观察日月星辰以辨方向。所以我们在追踪一个目标的时候,还要考虑到自然的因素,这在某些时候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追踪术不仅用于军事上的侦察,案件上的侦破,在古代还是江湖上一些刺客杀手必习的法门。追踪术反其道而用之,便可成为反追踪术。那就是你所追踪的目标会在行走的过程中不断地有意地破坏他路上所留下的痕迹,甚至于人为地故意制造出迷惑追踪者的痕迹来。这就需要更加准确地去辨别了。在我之前,对足迹的测量都是用手指来测其长短宽窄,常用的是‘中指同身寸’测试法。还有用眼力来测量的。这些都需要多年的经验才能保证无误。你以后可以用尺子。” “还有……”鲁平志又着重地说道,“你每天必须保持两小时以上的静坐。独坐冥想,可令人心静,心静神安,则能看到别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掌握别人所不能掌握的信息。同时静坐也可以养目,观察细微的痕迹离不了一定的目力。你在这方面虽有所长,但是还要再精进一些,到时你还会在足迹中发现以前你未曾发现过的东西。” …… 这一天,鲁平志为李明阳讲了很多很多。对于李明阳来说,他没想到追踪术中竟有这么如此深奥的学问,这是他以前并未想到的事情。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有待他亲临其境地去探索、去感受。 李明阳平静地在鲁平志这里住了下来,安静地听着他所讲述的一切。 这期间,张艳想念儿子,曾做了些好吃的食物和李民一同来看望过李明阳几次,见他在这里生活得还算好,心里也放了心。 这期间,鲁平志仍向李明阳继续讲述自己的那个传奇故事…… 林向东惊讶地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面前这名高个子军人。 鲁平志此时从军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递上前道:“这是我来时张参谋让我代转林连长的信件。” “你就是师部从华野借调来的那位追踪方面的技术专家?”林向东恍然大悟道。 鲁平志站在那里笑了笑。 “鲁平志同志,欢迎欢迎!你先请坐。”林向东让了让,忙拆开那封信看了起来。 原来林向东当初在师部接受任务时,曾拒绝了师部向华野方面借调技术专家的请求。也是鲁平志那时有别的任务,华野方面没有立即派遣他前来。而张参谋这边以为林向东和他的剿匪小分队可以应付贺连城这股土匪,并且榆树沟一战,歼灭了土匪大部,所以也就没有急着催促华野方面。不过几个月过去了,剿匪工作陷入了停滞,这才又引起了师部的重视。再向华野方面请求借调鲁平志。鲁平志在完成了一次侦察任务后,随后接到命令来到了东北。 林向东看过了信,暗里摇了摇头,实是有愧于师部交给自己的任务,看来首长们入关作战之际,仍旧没有忘记自己这边的剿匪工作。只是从华野方面借调来的这个鲁平志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林向东心中还是充满了疑虑。 当天晚上,林向东和他的小分队在住所举行了一次欢迎鲁平志的简单仪式。听说师部果然从华野借调来了一名追踪方面的技术专家,刘长河、陈国力几个人也呈现出了怀疑的态度。眼前这名书生般的军人,有什么样的追踪本领能带领他们追踪到山林中的土匪呢?他们可是寻找了几个月都没有结果的。 林向东先是介绍了一下前期的战斗情况和目前所面临的困难:贺连城等八名土匪蛰伏山中不出,实在是无计可施。 “剩余的土匪失踪了几个月了,天暖雪化,前些日子还下了场春雨,老天爷早已将土匪们留在山中的痕迹抹去了,不知鲁同志如何展开追踪呢?”刘长河随后问道。他和小分队的人一样,对师部从华野借调来的这位所谓的专家不甚信任。 “只要确定这伙土匪还隐藏在这一带的山林中,那么他们早晚会出来的。”鲁平志淡淡地说道。对小分队战士们的态度,他已是心知肚明。 “若是出来,我们自己就能追踪得到。”刘长河笑了一下。 “贺连城在山中隐藏了大量的粮食,没有特殊情况,他不会再冒险了。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情报,贺连城暂时还不会流窜到别的地区,因为在这里有他放不下的东西。”林向东说道。 “林连长,”鲁平志说道,“从贺连城前几次的行动来看,他没有将地方部队放在眼里。只有经过了榆树沟一战之后,他才对剿匪小分队产生了忌惮。他之所以这么长的时间潜伏山中不现身,除了有足够的粮食之外,也是对我们小分队有顾虑。小分队不撤,他也不会出来的。再这样干耗下去,对我们的剿匪工作不利。因为我们是不能被他永远地拖在这里的。应该想个办法将他引出来。”鲁平志说道。 “引他一次了,也上了套了,这家伙精得很,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陈国力摇头说道。 “办法都想尽了。你这位华野的技术专家若是有好的主意,不妨说说看。”刘长河道。 “我倒是有个想法,我们剿匪特遣小分队不如佯装撤走一阵子。等到贺连城觉得安全些了,还会有所行动的。即便他依然按兵不动,我们也有办法。刚才林连长介绍情况时不是说了吗,村子里有可能潜伏着通匪的奸细。如果我们一撤走,这个奸细便有可能会向山里传送情报。那么,我可以根据此人的足迹追踪到土匪隐藏的巢穴。”鲁平志说道。 “嗯!是个办法。”林向东听了,点了点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再耗下去了。总不能为了这伙土匪在这里驻守一辈子。明天一早我们先撤到县城去。这个消息一放出来,那个奸细一定会想法子通知山里的。否则我们不走,他也是不敢动的,所以至今这个人也没有暴露。现在只要他一动,也就露出马脚了。村子里还有李营长和他的加强连,贺连城是不敢再袭击这里的。有行动的话,也是其他的目标。他只要有行动了就好办。” “附近其他的村子也要加强警戒。”鲁平志说道。 “李营长的一个营都分散到各个村子驻防了。现在贺连城的人少,他不敢再有大的行动了。顶多是出来抢些酒肉罢了。这几个月,他们这些人在山中的地洞里干咽粮食也熬得差不多了。我们关键是将那个潜伏的奸细找出来,有这个奸细在,我们日后的行动也会受到影响的。你说得对,先将这个奸细引出来吧。”林向东佩服地对鲁平志说道。 06 足迹辨奸 第二天一早,林向东的小分队便大张旗鼓地开始撤离榆树沟,对几位前来送行的村干部说另有重要的任务。撤离的目的只告诉了李光辉一人,李光辉还煞有介事地举行了一次欢送会。鲁平志则留了下来,他的身份除了李光辉并无人知晓。作为上级派来的一名“普通”战士加入到加强连里。 小分队随后撤出榆树沟,来到了县城。被武装部安排了住处后,便静等消息了。 在小分队撤走后的几天里,一切仍旧。鲁平志暗中观察,村子里有几名村民如往常一样到附近的山上拾些木柴回来烧火,都没有往远了走,也是不敢远走。并且到附近山上拾柴的村民们进出都要经过严格检查和登记的。在鲁平志的要求下,随后对进山的村民们放松了检查,只要与哨兵打声招呼就可以了。 这天早上,鲁平志来到了村头的哨位“查岗”。他先是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几串不甚明显的鞋印。眉头不禁皱了一下。询问了一下,一名哨兵告诉他,早上有三名村民上山去了。 时间不长,两名村民背了部分木柴回来了,和哨兵打了声招呼也就过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又一名村民扛着一捆木柴走了过来。他是村干部马成,是村里的会计。 在马成经过哨位时,鲁平志望了望地上的足迹。在马成走过去后,鲁平志蹲下来仔细地观察了一会。 “这个人早上出村时带了什么东西没有?”鲁平志问道。 “你说的是马会计啊,没有带东西,是空手的,只有腰间缠了圈捆柴用的绳子。”一名哨兵应道。 “是空手出去的?”鲁平志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 鲁平志随后回到了指挥部,对李光辉说道:“李营长,请让村里的那个叫马成的会计来一下,随便找个理由。” “没问题!”李光辉应了一声,命令一名战士去叫马成。 不多时,那个马成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李营长,找我啊。”马成热情地说道。 “马会计,找你有件事,这几个月来部队在村子里承蒙乡亲们的款待,不过战士们有上级发派的口粮,你回头算一下,看看都有谁家给部队送来的东西,我们用口粮顶过去。山里的残余土匪八成是流窜到别的地区了,再待上一个月,我们可能也要撤了。”李光辉说道。 “哎呀,李营长,咱们是军民一家人,哪里分你们的我们的。部队来村里还不是为了保护我们老百姓不受土匪的祸害吗?用不着的事,况且都是村民们自愿的。”马成说着,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 “这可不行,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是有严格的纪律的,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还请马会计理解。”李光辉说道。 “真是人民的子弟兵啊!”那马成颇受感动地说道,“好吧,我这两天就理出个单子来。” 又说了几句,那马成便去了。 “怎么样,这个人有问题吗?”李光辉随后对鲁平志说道。 而此时鲁平志正蹲在门口观察那马成离去时的足迹。 “问题大了!这个马会计应该就是隐藏在村民中的那个通匪的奸细。”鲁平志说道。 “什么!他就是那个奸细?!”李光辉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个人现在体重应该在一百四十斤左右,而他在早上出村上山时,体重却增加了十斤左右。回来时扛的那捆木柴在三十斤左右。加上他实际的体重,是一百七十斤左右。也就是说,有十斤重量凭空消失了,他在身上藏了十斤左右的物品,进山后留在了山里。他送进山里的是什么东西?并且还藏在身上不让哨兵看到?”鲁平志说道。 “你……你从鞋印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体重和负重来?即便能看出来,可是十斤左右的重量,也能准确地看出来,就不能有误差吗?”李光辉惊讶地道。 “以足迹判断人体的体重和负重,我的误差在三斤左右。为了证实我的判断,所以才叫这个人空手前来,他的足迹告诉了我,这个人有问题。他应该就是那个奸细,并且已开始了行动。在给土匪们通风报信的同时,顺便还送去了十斤左右的食物,可能是几瓶酒或者是十斤左右的肉。这点东西缠在腰间出村是不易被发现的。”鲁平志说道。 “真的假的?”李光辉挠了挠头,不甚相信。鲁平志所说的,实在是过于神奇了,就好像他亲眼看到的一样,却是一种仅凭鞋印的推测。 “还请李营长相信我。足迹追踪辨别是我的特长。现在可以通知林连长他们回来了。应该从这个马成的嘴里知道山中土匪们的一些情况了。”鲁平志说道。 “若是……若是搞错了呢,我们可不能随便地冤枉无辜的群众啊!”李光辉说道。 “要不,请李营长先行审问一下,问那个马成将十斤左右的什么东西带进山了,而没有带出来。”鲁平志说道。 “好,我叫人将他再叫来审问。”李光辉见鲁平志信心十足,犹豫之余,也只有这么办了。毕竟有了新的线索。虽然这种线索来得匪夷所思。 “另外,必须通知林连长他们立刻回来,明天我们就去山里剿匪了。这个马成应该联络上了贺连城。”鲁平志说道。 当那个马成又一次来到指挥部的时候,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了。两名战士站在他的身后没有走开,李光辉坐在桌子旁边,一脸严肃地望着他。几名军人坐在另一旁。 “李营长,叫我有事啊?”马成暗里稳了稳神,掩去了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惊恐,上前说道。 “马会计,你今天早上进山了?”李光辉问道。 “是啊,去拾柴火了。”马成应道。他的额头上已隐隐冒出了一层汗珠。 “除了拾柴火,你还做什么去了?”李光辉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做什么啊!”马成故作一脸的茫然。 “你带什么东西进山了,而且没有带出来?”李光辉接着问道。 “没……没带什么啊!李营长,你这是做什么呢?”马成眼中呈现出了一缕惊慌。 李光辉见状,心中一动,感到此人果然是有问题,脸色一沉道:“将你的衣服解开,我们要检查一下。” “那……那就查好了!”马成犹豫了一下,慢慢地解开了衣服扣子。 一名战士上前翻了翻,而后朝李光辉摇了摇头。 “再仔细地看一下。”坐在旁边的鲁平志说道。 那名战士又将马成的衣服翻过来查看,发现衣服上沾有部分油腻,随后展示给李光辉看。 李光辉见了,忙起身走上前去,亲自看了一下,问道:“马会计,这是怎么回事?” 马成已显得有些惊慌失措,支吾道:“这……这是我不小心干活沾上去的。” “你是反穿着衣服干活吗?”李光辉脸色一肃道,“说,你将什么带进山里去了?” “没……没有啊!我上山拾些柴火能带什么东西。”马成狡辩道。 “报告!”一名战士在门外报道。 “进来!”李光辉应道。 那名战士进来后,将八根金条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说道:“报告营长,这是在马成家里搜到的。据他的老婆交代,今天早上马成在身上藏了数斤猪肉和几瓶酒进了山。” 那边的马成一听,吓得脸色苍白,立时瘫坐在地上。 “果然是你!”李光辉气愤地道。 李光辉愤怒之余,似乎想起了什么,忙蹲在马成身前,好奇地问道:“我现在最感兴趣的是,你能告诉我带了几斤肉和几瓶酒进的山吗?” “五斤肉三瓶酒,李营长,是我一时糊涂,饶了我吧。”马成哭求道。 “五斤肉三瓶酒,加上酒瓶的重量,果然在十斤左右!实在是太神了!”李光辉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鲁平志,满脸的佩服道。 鲁平志坐在那里笑了笑。 林向东接到李光辉的紧急通知后,率小分队连夜从县城赶回了榆树沟。在得知鲁平志仅仅凭借鞋印就找出了通匪的奸细,林向东和小分队的战士们惊奇之余,这才知道这位专家可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样简单。随即展开了对马成的详细审问。 马成交代道:“两年前的一天晚上,几名蒙面的土匪进了村子里摸到了我家,逼我入伙,否则便要杀害我全家。为了保住性命我只好答应了,于是成了他们在山外的眼线。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们是哪一伙土匪,他们给了我五根金条后便走了,一年多都没有消息,开始我以为这伙土匪被部队剿灭了,还暗自庆幸脱离了他们。谁知几个月前,也就是他们袭击榆树沟的前半个月的一天早上,我在门缝里发现了他们留给我的纸条,指示我提供山外的情况,这才知道这伙土匪又回来了。当时我很害怕,想到村里的工作组交代此事,又怕消灭不了这伙土匪,他们便会来杀我全家。没有办法,我只好将村子的情况通知了他们。” “你是如何与土匪联系的?”林向东问道。 “后山的那三棵大松树,中间的那一棵松树下的树洞,这是我和他们联系的一个秘密地点,将情报写好放进去就行了,他们会派人来取的。没想到,我将村子里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后,他们接着便袭击了这里。”马成说着,愧疚地低下了头。 “接着说下去!”李光辉愤怒地一拍桌子道。 “后来部队搜山也没有找到他们,我便知道这不是一伙简单的土匪。时隔不久,我又在三棵松的树洞里发现了土匪留下的命令,让我继续注意村子里的情况,并且还奖赏给我三根金条。我害怕啊,部队都消灭不了他,我更不敢不听他们的命令了。后来我发现,驻防村子里的部队有些天晚出早归,不知做什么去了,于是便将这个情报放在了三棵松的树洞里。于是他们又乘部队主力不在村子里的时候,偷袭了这里。好在部队及时赶了回来,将进入村子的土匪全部消灭了。当时我真是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伙土匪全部被消灭了,再也无人知道我的事了,认为这件事神鬼不知地就过去了。可是有一次,我又在三棵松的树洞里发现了土匪留下的纸条。他们倒没有怪我情报不准确,而是命令我继续留意村子里小分队的动向。并且不时地送一些酒肉过去。以前查得紧,我都是在身上藏几斤的肉和一两瓶酒,我送了几次,发现东西竟然都被人取走了。我更加感到害怕了,只好继续听从他们的命令。首长,我本来是不想通匪的,可是这伙土匪太厉害了,不加入他们,不给他们提供情报,他们就会杀我全家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求政府饶了我吧。”马成哭泣道。 “这伙土匪本来是与山外断绝一切联系的,是你的情报,才令我们遭受到了很大的损失,日后人民政府会对你有一个公平的审判的。”李光辉那边说道。 “你还知道什么情况?”林向东问道。 “别的我就一无所知了,并且我与这伙土匪也就是在两年前见过一次面,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的影子。与他们唯一联系的方式就是在三棵松的树洞里传递情报。前几天我发现小分队撤走了,便将这个情报又告诉了他们。以前我给他们送一些酒肉过去,也是他们让我在安全的情况下送去的,这次见村头的哨兵那里查得不紧了,便多藏了一些。我也是将东西放在那里就走,也不知道他们派人什么时候来取。我说的都是实话,不敢说谎。”马成说道。 “先带下去,想起什么再告诉我们。”林向东一挥手,两名战士将马成带了下去。 “这个贺连城果然不简单,两年前就已经在村子里安排了眼线。看来这一带的山中一定是有他隐藏的宝藏了。这个悍匪真是会早作打算啊!不但在山中储藏了粮食,还提前安排好了眼线,要与我们打持久战呢!”刘长河说道。 “老鲁,不愧是华野方面派来的专家啊!才几天的工夫,就将这个奸细找了出来。佩服佩服!刚回来时听李营长说,你是根据这个马成进出村的鞋印上发现了他的举动异常的,竟能判断出他的体重和负重来,怎么能做到这样精确呢?”林向东敬佩之余,好奇地问道。 鲁平志听了,笑了笑道:“很简单,一个人的足迹,几乎包含了他的所有信息,而追踪术,就是从足迹上发现并掌握这些信息。” “实在是太神了!早知道一开始来时,就叫上你好了,也不至于耗上这几个月的时间。”刘长河那边说道。 “老鲁来得也不算晚!也是我当初忽略了师部要给我们派技术专家的建议。要是知道世界上果然有这种高人,我早就亲自去华野将老鲁用八抬大轿请来了。刘长河,立即带人埋伏在三棵松附近,发现有来取东西的土匪先不用惊动他,放长线钓大鱼。”林向东随后命令道。 “是!”刘长河应了一声,敬了个军礼,高兴地去了。 “老鲁,旗开得胜,真是谢谢你啊!”林向东感激地道。 “这是我的工作。”鲁平志笑了笑。 “这个马成曾暗中往三棵松的秘密联络地点送过几回东西,而贺连城派人都取走了。看来取东西的这个人不是贺连城,也是一个反追踪的高手,否则我们多次进山搜索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林向东思虑了片刻,说道。 “怎么,这个贺连城是一个反追踪的高手?”鲁平志问道。 “是啊!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土匪,不但智商高,反追踪的手段也高,我们在山里曾一连搜索了十多天,也没有找到一丝的线索。对了,关于贺连城的资料,回头我给你看一下,这是东北局以前从日伪那里缴获的关于贺连城的个人秘密档案。”林向东说道。 “这么说,贺连城也是一个擅长追踪术的高手了!”鲁平志眼中一亮。 “是啊!否则师部首长怎么会一开始就要从华野方面借调你呢!师部从贺连城的档案上发现了他的不寻常,所以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特务七连。没想还真是被他搞得无计可施。”林向东摇了摇头说道。 “他们是隐藏在了山洞里,为了安全,一直不敢出来活动。便是山中的动物他们也不敢任意地猎取而食其肉。这说明他们非常谨慎,本来我来时也感到有些为难。山林中几个月没有他们活动时留下的痕迹,我也是难以展开追踪的。后来听说了村子里面有奸细的事,我才松了一口气,认为他们会暗中联络的。也只有从这方面打开缺口,才会带来转机。否则我也只能带领大家进山里搜索了,那样浪费时间不说,对我们也是不利的。”鲁平志说道。 “呵呵!你这个追踪专家到了山里,一样能找到蛛丝马迹的。”林向东笑道。 “原来鲁平志同志是从华野借调来的追踪专家!我说怎么这样厉害!从鞋印上就能将一个奸细找出来。对了,以前我到军分区开会时,曾听过一件事,是关于华野的。”李光辉说道,“据说华野方面有一支特殊的侦察部队,曾在半个月内抓获了敌人三股特务,对方也都是有经验的侦察兵,但都被华野的这支侦察部队追踪擒获。并且在没有审问的情况下,循迹追踪,还抓到了与敌人的特工们进行联系的隐藏在地方上的六七名特务。鲁平志同志是从华野过来的,应该知道这些事吧。” “呵呵!李营长说的就是我们的侦察班。”鲁平志笑道。 “原来是老鲁带人做的这些漂亮事!”林向东、李光辉等人听了,惊讶不已,敬意尤生。 此时天色见亮。 刘长河带人却回来了。 “我们去晚了,马成放在树洞里的酒肉已被人取走了。不过留下了新的指令。”刘长河说着,将一个纸条交给了林向东。 林向东接过看时,见纸条上写着:村中情况悉知,继续监视解放军动向。日后另有重赏! 林向东将那纸条与李光辉和鲁平志看了,说道:“看来贺连城在得知专门对付他的小分队撤走后,也抓紧了与马成的联络,否则不会这么快就让人将东西取走。” 李光辉道:“也说明他们在山洞里干咽粮食也快熬不住了,急着想得到些酒肉解馋了。” 林向东道:“贺连城硬是在山里隐藏了几个月,这个人的耐性不可小视。虽是有马成的情报,以他的谨慎,暂时还未必敢出山。” “我们先去三棵松那里查看一下。既然有土匪取了东西去,就必将留下足迹。我们按足迹进行追踪,一样可以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鲁平志说道。 “好吧老鲁,就看你的了。”林向东应道。 三棵松是三棵长得高大挺拔的松树,在榆树沟后山的一处半山坡上。是一处比较醒目的地方。 林向东、鲁平志和小分队来到这里后,在地上并没有发现有人从山里出来的足迹。也是地上枯草太多,掩盖了痕迹。 “这里没有留下鞋印,怎么找啊?”刘长河四下寻找了一番,无奈地摇头道。 “来这里和马成联络的人也是一个反追踪的高手,应该是专门拣了有草的地方行走,避开了泥土地。”鲁平志扫视了周围一圈,说道。 “贺连城的手下,也必是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老鲁,你看有办法追踪到吗?不行我们就在这里设伏,等他的人下一次出现。”林向东说道。 “只要这个来联络的人不是从天上飞来的,就一定会在地上留下痕迹的。”鲁平志说道,开始仔细地查看起了地面。 待他走出几步之后,蹲下来,凝视着眼前的地面,似乎有所发现。 刘长河在一旁也蹲下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摇头道:“老鲁,地上啥也没有啊,你瞅什么呢?” “脚印!”鲁平志说道,随即用手指着枯草下说道,“他是从这里离开的。” 刘长河仔细看时,才隐隐看到了一处十分不易察觉的痕迹,甚至不像人类经过时留下的足迹。 “这不像是脚印啊?”刘长河摇了摇头道。 “已经很明显了。”鲁平志笑了笑,继续观察了一会,说道,“这个人的体重很轻,应该是特别挑选出来的。只有一百斤左右,我说的是加上他取走的东西的重量总和。实际体重是九十斤左右,身高在一百六十公分左右。来这里的时间是……” 鲁平志伸手取了足迹内一小撮泥土,在两指之间搓了搓,说道:“是在昨天的傍晚时分。” “真的假的?”刘长河与林向东及小分队的战士们听了,都一脸迷惑。仅靠一处不甚明显的足迹,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体重身高,甚至是来这里的准确时间。 “这是此人离开时的足迹,与来时的路线不一样。”鲁平志说着,起身又在三棵松树周围转了一圈,而后在东面找到了一处也不是十分明显的足迹。 “从东面过来往南走的。林连长,我建议继续进行追踪。”鲁平志说道。 “同意!”林向东点了一下头。 鲁平志随后循南面的足迹开始了追踪。小分队随后跟上。 刘长河这时低声对林向东说道:“连长,我怎么觉得这位老鲁同志很玄乎呢!说得像真事似的。” “事实胜于雄辩!他凭借鞋印就找到了我们一直以来都未能发现的奸细马成,你说信不信他?”林向东说道。 “那就跟上他找找看吧,若真这样就能找到贺连城这伙隐藏的土匪,我立马拜他为师。将这种足迹追踪的本事用于侦察,那可是神了去了。”刘长河说道。 “有些事情待验证了再说吧。”林向东应道。 “连长原来也不信啊!”刘长河暗里嘟囔了一句。 07 真正的对手 鲁平志一路追踪而来,等走到一块岩石旁边时,鲁平志停了下来。 林向东见了,吩咐一声:“注意警戒!”然后走到鲁平志身边,问道:“怎么不走了,老鲁?” “足迹消失了。”鲁平志说道。 “不会吧,难道说是从这里钻进地下了,这里就是土匪们的藏身之处?”林向东一怔道。 “不是!”鲁平志说道,“目标跳上了岩石,从岩石上又……” 鲁平志随后一指岩石左下方三米外的一棵大榆树说道:“他跳上了那棵树。” “好家伙!他这么费劲干吗?”刘长河惊讶道。 “为了防范有可能对他展开的追踪。”鲁平志眉头微皱,说道,“没想到在这里竟也能遇上反追踪的高手。怪不得林连长你们几个月都找不到土匪们的踪迹,是因为这些人太谨慎了,反追踪的手段也太高明了。” “这家伙是像猴子一样从树上跳着走的吗?”刘长河惊讶道。 “应该不是,他只不过是在这一段的路上改变了经过的方式,暂时离开地面而已。”鲁平志说着,朝前方又观察了一下,说道,“这里有五六棵距离较近的树木,而目标又身轻如燕,在掠过这几棵树木后,还会再下到地面上来的。” 鲁平志转过岩石,来到了那几棵树下,抬头观察了一会,点头道:“树枝上有攀过的痕迹,并且……” 鲁平志弯腰从地上拾起了两片枯叶,说道:“目标不经意地碰掉了几片树叶,这两片树叶是新落下来的。”说着,随手递给了林向东。 林向东拿在手里左右瞧了瞧,这两片枯黄的树叶是去年冬天形成的,便是有风吹过也能将它们吹落的。怎么就能说是目标从树上碰落下来的呢? 鲁平志没有理会林向东的疑虑,走过那几棵树,在最后一棵下停了下来。抬手朝后面招呼了一下道:“目标是从这棵树上跳下来的,你们过来看。” 待林向东等人上前看时,果然在树下面发现了一双明显的鞋印,呈外八字。 “目标从树上跳下来的重量大于他身体的重量,所以在地上留下了明显的足迹。从这里又拐向北面去了。”鲁平志说道。 小分队的战士们面面相觑,皆惊讶万分,这一切,就好像是鲁平志亲眼看到了一样的精确。 “乖乖!这种追踪术真是神了!”刘长河惊叹道。 陈国力这时好奇地问道:“鲁平志同志,除了这双明显的鞋印外,其他的都不很明显,我们甚至都看不到,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我受过专门的训练,所以在眼力上比大家敏锐些罢了。”鲁平志笑了笑,又接着追踪而去。 “连长,这位老鲁是个宝贝!在侦察上能有这般火眼金睛,我可是头一次见。待剿完这伙土匪后,能不能将他留在我们特务七连?那样的话,我们特务七连在所有的野战军中,就数头一个了。”刘长河小声地对身边的林向东说道。 “就怕华野方面不放啊!这种特殊的人才,谁都会当宝似的留着。要不是咱们师长的面子和这次任务的特殊性,华野方面可能还不借调给咱呢。”林向东摇了一下头。 鲁平志率剿匪小分队循那串断断续续的足迹追踪出了几十里地,已在山林中走得远了。为了避免被发现,小分队在行动上也进行了隐蔽。天色将晚,林向东这才寻了一有利地形宿营。 林向东展开一份地图,查看一下,说道:“我们已经进入原始森林了。东北的老林子密,几米外都见不到人影。好在这时候草木刚刚发芽见绿,还有一定的观察视野,否则土匪在暗我们在明,也是比较危险的。” “贺连城这伙残匪实在是一个大隐患,不彻底地消灭他们,将对山外的群众和我军战士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刘长河说道。 这时,鲁平志正在旁边的一棵树下看林向东给他的关于贺连城的档案,一边看一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待林向东将一份晚饭递在他眼前的时候,鲁平志这才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接过饭盒,边吃边说道:“从资料看,可以断定这个‘无影之狼’贺连城是一位北派的追踪高手,将他的追踪术施于反追踪上,更是了得!” “怎么,老鲁,你碰到对手了?”林向东讶道。 “是一个难得的对手!没想到会在东北遇到这样的一个高手!生平罕遇!”鲁平志掩不住一丝兴奋道。 “按我们目前的追踪状况,能找到贺连城的匪巢吗?”林向东道。 “只要我们追踪的这个土匪和贺连城会合,我们就能找到他们。这点请林连长放心就是。”鲁平志说道。 “嗯!这就好!”林向东点头道,“我也想不到竟被这伙土匪缠住了几个月,比打一场大的战役还难。希望在你的帮助下找到他们,一战解决掉他们。” “另外,”鲁平志接着说道,“贺连城现在已经得知了针对他的剿匪小分队已经撤离了榆树沟,并且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在接近他了,所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也不是一个难事。” 林向东笑道:“贺连城现在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也请了一个追踪高手来对付他,待奇兵天降到他的面前,他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资料上说,贺连城曾抢了当年日本关东军的一批重要物资,日本关东军不惜派出了一队精英部队来对付他。但是日本人在山林里追了十八天也没找到贺连城的踪迹,认为世界上本就没有贺连城这个人,可见其高明之处。这个人倒也算抗过日,只是匪性使然,草头王做惯了,信奉无政府状态。不管谁来掌握这个世界,他都要施出极端的手段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没想到会在我们解放军这里栽了大跟头。尝到苦头后随即蛰伏不出,倒是想一年半载过后再出来兴风作浪。这个人的思想实在是有些特别,是匪中的另类。剿匪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遇上这么一个怪物。”林向东摇头感慨道。 “这个人的耐性不是一般人所能达到的。”鲁平志忧虑道,“以他的警觉和谨慎,若是始终避开与我们正面作战,并且施展他的反追踪术逃匿,倒是不易抓到他本人的。目前最令人担心的是,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我们即便追踪到了他的匪巢,他不战而走,令他逃脱的话,再找他可就难上加难了。” “嗯!”林向东点头道,“所以我们这次要不惜一切代价抓到或者击毙他。现在掌握的准确情报,连他在内,山里一共还有八名土匪,只要消灭这个数目,不漏掉一个,我们才能放心离开。” “老鲁!”刘长河这时走了过来说道,“晚上可以进行追踪吗?我现在恨不得立即找到这股土匪。” “当然可以进行夜晚追踪,不过那要借助于电筒的光亮。现在这种情况是对我们不利的,因为这样会提前暴露我们的目标。”鲁平志说道。 “还是不要急于这一个晚上了。老鲁说得对,那样会暴露我们的。现在我们只要逐渐接近他们就可以了。”林向东说道。 “好了,现在不要打扰老鲁了,让他好好地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天施展更好的追踪。”林向东随即又说道,然后和刘长河离开了。 夜幕降临了。繁星满天,弯月高垂。山风徐徐,松涛阵阵。初春的夜晚,仍旧寒冷。为了不暴露,小分队没有燃起火堆取暖,战士们彼此相倚在一起互相利用对方的体温,喝着凉水,就着干粮。 鲁平志一旁独坐,闭目养神。他是在调解自己的心境。通过这一天的追踪,鲁平志感觉到对手的强大,已通过目前所追踪的这个目标体现出来了。这个目标一定是得到了贺连城的亲自传授,利用小巧的身形,尽可能在山林中隐藏自己的足迹,若非自己精通追踪术,这个人的足迹早已在小分队的眼中消失了。 刘长河这边则在和林向东低声聊天。 “连长,你说这个鲁平志真是一个奇人啊!凭鞋印就能一路追踪下来。而且有时候那个土匪留下的足迹我们都察觉不到。他却能看见,并且还能将目标的体征非常形象地描述出来,实在是奇妙极了!”刘长河佩服地说道。 “是啊!在东北剿匪这几年,我们也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尤其是在侦察方面,那可是我们的长项。却没有想到面对贺连城这股土匪束手无策。莫说打了,连影子都找不到。要不是老鲁的到来,我们还要硬着头皮干耗下去的。对了,刘长河,这个鲁平志日后我们虽然留不下人家,但是一定要利用这一段时间好好地向人家学习。我们特务七连要是习得了几成鲁平志的追踪本事,以后在侦察方面,我们的能力会大大提高的。全军第一也说不定。”林向东说道。 “连长,别忘了,这个老鲁可是华野的人。全军第一我们可争不过的。”刘长河提醒道。 “哦!倒也是。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吧。这次追剿贺连城也算是在实战中学习了。不懂的多问问。也用不着偷艺,老鲁挺豁达的一个人,不会向我们保留的。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悟性学到了。”林向东交代道。 “这个不用连长说,我们早就有这个心眼了。今天白天,我就一直跟在老鲁的身边学习着呢!”刘长河应道。 林向东道:“有些具体的东西待剿完这股土匪后再系统地学一下。不能轻易地放老鲁回华野就是了。” 天色一亮,鲁平志又开始了寻迹追踪。只不过昨天还多少能看到的足迹,在经过一晚上的露水打湿后,更显得不易查找了。并且目标在尽可能地不走泥土地面,而是在草地上或石砾中行走。 “老鲁,经过一天两晚,目标的足迹应该被自然环境破坏了多半,还能找得到吗?”刘长河走到正蹲在那里查看地面的鲁平志身边说道。 “没关系,追踪术不仅仅是凭借足迹进行追踪的,自然界中的一切,都会留下目标所经过时的痕迹。才过了两天而已,目标前行的路线还是非常明显地为我们标出来了。”鲁平志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前面一处草丛旁边。那里有几片长形的草叶断开了。 “朝东面去了。”鲁平志望了望草叶的断口处,肯定地说道。 刘长河惊讶道:“老鲁,你这是根据什么判断的?” 鲁平志说道:“我们所追踪的目标到了这里,认为走到深山里了,心理上认为比较安全了。所以心态放松之下在经过这里时不经意地做了一个动作。目标的手中应该持有一柄锋利的匕首,走到这里时随手一挥,斩断了旁边的几片草叶。刘班长,你注意看一下这几片草叶的切口,是朝东向呈斜形的。这种草木的切口,无论是站着或行走,持刀随手一挥所造成的切口都是不一样的。它准确地告诉了我们目标去的方向。” “老鲁,厉害!”刘长河惊叹道。 “还有,这里的草丛中还存有一些倒伏未能全起的嫩草,草丛在鞋子的踩压下,四下散开,只要注意一下侧重点就能判断出一个方向来。”鲁平志又指了前面的草丛说道。 “这些东西你不特别地说出来,谁能注意到啊!”刘长河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所以,自然界中有些看似非常简单的极易被我们忽略的东西,却能告诉我们非常重要的信息。”鲁平志笑了一下道。然后先行走去。 刘长河朝鲁平志后面竖了一下大拇指,一脸恭敬地跟了上去。 “老刘现在开始拜师了!”陈国力后面说道。 “告诉同志们,都跟着学着点。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林向东说道。 又前行了一个多小时。刘长河忽然兴奋地指了前面说道:“那里有一支被折断了的树枝。” “刘班长有进步了!”鲁平志笑道。 走到近前,鲁平志观察了一下那根被折断的树枝,说道:“是目标昨天经过这里时不经意折断的,刘班长,以此判断,能看出目标朝哪个方向去了吗?” 刘长河仔细地看了半天,摇了摇头。 “目标又改变方向了!”鲁平志说道,“树枝虽然易被折断,但树皮比较柔软。树枝在被人用手折断时,外面的树皮被扯下了一条。再看断口处,是朝南折断的。行走的过程中,普通人的习惯是朝前面用力。所以目标又朝南面去了。当然,也有个别人是反向用力的,所以在判断上,还要综合其他的信息,方能准确无误。” “这个土匪有点像在兜圈子。”林向东走过来说道。 “不错,目标的确是在兜圈子。这也是在反追踪术中常用的一种方法。不过我们所追踪的这个目标走到这里后,心理上已经完全放松了。行走时的习惯动作不经意地便表现了出来。生活在山林中的人,手上多会持根棍子或者随手折断一根树枝,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防范。”鲁平志说道。 “老鲁分析得太透彻了!连心理学都用上了。看来这个小土匪就是上天入地,我们也能追踪到他。”刘长河佩服之余,笑道。 “我们也要朝南继续追踪吗?”林向东问道。 “当然!”鲁平志说道,“目标虽然在兜圈子,但在山林中,我们也只能跟着他走。若是在平原地带,可用选择式追踪,是可以省下不少时间的。” 鲁平志率小分队一路追踪下来,待翻过了一座山,已是到了中午时分了。 这时,走在前面的鲁平志忽然一扬手,随即蹲下。后面的小分队立时分散隐蔽,显然是发现了意外情况。 “老鲁,有情况?”林向东弯腰走了过来。 “又出现了新的足印。”鲁平志朝前方地面上一指。那里的地面上果然隐现出几双新的鞋印。 “注意警戒,准备战斗!”林向东知道已接近了匪巢。 鲁平志上前观察了一番地上的足迹之后,说道:“这是昨天留下的,多出了两个人。我们所追踪的目标与这两个人会合走在了一起。” “还有……”鲁平志仔细观察着那两双新的足迹,走出了十余米后,接着说道,“这两个人一人身高一百七十公分左右,体重一百六十斤左右。另一个身高一百八十公分左右,体重一百九十五斤左右,是个体格健壮的人。这两个人的左右脚的足迹都不对称,都是左脚印偏重,都是在左肩负有重物。负重在五十斤左右……” 鲁平志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前进。 “走到这里,一个人将所负重物换到右肩了。”鲁平志说道。 “这两个新出现的人肩膀扛的是什么东西?是武器吗?”刘长河问道。 “不知道!”鲁平志摇头道。 “我以为他们肩膀上扛的是什么东西你也能看出来呢!”刘长河颇感失望。 “班长!如果连土匪扛的是什么东西都能看出来,那就是神仙了。”赵飞说道。 “他们扛的是粮食!”走在前面的鲁平志这时停下来说道。 “粮食!”后面的人听了,俱是目瞪口呆。能从足迹上看到如此程度,不是神仙又能是什么呢? “老鲁真的是神仙啊!这也能从鞋印上看出来?”刘长河张大了嘴巴。 “我还没那个本事,是地上的几粒米粒告诉我的。应该是从他们负重的袋子中掉落的。”鲁平志指了指地上草丛中隐现的几粒米粒说道。 “这两个土匪是从另一个方向取粮食的!”林向东若有所悟道。 “不错,应该是从另一条路走过去,取了粮食后再从这里走回来。我们追踪的那个目标和他们的足迹合到一起后,所去的是一个方向,说明那里就是土匪们的巢穴了。”鲁平志说道。 “粮食和隐蔽地点怎么是分开的?”赵飞讶道。 “应该是在不同的地点隐藏了几批粮食。可能是他们藏身的地方粮食没有了,又去新的地点去取的。贺连城此人狡猾多端,粮食不会藏在一个地点的。”林向东分析道。 “也说明离他们的巢穴不远了!”陈国力兴奋地道。 “老鲁,你指个方向就行了,现在撤后,陈国力负责老鲁的安全。刘长河,率一班搜索前进。全队进入战斗状态。”林向东命令道。 “是啊,老鲁,你是我们的宝贝。现在接近土匪了,不能再走在前面了。”陈国力拍了拍鲁平志的肩膀,将他拉住。刘长河率一班战士迅速换到了前面。 小分队前进了三百米时,走在前面的刘长河朝后面打了个手势,战士们迅速隐蔽。 “连长,那两棵大树后面有异常。”刘长河对走到身边的林向东说道,并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两棵大樟树。 在两棵樟树后面长着一片杂草,杂草旁边耸立着一面岩石壁,石壁下却横竖堆放着几根断树枝,明显的是人为放置的,似在掩盖着什么。 “树枝上的嫩叶还翠绿着呢,是刚折断不久的。我去看看下面有什么东西。”刘长河说着,匍匐过去。小分队的战士们随即进入警戒掩护状态。 刘长河缓缓爬到了石壁下面,用手轻轻拔开了一断树枝,微微一怔之余,迅速退了回来。 “连长,是一个山洞。”刘长河兴奋地说道。 “山洞!找到贺连城这伙土匪的老巢了!”林向东惊喜道。 “四下搜索一遍,布上警戒,然后再攻进洞里去。”林向东随即下了战斗命令。 鲁平志先是在洞口的周围远距离观察了一遍,然后回到林向东身边说道:“我们先前的三个目标进入这处隐蔽的洞口之后,接着又和一个目标出来了,朝另一个方向去了。都是昨天晚上新留下的足迹,没有回来。新折了树枝掩蔽洞口,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的。在那边的树林里发现了一些陈旧的枯枝,是以前掩盖洞口用的,现在弃之不用了。就是不知道洞内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连长,周围安全。”几名外围侦察的战士回来报告。 “昨晚离开了四个人,老鲁,你肯定吗?”林向东问道。 “差不了。周围虽也有些进出的旧足迹,数量也不多,昨天晚上有四个人离开后,再无人进出了。”鲁平志道。 “这伙残匪的数量是八个人,应该还有四个留在了洞内。刘长河,带人闪电般攻进去将对方解决掉。”林向东断然说道。 “没问题!”刘长河一招手,率了十二名战士迅速接近洞口,慢慢将树枝移开后,一个半人多高的幽深洞口呈现出来。 刘长河观察了一下,没有犹豫,率领战士们钻了进去。 几分钟后,刘长河从洞内又出来了,面呈失望之色,朝林向东一摇头道:“里面安全。都走光了,只留下了一堆破烂。” 林向东听了,颇感意外,随后和鲁平志等人弯腰进了洞内。这是一处隐蔽的天然洞穴。洞口处虽是狭窄,里面却是宽敞。且在十余米高的顶部有几处光线射入,不仅令洞内具有一定的可视度,又可作为透气孔交换内外的空气。洞内又有几处或大或小的内洞,可容得下几十人来住。 在一处内洞里面,靠石壁侧垒着一个土灶台,上面少了铁锅,可见到灶台内燃烧过的木炭残渣。旁边有几只破损的陶罐、瓷碗和酒瓶,还有几块动物的骨头。 鲁平志走到灶台旁边看了看,伸手在灶炕内摸了摸,说道:“新鲜的炭灰,还有些温度,应该是昨晚刚烧过火煮饭的。土匪们不敢在白天燃火煮饭,免得从透气孔散出去的烟雾被人发现。加上这处隐蔽的洞穴,是不易暴露目标的。” “并且在这深山里面,更不容易被发现了。”林向东那边不由得摇了摇头。 刘长河说道:“那边的洞里还有些皮袄、皮帽子及部分破旧的棉衣,应该是这伙土匪弃之不要的,他们倒也能应季换装。” “贺连城不但在这山里面储藏了粮食,还储藏了衣物,都是以前从日本关东军或是别的匪帮手里抢夺来的,不得不叹服此人的先见之明!他准备得太充分了,所以从不怕针对他的围困。”林向东点头道。 “他们为什么搬家了?走得倒也是巧,和我们前后脚。”刘长河有些遗憾地说道。 “狡兔三窟!以贺连城的谨慎,他不会久住一地的。”林向东说道。 转回宽敞的大洞,鲁平志发现在一侧石壁旁边的地上有一块宽两米左右的石板,上面安放着一个圆形的木墩,木墩上铺放着一块兽皮,那是一个座位。两旁是几条简易的用木桩做成的木凳。显是土匪们坐在这里议事的地方。 鲁平志心中一动,忙说道:“同志们,请不要随便走动,我要辨别一下这洞里的脚印。” 鲁平志走到石板前蹲下身子,借着洞内隐暗光线,发现石板上有部分脚印。随即,鲁平志眼中一亮,忙从身上取了手电筒,打开来又仔细观察了一会。 “这是首座,座位旁边应该留有贺连城的足迹!”林向东一旁若有所悟道。 “不错,并且显现的只是一个人穿了皮靴的足迹。除了贺连城,当无别人了。在这种安全的洞内,他留下的是一种自然的步态。从灰尘上呈现出的足迹上看,贺连城应该是一个健壮的中年人,身高在一百七十公分左右,体重一百五十斤上下。”鲁平志一边观察,一边说道。 “找到贺连城的足迹了!”刘长河兴奋地说道,“这下好了,这个大土匪跑不了了!” “奇怪!这双足迹并没有显示在洞外!”鲁平志眉头皱了一下。 “还请同志们退出洞外,我要确定一下这洞里曾住过的土匪人数!”鲁平志随后说道。 林向东听了,一挥手,率战士们退了出去。 “这个老鲁真是特别啊!仅从鞋印上就能辨别出土匪们的一些情况来。循迹追踪,一个也跑不了的。”刘长河站在那里高兴地说道。 “是啊!老鲁的追踪术和我们的追踪本事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陈国力感慨道。 “没想到这方面也能出个专家来!”林向东笑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们距离土匪们是愈来愈近了,为了不暴露,现在每人都要编个草帽草衣做伪装。” 08 迷踪步 半小时后,鲁平志才一脸茫然地从洞内出来。 “老鲁,应该还是你先前确定的四个人吧。”刘长河迎上前道。 鲁平志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说着,俯身又观察起洞外土匪们曾留下的足迹来。 从洞口处起始,鲁平志一直走出了五十多米,脸色愈来愈显得凝重和茫然。 林向东感觉到了异样,上前轻声问道:“老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奇怪!贺连城好像并没有和土匪们一同离开石洞!洞内的新足迹加上他一共是五个人,可是在这洞外,只显示出了四个人的足迹。”鲁平志摇了下头说道。 “怎么会这样?”林向东闻之讶道:“可是土匪中有人负了伤,有人负着另一个人走的?” “不会!”鲁平志说道,“从这四双足迹上看,有三个人是负了重物行走的,但负的重量仅在几十斤而已。除了武器外,应该是他们的给养物资。” “贺连城会不会自己一个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林向东说道。 鲁平志摇头道:“也无这种可能,在进洞之前,我大范围地观察过了,并没有别的足迹从其他方向去。这些人都是从同一条路走的。” “那么贺连城的足迹如何会凭空消失了呢?”林向东惊讶道。 “这正是我不解的地方!洞内石板上的足迹,有昨天晚上新留下的。他只能和这些人同时离开。”鲁平志说道。 “会不会贺连城在离开石洞时另换了双鞋子?”刘长河一旁说道。 “只要是同一个人,不管换了多少双鞋子,我也能从其足迹上辨别出来。并且洞内显示的是五个人,而在洞外就变成了四个,是少了一个的。”鲁平志说道。 “这个贺连城应该不会飞吧!”刘长河惊讶道。 “他是个有重量的人,只能在地面上行走。”鲁平志说着,循着土匪们的足迹继续观察。 待走到一块平坦的土地上,鲁平志忽然停了下来,他从四双混乱的足迹中发现了一个细微的疑点。有一点不甚明显的如鞋尖的痕迹,呈现在几个不同的足迹中,且在距离上呈不规则分布。 “他如何能以这种奇特的方式走路?”鲁平志诧异道。 “怎么了老鲁?”林向东等人围了上来。 “发现贺连城的足迹了!”鲁平志指着那几处痕迹说道。 “他……他在用脚尖走路?”刘长河惊讶道。 “不仅如此!”鲁平志又指了另一种长条形的痕迹说道,“偶尔也变用鞋子的左右边缘和后跟走路。只是运用鞋子底部表面的某处单个着力点支撑着身子行走,实在是太奇怪了。不细致观察,是极不容易发现这种足迹的。” “这家伙在跳芭蕾舞吗?”刘长河摇了下头不解道。 “难道说是贺连城发现我们追踪来了,在以这种奇怪的步法掩饰自己的足迹?否则何以刻意地施展出这种令人不易察觉的走法?”林向东一惊道。 刘长河和战士们听了,立时加强了警戒。 “应该还没有发现我们。”鲁平志说道,“这另外四个人的鞋印从容得很,并没有显示出慌乱来。我怀疑这个贺连城谨慎惯了。一离开安全的石洞,便有意掩去自己的足迹,以防万一之变。这种时刻都处在警戒中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对了!”鲁平志随又说道,“这种奇怪的步法,应该就是传说中北派反追踪术中的迷踪步,以此迷惑追踪之人。” “迷踪步?!”刘长河等人听了,惊讶不已。 “这是一种特殊的迷踪步。”鲁平志说道,“仅仅是在地面上留下一点不易察觉的痕迹,令人想象不到会有以这种方式行走的人。即便遇到追踪,也常会被人忽略掉。要不是我从人数上怀疑到,也是想不到的。” “这个贺连城太可怕了!即使在安全的情况下也会施展迷踪步法来掩饰自己的足迹。狡猾至极!他实在是个魔鬼!”刘长河摇头感叹道。 “好在他在石洞内留下了自然状态下的足迹!”鲁平志此时倒是稍稍松了口气。石洞内那特殊的足迹和步态,已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林向东说道:“不管这个贺连城走出什么样的迷踪步法,就是被土匪们抬着走路,不留下任何痕迹,也是和这伙土匪走在一起的。只要找到这伙土匪,一样可以找到贺连城。” “连长说得不错!除非他自己落单。就是落单独逃,有我们的老鲁在,也一样能追踪到他。”刘长河说道。 “那倒未必!”鲁平志摇了一下头,忧虑地说道,“此人若是在落单独走的情况下施以迷踪步法,自会化合于自然之中,不易找到的。距离洞口几十米内,我都没有发现他这种奇特的迷踪步,说明他在一出洞口之际,天性谨慎之故,将这种迷踪步法施展到了极致。走了几十米之后才有所懈怠,才令我在四个人的足迹中将其辨别出来。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可以说是在不留痕迹地行走。” 林向东说道:“他即使是个孙悟空,可以飞天入地,但是在他的身边不是还有一群猴子吗,找到这群猴子再说。” “目前只能这样了!”鲁平志点了一下头。 剿匪特遣小分队在鲁平志的带领下,继续向深山追踪。 在经过一片桦树林时,几十人的小分队惊起了一群山鸟。 “告诉同志们,走路的动作要轻些。”林向东提醒道。 在转过一道山梁后,地面上出现了明显的杂乱无章的脚印。 “他们和另一伙人会合了!”鲁平志观察后说道。并且令他感到欣慰的是,那种特殊步态的足迹也隐在其中。 “能有多少人?”林向东问道。 “八个人,包括那个贺连城的。”鲁平志看着地面说道。 “太好了!可以一窝端了。”战士们呈现出了兴奋。 “和我们掌握的数字一样,一个不少!”林向东也高兴地笑道。 “他们就在我们的前面,距离我们不远了。”鲁平志慢慢抬起了头。 “进入战斗状态!”林向东小声地下着命令。刘长河则带了两个人先行侦察而去。 一条清澈的溪水拦住了去路,所追踪的足迹消失在了溪水里。 已蹚过溪水的刘长河朝这边的人打了个手势,并且朝地上指了指,意思是目标仍在,是已过了溪的。 众人趟过了小溪,对岸的脚印有些杂乱而多,显是目标在此做了停留。 待鲁平志重新辨识足迹时,眉头不禁皱了一下,说了声:“奇怪!?” “怎么了老鲁?情况可有变化?”林向东过来问道。 鲁平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一下头。 “可是贺连城离开了?”林向东见状一惊道。 “他鞋子的足迹仍在,只是感觉他的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鲁平志眼中充满了疑惑道。 “发生了变化?”林向东讶道,“怎么回事?” 鲁平志摇头道:“非常奇怪,我感觉贺连城在这里离开了。”鲁平志转头望向了溪水。 “少了一个!”林向东及战士们闻之,俱是一惊。 “还是八个人的足迹。”鲁平志一脸的凝重,说道。 “吓我一跳,还以为贺连城跑了呢!”林向东释然笑道。 鲁平志这时没有说话,而是忙走到前面,查看地上的足迹。 “林连长,对方显然刚刚离开,并且走得非常匆忙,因为步态都乱了,应该是发现我们了。”鲁平志讶道。 “几个人离开了这里?”林向东忙问道。 “八个人,只是……”鲁平志犹豫了一下道。 “既然一个不少,立即追击!”林向东下了命令。 “林连长,情况有变化。”鲁平志一脸惊讶地说道,“从地面上显示的足迹上来看,八双鞋子都没有改变,应该还是八个人,只是感觉有两个人换了鞋子,包括贺连城的,并且贺连城的步态发生了改变。我认为贺连城已不在这八个人里面了。” “怎么会这样?”林向东大吃一惊道。 小分队的战士们也都呈现出了惊讶之色。 “老鲁,你确定离开这里的是八个人不?”林向东忙问道。 “是!”鲁平志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那就差不了。贺连城肯定就在里面,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他和另外一个人换了鞋子,导致了你判断上的失误,否则不可能凭空多了一个人,而贺连城自己离开,那可是说不通的。”林向东说道。 “时间紧急,不能再耽误了。追!”林向东一挥手,战士们立即向前方追去。 “鞋子没有变,只是这种陌生的步法必是另一个人的。而这个人是从哪里出现的?”鲁平志充满了迷惑。他再一次望向了流向远方的溪水…… “老鲁,快走!”负责保护他的陈国力催促道。 鲁平志无奈地随战士们而去,看来只有消灭前方的这八名目标,心中的疑惑才能解开。 “难道说是贺连城发现了他们行踪可能暴露后,施出了另一种迷踪步法?可是再怎么样,他们的人数并没有变化?”鲁平志心中惊诧不已。 二十分钟后,疾速追赶的小分队忽然停止了动作,人员四下散开隐蔽起来。原来走在前面的刘长河发现了目标。前方一棵高大的松树下面,呈现出了几个人影。刘长河忙朝后面示警。 林向东弯腰赶上来,观察了片刻地形,而后朝刘长河做了一个手势。刘长河会意,率部分战士悄然钻进了旁边的树林里,是要迂回到目标的侧翼展开攻击,从而将对方逼进前面的山沟里。 那棵大松树下面,八名土匪正在气喘吁吁地坐着歇息。 一名警惕的土匪忽然发现了正在逼进的小分队,惊喊了一声:“解放军来了!”抬手放了一枪,站起来转身就跑。余者惊慌失措,胡乱放着枪朝前窜去,里面有一名蒙面人。那名蒙面人在跑之前意外地举枪击杀了一名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土匪,显然是不想留下任何活口给小分队。 就在土匪们跑出没有多远,前方枪声大作,原来是刘长河率战士及时包抄过去,阻止了土匪们的去路。 前后夹击之下,土匪们扔下了三具尸体拥着那名蒙面人慌乱地退进了一侧山沟里。 林向东见状,兴奋地一挥手道:“贺连城也不过如此!这回令你们插翅难飞!” 鲁平志站在后方,望着前面的战况,仍旧是眉头紧锁。 保护他的陈国力听着前方不断的枪声,早已跃跃欲试。 “老鲁,你站在这别走啊!我到前面看看去。”陈国力最终忍耐不住,朝鲁平志招呼了一声,持枪飞跑而去。 “是的,这八名土匪中必是突然多了一个人,而又有一个人离开,离开的那个人必是贺连城无疑,他不在这八名土匪之中!”鲁平志抬起了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一定要让林连长他们留下一个活口,从而知道贺连城的去向,否则再追踪他可就难了。”鲁平志想到这里,忙朝前方跑去。 五名被逼进那条狭窄山沟里的土匪异常凶悍,玩命地做着抵抗。终在小分队强大的火力打击下,全部被击毙。 鲁平志赶过来时,战斗已经结束,战士们正要打扫战场。 “林连长,一定要留下一个活的来!”鲁平志跑过来急切地说道。 “这伙土匪太凶狠了,宁肯杀掉同伙也不投降。”林向东摇了一下头,无奈地摊了下双手。 鲁平志看到了那名倒在地上的蒙面人,他走了过去,这个人是不是贺连城,他只要查看一下对方的身材和足底就能知晓。贺连城特殊的步态所显示出的身体特征是别人的身体所掩饰不了的。鲁平志虽然判断贺连城已经逃脱了,但还想做最后的一试。他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但要找出判断失误的原因来。 鲁平志先是蹲下来托起了那蒙面人的右足,此人穿的正是在山洞里留下那种特殊足迹的靴子。 就在鲁平志观察鞋底的时候,忽然感觉此人动了一下。显然,此人是重伤昏迷,还未死。 鲁平志意外之下,不由得朝那蒙面人的面部望去,看到的却是一支幽深的枪口。原来此人苏醒过来,顺手持枪对准了正在观察他鞋底的鲁平志。 “老鲁,小心!”正走过来的林向东见状不由得一惊,举手朝蒙面人就是一枪。他哪里会想到这个蒙面人竟然还活着。也是战斗刚结束,战士们还未能来得及查看尸体。 林向东和那个蒙面人几乎是同时开的枪,此人开枪射出的子弹击穿了鲁平志的右胸。林向东持枪射出的子弹则击暴了他的头,血花飞溅…… 鲁平志但感身体一震,天地间立时变得模糊起来,无边的黑幕朝他笼罩过来,压得令人开始窒息。随即,鲁平志便失去了一切知觉。 “老鲁……” 林向东、刘长河及小分队的战士们看到这一意外的情形,都惊呆了。 讲到这里时,鲁平志停下了,卷了支烟,划了根火柴点燃后吸了一口。 “后来呢?”李明阳紧张地问道。 鲁平志将口中的烟雾吐出,感慨了一声说道:“我右胸中弹,伤势很重,昏迷了七天七夜,当时医院已是下了病危通知的。我醒来后,主治我的医生惊叹我的生命真是顽强,在这种遭到近距离枪击后仍旧可活命,算是一个奇迹了。医生随后告诉我,在我昏迷的几天里,有几名军人一直在日夜守护着我,后来他们接到上级的命令,不得不提前归队,应该是林连长他们。我伤愈后,已是在半年之后了。本想联系原来的部队,但是通过地方上的武装部门怎么也联系不上,就这样我与部队失去了联系。我原本想自行入关寻找部队,但是有一件事始终放心不下。” “师父是认为那个贺连城还活着?”李明阳若有所悟道。 “不错!”鲁平志应道,“我的判断并没有失误,那个蒙面人不是贺连城,他逃脱了。代替他的那个蒙面人是他的手下。至于为什么多了一个人出来,我现在也搞不清楚,不知道这个人是哪里来的。没有找到贺连城,上级给我的任务还是没有完成的。况且此人危害极大,不捕获或击毙他,终要为害一方。并且我认为他还藏在这附近的山林里,他在守护着他以前抢夺来的宝藏,以他的个性是不会走远的。况且他已是个无路可走之人。这样一来,他就会有暴露行踪的一天。此人的足迹已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了。他一定会出山在这附近的村镇上购买所需的食物,主要是油盐。所以我想,一定要找出他来,为民除害,然后再入关寻找部队。这是我独自决定留下来的主要原因。” “师父,你最后找到这个贺连城了吗?”李明阳迫不及待地问道。 鲁平志点了一下头,淡淡地道:“苍天不负有心人!我最后还是发现了他的踪迹。不过,这已是在三年之后了……” 1952年,春。 随着战争的远去,遭受了多年苦难的东北大地上已呈现出了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色。 红旗镇的街道上走来了一身平民打扮的担着两大捆柳筐的鲁平志,他现在已是一名普通的老百姓,住在镇郊一座废弃的房子里,靠编柳筐维持着简朴的生活。为了追踪贺连城,他这三年来走遍了周围三市县的几十座村镇和山林。这期间,他认识了山中的守林人张松,并且两人成为了朋友。虽然这三年来一无所获,但是鲁平志知道,贺连城一定还隐藏在这一带的山林里。 在镇上的供销社里,鲁平志交付了供销社预定的柳筐,而后目光着意地扫了扫地上凌乱的脚印。 出了供销社,鲁平志抬头望了望远处的山林。他的目标就隐藏在山林里,经过了一个严寒的冬天,那个目标也应该出山准备给养了。山里可能不缺少粮食,但是缺少油盐,目标不可能干嚼粮食的,少了盐,人会变得没有力气。油盐只能到山外面取得。 “太平屯!”鲁平志点了一下头。今天是离此地十里远的太平屯的一个集市日,附近的村民们都会集中在那里采购一些日常用品。出了太平屯就是山林,地理位置特殊,这是鲁平志追踪的一个重要地点。 鲁平志赶到太平屯时已是中午了。他在集市上走了走,而后来到太平屯外的道路上,这里是出山进屯的必经之路。土路上多的是车印和牲畜的蹄印,人的足迹并不明显。鲁平志仔细地查找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他所要寻找的目标。 鲁平志多少有些失望地在路边一棵杨树下坐了下来,背靠着树干,轻微叹息了一声。抬头望着远方洁净的天空,别有所思。他这个掉了队的战士在怀念他的部队和战友们。只是因为自己的任务还未能完成,现在还不能去寻找他们。 鲁平志之所以留下来继续追寻贺连城,也是因为他凭着一个追踪者的直觉,认为贺连城这个目标应该还在这片地区。这是一个难得的对手,只有战胜这种对手,方能感受到一个成功的追踪者的乐趣。双方比拼的不仅是追踪技法,还有智慧和耐力。而对鲁平志来说,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正义。残酷的战争已经远去,不能再留下一个为害一方的匪盗。 在历史上,鲁门的南派追踪术也曾和北派的追踪术有过较量,互有输嬴,只不过多是江湖上的一种争斗和较量。随着历史的变迁,这种古老的追踪术已慢慢退隐江湖,不再为世人所知。 “我会找到你的!”鲁平志取出军用水壶,喝了一口水。 坐了一会,鲁平志无意中一转头,杨树右侧的土地上,非追踪者是不易发觉的一串淡淡鞋印引起了他的注意。 “咦?”鲁平志先是一怔,忙站起身来走到近前弯下腰,在观察了一番足迹和步态之后,心中自是一震。这不正是自己要寻找的那种已深深地刻在头脑中的熟悉的足迹吗!这种足迹,莫说三年,就是今生,鲁平志也不会忘记的。 鲁平志按住心中的激动,又认真观察了一遍,不错,正是那个人留下的特殊的步态和足迹。 “贺连城终于出山了!”鲁平志惊喜之下,随即警惕地朝四下望了望。 这串若隐若现的足迹是朝山里去的,并且是今天刚刚留下的。鲁平志随后判断了一下,这种足迹应该是在今天早上,也就是太平屯刚开市的时候留在地上的。 鲁平志循着足迹前寻了五六米,足迹便消失了。又前寻了数十米,又隐隐地出现了。 “三年了,还是这样的谨慎,始终保持着警惕在行走!你活着真是累呢!”鲁平志摇了下头。 鲁平志追踪那串若隐若现的足迹到了山里,足迹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显然,目标到了山里,多少放松了些警惕。前行了数里地后,足迹转下了山路,延着一条小径朝东南方向去了。并且在下了山路后,在小径上又开始模糊起来。鲁平志凭借着那串不易察觉的足迹继续追踪下去。到了这里,鲁平志的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目标是贺连城无疑了,这个悍匪果然在三年前的那场战斗中没有被击毙,侥幸逃脱了。应该是借尸脱壳,利用了另一个土匪的尸体和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竟自全身而退。当年的确除了鲁平志自己,林向东等人都认为击毙了贺连城。但是那个土匪的尸体特征没有瞒过鲁平志的眼睛。更为重要的是,贺连城真正的足迹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即便是那个土匪穿着贺连城的鞋子。 进了一片树林,足迹在厚厚的枯草上消失,鲁平志开始从草木上判断人走过的迹象。 将要走出树林时,鲁平志站住了。对面一侧山坡上呈现出一间茅屋,茅屋的周围开垦出了数处小片荒地。此时一个农民模样的人正在地里劳作。 鲁平志见状,忙藏于树林中的草丛里观察。 “他是贺连城吗?”鲁平志心中一阵莫名的兴奋。三年了,三年来,鲁平志到处找寻对方的足迹,今天终天追踪到了,果然没有空费自己的一番苦心。 那个农民模样的人虽在地里劳作,但不时地仍在警惕着周围的一切。仅从这一点上,鲁平志已认为就是贺连城本人无疑了。 鲁平志知道自己此时万不能惊动对方,贺连城不仅是个悍匪,更是一个高手,应该还持有武器,凭自己之力是不能捕杀对方的。并且万一对方有所察觉,一走了之,以他的逃生本事和警惕性,再想找到他,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了。 孤独一人的贺连城仍旧隐藏在这山林中,除了守护着他的秘密宝藏外,应该也是再无去处了。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并且他冒充盲流,开荒种地,在慢慢地融入这个社会。东北解放初期,地方政府对一些寄住在山林及村落中的盲流等外来人员,还没有一个完善的管理制度。 这个地方,鲁平志一年前是来查过的,那时还没有茅屋。显然,贺连城终于耐不住深山老林及寒冷山洞的寂寞,在认为安全的情况下走了出来,伪装成一个开荒种地的盲流人员,意图慢慢得到山外面人的认可,而后变成一个普通人生活在人群中。 鲁平志慢慢从原路退回,并且抹掉了自己来过的痕迹。自己的一点疏忽,极有可能将对方再次惊走。鲁平志从贺连城那里也学习到了很多的东西,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异常的谨慎和极高的警惕。敌人,有时候也是自己最好的老师。 09 击毙贺连城 县公安局。 一名年轻的民警接待了前来报案的鲁平志。 “土匪?!”民警惊讶道,“你怎么肯定他是土匪啊?” 鲁平志道:“这个人是三年前在临县剿匪时漏网的一名重要的匪首。” “你认识这个人吗?”民警问道。 鲁平志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没有见过真实的面目,但是我识得他。” “同志!”那民警摇了下头道,“你没有见过他,又怎么能识出他来。报假案冤枉人民群众可是要受到处罚的。” “请相信我。”鲁平志说道,“这名重要的匪首我已经追踪他三年了,直到今天我才终于发现了他的踪迹。若是再次令他逃脱……”鲁平志摇了下头道:“再想找到抓捕他,实在是太困难了。” “现在住在山上开荒种地的外地盲流人员有很多,我们也正在研究一个管理办法。你认为他是以前漏网的土匪,是要有足够证据的。这样吧,你等一下,我向上级请示一下。”那民警见鲁平志态度坚决,只好向上面报告了。 鲁平志的报案惊动了县公安局的王亮局长,毕竟匪情重大,王亮亲自接待了鲁平志。 “这名土匪是三年前临县榆树沟惨案的漏网之鱼!”在听了鲁平志全面的讲述后,王亮感到了震惊。邻县在三年前发生的榆树沟惨案他是听说过的,并且当时还组织当地的公安力量入山进行搜捕工作。 在听说鲁平志三年前也参加了当时的剿匪战斗后,王亮便问道:“老鲁同志,你是哪个部队的?” “我来自华野!”鲁平志应道。 “华野?”王亮眼中呈现出疑虑来。一个当年华野野战军的人,怎么会来到东北剿匪?并且他也不甚相信鲁平志是当时东北野战军从华野方面借调来协助剿匪的。王局长没有再深问下去,目前之急,是要抓捕到那个山中的土匪。 “好吧,老鲁同志。”王亮最后说道,“十分感谢你来报告这名土匪的行踪。现在天色已晚,不利于抓捕行动。按你所说,对方暂时不会离开山中的那座茅屋。明天我们会组织力量进山抓捕的,抓到人后我们会证明对方身份的。一会儿我们会安排你在县局的招待所住下,明天配合我们的行动。” “王局长,”鲁平志说道,“对方是个悍匪,异常的狡诈和凶残,并且警惕性极高,身上还应该配备有武器,我建议请当地驻军协助这次抓捕行动。” “这个人长着三头六臂不成!用不着惊动当地驻军吧,杀鸡焉用牛刀!”旁边的一名民警摇头笑道。 “对方才一个人嘛,”王亮也笑了笑,随后道,“放心吧,局里的同志们也多是从部队上下来的,都有多年的战斗和剿匪经验。明天我们会布置一个周密的抓捕计划。” 送走了鲁平志,王亮对身边的民警说道:“我感觉这个人有些来头,待明天抓到了那个土匪,再来证明他的身份。” 第二天一早,王亮组织了二十多名县公安局的骨干力量,并且配备了几支冲锋枪和一些手榴弹。为了方便行动,民警们都着了便装,且由王亮亲自带队指挥。 鲁平志见了县公安局的人员和武器装备,心中稍安,但还是隐隐有些忧虑,毕竟此次抓捕的目标是贺连城,从林向东特遣剿匪小分队手中逃脱的贺连城。对方的实力他是领教过的。 为了不惊动目标,在鲁平志的建议下,他先和一名县局的侦察员接近贺连城的藏身地点进行侦察。 初春的山林中虽然还带着一些凉气,但是树木的枝头上已萌发出了绿色的嫩芽。鸟儿隐藏在树林中欢快地鸣叫,在迎接着一个美好春天的到来,令本是寂静的山林中充满了活气。 “就是这里吗?”隐藏在草丛中的侦察员望着对面山坡上的那座茅屋对旁边的鲁平志说道。 鲁平志点了下头。 这时,茅屋中走出一个人来,站在门口警惕地朝四面望了望,而后在门外取了一个物件又转回了屋子里。 “人还在!”鲁平志心中稍安。 那名侦察员见状,朝身后发出了一个行动的暗号。 前后窗户敞开着的茅屋内。 简陋的室内仅摆放着几件简单的生活用品。一面土炕上,放有一张矮脚的木桌,东北习惯称为炕桌。桌上整齐地摆放有一组驳壳枪的配件。一名强悍的眼中充满着阴冷目光的中年汉子盘腿坐在桌旁,正持了一块油布擦拭着手中的枪管。此人正是贺连城。 此人少年时得异人传授北派的追踪及反追踪秘术,而后在东北那段特殊的历史时期中持技逞强,啸聚山林,成为诸多匪类中的一个不服从任何势力的异数。这个乱世草头王,不仅令他的同类闻风丧胆,便是当年的日本关东军和后来的苏军及国民党军队在惹了他们自家麻烦下都拿他束手无策。没有人见过他的真正面目,便是他的亲随部下亦然,始终保持着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 但是令贺连城没有想到的是,东北的天虽然换得快,却没有这次换得彻底。他所谓“无敌”的队伍被全歼了,唯他一人侥幸逃脱。他是在感觉不妙之后,借金蝉脱壳之计走脱的,令他的兄弟们做了替罪羊。他想起了三年前的情景…… 那条溪水旁边。 贺连城和七名土匪蹚过小溪后,在岸边暂时休息。 敏锐的直觉,已令贺连城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进,不得已率残部朝他所认为的安全地点转移。 远处,一群山鸟飞起。 正望着溪水的贺连城抬起了头,山鸟飞起的方向正是他们来时的路径。 他仅露的双眼中闪过了一丝惊骇,因为他感觉那群山鸟是被惊飞起来的,并且不是少数人所能惊动的,一定是有支部队追过来了。 贺连城转头望了望旁边的那七名土匪,眼中露出了一种异样。应该是他们的足迹暴露了行踪。 这时,贺连城忽然听到旁边几十米外的树林中有人踩断枯树枝的声音。 “有人!”贺连城一个起跃,持枪闪避一旁。另七名土匪闻声惊骇,立时都卧倒在地,有如惊弓之鸟。 “即便有追兵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跟上来。”贺连城思虑片刻,朝旁边的人一摆头,“看看去!” 两名土匪持枪冲进了树林里。不一会儿,他们带出来一名惊慌失措的男子。看其打扮应该是这附近的山民。 “做什么的?”贺连城厉声道。 那山民望着眼前的情形,知道遇上了土匪,战战兢兢地不敢搭话。 “大哥问你话呢!哑巴了!”一名土匪朝那名山民踢了一脚。 “牛……牛跑进山里,找不到,迷了路了。”那名山民慌乱道。 此时的贺连城眼中忽地一亮。 “弟兄们,此人必是解放军的探子。看来我们的行踪暴露了。”贺连城冷声道。 “大哥,那我们怎么办?”众匪惊惧。 “怕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在山里追踪得到我们兄弟吗?你们带这个解放军的探子先走,我将后面的追兵引开。然后到黑砬子会合。”贺连城说道。 “大哥!”众匪们感动不已。 “陈老四!”贺连城唤道。 “大哥有何吩咐?”一名与贺连城身材相近的土匪走上前道。 “我要给后面的解放军布一个迷魂阵。把你的鞋脱下来,还有那个解放军探子的。”贺连城说道。 随后,贺连城的鞋换给了那个叫陈老四的土匪,陈老四的鞋换给了那名山民,而山民的鞋则换给了贺连城。 换完鞋之后,贺连城又小声对那陈老四说道:“我且用此人的鞋印将后面的解放军引开。记住,若有意外,先将此人解决了。你们现在就走,后面追兵马上就到了。” 在那陈老四扮作贺连城的样子率众匪劫持了那名山民走后,贺连城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而后跳进溪水里,沿溪水朝下游快速走去。意外地遇上了那名在山中迷了路的山民,令贺连城想出了一条金蝉脱壳之计。 往事回转,贺连城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笑容。 在全国宣布解放之下,他终于感觉到了走投无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他不敢离开这片熟悉的山林。他幻想着一个时机的到来,能够东山再起。 然而经过了三年多的强行忍耐,他发现那个能令他再行东山再起的时机,永远不会到来了。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也曾在山洞中,寂寞至极时举枪自杀。然而求生的欲望令他几次放下举起的枪。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找到自己,更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谁,他的身份永远是个秘密。若想继续活下去,只有换个活法了。山外面的世界终是他想去的地方。山林中虽是有安全感,但是他战胜不了那种无聊和寂寞。 过惯了山林中生活的贺连城,还不敢贸然地直接走出山林,他知道外面存在着对他的危险,因为他过不惯那种普通人的生活。虽然形势逼迫着他必须走出去。但是这要有一个过渡,于是他从山洞中走到茅屋中,开荒种地只是一种权宜之计的掩饰,企图日后再从茅屋中走到集镇上去,彻底地融入到人群中去,因为这时他还不知道山外面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对他来说,慢慢地移到山外面,或许更安全些,到那时若是闲烦了,仍旧可以暗中做着老勾当。这个世界上应该没人可以追踪到他,他仍旧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山外面的世界毕竟太有诱惑力了,他抗拒不了。或许借着山中以前抢劫来的秘藏在山洞中的财物,在山外面足可以另换个身份生活,伺机而动,还不是老子的天下? 想法变了,生活真的是可以改变。他又一次为自己的智慧感到骄傲和满意。 只是有一件事始终令他迷惑不解。三年前,解放军的那支剿匪小分队是如何在山林中找到他们的。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能够追踪到他的踪迹。他认为是个意外,运气倒霉时的意外。主要是时代变了,他的那些随他舍生忘死的兄弟们已经变成了累赘。只有独来独往,才能无敌于天下,天王老子也奈何他不得。数经死里逃生的贺连城,基本上已是目空一切。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警惕和谨慎,那是他为保命的天性使然。 这时,贺连城的双耳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因为他感觉到外面的异样。对周围环境的超常敏感,也是他数次死里逃生的本事。 贺连城慢慢转头望向了窗外。 在他开出的一片小荒地外部边缘的树林中出现了几名头戴安全帽,肩扛长锯,手持尺子的人,正在丈量几棵粗大的树木。这是山林中经常见到的当地林场的伐木工人。 贺连城的脸色微变了一下,转过头又朝后窗望去。远处也同样出现了几名伐木工人的身影。 贺连城脸色忽地大变,因为他发现前后这两伙人正在朝他的茅屋缓步逼进。 凭借以住的经验,贺连城已经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什么,骇然之下,两手齐伸,将桌子上摆放着的驳壳枪的部件一搂而起,并且在搂起来的过程中,也就在数秒之内,已然将枪支组装完成,紧接着抬手朝前面的窗外“砰砰”连开两枪。两名伐木工人应声倒地。这一切,几乎都是在这一瞬间完成的。 就在那两名伐木工人被击倒的同时,其他的工人立时散开卧倒。这一情形更令贺连城确认了来者不善,对方都是些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是冲着他来的。 惊骇至极的贺连城想不到这些人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但是他随即明白了,自己的行踪还是在极端谨慎之下暴露了,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 贺连城在连开两枪之后,一个翻腾,从土炕上翻到了地上。并且在这个过程中,眼角的余光将外面的情形扫了一遍。他的茅屋已经被包围了,有二十多名武装人员出现在茅屋的周围。 身子刚落地的贺连城仍旧不失时机地又朝后窗外开了一枪,又有一人应声倒下。历经百战,且对枪械喜爱和熟练至极的贺连城,已达到了弹无虚发的程度。 “所有人员注意隐蔽,集中火力封锁茅屋的门窗,不要令目标冲出来逃进树林中去,今天一定要抓住他为同志们报仇。”指挥的王亮在愤怒地下达着命令。对方的警觉和手段实在令人出乎意料。竟然刚一围上来就有三名民警在第一时间牺牲了。 几支冲锋枪和十余支短枪火舌齐发,密集的火力射得茅屋的木质门窗的木屑乱飞。贺连城躲在角落里不时地朝外面射击。竟又有两名民警被他击中。后面的鲁平志见状,直摇头。 王亮见了,气红了双眼,他不想再看到战友们继续倒下去。在这种情形下,对方这个悍匪是不容易活捉的了,他极准的枪技只能令自己这方的人员遭受更大的损失。 “扔手榴弹!”王亮没有犹豫和耽搁,怒喊着下了绝杀令。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一时间,十几枚手榴弹朝茅屋抛去。“轰轰轰轰……”一连串的暴响将整座茅屋炸散了架,火光冲天,硝烟腾空。 待浓烟散去,民警们持着枪慢慢围了上来。 将断木桩和杂物清理过后,呈现出了倒在血泊中的贺连城。他的右腿和双臂被炸断,全身血肉模糊。 “果然是个悍匪!”王亮摇头道。 鲁平志走上前来,他想看一下这个对手的真正面目。虽然现在已是面目全非。 这时,贺连城沾满了灰土的眼皮忽然动了一下,接着,慢慢睁开了仍旧透发着阴冷之气的双眼。本是他躲藏在土炕下,手榴弹的威力还未能将他立时炸死。民警们所有的枪支都对准了他,惊讶着这个土匪生命力的强悍。 贺连城的眼珠开始转了转,他在扫视着这些要了他性命的陌生人。 在和鲁平志的眼光相对时,贺连城的目光停下了,流露出了一种惊异。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十余秒之后,贺连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应该意识到就是眼前的这个人追踪到了自己,从对方的眼神中他已经看出来了,或是同气相感,这个人竟然和自己一样是个追踪高手,否则,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轻易地找到自己。 贺连城的眼神中又闪过了一丝惊骇,他似乎也明白了,三年前,应该也是这个人追踪到了自己,进而全歼了他的部下。他以前的那种迷惑似乎也解开了。此时的贺连城即便不能肯定,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今天能找到自己,还是应该和三年前的事件有关。他的诈死,并没有骗过对方这位高手。时间过去三年了,一些事情本应该忘记了,可他竟然还没有放过自己,一直在追踪着自己。他又是怎么追到自己和识破自己身份的?这又成了将死之时的贺连城的又一个迷惑。 “你……”贺连城嘴唇动了一下。 “是我!”鲁平志点了一下头,给予了对方一种肯定。作为追踪者的鲁平志来说,他佩服对手的本领,虽然对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狠的土匪。 鲁平志的肯定,给予贺连城又一个震撼的打击,这个世界上,并非他的追踪术及反追踪术一人独大,还有比他更为高明和有耐力的对手。 贺连城的眼神暗淡了下去,眼前这位一直追踪自己的人最终取得了胜利,虽然两人未曾见过面,但一直在较量着。贺连城在此时承认了自己的失败,输在了一个追踪同行的手中,他应该承认技不如人。 忽然间,贺连城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亮,嘴唇又一动,拼以最后的气力,断断续续说道:“共……共产党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你竟然……出……出卖我……” 说到这里,贺连城头一歪,竟自死去,嘴角残留着一丝诡秘的微笑。带着他的迷惑和隐藏在山林中的那些财宝,永久地去了。 “你……”鲁平志听到对方的这番话,突地一惊。没想到贺连城在临死之际,还能做最后一击。当着这些民警的面,说这种话,就是指明了两人本是一伙的,陷害自己,拉人下水,且死无对证。此人的狡诈,实在是出鲁平志意料。 这时,十几只枪口已然对准了鲁平志。虽然击毙了这个悍匪,但是自己的战友们却付出了四死一重伤的沉重代价。刚才那个悍匪的话,表明了对方是认识的,应该是一伙的。民警们的眼中呈现出了愤怒。 “王局长,你们听我说……”鲁平志感觉到了贺连城的毒辣。 “你别说了,回去后我们会调查明白的。”王亮面呈怒气道。 鲁平志被关押在了拘留所里,开始了针对他的审问。 “我不是土匪,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名战士……”鲁平志在努力地为自己辩解着。 一个月后。拘留所审讯室里。 王亮将手中的一份资料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对坐在桌子后面的鲁平志说道:“我们根据你提供的情况做了全面的调查,奇怪的是你所提供的能证明你清白的线索全都断了。你说你是华野所属部队的战士,但是现在情况是,全国几大野战军都已改了建制,取消了原来的番号,根本就联系不上你所说的具体部队。还有,你说在邻县榆树沟剿匪之时负伤后曾住进了当地医院治疗,但是你所提供的为你主治的医生两年前病故了,就是曾经照顾你的护士也离开了医院而无法找到。就是你入院的资料也因医院方面管理不善而找寻不到关于你的记录。你曾入驻过的那个村庄榆树沟,竟然也没有人能够认出你的照片来。你解释说你入驻榆树沟仅有几天的时间,村子里的人可能对你还未有印象。我看这一切都是你处心积虑编造的谎言,为的就是抛清和被我们击毙的那名土匪的关系。你现在根本就无法证明自己历史的清白。你告发那名土匪虽然有功,但应该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从那日击毙土匪的现场情形来看,你和他是认识的。而在报案时却说不认识。你既然不认识他,却为什么这样准确地找到了他,并且确定他的土匪身份。我看你还是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为好。” 鲁平志坐在那里多少有些失望。部队改了建制,取消了原来的番号,王局长他们都联系不上自己原来的部队,自己日后寻找起来更加困难了。他现在不想和王局长过多地解释为什么能追踪到贺连城,因为他不会相信这种解释。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还有就是自己感觉累了,在击毙了贺连城之后,自己反被关押到了拘留所里,他已经承受不了太多的疲惫。但是自己彻底地完成了剿匪任务,终使逃脱三年的贺连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就已经足够了。 王亮那边继续说道:“你说的那支剿匪特遣小分队,我们现在也根本联系不上,倒是从邻县的武装部门了解到三年前的确有一支特殊的队伍入驻榆树沟剿过匪。你对这些情况能了解得如此详细,不是部队上的人,那就是土匪。但是现在找不到能证明你的人。” “还有一个人能证明我真实的身份。”鲁平志忽然又想了一个人来。 “他是谁?”王亮问道。 鲁平志说道:“当年入驻榆树沟的剿匪部队除了那支上级部门特遣的小分队外,还有地方上的部队,领队是李光辉营长。” “我们已经做过调查了。”王亮说道,“李光辉在两年前就已经调走了,目前我们还在联系中。如果找到他,仍旧无法证明你的真实身份,结论那就只有一个,你以前是土匪,必须接受人民的审判!” 三个月后,某军分区疗养院。 李光辉接待了县公安局派去的两名民警。 李光辉一看到鲁平志的照片,忙说道:“他是我们部队上的同志,是个好同志……” 县拘留所。 鲁平志正躺在床上睡觉,牢房的铁门忽然被打开了,王亮和两名民警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老鲁同志……”王亮激动而歉疚地说道,“对不起了,让你这个剿匪英雄受委屈了!” 鲁平志从床上一坐而起。 鲁平志重新获得了自由。因与部队失去了联系,无奈之下,复又开始游走于江湖之中…… “师父……”听完了鲁平志曲折而又传奇的经历,李明阳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又对师父增加了一种崇敬之情。他知道师父鲁平志来到这里除了看望昔日的老朋友张松,更为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曾是他战斗过的地方。故地重游,对这位老人来说,不仅是一种对往日的回忆…… 10 警校实习生 由于李明阳已有了很好的基础,加上他的灵慧,有些方面一点即通,全不多费口舌,尤令鲁平志欣慰不已。他在为李明阳零散的知识做一种整合…… 鲁平志还告诉李明阳,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有些痕迹的辨认,在经过那些精密、灵敏的仪器的帮助下,已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但是也有些东西还不是那些仪器所能观察得到的。人的眼睛,永远都是最精端的“仪器”,因为它不仅能独立地判断和思考,还可以看到仪器所不能观察到的信息。 除了动物的足迹外,李明阳还接触到了昆虫甚至于部分鸟类的足迹,鉴别之外,也要追踪。这个时候,李明阳才清楚地知道初次与鲁平志见面时,他是如何神奇地追踪到了那只青蛙和那条蛇的…… 除了足迹辨别,鲁平志又传授李明阳各种车辆痕迹的辨认。这多是需要实地观察讲授,于是在公路上,时常会看到这一老一小蹲在路边在看着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找寻丢失了的物件。只要是能留下痕迹的东西,都在李明阳的观察之列。 令李明阳受益最多的还是在山林中。那条大黑狗时常被放出去,跑进山中不见了踪影。李明阳随后展开了追踪,只有找到大黑狗,他才能回来吃饭,否则也只有继续在山林中寻找。这倒不是鲁平志要求于他的,而是他给自己下达的任务,必须完成它才行。 鲁平志为了全方位地整体地培养李明阳,告诉他日后所要学习的知识范围,除了痕迹学,心理学、动物学、植物学、医学,甚至于建筑学等似乎与追踪无关的学科,日后都是他所要学习的科目。 李明阳的静坐冥想,令他更加清楚地看到痕迹中不易察觉到的东西,以此获取的信息有时候他自己都感到惊奇。 “师父,这对脚印,显示目标身高在一百七十公分左右,体重在八十公斤左右,等一下,两个鞋印的压力不甚对称,右脚重些。这个人应该在七十公斤左右,右肩或右手负有十公斤左右的重物。”李明阳在观察了一双鞋印之后,如是说道。 鲁平志听了,点了点头道:“不错,真正的体重和实际的负重是有区别的。你再看看,这双鞋印是什么时间留下来的。” 李明阳道:“昨天夜里下的那场小雨之前,鞋印中有麻点,并且足迹很凌乱,这个人是很急躁的。应该是看到快要下雨了,走得很急的缘故。还有,这双鞋印的后跟部有被拖抹的痕迹,应该是这个人的裤角过长接触到了地面造成的。” 李明阳随即又抬头看了看,说道:“足迹在公路旁消失了。” 李明阳走到公路边,看到那里有一辆车停过的痕迹,于是说道:“那个人上了一辆吉普车。” “吉普车上坐了几个人?”鲁平志问道。 李明阳闻之一怔,一辆车的重量比较大,几个人坐上去不会很明显地在车辙上显示出来,况且谁知道车上除了司机是坐了人还是载了货物。 鲁平志这时笑了笑道:“每种车型都有它的实际重量,在泥土地上轮胎显示出的痕迹相对水泥路上的明显,也比较好判别。追踪术发展到了现代,不仅着重在人的足迹上,各种车辆各式轮胎也要在研究之列。并且在公路质地上发生了变化后,更是不容易辨别的。这些,也都要在我们的研究之内才可以。所以你以后学习的内容还要扩展到很多方面。真正的追踪术,是要综合各种自然情况的。” 师徒二人一路走来。 鲁平志这时又指着路边一处草丛,说道:“这里有动物经过的痕迹,你看一下,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李明阳上前观察了片刻,说道:“一只羊经过这里,朝南去了。嗯,这只羊是南集屯的,我去姥姥家时在村子里见到过它的蹄印。放羊人将它放在这里啃些青草。” “呵呵!村子里那么多羊,你也能记得。”鲁平志笑道。 “师父,凡是经过我眼中的足迹,我基本上都能记下来。还有啊!十里不同地。一个同样的足迹,走远了些,都能有些变化的。”李明阳道。 “是啊!其实同一个人的每一个鞋印都是不一样的。因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不可能落下同一个脚印。这就对我们在时间的判断上提供了依据。”鲁平志说道。 “乡下多是泥土路,足迹容易辨别。但是到了城市里,则为平坦硬实的公路,且城里人又多,尤其是马路上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经过,想准确地辨认出一个目标的足迹,是难上加难,这也是步法追踪术中的一个难关。你日后的重点是学习城市追踪术。在千万人群中寻找你要追踪的目标。”鲁平志又说道。 “明阳啊!”鲁平志这时郑重地说道,“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局限性,追踪术亦然。追踪术有一个无法避开的追踪盲区,那就是目标突然离开地面,便会消失了。譬如目标前行了一段后,突然上了汽车或者飞机和船只,造成了足迹上的中断。汽车虽然可以继续追踪,但是难度便加大了。如果上了火车,又不知是哪一个车次,更是难寻了。这些如乘了飞机一般,短时间内可至千里之外,在没有确定目标是准确的某一个人的情况下,只有放弃了。不过……” 鲁平志转向了远方的大山和树林,淡淡地说道:“我一生当中,一直在寻求攻克追踪过程中出现的盲区,虽然取得了一些效果,但是还不甚明显。” 李明阳听了惊讶道:“师父,这种追踪过程中出现的盲区也能有办法应付吗?” “当然,”鲁平志道,“即便目标飞到了天上,终还有落到地面上的时候。” 李明阳茫然道:“那如何超越这种盲区呢?” 鲁平志道:“要从目标消失的位置计算出目标可能去的方向,在整个盲区里找出一个或几个交叉点,也就是目标的足迹可能再出现的地点。然后去那里找到目标的足迹后再重新展开追踪。” “这如何计算呢?”李明阳讶道。 “我还没有研究明白,回头我告诉你一种模糊的计算方法。这是从目标离开地面时周围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景物配合上时间的变化进行的一种类似于推算的方法,我们俩日后一起来研究吧。我感觉自己老了,再无进展了,日后还是要看你的了。如果你越过了追踪过程中出现的追踪盲区,那么天下的任何人也逃不过你的追踪了。他即便是走到天涯海角,你也能准确地找到他。”鲁平志说道。 “那么,这种追踪上的盲区能有多大呢?”李明阳问道。 “十几里内,或几十里内,甚至于整个地球!只要目标不飞出天外去,我们或许能将他计算出来在哪里重新现身。”鲁平志笑道。 “啊!”李明阳听了,摇了摇头,这有些天方夜谭了。 这天早上,李明阳醒来的时候,发现张松坐在旁边,却不见了师父鲁平志的影子。 “张爷爷,师父呢?”李明阳坐起来问道。 “老鲁一大早就走了,说是去省里办点事,明天晚上之前会回来的。这段时间你可以回家去看看。”张松说道。 第二天晚上,鲁平志回来的时候,眉头是皱着的。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见到了从家中赶回来的李明阳,这才又露出了笑意,继续传授李明阳追踪术。 一个假期很快就过去了,也到了师徒二人分手的时刻。 这天,鲁平志拍了拍因即将离别而呈些伤感的李明阳的肩膀,感叹道:“你进步很快,但我所教你的也仅是些方法,更重要的是你日后在实践中的学习和感悟。学校开学了,你也要开始你的学业,我也要去做我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鲁平志眉头皱了一下,说道:“因为你在这里耽搁太久了,要知道,我一直在追踪一个人,并且已经追踪了几年。” “师父,你在追踪什么人?”李明阳听了,惊讶道。这个神奇的师父,来自江湖的人物,为自己带来了太多的神秘。或许那个神秘的江湖,也是自己日后要涉及的地方。 “这些你没有必要知道,你只要将追踪术学好就是了,日后必有用武之地。倘若有缘,你我再见吧。”鲁平志说完,挥手令李明阳下山自行离去。 虽是话语比较柔和的师父,但给李明阳却是一种威严的感觉,师命不可违,只好朝鲁平志深深鞠了一躬,转身下山回家去了。 望着下山远去的李明阳,鲁平志站在那里点了一下头,若有所思…… 回到家中的李明阳,令父亲李民和母亲张艳高兴不已,感觉多日不见,这个孩子成熟多了。 第二天,李明阳到学校报到后,领了新学期的课本,而后急匆匆地回到家里,放下书包,奔出家门又跑向了山中的木屋。他还想再见师父鲁平志一面。 待李明阳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木屋,看到张松正坐在炕上吸烟,已不见师父鲁平志的身影。 “张爷爷,我师父呢?”李明阳急切地问道。 “老鲁昨晚就走了!”张松应道。 “师父!”李明阳坐在炕沿上,伤感之余,落下泪水来。 “张爷爷,你知道师父家在哪里吗?我忘记问了,我想日后给师父写信。”李明阳随后问道。 “老鲁是个走惯江湖的人,没个具体的落脚地方,找不得他呢!除非他想见你,否则是见不着他的。”张松摇头道。 “这样啊!”李明阳不免大失所望。 鲁平志从此在李明阳的视野中消失了,并且消失了十数年之久。好像他不曾出现过一样。 这期间,李明阳顺利地上了初中、高中,并最终考上了他理想中的公安警察学校,在省城四年的专科学习,已具备了一名警察的基础备件。尤其令李明阳惊讶的是,有一门《痕迹检验教程》的课程中,竟然专门有详解步法追踪的内容,令他惊喜不已,信心又增…… 这个时候的李明阳,已由一名少年成长为一名英俊的青年。临近毕业的李明阳,被安排在户籍所在地的县城公安局进行实习,逐步实现他的警察理想。 来到县公安局报到后,李明阳开始跟随前辈们进行实习。这个新来的警校实习生,开始时倒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 环境的变化,也令李明阳开始了另一种高难度追踪术的学习和训练。 城市的繁华,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人流不断。习惯了乡间平静和简单的生活,城市的喧哗,开始时着实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城市给了他一个全新的感受和异样的惊喜。从县城到省城,街道上的人群和车流,都似乎留下了杂乱无章的轨迹,有待他来理顺,他要找寻到每一个人的来踪去迹。这里比不得乡下,泥土路和山路上的痕迹因人少车稀,并且多是立体足迹而相对地比较好辨别。但是来到了城里,平整光滑的马路,车水马龙,人多杂闹,每一个人和车辆留下的痕迹很快地被新的痕迹所掩盖。便是新留下的痕迹,由于是平面足迹,在坚硬的马路上都不易识别出来,一些重要的痕迹都被隐藏了。 乡下是他熟悉的环境,在那里,很容易便能确定一个明确的目标。而在这里,一切都增加了难度。然而李明阳喜欢这种困难环境下的挑战,这也是师父鲁平志曾交给他的一个学习任务。虽然以前也曾随师父着意地找这种复杂的环境进行训练,只不过今天变成了重点。这种复杂多变的环境,是他所要面临的新课题,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要重新学习的对象。 作为鲁门追踪术的唯一传人,李明阳不仅要继承鲁门一派的追踪奇术,并且还要在现代环境下创新和发展,以突破原有追踪技法上的局限。虽然,李明阳认为,师父鲁平志一身神奇的追踪术,自己一生也未必全能习得来。 城里人穿着鞋子的种类比乡下多得多,其中以各式的皮鞋和运动鞋居多,而在乡下,多是那种较单一的容易辨别的胶鞋和布鞋。新式的鞋子,鞋底部质地材料的不同和厚度的差异,在足迹中所展示出来的特点又是有区别的。在这些方面,李明阳又重新比较,找出异同来。 闲暇时,李明阳除了在街道上实地追踪陌生人以验证自己的追踪术外,有时余兴未尽,也开始研究车胎的痕迹。师父鲁平志先前的传授和在警校时的专门学习,这些路面上的所有痕迹,都是追踪术的重要内容。 这天,他就留意起了一种车胎。其花纹细窄,是一辆自行车的。从轮胎花纹的纹沟痕浅上及左侧基本磨平了来看,这是一辆旧自行车。 自行车的行动轨迹李明阳是曾专门研究过的。在直行时,前轮轨迹常有波动,呈“8”字形;后轮轨迹比较平稳,呈直线形。转弯时后轮轨迹在弧形轨迹的内侧,前轮轨迹在外侧。 在这辆自行车经过的路面上,已有几十辆自行车经过的车痕了。在确定了这辆自行车轮胎的特征后,李明阳开始了追踪。 若是从痕迹来的方向反追踪,可以知道目标是从哪里来的,若是顺着目标前行的方向追踪,便可知道是去哪里的。 李明阳一边循迹追踪,一边按车痕所显示的特征判断着骑车人的高矮胖瘦…… 好在这辆自行车多是靠在路边行驶,容易辨别。二十分钟后,车痕的尽头消失在了一辆旧的飞鸽牌自行车的后轮下面。旁边还停靠了一排的自行车,这是一个存车处。 没有见到骑车人,李明阳颇感失望,只好上前又观察了一番这辆自行车的车况,看看是否符合自己的判断。他的举动引起了看车人的注意,以为是偷车的。一位大嫂怒睁着眼睛走了过来,手中还拎着块砖头。 李明阳见不是个事,尴尬地朝看车人笑了一下,忙转身走开了。 车辆痕迹的辨别也列入了李明阳的重点计划中。车辆种类繁多,分为机动车和非机动车。非机动车主要有自行车、三轮车、手推车和畜力车。畜力车就是马车、牛车之类的。机动车是以汽油、柴油、电能或其他能源为行驶动力的车辆,主要有汽车、摩托车、有轨车辆。其中摩托车又有两轮和三轮的。汽车则又分为乘用汽车、载货汽车和专用汽车。载货汽车又根据载货量分为轻型、中型、重型。 要想辨别出这些车辆,就要辨别轮胎在地面上的着痕,也就是要辨别轮胎外胎的种类和规格。首先要从轮胎的花纹特征、磨损特征、硬伤特征、老化特征、附着物特征来进行辨别。 和辨别人的足迹一样,根据轮胎花纹形状、轮距、胎面宽度和轮径以确定车辆的种类。李明阳在熟悉了部分车辆的轮胎痕迹之后,开始了解其内部构造。这方面有些难度,除了自行车外,其他的车辆不可能让你拆开来看。所以在前期,李明阳主要还是以观察外形为主。同时买了几册关于汽车方面的书籍,参照着学习。 李明阳又买了一个放大镜,以协助观察。放大镜虽然能提高痕迹的清晰度,但李明阳感觉有些时候在痕迹的观察上,放大镜仍旧没有眼睛直观下的透彻,目力能入地三分,他的一双眼睛是透视镜。 李明阳站在街头,望着路经的人流和车辆,嘴角含着一种自信的微笑:我知道你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能追踪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甚至于车辆! 11 同桌的女孩 实习的过程并没有自己先前想象中的那样令人兴奋,有的只是忙碌和枯燥。只能看着前辈们去侦破案子,自己甚至做个帮手的资格都没有。李明阳知道,要令自己的本事发挥和表现出来,需要一个机会和过程。 一个星期天,李明阳到街上购买了部分生活用品,而后又站在路边观察着过往的行人,这几乎成了他每日必修的功课。 师父鲁平志曾告诫自己,多多观察行人的走路姿势,可发现不同个体间的差异。足迹中不同的步态,可显示出每个人的生活习惯和职业特点来。并且从足迹上不仅能辨别出是什么样的鞋子留下的,尤其能从上面判断出这个人的身份,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人所穿的鞋子,就代表着这个人的脸面。这是一张藏在鞋底下的真实面孔,从上面可以解读出许多的信息来,甚至于能超过那张含笑的虚假的脸孔。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往往深藏不露,但都能在他的足迹中显现出来。 路边,一双鞋印又引起了李明阳的注意。这是一双没有花纹的布底鞋印,磨损得很严重,右侧足迹的外缘着力点很大,可以判断这个人的右足呈外翻状态,应该是右足有一定的残疾。这是双布鞋,并且很旧,穿了很长时间了,其人家境比较贫困,是位老年人,着力点前倾,步行缓慢,还应该有些弯腰驼背。体形较瘦,身高在一米六左右。左手应该还拎有一定重量的物品……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形态,几乎完整地呈现在李明阳的眼前。 就在李明阳蹲在那里,盯着地面上的那双足迹在认真忘我地进行分析判断的时候,一双红色皮鞋踩在了那双鞋印上面出现在了李明阳的眼前,一双修长的小腿上面是一件粉红色的碎花连衣裙。 李明阳见之一怔,不知是什么人这样没有礼貌地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待他抬头看时,却见一名美丽的少女正睁着一双大眼睛在好奇地望着他。 “你有事吗?”李明阳忙站了起来,隐约地感觉这名少女有些面熟。 “李明阳!”那少女惊喜地道。 “马兰兰!”李明阳也随即认出了对方竟然是初中时的同桌同学。 “李明阳,上学时就发现你一天到晚神秘兮兮的,经常蹲在地上看蚂蚁打架,原来是在研究人的脚印。你……你是在研究步法追踪吗?”马兰兰惊讶之余,有所恍悟道。 见被人撞破,李明阳知道没有再对这个昔日的同桌隐瞒下去的必要了,于是点头说道:“是的,我一直在研究步法追踪,这是我的兴趣。对了,你怎么知道有步法追踪这个专业词语?” “还真是让我猜对了!”马兰兰兴奋地笑道,“从我爸爸的书籍里看到的,他是县公安局刑警队的。” “你爸是县局的?谁啊?”李明阳听了,颇感意外。 “说谁你认识啊?你又不在公安局上班。”马兰兰笑道。 “我现在正在县局实习,虽然来了没多久,但你说出名字来,我还是应该知道的。”李明阳说道。 “你当上警察了?”马兰兰听了,惊讶道。 “目前还是个实习生!”李明阳挠了下头。 “我爸叫马勇!”马兰兰随后笑道。 “刑警队的马队长是你爸?”李明阳意外地道。 “喂!李明阳,你的步法追踪已经研究到什么程度了?”马兰兰问道。 “一般般了。”李明阳应道。 “一般般是哪般啊?”马兰兰笑道。 “若是从目前能发现的足迹上进行追踪,我基本上可以知道这个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李明阳挡不住老同学的逼问,无奈地说道。 “真……真的?!”马兰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李明阳点了下头。 “厉害!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马兰兰赞叹道,“你会成为一个大侦探的!” “你真的能凭借地面上的脚印追踪到一个人的去向?进而能找到这个人?我爸的那些同事,好像都没有这个能力。”马兰兰随即又呈现出她的疑惑来。 “不瞒你,上学时我曾追踪过你的足迹。先说明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啊。是那天无意中在街上发现了你的足迹,想试一下我在城市里的追踪能力,所以一路追踪下去……”李明阳说道。 未待李明阳说完,马兰兰忙打断道:“你开始追踪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我,而是仅凭地上的脚印就追踪到了我?” 李明阳点了一下头。 “不会吧,你怎么能在马路上这么多的脚印之中发现并认出我的鞋印来?”马兰兰惊讶道。 “其实当年咱们全班同学的脚印我都能辨别出来,这是个习惯,在家的时候,村里所有人,甚至猪马牛羊的蹄印我都能认出来,知道是谁家的。”李明阳应道。 “真……真的啊?”马兰兰再一次睁大了眼睛。 李明阳再一次给予了她肯定。 “你真是神了!”马兰兰开始兴奋起来,说道,“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否则我就怀疑你说谎。” 李明阳见了,无奈地苦笑道:“好吧,随你了,说吧,现在想追踪谁。” “我妈!”马兰兰顺口说道。 “你妈?!”李明阳挠了挠头道,“没有你妈的足迹,如何让我追踪?” 马兰兰道:“一会儿我指给你看。刚才我和我妈正好经过这里,无意中看到你,当时就感觉很熟悉,尤其是你蹲在这边地上盯着地面看,就已经怀疑是你了,这是你当年的习惯行为。我于是让我妈先走了,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当年的那个李明阳。” “有你妈的足迹就好办了。”李明阳笑道。 “你要证明出来给我看才行。”马兰兰笑道。 随后马兰兰引李明阳来到了马路的对面。 马兰兰朝地面了瞅了半天,摇头道:“刚才我和我妈是经过这里的,她的脚印是哪个我找不出来了。并且这是石砖铺成的人行道,没有明显的脚印了。” 李明阳则是蹲在地上看了看,然后说道:“有你的脚印就行了,刚才和你一起行走的人,也就是你妈妈,她穿的是一双高跟鞋吧。” “你怎么能看出来?”马兰兰惊奇地道。 “和你的足迹同行的是一双女式高跟鞋,所以判定就是你的妈妈。这种足迹不是显示在泥土地上,所以不明显,你们常人是看不到的。而我能。”李明阳说道。 “还有……”李明阳继续蹲在那里观察着那双脚印说道,“高跟鞋着痕面积小,不易判断这个人的一些信息。我先试着说说,看看对不对。你妈妈的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女士中属于比较高的了。” 马兰兰听了,将信将疑道:“胡猜的吧,或是刚才你看到我和我妈走在一起了。” 李明阳继续说道:“她的体重应该在一百二十斤左右。” “仅仅在鞋印上,身高体重你也能看出来?”马兰兰又一次惊讶不已。随后摇头道:“你刚才一定是看到我和我妈走在一起了。” 李明阳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你们娘俩都是一个急性子,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步伐比较快。” “女随其母,不足为凭!”马兰兰还是不信。 “这双女式高跟皮鞋还没有明显的磨痕,前部的花纹清晰,应该是新买不久的。”李明阳说道。 听到这里,马兰兰这才颇显惊讶道:“刚才就算你看到我和我妈经过这里,不过距离你那边这样远,应该是看不到我妈穿着什么样鞋子的。好,这次算你蒙对了,还有什么?” “步子急而不躁,快中带稳,性格使然。你妈妈应该是坐办公室的,是在政府机关上班吧。”李明阳说道。 “过于笼统,不足为信。”马兰兰又开始摇起了头。 李明阳这时站起身来笑道:“你爸爸是警察这事是假不了的了。” “什么意思?”马兰兰问道。 “你应该也随你爸的职业习性,怀疑一切!”李明阳笑道。 “你目前还没有能令我信服的东西嘛!好了,你既然发现了我妈的足迹,就开始追踪吧,只要找到我妈,我就信你果然是在研究步法追踪。”马兰兰有些急不可待。 “没问题,她只要还在这座城市里。”李明阳一笑,先行走去。 “你刚才说得都对,但是还证明不了什么。”马兰兰嘟囔了一句,跟随了上来。 在路经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李明阳站住了。 “怎么不走了,是找不到我妈鞋印了吧?”旁边的马兰兰有些幸灾乐祸。 “不是,你妈妈在这里做了一下停留。”李明阳盯着地面说道,“双足呈立正姿态……” “是要过马路,等红绿灯变化吧。”马兰兰说道。 李明阳朝前面看了一下,说道:“没有过马路,还在路这边的,她应该是遇到了一位熟人,和这个熟人面对面地说了会话,而后一起朝那边去了。” “遇到熟人你也能看出来?”马兰兰讶道,“我妈碰到什么熟人了?” 李明阳说道:“在她的对面也有一双正立的脚印,是从马路对面过来的。这个人也是一位女士,穿着一双平底的女式皮鞋。嗯!这个人体态比较胖,应该在一百五十斤左右,身高不足一米六。” 李明阳说着,朝前走去,观察着地面上那人的步态,继续说道:“这个人走在你妈妈的左边,步子较慢,还有……” 李明阳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人走路有个明显的特点,就是走起路来有些左右摇晃。” “是冯翡阿姨!”马兰兰此时站在后面惊呼了一声。 “李明阳,你是人是鬼啊!”马兰兰这时抑制住心中的无比惊奇和激动,忙跟了上来。 在一家商店门前,李明阳站住了,说道:“她们两个进去了。” 马兰兰听了,刚要抬脚迈台阶进商店去。 李明阳抬手阻止了她,并指着前方地面说道:“她们两人进去逛了一圈随后就出来了,又朝前去了。” “李明阳,你……你有点可怕!”马兰兰表情复杂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李明阳问道。 “不知道。”马兰兰摇头道,“所有的人在你面前好像都无法逃遁。” 李明阳笑了一下。 在拐过一处街角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两名一路说笑着的中年妇女。其中一位是长相漂亮的女士。另一名身材较胖的妇女走起路来果然有些左右摇晃。 “那就是我妈和冯翡阿姨!”马兰兰站在那里,望着李明阳,一脸的敬佩。 李明阳站在那里笑了笑。 “李明阳,我请你吃饭吧。”马兰兰这时说道。 “还是我请你吧。”李明阳说道。 在一家饭店的一处安静的角落里,李明阳和马兰兰对面而坐,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讲起了当年的趣事。在马兰兰请求下,李明阳又讲述他进入追踪世界里的故事。尤其是讲到师父鲁平志的传奇经历时,马兰兰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你的师父是一位真正的追踪大师!”马兰兰随后感慨道。 在两人离开饭店出来的时候,李明阳在路边的报摊上买了一份报纸,一则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什么新鲜事啊?”马兰兰见李明阳看得入神,于是问道。 “唉!现在的小偷真是猖獗!”李明阳摇头感慨道,“前不久在南方某大城市举办了一个大型国际性贸易洽谈会,没想到被一伙来历不明的盗贼光顾了。在来宾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这伙盗贼几乎将所有重要来宾的口袋洗劫一空,已造成了严重的国际影响。并且案子至今未破。” “天啊!这伙盗贼胆子也太大了!”马兰兰惊讶道。 12 脚印识贼 这天一大早,李明阳刚来到公安局,就听到身后有人唤道:“李明阳!” 李明阳回身看时,见是马兰兰的父亲马勇。这是一名身材魁梧、面呈威严的刑警队队长。 “马队长!”李明阳忙走上前恭敬地说道。 马勇此时才上下打量了李明阳一番,笑了一下道:“昨晚就听兰兰说起了你,没想到你们还是同学。怎么样,来了这些日子,还适应吧?” “还好,谢谢马队长。”李明阳应道。 “听兰兰说你在上学的时候就开始研究步法追踪了,我们警队来了你这么一位专家,大家都还不知道呢。跟我来吧,出次现场,也令你的本事有个实践的机会。”马勇说着,先行走去。 李明阳听了,心中一阵兴奋。他知道,自己展示的机会来了。 警局大院内,几辆警车正整装待发。马勇令李明阳上了自己的车。随后几辆警车呼啸而去。 警车里,马勇向李明阳介绍着案情。 马勇说道:“我们今天早上接到报案,县五金厂的财务室被盗,失窃了两万元现金。我昨晚听兰兰说起你有步法追踪的技能,所以让你出下现场。因为在现场作案分子留下了几个明显的脚印。” “有足迹留下就行!”李明阳顺口说道。 “哦!”马勇见李明阳颇有自信,面呈微讶。 十余多钟后,警车拐进了县五金厂的厂门。在一座办公楼前,聚集着一群人,可看到几辆警车和拉起的警戒线。 在二楼的一间房门前站着几名警察,或持相机,或做记录。李明阳认得,是技术科的同事们。 一名上了年纪的警察见马勇和李明阳走过来,迎上前道:“马队,你不是说要去请一名技术专家吗?人呢?” 马勇一指身边的李明阳,笑道:“人请来了!” “啊!”那名警察见了李明阳这个再正常不过的警校实习生,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惊讶道:“他……他就是?” “当然!”马勇一笑,走到房门前问道,“勘验结束了吗?” 一名年轻的警察应道:“马队,现场勘验完毕!” “好!”马勇回头唤李明阳道,“李明阳,现在看你的了。” 那几名警察见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李明阳走到这间财务室的门前,首先看到的是门锁被撬坏的痕迹。屋子里面有两张办公桌,上锁的抽屉也被撬开,纸张物品散落了一地。靠墙的一侧是一组保险柜,两盆君子兰花摆在窗台上。 凌乱的地上果然有个鞋印,一半是踩在一张纸上的,很明显地呈现出了脚印的痕迹。其他几个在水泥地上显现的鞋印倒不是很清楚。 “你现在可以进去看了。”马勇对李明阳说道。 李明阳走进屋内,蹲在那个踩在半张纸上的鞋印前观察起来。从鞋底的花纹上看,这是一双运动鞋。 在认真观察了十分钟后,李明阳抬起头来问马勇道:“马队长,这地上的东西我可以动吗?” 马勇点头道:“现场已勘验完毕,你认为必要的话,可以动的。那留在纸上的半个鞋印一会儿我们会作为证物取走的。” 李明阳听了,便将地上散落的纸张往两边归拢了一下,目的是看清楚留下足迹的人在水泥地面上所行走的步态来。 李明阳屋里屋外地观察了一番,而后站起身来,仍在做着思考。 马勇这时说道:“走吧,我们回去说。” 随后两人离开了这里。 “也没什么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另一名警察摇了摇头。 “市局的张宏枫在就好了,他可是全国有名的步法追踪专家。只是没有特殊的大案要案,我们县局不容易借调来的。”先前那名警察说道。 县局,马勇办公室。 “说说看!”马勇请李明阳坐下,笑了一下。 李明阳说道:“从鞋印上看,这是一双42码的运动鞋。” 马勇听了,轻轻“嗯”了一声。这些,刑警队技术科的人也能判断出来,并无价值。 李明阳接着说道:“这双鞋子很旧,穿了很长时间,这个人应该是一名中年男子,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体重在一百四十五斤到一百五十斤之间……” “仅凭鞋印,目标的身高体重你能判断得这么精确吗?”马勇惊讶道。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误差,体重方面顶多误差在三到五斤左右。身高嘛,最多也会有五公分的误差。”李明阳说道。 “有把握吗?”马勇疑虑道。 “这是我具体地观察了上千个人得出来的结论。”李明阳说道。 “哦!”马勇这才感觉到一种震撼,方知对面坐着的这名警校来的实习生不是一般的人,并非在信口开河。一般情况下,以脚印来判断一个人的身高体重,在泥土地上比较容易判别,而且还得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才有可能说得通。而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某些重点的压痕显现得并不是那么的清晰。并且这些信息也要经过技术处理才能获得。但是眼前的这名年轻人仅仅凭借肉眼就能几乎近于精确地判断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李明阳接着说道:“这个人走路有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身体整体有稍微的右倾倾向,但这并不是腿脚上有残疾造成的,而是一种习惯使然。就像我们右手提了一只沉重的物体在行走,身体本来会向左倾斜的,但是这个人则不然,而是顺着重物向右倾。” “你能肯定?”马勇讶道。 “错不了!这在足迹上非常明显地表现出来了。”李明阳说道。 马勇惊讶之余,说道:“现场我也看了一下,鞋印上还有明显的硬伤痕迹,并且留在那半张纸上的半个鞋印上有几处残留的油污,这个人有可能是个技工。” 李明阳闻之一怔,没想到马勇观察得比自己还要细心,这可是自己忽略了的东西。此时经马勇的提醒,才想起来果真有几点浅淡的油污在那半张纸上的鞋印中呈现出来。心中立时对马勇这个刑警队长佩服不已,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东西要向这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学习。 离开了马勇的办公室,李明阳心中不禁有些失落。自己对现场足迹的判断,好像并未引起马勇的重视。也许是自己分析得并不全面,对侦破此盗窃案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晚上下班后,李明阳回到住处,躺在床上,失望之余,仍在回忆案发现场的足迹…… 这处房子是一位远房亲戚在县城的房产,因为空着,又不放心租出去,所以成了李明阳暂时借住的地方,没有住进县局安排的宿舍。 有人敲门。李明阳起身开门时,发现马兰兰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外,手中还拎了几只袋子。 “是你啊!”李明阳侧身让进了马兰兰。 “来看看你这个大侦探。”马兰兰进了屋子,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打开来,是刚买来的食物。 李明阳见了,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想起还未吃晚饭,不由得感激地笑了笑。 “李明阳,刚才见你脸色不太对劲啊!怎么,不欢迎我啊!”马兰兰转身说道。 “你拿来这么多好吃的,谁能不欢迎啊!”李明阳笑道。 “这还差不多!”马兰兰站在那里,面呈欢喜。 第二天,李明阳来到局里。在与同事们打招呼的时候,他发现今天大家看他的眼神竟然有些异样,并且态度上也较以前有了些热情,这不由得令李明阳感到一些茫然。 “李明阳,马队让你到他的办公室一趟。”技术科的贺红捧着一包资料,在一侧门内探出半个身子朝李明阳喊道。 马勇办公室。 李明阳刚一进来,坐在椅子上的马勇便满面笑容地站了起来。 “小李,坐坐!”马勇伸手请道。 李明阳站在那里怯怯地问道:“马队,找我有什么事吗?” “昨天五金厂的那桩盗窃案破了。”马勇笑道。 “案子破了!”李明阳挠了一下后脑勺,感觉此案破与不破似乎与自己的关系不大。因为自己并不是此案的侦办人员。 马勇这时坐下来,望着李明阳满意地笑道:“案子是你破的!” “是我?!”李明阳闻之一怔。 马勇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根据你从作案现场发现的足迹上所做出的作案人身体特征的判断,和发案的五金厂的保卫科一同研究,因为从种种迹象上来看,五金厂内部人员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 说到这里,马勇敬佩地望着李明阳接着说道:“我将你判断出的那人的身高体重,还有走路右倾的这个重要特点和五金厂保卫科的人一说,保卫科的人马上就说出了一名嫌疑人来,是五金厂维修组的一名工人。我们随后立即赶到了那个人的家里。结果他一见到我们出现,就惊慌失措,刚想夺门而逃,就被我们抓获了。随后从他家搜出了财务室失窃的那两万元现金,还没有焐热呢!人赃俱获!” “马队,那个维修工人为什么在走路时会有右倾的习惯呢?”李明阳暗里兴奋之余,问道。 马勇说道:“他的这个行走特点是我们破此案的重要线索,因为我一说出作案人有行走时右倾的习惯,五金厂保卫科的人一听,就基本上知道是谁了,因为厂里的人他们都熟悉着呢。所以我对这件事做了调查。原来这名维修工经常以右肩肩负沉重的修理箱在各车间走动,以至于右肩下沉倾下,时间久了就留下了这个习惯。还有你从足迹上判断出的身高体重,竟然相差无几。这样一来,这个作案人的整体形象基本上就呈现出来了,五金厂保卫科的人也是有经验的,稍加辨识,就知道是谁了。整个案件从发现到告破,前后不到五小时。全部是你从案发现场作案人留下的鞋印上判断出的重要线索。要是我们按常规办案,便是顺利也要三五天的时间,并且这期间还有作案人携赃款潜逃的可能。真的谢谢你了!没想到你在足迹研究上竟然还有这样高的成就!了不起啊!”马勇赞叹不已。 “其实马队早已从鞋印的磨痕及油污上看出来他是一名技工了。马队丰富的经验才应该是我要学习的。”李明阳说道。 马勇笑道:“那也仅是我对他的一种职业特点的猜测,不及你在足迹上判断得准确。” “祝贺你,李明阳!你令我们刑警队日后有了一个足迹追踪专家了。”马勇笑道。 13 功夫同学 这天,李明阳参加了一次审讯。作为旁观者,学习前辈们的审讯经验。 从审讯室里出来,李明阳正要回自己的办公室。忽听身后有人惊喜地唤道:“李明阳!”声音洪亮,竟自有种熟悉的感觉。 李明阳回身看时,身后站一名身穿警服的年轻人,英俊威武,正咧嘴笑着望向自己。 “陈刚!”李明阳大呼一声,上前一把将那陈刚抱住。原来这陈刚是李明阳高中时期的同学,同在这县城内上的县城一中,正好也住在同一宿舍,两人曾是好友加死党。和李明阳一样,陈刚当年考入了另一所警校。 “你也分回来了!”李明阳随后兴奋地道。 “是啊,和你一样,回当地警局实习。今天刚刚报到。”陈刚笑道。 “快下班了,一会儿到我那里我们好好地叙叙旧。”李明阳高兴地道。 那位年轻的女警贺红,此时站在一房门前望着两人相聚的场面,不过注意力多在英俊的陈刚身上。 意外地见到昔日的好友陈刚,实令李明阳惊喜万分。也回忆起了高中时期的一部分时光…… 县城一中坐落在山脚下,学校的后山也自然成为学生们休闲和背书的好场所。 这天,李明阳带了两本书来到后山的一片松树林里,地面平坦没有杂草,这是学生们经常光顾的结果。 李明阳见树林里已有了好几名学生,或站或坐,都在温习功课。于是便向前走去,要找一个没人的僻静地方背书。 一片树林里,李明阳做了两个多小时的功课后,这才放下课本,伸了个懒腰,准备休息一会儿。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转向了地面。 地面上仅有少数的鞋印,多了些茅草。此时一双脚印引起了李明阳的注意,这双脚印自己很熟悉,是早已在脑海中存过档的。班级中所有同学的足迹李明阳都已记下了,这不仅是一种习惯使然,也是一种学习的方法。 “陈刚!”李明阳认出了留下此足迹的人。有几串足迹是旧的,还有一串是新留下的。说明陈刚经常从这里经过。这位陈刚,当时在班级中和自己一样,被同学们认为是最为神秘的两个人之一。因为李明阳和陈刚都是那种不太合群的人,除了上课外,整天都看不到他俩的身影。 李明阳望了望那串新足迹延伸的方向,犹豫了一下,随后站了起来,好奇心使然,他要看看这个在同学们的眼中和自己一样颇显神秘的同学及室友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一条野径通向了山林的深处。宁静的树林中偶尔传来不知名的鸟儿清脆的鸣叫,李明阳似乎找到了身处家乡山林中的感觉。 陈刚的足迹在前行了几百米后转向了一侧树林中。 李明阳这时停下了,追踪自己的同学有窥视别人隐私的嫌疑。并且陈刚能走出这么远,就是想找一个偏僻的不想令人打扰的地方做他自己的事。就好比自己为了研究足迹一样,不希望被别人干扰。 “他在研究什么呢?”李明阳猜测不出来。 那片树林中没有任何的动静,显然陈刚或是在看书,或是在做些什么。 李明阳闭目感觉了一下,这样可令他进入一种极静的状态,可以感觉到目标是否还在前方及距离,这是师父鲁平志教他的一种辨别术。近距离之内可以感觉目标的存在,以做危险上的防范。追踪者的第一条要旨不是追踪目标,而是要时刻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不在树林里,又去别的地方了。”李明阳心下释然,这才走了进去。若是感觉到对方还在树林里,他会返身折回去的,不想干扰对方。 走进树林的李明阳,不由得一怔,站住了。在前面有五六棵粗壮的松树,在每棵松树的树干上都呈现出几块没有了树皮的光滑地方。尤其是在树的根部,围绕着树干的地面竟都有一个圆圈。那是一种踩实了地面的圆圈,是人围绕着树干长时间奔跑所导致的。而那树干上的光滑地方,则是长时间的击打磨光了树皮呈现出来的。 “这家伙是个习武之人!”李明阳惊讶之余,立时恍然大悟。 原来陈刚在学校后山树林的深处暗自习练武术。虽然不知道他习练的是何种武术,但从地面上树根部的结实圆圈和树干上的击打痕迹来看,已有了一定的功夫。一般人照样子击打或是围着树干跑上一年也是不能出现这种情形的。 李明阳佩服地点了点头,为自己的同学中能有这样一位武功高手而感到兴奋。在班级的同学们中,女同学喜欢读的课外书多是言情类的小说,而男同学几乎是清一色的武侠。这种成人的童话不知令多少人痴迷,而今一位真正的习武之人就在身边,若是被同学们知道了,不知要有多少人会拜陈刚为师。 “你的秘密原来藏在这里!”李明阳笑着点了点头,自语道,“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 李明阳站了一会,本要原路返回,忽又想起来的路上并未见到陈刚回去的足迹,想必又去了另一个地方。 “让我找找你吧!”李明阳此时对陈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再探个究竟,于是在周围查看了一番。很快,他发现了陈刚从另一侧离开的足迹,是从一侧草丛中离开的。 “有路不走,走草丛干吗?”李明阳随后在草丛中追寻陈刚的足迹。 草丛中只有杂草被踩倒的痕迹,脚印已不是很明显了。 在追踪出去三十余米后,陈刚的足迹忽然间消失不见了。在李明阳的眼前地面上仅留有两个浅淡的鞋印。 “咦?怎么回事?”李明阳惊讶之余,抬头四下看了看,树上地下都没有陈刚的影子。陈刚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因为在周围再没有陈刚离开的足迹。 “难道说他已经练出了蜻蜓点水、身轻如燕般的轻功了!是施展轻功飞离了这里?”李明阳惊异道。往日同学们之间经常议论的武侠小说中还有在电影院看过的电影中的情景出现在了脑海中。 “即便如此,只要不是直接飞上天去,而是借凭他力垫脚离开的,就应该留有痕迹。我不信你真的会飞着离开!”李明阳想到这里,忙在周围细致地查找。 在十余米的范围内,李明阳在树干、草丛中并没有新的发现。 “奇怪!这个陈刚真的有会飞的本事?”李明阳开始迷惑。 李明阳在这种新的挑战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果今天真是找不到陈刚离开的足迹,那么会对自己所学习的追踪术失去一定信心的。他开始静下心来,考虑自己可能出现的失误。 “是了!”片刻之后,李明阳忽有所悟,自己被武侠情景中的轻功误导了,注意力全部投在地面上的物体上了。真正的地面反而被自己忽略了。 想到这里,李明阳忙蹲下来,在那双断了踪迹的脚印前仔细寻找起来。拨开草丛,一种奇怪的痕迹呈现出来。那是一种深陷泥土中的两个约有一分钱硬币大小的圆坑,前面略深,后面稍浅。在这两个小坑的右前方,也出现了两个同样的小坑。说是坑倒是有些过了,那是陷于泥土中的约有半公分的浅窝。 再拨开前面的草丛,一串同样的痕迹呈现出来。一组四个印痕,左右各两个,在彼此交替着前行。 “迷踪步?!”李明阳心中忽地一震。猛然想起来师父鲁平志说起过的,在追踪贺连城的过程中,见识到对方曾施展出一种迷惑追踪者的迷踪步法。 “这个陈刚是什么人?他怎么会贺连城的迷踪步法?”李明阳惊讶之极。 但随即,李明阳否定了眼前的痕迹是鞋子留下来的。因为鞋子上的任何部位不可能在地面上呈现出这种微陷土中的印痕来。况且贺连城已死去几十年了,不可能再有传人。 “他是以一种物体支撑着身体行走的?”李明阳猜测道。 李明阳随即又摇了摇头。若是以物体支撑身体行走,如树枝类,由于身体的重量还要再深陷泥土中才对,并且这种小泥窝不像是树枝留下的,虽呈圆形,底部却是平整的,且部分平缓。更不可能同时以四根树枝来支撑行走,最多用两根,如那种绑在腿上的东北人扭秧歌的高跷。从地面上这种奇怪印痕所行走的轨迹来看,流畅从容,不应该是借助器物的,而是身体的一部分。 “这个陈刚在搞什么鬼?”李明阳眉头一皱。 忽然间,李明阳面呈惊骇,因为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那是在和师父鲁平志初次见面时,师父为自己展示了一种动物足迹的追踪术。一只行走的青蛙的痕迹突然消失了,而在它消失的地方出现一条蛇经过的痕迹,那只青蛙之所以失踪,是因为被蛇吞食了。 眼前这种奇异的印痕,可能是一种山中动物的足迹,并且是一种有两足两爪的动物。从爪印间距来看,可能是一种大型的食肉禽类,而非四足的兽类。 “这学校的后山有食人的怪鸟?”李明阳一时间紧张起来。 “不可能!”李明阳再一次否定了自己的猜测。陈刚是练武有功夫的人,即便遇上什么动物也会进行反抗搏斗的,但是这里并没有拼斗的痕迹。仅是陈刚的足迹变换了这种奇怪的印痕而已,并且是在一种从容中变换的。 “这个陈刚一定是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行走,不知是在练习什么武功?好吧,既然令我遇上了,我非要看个清楚不可,便是个妖怪,今日我也要探个究竟。”李明阳长吁了一口气,循着那种奇怪的印痕,又追踪而去。 在前行了四五十米之后,那种奇怪的印痕在一棵松树下面消失了。 待李明阳抬头朝上面看时,却见在一树枝上,陈刚正坐在那上面笑着望向自己。 接着陈刚一个翻身从树枝上飘落在地,哈哈一笑道:“好个李明阳,我这样子避开你也能令你追踪得到!厉害!” “陈刚!”李明阳终于松了一口气,欣慰道,“你这家伙原来是躲在深山老林里练武啊!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是如何从练功的那片树林里过来的?” 陈刚听了,点头道:“你仅凭草丛中的那一点痕迹就追踪到了我,可见你的追踪技术不是一般的高明。好吧,我的秘密既然令你发现了,现在就展示给你看。” 陈刚说完,两手伸出,各竖以食指和中指,而后一俯身,竟自倒立以四指支撑起身体来,接着两臂朝前移动,如两腿一样走起路来。原来是以四指代足行走。李明阳在旁边看得惊讶不已。那种奇怪的印痕,竟是四支手指端留下的。 待前行了两三米,陈刚这才腿放手起,立起身来,笑道:“看明白了吧!” “好功夫!”李明阳赞叹道,“你竟然在以二指禅的功夫行走。刚才看到那种不明的痕迹还以为是山中出现了一种食人的怪鸟留下的爪印,以为你被那种怪鸟吃了呢!” “我来看看你的这四根可以行走的铁手指是什么样的。”李明阳走上前来。 陈刚将两手伸出。只见他两手十指都呈短粗状,显然是长时间以指代足行走练出来的。 “你练得是什么功夫啊?围着树绕圈子,还有这种铁手指。”李明阳惊奇地问道。 陈刚说道:“我练得本是形意拳,绕树跑圈是练自己灵活性的。你说的这铁手指嘛,以前看到电影里有人这样练过,自己也就照着样子以手指支地倒立练习。时间久了,便可以支撑着身体行走,也是一种练习指上力度的方法。” “你这样子以指代足能走多远?”李明阳又问道。 陈刚笑道:“半里多地吧!” “真是高手啊!电影里的武功高手都没有你这般强呢!”李明阳惊叹不已。 陈刚这时笑道:“我的秘密今天被你发现了。其实你在暗里研究步法追踪的秘密我早就发现了。现在彼此彼此了,要互相保密啊!” “这个当然!”李明阳笑道。 “你是怎么习上武术的?”李明阳又问道。 陈刚说道:“我是山东过来的高考移民,我的家乡自古就有尚武的风俗。三四岁上就开始和家人习武练功了。对了,我是高考移民的事你也要替我保密啊!虽然在两年前我的父母和我一起都将户口落到了当地,并在这边生活。” “没问题!”李明阳笑道。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研究步法追踪?”李明阳又问道。 陈刚听了,笑道:“你过于入迷了,只要稍加注意你日常的举动,就知道你在做什么了。还有,我跟踪过你,也是对你感到好奇呢!” “是这样!”李明阳释然道。 陈刚这时问道:“追踪术研究的是脚印,从一个人的足迹上能知道多少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呢?” 李明阳说道:“很多,如果分析得透彻,一行足迹,基本上能包括了这个人的身体档案。” 陈刚听了,颇感惊讶,忙说道:“譬如性别、年龄、身高、体重都可以从一个人的足迹上判断出来吗?” 李明阳道:“当然可以,准确地判断出这些信息,是步法追踪的基础。” “这真是太神奇了!呵呵!你若是一名警察,那些坏人可就没地逃了。”陈刚感慨之余,随后笑道。 李明阳笑道:“报考公安学校是我的目标。不知你日后有什么发展方向?” 陈刚听了,眼睛一亮,兴奋地道:“和你一样,日后当警察啊!” 李明阳听了,也高兴地说道:“真是太好了!你这一身武艺,若是不当警察,还真是浪费了!” “彼此彼此!”陈刚笑道。 就这样,李明阳和陈刚从这天起成了朋友。 在李明阳的住处,李明阳和陈刚谈至深夜。两个年轻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这天,马勇又将李明阳叫到了办公室。 马勇从档案柜里拿出一个档案袋,说道:“这是一年前的一桩旧命案,案子至今未破。一家食品加工厂的一名更夫在夜间被人杀死在厂房里,仅有几百元现金被窃,目前定性是一起入室杀人抢劫案。这是在现场提取的嫌疑人的脚印,你看一下,是否有新的发现。” 马勇从档案袋里取了几张鞋印的黑白照片。李明阳接过,看了一会儿,摇头道:“这照片不是很清晰,有些东西看不出来。若是能在现场直接观察到就好了。” 马勇道:“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去当年的案发现场。那家食品厂因经营不景气,早就黄摊了。并且发生命案的那间屋子也早已没人住了,我曾和屋主打过招呼,尽可能地保留屋内的原状。要知道,这件案子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马勇说完,随后和李明阳出了办公室,离了警局,驱车来到了郊区的一处院子里。院落荒芜,长满了杂草,已是无人居住。 马勇自行开了院门,和李明阳来到了一幢楼的一间屋门前。房门虽是没有上锁,但是被钉上了一块木板。 马勇见了,点头道:“看来一直没人动过,应该还保留原样。”说着话,上前用力将那块木板直接拽了下来。推开房门,里面布满了灰尘蛛网。地面上铺着一张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塑料布。 马勇上前轻轻将那块塑料布朝一边掀起,水泥地面上呈现出了一串不甚明显的足迹,因保护良好,仍旧模糊可辨。 “这间屋子原来就闲置着的,地面上已有了灰尘,所以保留了较明显的足迹。作案人不明状况,走进这间屋子乱翻时发出了动静,被更夫觉察到过来查看时才被人以铁器重击头部杀了灭口的。”马勇说道。 李明阳蹲下来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因这是一年多前的足迹,经过四季的转变,地面上的灰尘受潮湿干燥的影响,有些部位已发生了变化,仅存以轮廓而已。 十余分钟后,李明阳站了起来,说道:“这个人应该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身高一米八左右,是高个子。体重嘛,估计在一百四十斤吧。外八字。” 马勇听了,点头道:“和当年市局派来的专家鉴定结果基本上一样。根据这些特征,我们曾圈定了几名重点嫌疑人,但是因没有直接的证据,而无法找出真正的凶手来。” 李明阳道:“若是能让我看一下那几名嫌疑人走路的姿势,我就能知道是谁在这个现场留下的这趟足迹。” “真的?”马勇惊喜道,“若能如此,这也可以算为一种间接的证据。” “走!现在就去找那几个人去。”马勇兴奋地道。 马勇随后打了几个电话,令同事们做些准备。 在一家工厂大门外的马路对面,马勇和李明阳坐在一辆普通的汽车里。 这时从工厂的大门内走出一个人来。已经候在门外的一个男子上前和他说了几句话,随后两人沿街走去。 马勇指了一下,说道:“那个穿工作服的就是一名重要的嫌疑人。” 李明阳却摇头道:“不是他,步法和现场的不一样。” 马勇听了,颇感失望,随后道:“那就看第二个。” 在一栋楼房里,马勇和李明阳站在一扇窗户前。此时楼下的院子里走来了两个人。 马勇指了一下,说道:“过来了,那个高个的就是。并且此人的嫌疑最大,因为在案发当天,有人看见他在那家食品厂附近出现过。只要你能确定是他,我就能想办法审出来,让他招供。” “不是他。”李明阳摇头道,“身高体重虽然符合,步法上也有些相似,但他呈现出的是小外八字,现场是大外八字。” 马勇听了,眉头皱了一下道:“是不是他有所警觉,故意改变了步法?” 李明阳又观察了一番,说道:“步法自然,不是伪装出来的,否则体态上会有所改变。” 在接连观察了六名嫌疑人之后,竟然都被李明阳逐一排除了。马勇失望之余,也无可奈何,这起命案仍旧悬在那里。 五一长假,李明阳回到了乡下老家北集屯。 李明阳的回来令李民和张艳夫妇高兴不已。李明阳一进屋,问候了声父母,放下东西,另提了份礼盒转身欲走。 “阳阳,你这么急干啥去?”张艳追出门外问道。 “看看山上的张爷爷去。顺便问下师父的消息。”李明阳说完,向大门外走去。 “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你那个师父。”张艳嘟囔了一句,忙朝李明阳背影喊道,“早点回来,我今天包饺子,再让你爸杀只鸡。” “知道了!”院门外传来了李明阳远去的声音。 李明阳每次回家,都要上山去看望一下守林人张松。那几间山中的木屋,是自己随师父鲁平志学习追踪术的地方,在那里能引起自己美好的回忆。同时也向张松打听师父鲁平志的消息。十余年未有师父的消息了,自令李明阳非常的想念。但是这十余年来,鲁平志并未再回来看望过张松,好像空气一样永远地消失了。 李明阳赶到山中距离师父的木屋还有百余米的时候,那条大黑狗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到来,欢快地吠了几声从院门飞跑出来。 “大黑!”李明阳放下手中的东西,高兴地上前一把搂住大黑的脖子,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 “大黑,张爷爷在家吗?”李明阳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大黑的头。 大黑仍旧摇着尾巴朝李明阳身上扑,像是数年未见的老友。 “好了大黑,我们现在见张爷爷去。”李明阳复提了为张松买的礼物,和大黑朝木屋走来。 “张爷爷!”李明阳一进院门便兴奋地喊道。 屋内并无人应,显是张松没在家出去了。 “大黑,找张爷爷去。”李明阳朝外面的山林中一指。 大黑狗像是听懂了命令,撒欢地跑了出去,随即钻进树林中不见了踪影。 有大黑看家护院,木屋并未上锁,李明阳进了屋子里。屋内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简朴和简单,那种温馨的感觉仍在。 李明阳将给张松买的礼物放在了土炕上,然后动手收拾起了屋子,以等待张松的归来。 时间不长,门外传来了大黑的叫声。李明阳忙迎了出来。远远地看到张松从山道上走来。大黑狗已经跑进了院子。 “张爷爷!”李明阳迎上前去。 “呵呵!你回来了,学校放假了!”见了李明阳,张松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张爷爷,我已经到县里的警局实习了。”李明阳应道。 “好啊!终于当上警察了。”张松笑道。 两人随后进了屋子里。 “张爷爷,这是我在城里给您买的营养品,补补身子。”李明阳将那两盒礼物摆在了张松面前。 “你这孩子,总也忘不了我这个老头子呢!”张松高兴地说道。 “张爷爷,我师父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李明阳问道。 “看来你是真想老鲁了。嗯!这个老鲁,自从上次来了一次走了之后,就再未来过。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神龙见首不见尾。”张松摇头道。 李明阳听了,心下颇感失望。由此看来,此生若是再想见上师父鲁平志一面,基本是不可能了。 14 六趾飞盗(上) 李明阳回到家里的时候,厨房里已飘出了饭菜的香气。进了屋子里,却发现父亲李民和母亲张艳坐在炕上闷闷不乐,一脸的忧愁。 “爸,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李明阳问道。 “你回来了。唉!”李民没有表现出看到李明阳假期归来的喜悦,而是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我今天看到虎子他爸了,现在变成一个瘦老头了。” “虎子!”李明阳闻之一惊,这个儿时的玩伴,在六岁时就被人贩子拐骗走了。 “可有虎子的消息?”李明阳忙问道。 李民摇头道:“他们夫妇两个全国各地找了十几年了,至今也没有虎子的下落。为了寻找虎子,他们将赖以生活的田屋都卖了,虎子他妈思子心切,头几年也过世了,已搞得家破人亡。虎子他爸一个人仍旧是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唉!找到哪年才是个头啊!” 张艳那边流着眼泪道:“要是当年知道虎子死了也就罢了,可是为了这一点希望,这一家子人就这样散了,真是可怜啊!” “可恶的人贩子!”李明阳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仅仅几天的假期结束,李明阳回到县局的时候,才意外地得知除了他这个实习生外,局里的干警们并没有获得假期的休息。原来就在李明阳走的第二天,也就是五一那天开始,县城内忽然发生了数起入室盗窃案,失窃的人家多是家境富裕,不是做生意的就是有些身份的。一时间整座县城闹得人心惶惶,闻盗失色。县公安局虽加大了侦察力度,却仍旧一无所获。 陈刚一见到李明阳,便向他介绍起了案情:“你走的第二天,县城就发生了一系列的盗窃案,定为‘五一盗窃案’。局里已成立了专案组,经初步认定,这一系列的盗窃案均是一人所为。不过这个人的作案手法老练,应该掌握有一种万能钥匙,直接开锁进入室内实施盗窃。仅取现金和首饰等小物件的贵重物品,得手即退。并且反侦察能力很强,在作案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认为可能是外来人员流动作案,排查了近期所有的外来人员,但是一无所获。这一系列的盗窃案影响极坏,上级部门已经命令局里限期破案。” 两人正在说话间,听得门外马勇的声音:“李明阳回来没有?” 遂见马勇走了进来。李明阳和陈刚忙站了起来。 “哦!小李,你回来得正好,跟我出下现场。”马勇说完,转头便去。显然是刚发生了案子。 陈刚见马勇亲自来叫李明阳出现场,佩服之余,朝李明阳暗伸出大拇指,小声鼓励道:“老兄,加油!” 李明阳见之一笑,忙走了出去。 自上次五金厂盗窃案,李明阳初显身手,自令马勇对他刮目相看。这次又叫上他,并坐进了同一警车内。数辆警车驰出了警局。 “你走的这几天发生了数起盗窃案。刚接到报案,今天早上又发生了一起。下面的人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是否能发现有价值的线索。”马勇说道。 “只要留下脚印就行。”李明阳自信地说道。 “奇怪的是,其他几起盗窃案,除了作案现场之外,在周围并没有发现同一种鞋印,可见对方是一个老手。”马勇说道。 “是吗?这说明此人有一定的反追踪能力,刻意地将自己的足迹隐藏了。”李明阳立时来了兴趣,有一定难度的追踪,这是他所期盼的。 马勇说道:“这数起盗窃案我感觉来得有些蹊跷。这两天我查了一下资料,一年前在辽宁省的一座城市里也发生了类似的系列盗窃案,作案手法与我们这里发生的盗窃案极其相似,此案至今未破。看来这个人这次又选中我们这里作为盗窃对象了。” 警车停在了城东居民区内一户独门独院的人家。两扇大铁门上镶有兽首铜环,院中是一座二层的楼房,有十几间屋子,装修豪华,显然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家。此时一群警察正在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一名中年男人坐在楼下的客厅里,挥动着拳头愤怒地说道:“这小子太他妈的不是东西了,竟然毒死了我家的大狼狗,拿走那两万现金也就是了,连那几大册我珍藏多年的邮票也一起偷走了,价值几十万呢!谁要是抓住这小子,我奖励他五万块!” 马勇和李明阳进了院子里,有一名警察迎上来,与马勇打了招呼,然后指了一下东墙下的狗棚说道:“马队,这座院子在防范措施上还是很严格的,铁门高墙之外,还养有一条看家护院的大狼狗。但是这条狼狗却被从墙外扔进来的一块掺有毒药的熟肉毒死了。” 李明阳朝狗棚内看时,果见有一条狗的尸体僵硬地躺在里面,嘴角流有部分水沫。 李明阳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院墙很高,能有近三米高的样子,并且墙头上都布满了尖锐的碎玻璃。 “怎么进来的?”马勇问道。 “这个人应该具有一定的轻身功夫。”那名警察说道,“在院墙的西侧有一条窄胡同,此人借助对面的一道矮墙跳上西院墙后进来的。在那道矮墙上我们发现有人为的攀登痕迹。但在此院的西墙头上仅发现有少许残留的纤维物,应该是用厚垫子之类的东西垫在墙上的碎玻璃上,而后踏在上面再跳进院子里的。进来后,此人进了二楼主人家的书房,将柜子里的两万现金和几册珍贵的邮票盗走了。事先应该是来过这里踩过点,计划好了进退的路线。并且直奔书房取了东西后打开院门走的,前后不过五分钟。主人在听到狗叫声停了七八分钟后,有了警觉,出来查看时,对方已经离开了。” 李明阳听了,暗中惊讶不已,此般老练的作案手法,不是普通的盗贼。 “楼上的书房中应该留有作案人的脚印,我们上去看看吧。”马勇说道。 先前来的警察们见了李明阳,面呈惊喜,都朝他友好地点头微笑,都已知道马勇特地让这名警校实习生前来,是要借助对方的步法追踪术了。 二楼的一间屋子里,是主人的一间书房所在,几大柜子的书籍,多是那种又厚又新的封面,几乎没有翻阅过。除了靠近一面墙侧的保险柜被打开之外,整间屋子并不显得凌乱。显然是这个盗贼直取重点保险柜中的钱物,没有再动其他的东西,以保证在短时间内自如地进退。 “这是个开锁的老手。”刚才那名警察说道,“房门和这个保险柜的锁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容地开启,取了东西就走,几乎不作停留。” 光滑的亮可鉴人的地砖上,隐现有一个人的足迹,不仔细观察,几乎不能发现它的存在。并且呈现的仅是脚形的隐约轮廓,鞋底是平整的面底,没有任何的花纹。 李明阳蹲下去查看起来。这种鞋底很是特殊,应该是特制的一双鞋子。 “我们技术科的人经过初步鉴定,认为这是作案人为了作案专门备用的鞋子。”那名警察又说道,“可见此人的谨慎和盗窃经验的丰富。这种鞋印除了在这里出现过和楼梯上及院子里隐现残痕之外,院门外基本上失去了踪迹。在这种足迹面前,我们技术科的人是没有办法再行深入研究的。” “对了,马队。”那名警察这时指了房门旁边的墙壁上一处“√”形痕迹说道,“我们又发现了这种特殊的痕迹,在前几起案发现场都发现有这种类似于符号的痕迹。从划痕的深度来看,当是一种金属物留在墙壁上的划痕。” “他以为他是电影里的佐罗呢,用剑画个Z字形。而他留下这种对号是什么意思?”马勇上前观察了一会,摇头不解。 “这个盗贼很特别,所以故意留有一种记号,表示他来过。”那名警察说道。 “留有这种痕迹的确是很特别。”马勇望着这种“√”形痕迹,若有所思…… 李明阳观察了一番这种足迹的步幅之后,而后蹲在地上盯着一双鞋印足足看了能有半小时,而后一言不发,直起已蹲酸的腰来,活动了一会,然后又到楼梯上及院子中留有的残痕观察。 此院的主人,那名中年男子站在客厅里望着院中的情形,摇头对旁边的家人说道:“看鞋印就能抓到这个小偷,我看是扯淡!这小子几乎是浮着地面进来的,看不出留下什么脚印来。这些警察也在做无用功呢!” 院落里的那些警察此时都停止了手中的工作,在观看着李明阳的足迹鉴别,期望着他随后展开的足迹追踪。 李明阳看完了院落中的足迹,随后来到了院门的台阶上。蹲下去又观察了有五六分钟,这才站起身来说道:“马队,这个人身高一米六五左右,体重六十公斤左右,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这个人从院里出来后站在这里换了双另外的鞋子走了。” “换了鞋子?!”马勇和身后的那些警察闻之,俱是一怔,皆颇感意外。 “怪不得在院门外再未能发现这个人的足迹,原来是换了鞋子走了。这上哪追踪去啊!”一名警察惊叹之余,摇头道。 “此人作案时穿的鞋子,底部柔软且薄,落地无声,当是为了方便作案。但也暴露了他的一些特征。这个人左脚正常。”李明阳站在那里继续说道,“右脚则有些畸形,小趾旁边多出一趾,右足应该有六趾。” “六趾飞盗!”一名年轻的警察惊呼了一声。 “不会吧?不是赤足的足迹,也能判断出六趾畸形来?”一名技术科的,也对步法追踪有过研究的警察,惊讶万分道。因为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也是他并不知道李明阳有可入地三分的极强的超人目力。 “换了鞋子能追踪到吗?”马勇忙问道。穿着鞋子的足迹,李明阳竟然也能看出六趾畸形来,这着实令马勇惊叹不已,但对目标换了鞋子的追踪,则有些担忧。 “能!他换上了一双41码的运动鞋。”李明阳应了一声,出了院门,朝那双运动鞋的足迹追踪去。 马勇听了,心中一喜,和几名警察后面跟随了来。 目标的足迹是朝另一条胡同去的。在前行了约有二十米后,旁边出现了一个垃圾箱。李明阳随后在垃圾箱前站住了,蹲在地上看了看,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李明阳起身走到垃圾箱旁,朝里面望了一眼,而后伸手从垃圾箱里拣出一只被人扔弃的枕头来。这只枕头的一侧破损了七八个洞孔,可看到里面的海绵等填充物。 “这是那个案犯垫在西墙头上的防止碎玻璃片伤人的枕头!此人就是踏在这个上面跃进院子里的。”马勇见之一怔。 随后这只枕头被后面的一名警察收去作为物证了。 李明阳站在垃圾箱前并没有离开继续追踪,而是又朝里面看了看,随后伸进手去又拎出了一双半新的运动鞋来。 “目标又换了一双鞋走了。”李明阳望着前面说道。 “什么!又换了一双鞋?”马勇和那几名警察俱是一惊。 “这个人太谨慎了吧,做一次案可是要带三双鞋出来?”一名警察惊异道。 “怪不得前面那些盗窃案现场的外围,总也发现不了与案发现场相符的鞋印,原是被他换了两次鞋掩盖了原有的足迹跑掉了!”另一名警察惊讶至极道。 这种复杂的情况,也是马勇生平首遇,他眉头紧锁,知道此案不仅棘手,更是非比寻常。 李明阳这时查看了一下手中这双运动鞋的鞋底,说道:“他往这边走时无意中踩上了地面上的污垢物,所以随手扔掉了,否则以此人的谨慎,还是应该保留这双运动鞋的。可以肯定,他这次出来至少是带有三双鞋子的,不断更换,以防被人追踪。” “小李,还能再追踪下去吗?”马勇问道。 “可以!”李明阳应了一声道,“他这次换上的是一双布鞋,这种鞋和作案的那双专用鞋子都很轻便,方便随身携带。” 李明阳将手中的那双运动鞋交给了旁边的一名警察,又朝前面追踪去。 “马队!”后面的一名警察轻声对马勇说道,“这个李明阳真的是步法追踪专家啊!实在是太厉害了!不但能辨识出案犯有六趾来,竟然还能在对方不断更换鞋子的情况继续追踪!高手啊!” “不要小看这名实习生!后生可畏啊!”马勇感叹了一声。 待李明阳走到胡同的尽头时,不由得站住了。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型的市场,应该是一个刚刚散去的早市,十几名清洁工正在清扫着路面上成堆的垃圾。自己所追踪目标的足迹,已消失在那些垃圾中了。 “这个人策划得太周密了,竟然在最后以一个杂乱的市场掩饰所有的足迹!”后面走上来的马勇,望着眼前的情形,摇头失望地说道。 “这个人果然是个反追踪的高手!”李明阳望着前方,感慨一声道。他想起了师父鲁平志追踪过的那个匪首贺连城。虽然,眼前的这个目标反追踪的手段和贺连城相比,还不是一个层次的,但对自己来说,足以够得上一次挑战了。 马勇看到李明阳眼中的失望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经为我们提供几条重要的线索了。既然目标的足迹在这里断了,就暂且停止追踪吧。” 李明阳眉头一皱道:“这个人有备而来,且实施了反追踪术,当不是一般的盗贼。” 马勇点头道:“这小子,太过于谨慎了。这也给我们增加了难度。” 回到警局,李明阳将六趾飞盗的事和陈刚说了。 陈刚听了,惊讶道:“是个高手啊!看来你遇到对手了!” “你打算怎么办?”陈刚问道。 李明阳道:“只有等到他再次作案的时候,再行追踪了。或者……” “从这些发生的盗窃案来看,这个人是有具体目标而来的,不盗尽这城里的有钱人家他是不会罢手离开的。也是看不起县城警察的破案能力。加上他身手不错,所以还会继续作案的。”陈刚说道。 “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可实施盲目追踪。”李明阳说道,“他的足迹步伐我已经记住了,他既然还住在这个县城继续作案,也就一定会出来买吃买喝的。那么他的足迹也就一定会再次出现在街道上。全城纵横也就那么七八条重要街道,我以前在上学的时候为了观察和研究足迹都已走遍了的,比较熟悉。所以,我要在千万人中将他找出来。” 陈刚听了,摇头道:“即便如此,也无疑于是大海捞针。” 李明阳说道:“若是在大城市里,南头到北头坐车也要走上半天,足迹一断还真是不好再行寻找,而在这里嘛,还是比较容易的。” 陈刚听了,也认为有道理,于是笑道:“专案组我们实习生进不去。这样吧,我们自己干。我配合你。你负责找人,我负责拿人。明天是星期天,我们就去追踪一下如何?若是将这个六趾飞盗抓住,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李明阳听了笑道:“好啊!我们一起追踪这个六趾飞盗。对方是个危险分子,否则即便我追踪到了他,也制他不住,搞不好还会被他反拿住。况且对方也是个练家子,不仅是我追踪上的对手,也是你的一个练手的好对手。” 陈刚听了,哈哈一笑。 第二天一大早,李明阳和陈刚便来到了街上。 此时的行人和车辆还比较少,县城内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陈刚四下望了望,茫然道:“从哪里开始找起?” 李明阳说道:“就从眼前的这条街道找起吧。” 陈刚又说道:“这样逐一街道地排查,太耗时。根据你所言,此人身手不错,应该是个习武的,那么也应该有早起找一僻静地方练武的习惯。县城内这样的地方,除了我们学校的后山,就是城里的那个小公园了。而在学校的后山,我这些天经常去的,倒还未能发现有习武的人出现过。不如先去那个公园里看看。若是没有发现异常,再按你的这种笨方法查找。” 李明阳听了,点头道:“有道理,那么我们的重点先放在那座公园里吧。” 这座公园位于城区内,是县城内唯一的一处可供人休闲的地方。一汪湖水,周围连带着几片树林。湖面上一架廊桥横跨,两座亭子耸立其上,映于湖水中,颇显雅静。树林中已有人在晨练,多是些退休的老年人。 李明阳和陈刚在公园里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可疑之人。地面上也没有发现目标的足迹显现过。 “你说过,这个六趾飞盗作案时常变换鞋子以掩饰其足迹,可见是个谨慎之人。你却是仍旧能辨识其足迹来,这实在是有些难度。”陈刚说道。 李明阳应道:“一个人即便是换了鞋子,他的身体特征也是不能改变的,所形成的步幅、步态一样具有他的特点。当然了,这要细查于精微之间,排除鞋子的干扰,便能最终锁定住他。” 陈刚听了,点了点头道:“真正高手间的差异,可能就在这方面上吧。” 陈刚四下又看了看,摇头道:“这个地方虽安静些,但是出入的人还是比较多的,那个六趾飞盗是不方便在这里习武的。对了,县城南面的南通河有拦河的大坝,那里水草茂密,林子也多,此人还应该有选中那里的可能。” 李明阳道:“那里我也去过,的确如你所言。但是那里面积过大,不易细查。不过我们可从通向那里的道路进出口处查起,这是一种截断排查法,此人若是去过那里,便会有足迹在道路的进出口处留下。” “有道理!”陈刚点头称是。 于是两人离开了公园,又步行去往县城主街道的南出口处。 李明阳在那里的道路两边的人行道上观察了一番,仍无所获。又在通往南面拦河大坝去的一条土路上查看了一遍,也无那六趾飞盗的足迹。 陈刚这时说道:“看来这个人过于谨慎了,在这作案期间不再外出,以免遇到追踪的高手而暴露了自家踪迹。还真是如你所说,他只能在购买食物时才有外出的机会。我们还是逐一在街道上排查吧。方法虽笨,但是有效。当然了,仅仅对你这个追踪高手来说才有效。” 李明阳说道:“我们开始也要有重点的。局里那边已对全县的旅馆、招待所做了排查,并没有发现线索。我估计这个人也是不敢住在公共场所的,极有可能另租了民用房子来住。这样不仅能方便他的出入,还可藏匿他所盗窃的物品钱财。盗来的大额现金,他也是不敢存进银行的。所以,我们的重点先放在各个居民区。” “嗯!”陈刚听了,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说道,“并且租用平房的可能性大,这样有利于发生意外时逃避。若是租住楼房,一旦被堵在里面,是不容易脱身的。不过平房区过散过大,人多脚杂,从里面找出他的足迹来,也还是不容易的。” 李明阳道:“不妨事,只要他出来走动就行了。” 陈刚笑道:“这样有信心!” 李明阳应道:“如果他不是个贪心的人,在昨天得手后随即离开了县城,远走高飞,我拿他也是没办法的。只要他还留在这里,继续作案,那么如果他的足迹再被我盯上,我保证,他逃不了。” 陈刚点头道:“好!只要你找到他,我也保证,他即便是个飞贼,我也令他飞不了。” 两人随后将查找的重点放在了几大平房区附近的食杂店和饭店周围。并且对旁边的主要街道也做了重点排查。直至中午的时候,还是未能发现目标的足迹。 陈刚坐在路旁歇息,望着蹲在那里低头观察地面足迹的李明阳,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倒不是对李明阳辨别足迹方面的本事失去了信心,而是查找的地方面积过大了,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能力。这样找下去,两三天也未必能将全县城的平房区查遍。况且目标这几天若是没有出来走动,还有可能将他租房的区域漏掉。 “行了,李明阳,已经晌午了,一会儿我请你吃牛肉面去。吃完饭再说吧。”陈刚喝了一口手中的矿泉水,抹了一下嘴说道。 观察了一上午行人足迹的李明阳,现在已是腰酸腿疼,站起身来伸了下腰,无奈地笑道:“还是我请你吧。若真是抓到了那个人,局里会为我们报销的。” 陈刚笑道:“有笔奖金就更好了!” “对了!”陈刚接着说道,“这个六趾飞盗真的是很特别的一个人,他这般谨慎,也是高估当地警察的能力了。可能是他知道这个地方有你这个追踪高手存在,所以变换足迹,以掩其踪?否则仅仅以他能飞墙跃屋的本事,只要不撞在警察的枪口上,还真是没人能对付得了他。还有,他选择了我们这个县城连续作案,没有中途离开,从安全方面考虑,也不是他这种谨慎之人所为的。这种高手,不应该也没有理由在一个地方作案这么久的。” “是啊!此人来这里或许还有其他的目的不成?”李明阳眉头一皱。陈刚的话令他感觉到了这个六趾飞盗刻意掩饰足迹的不寻常来,便是不换鞋,正常情况下,只要不是与警察遭遇上,警察也是很难追踪到他的。此人身手敏捷,又穿有专用的作案鞋子,在作案现场所留下的足迹,比正常人的足迹浅淡,不易观察到。何以离开现场后竟然连换了两次鞋?不仅仅是显示他的谨慎和高明吧?对这种高水平的盗窃者来说,这样做似乎有些画蛇添足了。 “不管他了,我们先吃饭去。”陈刚站起身来。 这个时候,马勇已是驱车来到了市里,拜访了市局退休的老刑警卫光南。卫光南是全省公安系统内有名的痕迹学及心理学专家。尤其精于研究案发现场犯罪分子有意或是无意留下来的各种痕迹。凭借此种绝活,以前曾破获了多起大案要案。 在卫光南家的客厅里,卫光南正在认真地查看着马勇带来的十几张从不同角度拍摄的那种“√”形痕迹照片。 在仔细地看了一遍这些照片之后,卫光南说道:“马队长,这种符号类似于老师在学生的卷子上批的对错号中的对号。应该是犯罪嫌疑人为自己设计的表示自己身份而做出的一种标记。表明他来过了,并得手而去了,单从符号上来讲,是一种自信的标记。从照片上看,多在门侧,应该是犯罪嫌疑人进门时随手以开门的特殊钥匙划上去的。” 马勇这时又打开了带来的一只纸盒,里面是从现场采取的实物,一块画有“√”形标记的墙壁。 “老卫,我知道你研究痕迹是要看实物的,所以我专门为你取了一块墙皮来。”马勇说道。 “马队长,你可真是细心啊!这样可以直观地观察到痕迹的深浅。”卫光南点了一下头,随后持了一只放大镜对着墙皮上的那种“√”形痕迹又仔细观察起来。 在观察了一番之后,卫光南说道:“一个人习惯性或是有意和无意间的动作及这个动作所留下的痕迹,多少都能体现出这个人的性格特点来。从这种标记所造成的痕迹来看,这个人多少有些性格孤僻,且好离群索居。” 李明阳和陈刚在一家面食店各吃了一碗牛肉面,被陈刚抢先付了账。而后两个人又开始在街道上和平房区查找那个六趾飞盗的足迹。天色将暗时,仍无所获,两个人这才作罢,失望地结束了追踪。 这天一早,局里刚到上班时间,李明阳便来到了马勇的办公室。马勇也刚到,见了李明阳,便招呼他坐下。 李明阳说道:“马队,我这边有一个新的想法,就是这个飞贼此次来这里不仅仅是偷盗那样简单的。以对方的身手,用不着故意隐藏足迹,因为便是正常地留下足迹,我们的人也未必能轻易地找到他。由此看来,此人刻意地掩饰足迹的举动,非比寻常,这样做好像是另有目的。希望专案组能考虑到这点。” “嗯!”马勇点了点头说道,“小李,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也是感觉此件案子有许多蹊跷之处。对了,这一系列的盗窃案已惊动了市局。市里特别派来了一位步法追踪的专家前来帮助我们侦破此案。今天有个案情讨论会,你也参加旁听一下。” 李明阳回来见了陈刚,将马勇的话说了。 陈刚听了,笑道:“希望上级派来的这个步法追踪专家能尽快地追踪到那个六趾飞盗并抓获他,也让我们省了事了。否则再和你出去几天满大街地找那个飞盗的足迹,看到的人都以为我们两个是满地找钱的精神病。” 李明阳听了,也摇头一笑。 “可惜!”陈刚这时感叹道,“我们是实习生,没有资格进入专案组,否则你的追踪术是有发挥之地的,现在倒好,我们只能私底下进行追踪了。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我们抓住了那个飞盗,大家自会对我们另眼相看的。尤其是你老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大有作为的。” 这天下午,局里召开了案情分析会,以及市里来的足迹专家张宏枫对现场足迹的讲解。局里的几位主要领导也参加了。李明阳是马勇特别批准进入会场进行旁听的。他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张宏枫是个中等个头的中年人,平头方脸,别有一种威严。尤其是双眼炯炯有神,声音洪亮。在专案组的领导对案情进行了一番介绍之后,张宏枫随即对现场采取的足迹照片和模子进行了分析。在身高、体重、年龄方面和李明阳的判断基本相同。 马勇听完这些后,转头朝李明阳赞许地笑了一下。 张宏枫接着又说道:“‘五一盗窃案’中的种种迹象表明,实施这一系列盗窃案的嫌疑人是一个专业的窃贼,作案手法老到熟练,尤其是在每一起盗窃案中不断地换穿鞋子来掩饰自己的踪迹。综合各种因素,有几种异常的现象希望能引起大家的注意。一个就是,对一个专业盗贼来说,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不大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连续作案。而这个盗贼竟然在我们这里五天内连续做了四起案子,不仅仅是胆大妄为了。更重要的一点,他在刻意地掩饰自己的踪迹。也许这是出于他天生的谨慎。但是这种行为是超乎寻常的。一个人的特殊行为,必要有他特殊的目的。还有一点,这个盗贼的盗窃目标都是本县有头有脸的有一定影响力的富贵人家,除了盗取有价值的钱物之外,似乎也在明目张胆地显示他的盗窃手段,更是在蔑视我们当地警方打击犯罪的力度。综合这几点,我怀疑这个盗贼来此是另有目的,不仅是盗窃这么简单的。” 李明阳听到这里,暗中惊讶道:“专家就是专家啊!分析得真是细致全面。” 马勇这时举了下手,说道:“张科长,打断一下,你的这些观点,我们局里的李明阳同志在今天早上也曾向我反映了部分相同的内容。李明阳同志虽然是警校来的实习生,但他对足迹也是有研究的。” “哦!是吗!”张宏枫听了,颇感惊讶,随后笑道,“我今天来的时候,就听到局里的领导对我说起过,有位来局里实习的同志对这个盗贼下过六趾飞盗的结论,应该就是这位小李同志吧。” 会场的人听了,都不由得笑了起来,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李明阳这边。 “不过我对这个结论不敢苟同。”张宏枫这时笑了一下道,“对于脚趾畸形的辨别,在赤足或是穿了袜子的情况下是可以下定论的。但在穿着鞋的情况下来判断目标的脚趾畸形,当是有些武断了。” 会场的人听了,哄然一笑,显然大家对李明阳的这种判断是不大认同的。在众人眼中,李明阳虽然有五金厂盗窃案的表现,但是在张宏枫这位真正的足迹学专家面前,他这个暂被认为的专家还是要逊色许多的。 张宏枫的一番话自令李明阳这边有些尴尬,他忙低下头去,暗里努了一下嘴,仍旧坚持自己的判断,只是在这个案情讨论会上,没有他这个旁听者说话的机会。 “当然了!”张宏枫接着说道,“也许李明阳同志有他独特的足迹辨别方法,所以我们也不要先否定他,待日后抓到这个盗贼自会确认的。要知道,足迹中所隐藏的信息是非常丰富的,有待我们去进一步地研究和发现……” 在张宏枫讲完之后,马勇又说道:“在这几起盗窃案的现场除了嫌疑人留下的足迹之外,他还故意留有一种特殊的记号。我将这种特殊的记号痕迹取样后,专门请教了市局已退休的痕迹学专家卫光南同志,他依此对嫌疑人做了一个性格特征的分析,那就是:性格孤僻,离群索居。” “性格孤僻,离群索居!”李明阳听了,心中一动。 这天下午,贺红受科室领导委派去街上购买一些办公用品,她便唤上了陈刚陪同前去。在这位师姐面前,陈刚虽是心中不愿,但是磨不开面子,也只好应了。两人着了便装上了街。 购买的东西虽然不多,贺红却在街上转了整个下午。陈刚也耐着性子跟了一下午,抱着部分购买的物品,一言不发地走在贺红的后面,心中自是暗暗念叨:“这辈子再也不跟女人上街买东西!” 贺红倒是几次想和陈刚说话,然而见他那副不甚情愿受支使的表情,也便止了话语,故意倒处乱转。 马路旁边竖立着一面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我们每一天的希望和开始,都是在晨光升起来的时候! 下面是一家企业的名字:晨光集团! 晨光集团是市里一家有名的大企业,不仅在省里,就是在全国也有着响亮的名气。 贺红在一家商店买了几盒笔后,往陈刚怀中一塞,说道:“东西买齐了,回去吧。”而后自家空着手,暗里偷笑着,悠闲地在前面走去。 “哦!终于买全了!”陈刚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两人刚走出这家商店的时候,忽听得前面传来了吵骂的声音。原来是七八名年轻人不知因为什么事发生了争执,随后双方怒骂着动起了手。周围的行人见状,惊恐之余,纷纷避了开去。 贺红见了,忙停下来对陈刚说道:“有打架的,你等一下,我打电话报警。” “报什么警,我们不就是警察吗!”陈刚说着,将手中的东西往贺红手中一塞,便走了上去。 “喂!你……”贺红见陈刚仅是一个人就想上前制止这场群架,不禁多了些顾虑。 此时前面的那伙年轻人已是拳脚相加打在了一起。 “都给我住手!”陈刚冲上前去大喝一声。 然而却没有人听他的,一名壮汉挥拳击向了一名高个子。对方也不示弱,抬手挡了一下,随即又飞起一脚。剩下的人已打作了一团。 陈刚见了,摇了一下头,忽地欺身上前,以左肘格住了那名壮汉发出的拳头,左手在下面反扣对方的肋部。那人立感肋间一痛,闷哼了一声,便倒了下去。同时,陈刚右手拍在了另一人的肩膀上,那人受力不住,后退数步也即跌倒。 陈刚一上来便击倒两人,那些打作一团的人立时惊住,都停下了手。互相望了望,发现这个意外加入进来的人都不是对方的帮手。 见陈刚仅是一个人,一名胖子上前叫道:“小子,管什么闲事,是不是活腻了!” 结果双方适才还打作一团的七八个人立时变成了一伙,朝陈刚围了上来。 “想打架啊!”陈刚冷笑了一声道,“好多年没玩了。” 一名年轻人依仗己方人多,抢先冲上来朝陈刚面部就是一拳。陈刚侧头避过,顺手抓住对方的手腕,朝后面顺势一丢,那人收不住身形,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又有两人逼上前来,陈刚拳脚并出,三下五去二,又将两人放倒。眨眼间,陈刚一人一上来就放倒了五个人,剩下的几个人见不是个事,站在那里吓得不敢动手了。 贺红站在后面,已看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陈刚竟然还有这般利落的身手。 “以后不准再在街上打架,都给我滚!”陈刚朝那些人大喝了一声。 那些人如遇大敕,立时扶起了同伴,狼狈离去。 此时周围围观的群众都为陈刚鼓起了掌。 “小伙子,你真棒!”一位老大妈朝陈刚竖起了大拇指。 陈刚朝众人一笑,而后走到呆立的贺红面前,摆了一下头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走吧。” 陈刚说完,不再接贺红手中的东西,英雄般大咧咧地在前面自行走去。 贺红这时恍过神来,惊喜之余,也顺从地跟了上去。 在经过那位大妈面前时,老大妈朝贺红笑眯眯地道:“姑娘,你的男朋友真是好样的!” 贺红听了,脸色一红,忙低了头匆匆走去。 陈刚这边也听见了,尴尬之余,挠了下头道:“这位大妈真逗!” 脸色绯红的贺红,望了陈刚一眼,抱着手中的东西快步朝前跑去,几样物品掉下,却也不顾。 “喂!你倒是等等我啊!东西都掉了……”陈刚一边捡起贺红掉下的东西,一边追了上去。 傍晚下班的时候,李明阳和陈刚一起离开了县公安局。 “你下午不是去旁听案情讨论会了吗?那个市里来的专家讲得怎么样?”陈刚问道。 “专家就是专家啊!”李明阳感慨道,“分析得很全面,也很到位,不过……” 李明阳随后摇了一下头道:“他并不认同我对那个盗贼六趾畸形的判断。” “专家也有失误的时候,只要你对自己有信心就行了。”陈刚说道。 “这一点我能肯定。”李明阳说道,“天生六趾的人我曾经见过两例,并且也做过重点的辨别,即便穿了鞋子,在足迹的显示上还是和正常人有细微差别的。这一点我能肯定。” 陈刚听了笑道:“你的本事我信得过,只要坚持住自己的判断,待抓住那个贼时验证你的判断正确,就会令所有人信服的。对了,我们今天还继续追踪不?” “当然!”李明阳望了望街上的行人,说道,“只要一天不抓住他,我们就一天不停止寻找他的踪迹。” 望着前方马路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陈刚说道:“明阳兄,你开始工作吧。为了避免重蹈昨日的覆辙,令行人误会两个傻瓜在低头满地地找钱,我要和你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示清白。”说着话,陈刚朝后面退了几步去。 “不够意思!”李明阳摇了一下头,只好自行走去。 天色将晚,追踪无果,两人这才收了工。李明阳要请陈刚吃饭,陈刚说还要去一个亲戚家看看,而后两人作别。 李明阳回到了住处,走到房门前刚要掏钥匙开门,忽然发现房门竟然半掩着。李明阳见状一惊,出于职业的敏感,知道屋子里已然进去了人。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个贼。 “是那个六趾飞盗?”李明阳随即否定了自己贸然的判断。六趾飞盗所盗窃的目标,都是事先踩好点的,皆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而自己的房间里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品,基本上可以以家徒四壁来形容了。并且房间的主人,自己那位亲戚已去了南方,不可能这么快回来的。 李明阳静听了一会,屋子里并无动静,打开房门的人应该已经走了。 李明阳慢慢推开了房门。客厅里没有人…… 然而待李明阳的目光扫到窗户那边时,不由得一怔。此时窗前站着一个人,背负着双手,正朝窗外望着。这个人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 “师父!”李明阳惊喜地喊了一声。 临窗外望的那人闻声,慢慢转过身来,正是失去十余年音信的鲁平志。还是那一身简朴的装束,精矍的脸上又多了一些沧桑,锐利得似乎可以看透一切物体的目光却是不曾有丝毫的减弱。 “你回来了!”鲁平志朝李明阳点头笑了一下。 “师父!您怎么找到了这里?”李明阳惊讶道。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鲁平志笑了一下。 李明阳听了,也摇头一笑。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自己都不应该感到奇怪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别人找不到师父,而没有师父找不到的人,因为他是一位追踪者。 鲁平志的意外出现,令李明阳万分惊喜之余,犹自兴奋得不知所措。 “师父,您还没有吃饭吧,您先候一会,我现在就做去。算了,我们还是到饭店吃吧。不行,外面说话不方便,我有许多的话要和师父说的。得了,我还是买点现成的东西回来吃吧。师父,您先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李明阳说完,忙请鲁平志坐下,而后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看到李明阳见到自己时高兴的样子,鲁平志也欣慰地一笑。他坐在那里掏出了一支烟,点燃后,静静地吸着…… 李明阳跑到附近的一家饭店点了几个菜,然后坐在那里等待。意外见到师父鲁平志,令他兴奋之余,也多了点疑虑。自己住处的房门师父鲁平志轻而易举地就打开进去了,似乎有着习惯性的开门撬锁的手段。 想到这里,李明阳笑着摇了摇头。虽是出于职业的敏感,但是自己不应该对这位授业恩师有任何怀疑的,这或许是师父以前的一种江湖上的生存技能。这位来自江湖的师父,有太多的神秘。凭自己的直觉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师父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人,而绝不是那种江湖上的匪类。 待厨房上来点好的菜,李明阳打包拎走。他又到小区内的一家食品店买了一瓶上好的白酒和几瓶啤酒,这才两手拎满了东西跑了回来。 待李明阳走到房门前时,不由得犹豫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刚才见到师父鲁平志的情形也只是一种幻觉而已。在这之前,自己在梦境中时常见到师父鲁平志身影的。 待李明阳推开房门,看到师父鲁平志正坐在那里吸烟时,这才放心地一笑。师父是真的来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师父,我回来了!”李明阳又兴奋地招呼了一声,而后将手中的东西摆满了桌子。 看着李明阳忙碌的身影,坐在那里的鲁平志内心中也不胜感慨。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昔日的一名少年已长成了英俊的青年,几乎是认不出他来了,真是光阴如梭啊! “师父,过来吃饭吧。”摆好了桌子,李明阳上前恭敬地请道。 “嗯!”鲁平志站了起来,走到饭桌前复又坐下。 李明阳斟满了一小杯白酒,恭恭敬敬地递上前,说道:“师父,多年不见,弟子很是想念。请让弟子敬您老一杯酒吧。” 鲁平志点了一下头,接过来,感慨道:“你今天已经实现了自己当警察的梦想,为师在这里也向你表示祝贺吧。” 李明阳也举起了装满啤酒的酒杯,师徒二人互饮而进。 师徒二人叙了些别后之情。李明阳倒是几次想问师父鲁平志这些年在做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知道师父自己不说,自己这个做弟子的不应该直问。师父是江湖中人,自有他自己的私人秘密。 李明阳随后向师父汇报了自己这些年来学习追踪术的心得和在现实中所遇到的困难。 “嗯!”鲁平志听完,点了下头,说道,“遇到困难是好事,说明你的本事在长进。当年我师门学艺那会,为了观察行人走路的姿势步态,在街头一站就是一天,晚间若是说不出个一二来,那是没饭吃的。开始选了二十多个人,因受不了枯燥和寂寞,最后都离开了,仅剩下了我一个。后来师父又带了我云游四方,辨识各种足迹。鲁门南派的追踪术除了本门秘法之外,那也主要是行万里路,观过千万人足迹磨炼出来的。鲁门先人中,有一人曾在清朝道光年间任杭州府捕头。遇上了一件劫杀的大案。一家十余口一夜之间被一伙入室抢劫的盗贼满门尽灭。在现场仅留下了这伙盗贼的足迹,其他再无线索可查,属于流寇作案。在不曾认得这伙盗贼的情况下,那位鲁门先人按足迹拿人。随后展开千里追踪,十八个月,将那一伙杀人作恶的盗贼尽数缉拿归案,不曾走脱一个。因此案那位鲁门先人曾获朝廷嘉奖,御赐‘神捕’。在真正的追踪者眼里,人的足迹就是人的身份,便是换了鞋子,也改变不了个体间行走的步态差异和独特的身体特征。” “师父,我借辨识足迹之法也破了一个盗窃案呢!”李明阳惊讶之余,又高兴地说道。 “学以致用!这很好!说说看,是怎么回事。”鲁平志笑着道。 李明阳便将五金厂的那件盗窃案说了一下。 鲁平志听了,点头道:“这是一个普通的没有经验的盗窃者,所以你能凭借作案现场的鞋印在短时间内准确地判断出他的身体特征来。若遇上个老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非追踪不能找到他。” “是啊!”李明阳应道,“弟子现在就遇到了一个大困难。” 李明阳随后将六趾飞盗的案情向师父鲁平志介绍了一下,说明了现在警方没有任何的线索,他和一名同事在进行盲目追踪。 鲁平志听完,点了一下头说道:“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依对方的足迹,进行盲目追踪也不失为一种方法,虽然这种方法多耗以时间和精力。但在这个范围比较小的县城内,还是有机会追踪到目标的。” “这一系列盗窃案有几处奇怪的地方,弟子和一名上级部门派来的足迹专家都认为,这个不明身份的盗贼来这里犯案应该另有目的,只是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李明阳说道。 “哦!”鲁平志听到这里,送到唇边的酒杯稍顿了一下。 “还有啊!”李明阳接着说道,“这个盗贼在作案现场都留下了一种特殊的记号。”李明阳随即在桌子上用手指描绘了一个“√”形标记。 李明阳又接着说道:“局里取了实样,经过一位市里的已退休的痕迹学专家鉴定,得出了一种性格特征的结论,说是这个盗贼性格孤僻,离群索居。” 鲁平志听了,点头道:“若是这样的话,说明目标是不喜欢居住在人多的市区的,那么你追踪的范围可以移到郊区这些地方。并且从正常来讲,这个盗贼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也多会隐藏在人少容易逃走的僻静的郊区。这样一来,也地给你的追踪提供了一种便利条件,不但追踪范围缩小了,在郊区,行人较少,也可更容易地辨别出对方留下的足迹。” “是啊!”李明阳听了,立时恍然大悟。 “对方也要吃喝的,自会出来购买食物等生活必需品。重点查找郊区的饭店和食品店周围的路面。他只要出来活动,就会留下足迹。并且在自然的无戒备的情况下,目标所留下的足迹会更加明显。”鲁平志说道。 “谢谢师父,弟子明天知道怎么追踪了。”李明阳高兴地应道。 这天晚上,李明阳和师父鲁平志好像又回到了那处山中的木屋里,尽兴而谈。 李明阳将自己这些年来研究追踪术的心得和师父鲁平志交流了一下,又将感到迷惑的地方做了说明。鲁平志认真地听着,随后一一做了解答。他此时已经感觉到,这名自己晚年才收的弟子,在追踪术的修为上,已跃上了新的层次,心中欣慰不已。 鲁平志随后说道:“古代除了足迹追踪之外,还有几种特殊的追踪技法。其中有一种气味追踪,是借助外力的追踪法门,就是驯养对气味敏感的动物,如犬和鸟类。传说中还有一种可千里留香的秘药,暗施于目标身上,无论目标走向哪里,只要身上的香气在,就可以追踪得到。” 鲁平志接着说道:“在更高层次的追踪术中,还有一种冥想追踪,严格来说,已不属于足迹追踪的范围了。追踪者仅凭借目标留下的脚印或是身体上任何的东西,如毛发、衣服等,注视冥想,待进入一种空灵的境界时,便可以感觉到目标所在的方向甚至于具体位置。这虽然有些唯心主义,但在古代追踪术中,的确有过这种冥想追踪术。在于心静到一定的境界,凭借目标遗留下的带有信息的痕迹和东西,而产生的一种类似于现代信息追踪定位的法门。当然,这要有一定的修为做基础。这就好比我们在心静之时,可以更加清楚地发现足迹中常人难以发觉的信息。对于我们来说,能做到精确和更为深入的观察就可以了,那就是以前和你说起过的,目力要达到入土三分的透彻程度! “城市追踪的难度较大,在千万个混乱的足迹中能快速准确地发现你所追踪目标的足迹,除了目力之外,还要有敏锐的直觉。一旦锁定了目标,目标所留下的任何痕迹,明显的或不明显的,都会以一种气态的方式呈现出来,那是一种信息的散发,而令你觉察到。因为在你的眼中,聚精会神之下,只敏感于目标的痕迹,并且在自动地排除其他杂乱痕迹的干扰,这就是专注的力量!平时的静坐养心,能加强这种力量,以达到和自然的融合。当你和自然真正融合的时候,自然中的一切,都会变得清清白白,了无挂碍,在你的眼中再没有能掩饰的东西,进而能彻察万物!” 李明阳静静地听着,师父所说的这类追踪术已到了道的境界,但并非可望而不可即。鲁门先人中的那位“神捕”,在不识盗贼面目的情况下,仅凭借足迹,在古代那种环境下,就能千里追踪十八个月,最终将那伙盗贼尽数缉拿归案,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传奇了。 这天晚上,鲁平志又为李明阳讲述了一个故事,一个专注于单一足迹的追踪者的故事。 明朝万历年间,江南一小镇上有个名叫赵书的秀才,他爱上了邻村一名美丽的采桑女彩娘,每次去桑园中找彩娘的时候,赵书都能循着地上彩娘经过时留下的鞋印而找到她,便是彩娘在茂密的桑园中故意躲藏,也不能避过赵书准确的足迹追踪。在赵书的眼中,这个世界上只有彩娘的脚印,而他也仅能辨别出彩娘的脚印,其他采桑女和村民的鞋印他并不感兴趣,也并不去识别。由于他这种单一的足迹辨识法,倒是能令他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很快地辨别出彩娘的足迹来。彩娘也惊叹赵书的这种无意中练就的仅能找到自己的足迹追踪的本事,赵书曾告诉彩娘,便是她走到天涯海角,他也能循着她的足迹找到她。就是这样,两个年轻人彼此间更加相爱。 但是由于赵书家境贫寒,彩娘的父母虽相中了赵书这个人,却不满意他那一贫如洗的寒舍。赵书为了能娶到彩娘,发奋读书,期望取得功名然后名正言顺地将彩娘娶回来。 这一年,倭寇闹得很厉害,一股倭寇流窜到这一带,杀人放火,抢劫财物。百姓们不堪其扰,纷纷被迫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赵书和彩娘在这种惊乱中失去了联系。赵书发誓,一定要找到彩娘。 就这样,赵书循着彩娘曾留下的足迹展开了追踪。开始的时候,彩娘的足迹时隐时现,在朝着不定的方向而去。但是时间久了,又经历了几场大雨,彩娘的足迹便在赵书的眼中消失了。然而赵书并没有放弃,一直在寻找着彩娘的下落。因为他始终认为,只要彩娘在地上走路,就会留下他熟悉的足迹来,那么自己就一定能找到她。这种执着的信念,未曾令他动摇。 一晃几十年的光阴过去了,年轻的赵书已经沦落成了一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驼背乞丐。这几十年来,赵书的头几乎未曾抬起过,始终盯着地面找着彩娘足迹,以至于令他腰弯背驼。他走遍了大江南北,甚至于他还曾流浪到北方和塞外的偏远之地。虽然,彩娘的足迹不曾再出现过,但是赵书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找到心爱之人的。有人的地方就会留有脚印,城市荒郊,田野山村,赵书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寻找,期望有一天,彩娘的足迹忽然间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也许是上天在垂怜这个意志坚定的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奇迹还真是出现了。有一天,流浪到河南郑州的赵书在一座寺院的门外发现了一双隐约熟悉的女性足迹,是来寺院上香的香客留下的。是的,这就是那双早已深深印在脑海中永生不会磨灭的心爱之人的足迹。虽然,眼前地面上的这双足迹和以前熟悉的足迹对比已发生了明显的改变,时过境迁,当年那双纤弱少女的娇小足迹已变成了一位老妇人的蹒跚足迹,体态和步态都已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本应该在足迹上是难以再辨认的。但是不知为什么,赵书还是一眼就辨识出来,这是心爱的彩娘留下的,她来过这里。 当时的赵书欣喜若狂,几十年来颠沛流离地苦心寻找,终于有了个结果。不过那双类似于彩娘的足迹仅在寺院门外呈现而已,随即又不见了踪迹。赵书根据地面上留有的痕迹判断,彩娘应该是上了一顶两人抬的轿子。于是他循着那两个轿夫的足迹追踪下去。虽然他之前仅能辨别出彩娘的足迹,但这些年来有意无意地也对其他足迹进行着揣摩和研究,无形中已达到了可进行精确追踪的追踪大师的境界。 轿夫的足迹消失在了一座大户人家的宅院门前。 赵书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后壮着胆子上前敲门。一位中年人走出门来,以为是个讨食的乞丐,欲要施几文钱与赵书。赵书摇头拒绝了。于是中年人问:你想做什么?赵书说:找人。中年人问:找谁?赵书艰难地抬起头来颤抖着说了声:彩娘!中年人闻声一震,因为彩娘是自己母亲的乳名,除了自己家亲近的人,并无外人知晓。中年人以为是母亲那边离散多年的亲戚寻来了,于是将赵书让进了家门。 接着,一位上了年纪面色慈祥的衣着光鲜的老妇人在一群丫鬟婆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望着老妇人,赵书立时喜极而泣。虽是容颜老态,但是老妇人身上仍旧留有当年彩娘的影子。 望着眼前的这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和激动万分的老乞丐,老妇人开始并未认出是谁来。但随即,从眼前这个喜而且悲的老乞丐的眼神中,老妇人猛然间想起了一个人来。并且那个人曾经说过一句令自己永生难忘的话:你便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能循着你的足迹找到你! 这位老妇人正是当年的彩娘。当年她在随家人逃难中,父母在路上病死,后被一位路过的商人所救,并出钱下葬了病故的父母。彩娘为了报恩,也是无路可去,在那个年轻商人的追求下最终嫁给了他,如今已是儿孙满堂,只是丈夫在几年前病故了。 赵书的意外出现,令彩娘震惊万分,百感交集之下,两人相拥痛哭。她的儿孙们惊讶不已。 彩娘随后向儿孙们讲述了这个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故事,赵书也述说了耗尽自己大半生的光阴追寻彩娘的经过。所有的人都被赵书这种执着的精神感动了,即便在那个封建的年代,赵书固守爱情半生追踪心爱之人,和他那精确的步法追踪,都令彩娘的家人感动和惊奇不已。虽然他们不可能再结合了。 彩娘的儿孙们好奇赵书的步法追踪术,竟然在过去几十年的情况下,仍旧能辨识出彩娘在上香的寺院门前留下的脚印,这实在是匪夷所思。为了验证赵书步法追踪的辨识本领,彩娘的儿孙们令家中十几个人在堂前走过,而后令赵书辨鞋印识人。赵书一一指出,不差一个。更令彩娘的家人们视若神人,恭敬有加。 赵书半生追踪彩娘的精神感动了彩娘的儿孙们,他们在宅旁另购净室请赵书居住,直至奉养终老。 15 六趾飞盗(下) 李明阳听完了这个赵书半生追踪彩娘的故事,也感动得流下了泪水。 鲁平志随后感慨一声道:“在人的身体和步态发生根本变化的几十年后,仍旧能在足迹上辨识出来,是不可思议的。这种专注的力量,如若神助!所以说有些东西在修到一定境界的时候,足可通神!半生追踪一个目标,古往今来,唯有赵书一人了。赵书的追踪术后来传给了彩娘的后人,我鲁门南派的追踪术也多源于此。” “师父!”李明阳感动之余,说道,“赵书前辈半生追踪彩娘,和师父三年追踪贺连城,这两个追踪案例都应该是不可复制的。” 鲁平志摇头道:“也未必,只是时代不同了,环境也都改变了,难以再发生这般类似的事情罢了。我鲁门南派的追踪术擅长个体足迹的辨别,尤其是在目标更换不同鞋子的辨别上,是有独特方法的。万变不离其脚,两足所支撑的身体是不会改变的,总会在压痕上显现出来。细致地观察,用心去感悟,任何蛛丝马迹,都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鲁平志又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的追踪术发展到现在,经过了历代追踪者不断地完善,虽然说是很成熟了,但是仍旧有着一定的局限,希望你在继承的基础上再能有所突破和创新!这是一个真正追踪者的责任!” 鲁平志对李明阳的追踪技法又进行了归纳和总结,对李明阳在追踪术上的新感悟和进步,欣慰之余,也惊讶不已。至于车辆方面的轮迹追踪,鲁平志告诉李明阳,要想在这方面取得成绩,就要像了解人体一样去了解各种车辆的构成,目前可在轮胎上进行辨别就行了,重点的还是要在足迹追踪上,再行深入和再广泛地去探索。 鲁平志接着说道:“古籍有载,古代的追踪大师们,个别人的修为上有时也达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有一种听踪术,大师们坐在屋子里,聆听静感外面行人的脚步声,进而判断出这个人的高矮胖瘦、体态性别,甚至于是衣着的颜色款式。便是多年未曾见面的故友熟人路经这里,也能在其脚步声中听得出谁是谁来。有的人还能在脚步声中听出这个人患有何病何疾。这种修为,已是入道了。这不是神话,而是一种真实的存在。虽然听起来近于巫术,因为这并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我们行的是观察足迹的观踪术,相对比听踪术来说,是要落下一个层次的,但是实用和容易习练,所以它延续了下来。” 鲁平志又着意地叮嘱李明阳,他到来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说起。李明阳知道师父好静,也应允了。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见亮。李明阳这才忙着安排师父休息。安顿好了师父鲁平志,李明阳仍无睡意,坐在客厅里又兴奋了一番,待快到上班的时间,又做好了早餐,而后悄然离开了。 李明阳见到了陈刚,告诉了他在追踪六趾飞盗上已有了一个新的计划,于是两人商定,准备在下午的时候向单位告个假,利用一下午的时间再次实施一次追踪。 中午的时候,李明阳买了午餐回到了住处。开门进了屋子,发现师父鲁平志不在,当是出去了。李明阳便将食物放在了桌子上,准备等师父回来。 这时,听得外面有人敲门。李明阳以为是师父鲁平志回来了,忙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却是笑吟吟的马兰兰。 “吃了没?我请你下馆子啊!”马兰兰笑道。 李明阳想起师父鲁平志着意地叮嘱过,不要令人知道他在这里,知道师父一会儿回来会碰到马兰兰的,于是应道:“好啊!”未将马兰兰让进屋子,直接出去锁了门。 “你这个人真识请啊!”马兰兰见李明阳这样痛快地答应,颇感意外,随即也显得高兴起来。 “有请客的还不去吗!”李明阳笑道。 两人随后下了楼,一起在街上的一家面馆吃了饭。吃饭时,李明阳便将赵书半生寻彩娘的故事讲给她听,令马兰兰感动不已。 马兰兰随后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道:“我若是走丢了,你能找到我吗?” 李明阳听了笑道:“放心,你便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的。” 马兰兰听了,脸上泛起了幸福的笑意。 “昨天晚上听我爸说,你研究足迹的技术水平可以和市里来的那个足迹专家相媲美了,只是在经验上还差些火候。还有啊!据说你的某种判断,并未得到那个专家的认可。我看啊,你还是未能得到适当的机会来验证你的追踪本事。”马兰兰随后说道。 “放心吧!”李明阳吃了一口面,颇为自信地说道,“我会找到机会来证明我自己是正确的。 “我相信你!”马兰兰鼓励地笑道。 吃过午饭,马兰兰便别了李明阳上班去了。李明阳便站在和陈刚商定好的街头地点等待他前来。 不一会儿,便见陈刚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怎么样,你那边请下假来了?”李明阳问道。 “扯了个谎罢了,就说家里有事。”陈刚摇了下头,颇显无奈地说道,“咱们是实习生,进不得专案组。而为了这个案子,不得不私下里来办。” 李明阳说道:“这两天再没有发生盗窃案,看来这个六趾飞盗之所以暂时歇手,应该又去新的目标踩点了,或是闻到了什么风声。不管怎么样,在他下次实施盗窃之前,我们必须找到他。” 陈刚说道:“你不是说过这个六趾飞盗来这里作案是另有目的的吗?在未达到他的目的之前,他是不会罢手的。” 李明阳点头道:“不错,这个飞盗必是有来历的。一切只有等抓到他后才能搞明白。” “那么就开始工作吧。不要让局里的熟人看到我们才好,否则以为我们俩请了假逛街玩呢。”陈刚说道。 李明阳笑道:“我们今天重点追踪和查找的范围是郊区,被熟人看到的机会自然少些。” 于是在郊区的马路上出现了一个令人感到奇怪的场景,一名年轻人走在前面低着头,时而蹲下,时而站起,似乎寻找着什么丢失了的东西。而另一名年轻人则站在后面十余米外,悠闲地喝着一瓶饮料,欣赏着周围的景色。 数小时过后,李明阳和陈刚已将大部分郊区寻找过,并无发现。后面的陈刚不免又现些失望的神情来。知道这一下午又白白地浪费了。 时近傍晚,李明阳和陈刚又来到了远离市区的一条马路上。这是寻找的最后一片区域了。 “唉!今天看来又没指望了!不行就撤了吧。若是那家伙明天再行犯案,你可以从现场进行追踪。他将自己的足迹隐藏得虽是隐蔽,你不是还可以追踪下去吗?”陈刚在后面摇了摇头。 这时,陈刚忽然发现李明阳步伐加快,朝另一条路走去。 “有门!”陈刚见状,心中一喜,忙追赶了上去。 “怎么样?发现目标了?”陈刚赶上来问道。 李明阳颇显兴奋地道:“他果然出来买食物了!”随后抬手指着街对面一家食品店说道:“从那家食品店过来的,朝前面去了。” 陈刚站在那里朝地上看了看,问道:“哪个脚印是他的?” 已经走在前面的李明阳头未回地说道:“你踩着的那个就是。” 陈刚听了,忙退闪一旁,朝地上看时,除了自己的球鞋印,并未发现有什么明显的其他鞋印。 “我咋看不出来,你难道真是有透视眼功能啊!得!找到就好!”陈刚将饮料瓶口塞进嘴里,猛灌了几口,而后将空瓶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两手抬起运了运双臂,忙跟随了上去。 李明阳边走边盯着地面说道:“他是出来购物的,所以处在一种无任何戒备下的轻松状态,将他体态和步态特点全都显现出来了。” 陈刚朝路面上认真看了看,虽是有几行明显的足迹,但不知道哪一个是六趾飞盗的。于是问道:“那个谁,你真能从鞋印上看出他有六趾啊?” “嗯!那是在此人作案时穿的那双鞋子的鞋印上判断出来的。六趾生在右脚,所以右脚轻微地影响了他行走的步态。但这并不是主要的,现在循着他的步法行走的特点追踪下去就是了。”李明阳说道。 “哦!”陈刚低头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哪个足迹值得怀疑,嘟囔了一句道,“得!你能辨别出来别跟丢了就行了!” 李明阳循着目标若隐若现的足迹一路追踪来,出了居民区,目标足迹从马路上拐向了一条通向偏僻的土道。远望前方是一片杨树林,杨树林的另一端散落着几户人家。 李明阳蹲下来仔细地观察着土路上的足迹,然后说道:“同一种足迹进出比较多,应该就是住在前面房子里的。” “原来这个六趾飞盗是在郊外租的房子!”陈刚恍然大悟道,“这种地方僻静,便于隐藏,有意外情况时更便于逃走。这小子想得还是很周密的。” “不错!”李明阳点头道,“这里树林较多,并且北去几百米就上了山了。以此人的敏捷身手,一进入山里,百十个人也难以将他抓住。” “这是个精明的贼!”陈刚说道,“不过他来的不是地方,遇到了我们俩,今天便是插翅也不能令他飞走了。” 李明阳这时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刚才追踪的足迹从这里返回去的时间不长,会将他堵在那里的。现在目标和地点已明确,需要通知局时派人支援吗?” 陈刚笑道:“一个人的话,我倒还能对付。这样吧,我们先确定他住在哪间房子里,观察一下是否还有同伙。若有同伙,再通知局里派人手,否则一哄而散,我还真是照顾不来。如果仅他一个人,我有把握能将他放倒。” 李明阳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就怕他有同伙在做后援。因为这一系列的盗窃案准备充分,目标明确,好像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完成的。这条土路上还有七八个人行走的足迹,不是这里原住户的,就是这个六趾飞盗的同伙。嗯!先按你说的办,先观察确定一下对方的人数再议。” 待二人走进前面那片杨树林时,李明阳忽地站住了,脸色微变,轻声对旁边的陈刚说道:“陈刚,目标的足迹在这里稍作停留,然后右转去了,没有直接回前面的出租屋,应该是有所警觉,我们好像被他发现了。” “妈的!”陈刚轻声骂了一句,说道,“谁说不是呢!这小子现在就站在我们的身后呢!” 李明阳闻之一惊,回身看时,距离他们身后十余米处,站着一名身穿黑色皮夹克的年轻男子,右手还拎着一方便袋沉甸甸的物品,显是外出采购的食物。此人方脸寸发,棱角分明,尤显精练。然面色阴冷,微低着头,一双鹰似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两人。 “就是他了。”李明阳一见对方的身材,忙轻声确定道。 那人鹰似的眼睛盯了两人片刻,而后又警觉地朝四下里扫了扫,再未发现有何异常之后,此人颇显紧张的神情稍缓,冷声道:“你们俩跟着我做什么?” “谁跟着你了!”陈刚揉了一下鼻子,说道,“我们来看个亲戚,就住在那边的房子里。” “你们的那个亲戚姓什么?”男子冷声道。 “姓……姓王。”陈刚犹豫了一下应道。他感觉姓王的人比较多,应该能蒙上。 “这边的住户没有姓王的人家。”那男子说着话,右手手指一松,提着的方便袋落在了地上。杀机立显。 “你们俩是做什么的?是警察吗?”男子冷声道。 “你怕警察啊!不是做贼心虚吧?”陈刚笑了笑。 男子脸色一变,侧耳又静听了一下周围,仍旧感觉没有异常。然而又望了望前面的这两名年轻人,颇显茫然。 “说,跟着我做什么?”男子狠声道。 陈刚也朝周围观察了一下,确定对方仅是一个人,并没有同伙做支援,心中也一松。而后开门见山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就是那个这些天来盗窃了城里好几户人家的那个六趾飞盗吧?” “咦?!”那男子闻声一震,惊骇道,“你……你们怎么知道是我?又怎么知道我……” 陈刚笑道:“我们不仅知道是你,而且还知道你的右脚长有六趾,所以称你为六趾飞盗,没有说错吧?”他也是想借此机会来验证一下李明阳的足迹辨别术。 男子的右脚尖微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随之一颤,面露凶光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今天若是不说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他两手握紧了拳头。 “你真的在右脚上长有六趾啊!”陈刚听了,兴奋得抬手朝李明阳的肩膀打了一拳,哈哈一笑道,“你神了啊!还真是被你这家伙说对了。哈哈哈!这个世界太奇妙了!” “你……”那男子面呈惊异,望着李明阳道茫然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右脚长有六趾的?从未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李明阳有陈刚壮胆,笑了笑,抬手指了一下对方的足部说道:“你身上的秘密都留在了你的足迹上了。” “什么……”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慢慢抬起头来,面呈惊讶道,“你……你会步法追踪!你们刚才是一路追踪过来的!” “是啊!否则怎么会找到你。”陈刚拍了拍李明阳的肩膀笑道,“这是我的朋友李明阳,南派追踪术的唯一传人,真正的追踪大师。老兄,算你倒霉,来错了地方,正巧与我们的追踪高手遭遇上了。” “你是位追踪高手!”男子惊讶道。他相信了眼前这名少年的追踪本事,因为对方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但是仍旧怀疑对方是如何发现他长有六趾的。 那男子很快冷静了下来,着意地打量了一下李明阳,而后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警察吗?即使是警察,也不是我要找的人。” “你来这里是找人的?”李明阳讶道。陈刚也一脸的茫然。 “不错!”那男子应道,“这里的那些土财主,家里钱物并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来这里之所以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是为了引出一个人来。没想到那个人未能出现,却意外地将你们俩引了过来。” “你这么做果然是另有目的。你盗窃后故意实施了反追踪的手段,是为引出什么人?”李明阳惊讶道。 那男子顿了一下道:“看来两位果然是警察了。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县城也有如此追踪高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既然我们见了面,告诉你们一些也无妨。在下叫王运。这些年来,我……我一直感觉到身边似乎有危险存在,但是又不知道这种危险来自何方、来自何人。于是选定这里做下一些案子,故意引那人现身。我的目标是那些当官的和有钱的生意人。当官的贪污受贿,生意人赚的是黑心钱,盗也有盗,我从不光顾普通人家,也是那些平民百姓没有什么油水可赚。并且我选择这两类人为目标,除了有点油水外,还可以造成一定的影响力。这地方警察的办案能力对于我来说,不会起什么作用的,现在来看,我倒是低估了当地警方的实力。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证明那种危险来自何方,来自何人。那个人若是也到了这里,必会现身的。到了一定时候,我会故意地留下破绽,令他追踪到我的足迹,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寻机会做掉他。没想到你却抢在了他的前面。你的追踪术令我佩服,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从鞋印上看出我长有六趾的,但是你们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对不住了,我不能留下你们。不仅因为你们是警察。” 王运说完,缓步走上前来。对他来说,对面的这两名年轻人即使是警察,他也未放在眼里,虽说其中一个擅长令人惊讶的步法追踪术,但也仅是追踪到了他而已。现在他要反客为主。 李阳明见了,忙指了一下陈刚,退后一步道:“真正要找你的人是他,要打和他打,现在没我什么事了啊!” 陈刚此时畅然一笑道:“本来以为你是位侠盗,专门盗那些贪污受贿的当官的和赚黑钱的生意人,所以有意要放你一马。看来现在是行不通了,老兄竟然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和那些强盗也没什么两样嘛。既然如此,我们都不要客气了,各使出活命的本事吧!” 王运听了,不由得一怔。陈刚和李明阳显得有恃无恐的样子,令他不得不重新重视这两个年轻人来。 “看来你也不是一般的人。”王运望着陈刚,两手搓了搓,说道。 “你还真说对了!”陈刚说着话,忽地飞起一脚,先发制人,朝王运面门踢去。 王运侧头避过陈刚一飞脚,随后一拳当胸捣去。 陈刚出手挡过对方来势,化掌为指,右手剑指朝王运迎刺。 两人便一来一往搏斗起来。 站在旁边观战的李明阳,见识过陈刚的本事,知道陈刚的功夫全在他那两根可以以指代步的铁手指上,莫要说触中对方身上的穴位,便是随便戳到对方身体上的任何部位,无疑是被一根铁棍戳到的一样,若是手指长些,对方身体都有被戳穿的可能。所以他对陈刚信心十足。 这个王运也来者不善,两拳虎虎生风,稳健有力,功夫不浅。更借以灵活的跳跃从多角度对陈刚展开攻击,令招架不及的陈刚中了一拳,险些跌倒。 “小心了!”观战的李明阳惊呼道,为没有先行报警而后悔起来。 陈刚见对方果是有实力的对手,知道在体力和年龄上耗不过对方,对方不仅是位成年人,并且在搏斗经验上也比自己丰富和老到。 在又中了王运一拳之后,陈刚轻喝了一声,身形忽地一变,极快地围绕王运身体转了起来。这正是他长年累月地围绕树木转圈的独有功夫。 王运但觉眼前人影晃动,竟然不能确定陈刚身体的具体位置,因为对方转得太快了,令他眼花缭乱。 王运惊讶之余,暗叫一声不好,欲要轻身提气跳出被围困的这道人影墙,却已经来不及了,右肋下忽觉剧痛,似乎被两根坚硬的铁棍戳中了一般,整个身形立时瘫软了下去。 陈刚一招得手,随后收住身形退在了一旁。李明阳站在旁边已看得目瞪口呆。 陈刚揉了揉曾被王运击中的肩膀,点头道:“厉害!我的形意拳根本对付不了你。要不是多练了两手绝招,今天还真是要倒在你的手上。” 躺在地上的王运,已疼痛得额头上渗出豆粒大的汗珠来。他感觉半边身子已经逐渐在失去知觉。 “你们……”他已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对方那个擅长追踪术的人追踪到自己也就罢了,没想到他身边的那个人竟然还是位习武的高手。他们两个人怎么就能走到一起来对付自己呢!这一天,他遇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 “陈刚,你没事吧?看来你的铁手指还真是没人能禁得住。”李明阳心有余悸,佩服之余,上来问道。 “我说啥来着,只要你能追踪他,我就能制服他。你有绝活,咱也有绝招。我们兄弟俩可是这天底下最佳组合啊!”陈刚释然笑道。 李明阳笑了笑,望了地上的王运一眼,说道:“看来他是一个人作案了,并没有其他同伙。你先看着他,我去打电话叫人来。” “你去吧,我可得歇会儿。这小子还真是难对付。”陈刚说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适才剧烈的转圈运动,已将他的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李明阳忙转身出了杨树林,沿土道上了公路,前行不远,进了一家食品店,里面有公共电话。 李明阳拨通了马勇办公室的电话,不知道马勇这个时候还在不在上班。 “你好,请问找哪位?”电话里传来了一名年轻人的声音。 “请问,马队长在吗?我找他有急事。”李明阳说道。 “哦!找马队,你等一下。”电话里随后传来了那人呼唤人声音,“马队,有人找你,说是有急事。” 随后电话里传来了马勇的声音:“你好,我是马勇,请问找我有什么急事?” “马队,我是李明阳。” “是小李啊!”马勇在电话那边显得有些意外,忙又说道,“小李,有什么事吗?” 李明阳兴奋地说道:“那个六趾飞盗我和陈刚已经追踪到了,并且连人也一起抓住了。” “你说什么?”电话那边的马勇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 “马队,我说我们已经追踪到了那个飞盗,他叫王运,现在已被陈刚制服了。”李明阳说道。 “你们现在在哪里?我们马上就到。”马勇惊讶之余,忙说道。他知道,李明阳不会和他开玩笑的。 “县城的东郊外。”李明阳说道,“出了市区下一条土道,前面有一片杨树林,那边散住着几户人家。这个飞盗王运就是租那里的房子住的。” “好样的!等着我们,我们马上到。”电话里传来了马勇激动的声音。 放下了电话,李明阳发现店主人正站在旁边以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老板,多少话费?”李明阳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零钱说道。 “小伙子,你……你真的抓到那个六趾飞盗了?”店主人疑惑道。六趾飞盗早已闹得人心惶惶。 李明阳笑着点了一下头。 “不收钱的,哦!你等一下。”店主人说着,忙从货架上胡乱地装了一方便袋的饮料和食品。 “小伙子,这些给你拿去吃吧,谢谢你为民除害啊!”店主人兴奋地说道。 李明阳见状,心中一热,忙说道:“谢谢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随即将一元钱放在了柜台上,推开门跑了出去。 16 神秘的瘸腿老者 李明阳重新回到杨树林时,看到陈刚坐在那个王运面前,正在啃食着王运原来购买的那一袋子的食物。一手烧鸡,另一手猪蹄,吃得是满嘴流油,一边吃还一边和躺在地上怒目而视的王运说着话:“老兄,你天天吃这些不腻啊!整点清淡的也好匀乎着吃……”接着打了个饱嗝。 见李明阳回来了,陈刚这才将啃光了的一个鸡骨架扔掉,然后在地上抓了把树叶擦了擦手,站起身来满意地说道:“李明阳,我的晚饭解决了。要不你将这剩下的东西打包拿回去做晚餐吧,我才吃了一半呢。” 李明阳见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道:“老兄啊!这些也是证据啊!你怎么将证据吃了。我一会儿还准备请你下馆子大吃一顿呢!这下好了,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为我省下了。” “那可不行!”陈刚笑道,“这小子耗去了我好多的气力,要补上几天才行呢!” “两位高人!”王运躺在地上说道,“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还求两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在这里得手的那些钱物都送给你们俩,足够两位这辈子花销了。不行的话我再加上三十万。只求一条活路!” “偷来的就是赃物,管它是贪污来的还是生意人黑心赚的,这种钱不能花。老兄,你还是死了心吧。为了找到你,我哥俩这几天遭了多少罪。好在你还给了我一点补偿,令我饱餐了一顿,这就足够了。谢谢了啊!”陈刚说着话,从嘴里又吐出来一块骨头。 王运听了,这才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马勇率大批警察而至,张宏枫也随同前来。待大家看到李明阳、陈刚两人站在树林中,地上躺着一个人时,都呈现出了惊讶之色。 李明阳忙上前敬礼报道:“马队,五一系列盗窃案嫌疑人王运已经擒获。” 马勇也还了一礼。几名全副武装的武警上前将倒在地上的王运押起来。 “怎么找到他的?”马勇惊讶之余,问道。 “根据嫌疑人在作案现场留下的足迹,我和陈刚展开了盲目追踪,好在运气不错,终于发现了他的踪迹,进而追踪到此。嫌疑人应该住在前面的出租屋中。”李明阳应道。 那边的张宏枫呈现出了惊讶之色。 “你们做得很好。”马勇点头道。随后一挥手,部分警察奔向了前面树林外的屋子进行搜查。 张宏枫这时走到王运面前,打量了他一下,随后吩咐道:“将他右脚的鞋子和袜子脱掉。” 旁边的人听了,立时晓得了张宏枫的意思,于是都聚上前来欲看个究竟。 马勇那边笑着对李明阳道:“走,看看你的判断是否正确。” 此时一名警察已将王运右脚的鞋子和袜子脱了下来,果然在王运右脚的小脚趾旁边别生有一根脚趾,正好是六趾。 “真的是六趾啊!”一名警察惊叹道。 “这个李明阳真是神了!” 张宏枫见状,脸色颇显得不自然,转而拍了拍旁边李明阳的肩膀,点头赞许地笑了一下道:“好样的小李,事实证明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在此对先前的怀疑正式的向你道歉,并且日后还要向你学习的。” 李明阳挠了下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张科长,您是前辈,经验比我丰富,我应该向您学习才对。” “怎么样老张,我们这个新来的实习生还是有真本事的吧!”马勇笑道。 “厉害啊!”张宏枫佩服道,“能在穿着鞋子的足迹上辨别出六趾畸形来,这般眼力,我算是服了!” “这个新来的李明阳真是不简单啊!”警察们也敬佩地议论。李明阳终于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马勇看了看被武警架着的瘫着半边身子的王运,眉头皱了一下道:“伤得不轻啊!先送医院进行救治吧。” “马队,不用了,他缓上两小时就会恢复的。”陈刚那边应道。 “马队!”李明阳这边道,“陈刚练过武术,要不是他在,我可能会有麻烦的。这个王运不仅是个盗窃老手,还是一个有功夫的人。” “哦!”马勇听了,重新打量了一下平时不甚注意的陈刚,点头道,“看不出啊陈刚,你还是个练家子。”随又望了望李明阳,笑道:“你们两个一文一武配合得还真是不错呢!回去后我要向局里为你们请功。” 陈刚和李明阳听了,俱是高兴得相视一笑。 这时,一名前去搜索屋子的警察跑过来朝马勇报道:“马队,在前面的一间屋子中发现了大量的被盗钱物。” “人赃俱获!”马勇点了一下头道,“老张,你们先将人押回去,我去那边看一下。” 张宏枫点了一下头,和部分警察将王运押走了。 树林的这边散住着五六户人家,都是独立的院落,彼此并不挨着。树林这边的动静已将住户们都惊动了,都出来站在那里观看。一名汉子正在接受警察的问话,显然是王运所租屋子的房东。 那汉子惊讶地道:“他就是那个六趾飞盗啊!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个贼,要知道打死我也不能将房子租给他啊!十多天前,他来我这里租房子时说是来咱这打工的,谁知道是个贼啊……” 李明阳随马勇等人进了王运所租的院落。这里只有一间平房,四下围以木栏,与周围的房屋相隔较远,显然是王运特意选中的藏身之处。 李明阳一走进这所院子,便四下里望了望。 李明阳这时站住了,因为他发现靠近围栏的一侧,在一棵杨树下面的泥土地上有几枚明显的鞋印。 出于职业的敏感和以往的习惯,李明阳便走了过去。 地面上是一双布鞋留下的足迹,由于土质较松软,脚印相对明显。李明阳蹲下来查看了一下,发现这是刚刚留下的。也就是说有人刚刚来过这里。 李明明站起来朝围栏外面望去,前方是那片陈刚制服王运的树林,站在这里,树林里的情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李明阳心中忽地一动,忙又低着头寻那足迹的来处,正是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步法有些特别…… 李明阳又观察了一番,确认是一位老人留下来的,并且这个人左腿有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 “又看到什么了?”陈刚走过来问道。 “院子里出现了一双可疑的足迹。”李明阳说道。 “这家伙有同伙?”陈刚闻之一怔。 “还不肯定。我要去屋子看一下才行。”李明阳说道。 此时警察们正在从屋子朝外搬运赃物。多是贵重的小件器物,还有一袋袋的现金。显而易见,王运将盗窃来的钱物都藏在了这间屋子里,并没有及时地处理,可见他并不注重这些钱物的。 屋子只有两间的样子,分为内外间。外间是可烧饭的厨房,里间则是可住人的卧室。在屋角外堆放着王运盗窃来的赃物。屋内的地面是水泥地面。鞋印不是很清楚,并且适才进来的人较多,又显得有些凌乱。 在一张椅子前面,李明阳又发现了那双隐现的瘸腿老者的鞋印,可见此人在这张椅子上坐过。而后去了院子里,随即不见了踪迹。 “李明阳,人赃俱获了,你还在查看什么?”马勇见李明阳蹲在那里查看地面,于是问道。 “马队!”李明阳站起身来说道,“院落中和屋子里发现有另一个人的可疑足迹。” “还有同伙吗?”马勇眉头一皱。 旁边的一名警察说道:“不会吧,刚才询问过房东了,说是只有嫌疑人一个人居住。并且这些天来也只看到他一个人出入这座院子。” “哦!”马勇点了一下头道,“可能是这附近的居民来过这里吧。” “还有一个情况。”李明阳说道,“刚才在外面的树林和那个王运遭遇时,王运自己已经承认,他来这里实施一系列盗窃案果然是另有目的的。他的目的是以此盗窃行为引出一个人来。” “引出什么人?”马勇闻之一怔。 “这个他没有说,只是说他面临着一种危险,他来此的目的就是将这种危险引出来。”李明阳说道。 “这个王运来这里实施盗窃果然是有原因的。没关系,待回去一审之下,什么就都问出来了。”马勇说道。 李明阳出了屋子,心中对那种一个瘸腿老者所留下的足迹仍旧放心不下,见那个房东还站在院子里,于是上前问道:“问一下,你们这里的住户有没有一个腿脚有残疾的老人,就是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我们这没这个人。”那房东摇头道,“这里的老少爷们腿脚都利索着呢!” “哦!”李明阳眉头一皱,隐感这里果然有问题,于是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有瘸腿的人出现在这里?” “没有见过。”那房东摇头道,“这里人家少,来了什么人大家都应该看得见的。” “你确定他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李明阳又问道。 “房子租给人家了,住多少人我是管不着的,不过这些天来的确是那个飞贼一个人住的,还真是没发现有多余的人。”那房东说道。 李明阳听了,心中愈加茫然起来。他又在这座院落的周围转了转,倒未能再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院落和屋子里怎么会凭空出现这种瘸腿老者的足迹呢?”李明阳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陈刚这时走了过来,说道:“马队他们起了赃物已经回局里了。我们也回去吧。” 李明阳欲要再回院子里查看一下那种鞋印,此时那房东已将院门上锁离开了。 李明阳于是拉了陈刚站在围栏外面,指着里面那些足迹说道:“有足迹在,就说明有人来过这里。” 陈刚说道:“这个王运应该是个独来独往的人。便是有同伙也多不会一起住在这里的,否则人多会引起外人注意。不过从盗窃的现场和这里的情形来看,都是他一人来往的,并无第二人。我猜测,这个足迹很有可能是什么人偶然经过这里留下的,与那王运并无关系。否则他出来盗窃,带上一个腿脚不便的瘸子,会有很多麻烦的。” 李明阳听了,也无可奈何地道:“希望留下这种足迹的人和那个王运没有关系吧。”虽是如此说,那种奇怪的瘸腿老者的足迹作为一个疑点,仍旧留在了李明阳的心中。 李明阳和陈刚走回了城里。 李明阳想起师父鲁平志还在住处,于是对陈刚说道:“本来今天我应该请你吃上一顿慰劳你一下的,不过今天我还有事,改在明天吧。” 陈刚笑道:“你是应该请我,不是身上没带钱吧,我可以借给你啊!” 李明阳笑道:“你以为我那么小气啊!今天真是有事,要不明天请你两顿成不?” 陈刚笑道:“那就说好了,你欠我两顿饭呢!我也有事,那我就先走了,贺红说是有事找我呢。” “贺红!”李明阳听了,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我们这个漂亮的警花已经对你有意思了。” 陈刚摇头道:“你别瞎说啊!我现在可没那个心思。对了……”陈刚笑道:“马队长的那个叫马兰兰的女儿,和你走得可是够近乎的。你小子行啊,眼光够高的!” “我们是同学,常在一起又怎么了?”李明阳笑道。 “常在一起怎么了?!常在一起早晚要出事的。你可小心啊!别整出那种事来。”陈刚哈哈一笑,不待李明阳伸出拳头,便转身跑掉了。 “你小子,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李明阳站在那里摇头笑了笑,这才快步走去。对于李明阳来说,马兰兰的意外出现,令自己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一种温馨的感觉,虽然对未来,他还不敢有过多的想象…… 就在马勇回到局里,准备对王运开始连夜审讯的时候,两辆外地牌照的越野车开进了县公安局院内。 审讯室里,马勇坐在旁边,正在等待审讯人员对王运问话。这时,县公安局局长钱力走了进来,朝马勇招了一下手道:“老马,先停止审讯,出来一会儿。” 马勇见了一怔,忙起身出了审讯室。 “钱局长,什么事?”马勇问道。 “老马,事情有变。”钱力说道,“上级部门刚刚来人,说是这个王运涉及另处的重要案子,需要将人马上押走。我们配合一下吧,你一会儿和上级来的人的做下交接手续。” “要将人带走?”马勇惊讶道,“这个王运可是在我们这里犯的案,并且此人来这里作案是另有目的的,还未开始审讯就将人交出去,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我知道,局里的同志们为了这一系列盗窃案耗去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这是上级部门的命令。”钱信说着,靠近马勇耳侧说了句什么。 马勇听了,脸色微变,最后无奈地点头道:“那么好吧,一会儿就让他们将人带走。” 李明阳在一家饭店订了两份晚餐,拎着回到住处时,天色早已黑了。 “师父,我回来了。”李明阳开了房门,兴奋地走进来大声喊道。 随即,李明阳怔在了那里。屋子里和自己中午回来时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动,为师父鲁平志买的午餐还完整地放在桌子上。显然,鲁平志在李明阳早上走后不久也离开了,并且再未回来过。 “师父到哪去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就是走了也应该和我打声招呼吧。”李明阳失望之余,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沙发上等待师父鲁平志的归来。 然而李明阳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钟,师父鲁平志仍旧未能现身。这个时候的李明阳知道,他的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应该是不辞而别了。 “唉!”李明阳坐在那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这个来自江湖的神秘师父,竟然在和自己十多年未见面的情况下,忽然现了一下身,随即又失去了踪迹。 “师父可能是去看望守林子的张松爷爷了,没几天会再回来的。”李明阳安慰了自己一番,随后胡乱吃了口饭,便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王运出租院中的那种神秘的瘸腿老者的足迹。 “真的可能是什么人偶然经过那里留下来的,与那个王运并无关系。”想到这里,李明阳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不再想此事了。 就在这天傍晚,陈刚和贺红走在街上。 “喂!你说今天下班让我找你,有什么事啊?”陈刚先是打破了沉默。 “约你出来走走不行啊!你整天待在宿舍里,不烦啊!”贺红应道。 “有什么烦的,局里有许多的事情我还都不熟悉呢!”陈刚应道。 “对了,下班时听人说,好像那个六趾飞盗抓住了,并且还听说是你和李明阳一起抓住的。真的假的?我可是憋了一路没有问你了。”贺红好奇地问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陈刚听了,有些得意地笑道。 “看样子是真的了!”贺红惊喜地道,“快和我说说,你们俩是怎么找到那个飞盗的?并且是怎么抓住他的?” “这个嘛,说来话长。想当年我和李明阳同学在高中上学的时候……”陈刚摇头晃脑地说道。 “喂!别和我卖关子,我就想听你们是怎么抓到那个贼的。”贺红急切地说道。 “事情都是有个前因后果的,我不说清楚了,你也会听得糊涂不是。不听那就算了。”陈刚随即闭口不言。 “你这家伙,还真会贫嘴啊!好了好了!服了你了,你就是从和李明阳在幼儿园的时候讲起也没关系。实在不行就从明朝那些事讲起也可以的。”贺红嗔笑道。 “呵呵!”陈刚听了,也扑哧一笑。 17 足迹学专家 第二天一早,李明阳醒来的时候,忙到隔壁的房间看了一下,并未看到师父鲁平志的身影。 “看来师父是真的离开了!”李明阳失望地摇了下头。 李明阳吃过早饭来到县局时,远远看到陈刚在大门外站着,像是在等候什么人。待看到李明阳走过来,陈刚忙跑上前来。 “喂!我说陈刚,不就是欠你两顿饭吗,不至于一大早就在大门外等着我吧。”李明阳笑着道。 “这两顿饭你是躲不过的。”陈刚笑道。随即眉头一皱道:“我刚才听到一个消息,我们抓到的那个六趾飞盗王运在昨天傍晚时分,局里还未来得及审讯就被上级部门来人押走了。” “什么?!王运被上级部门押走了?”李明阳闻之一怔,讶道,“为什么?” 陈刚摇头道:“谁知道呢!说是这个王运另外涉及重要的案子,押到异地另审了。” “这样啊!我们可是还有几个疑问没有解开呢!”李明阳颇感失望。 陈刚道:“上级部门这样做可能有他们的道理。好了,这不是我们这样的实习生所能了解的,随他去吧。” 就在这天上午,李明阳和陈刚被叫到了钱力局长的办公室。马勇和张宏枫及局里的几位主要领导都在。 钱力局长先是热情地请李明阳和陈刚坐下,随后高兴地说道:“五一系列盗窃案得以成功告破,李明阳和陈刚同志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经局党委决定,给你们各记二等功一次,还要在全系统召开表彰大会,每人奖励三千元奖金,并通报你们所在的警校。” 李明阳和陈刚听了,相视一笑。 李明阳从钱力局长办公室出来后,就被张宏枫请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小李,通过这桩案子认识了你很荣幸!”张宏枫认真地说道,“你能在对方刻意地掩盖足迹的情况下成功追踪了他,可见你的追踪术造诣颇深。对了,听马队长说起过你的追踪术在入警校之前就已经研究了,当是来自民间的吧,是师承哪一派的?” 李明阳应道:“鲁门南派追踪术!” “是南派追踪术!”张宏枫点了一下头,说道,“听以前的老师说起过,民间有一种南派的追踪技法,不过失传已久了,没想到还有你这个传人。真是不错!” “步法追踪有很古老的历史。”张宏枫接着说道,“在人类历史产生之前,动物之间便有了相互间的追逐,目标就是所追踪的可以果腹的猎物。人类社会产生后,便有了一个由简单到复杂的过程。民间的追踪术擅长个体目标的追踪,多被利用于刑事案件的侦破。发展到群体追踪,则主要是军事上的侦察了。步法追踪发展到现代,利用现代科技手段,往往在足迹上能发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在当今世界的步法追踪领域,尤其是在我国,又有了新的发展和突破。在我国目前的追踪界里,只有两个人值得我佩服。一个是西安的刘汉森,另一个是云南的赵僮。现在嘛,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你了。” 李明阳听到这里,不知这个张宏枫找自己是何目的,只好笑了一下道:“张科长过奖了,你是真正的步法追踪专家,我还要向你学习。” “不要谦虚。”张宏枫说道,“你能仅仅凭借肉眼,而没有借助任何的技术手段就能在穿着鞋子的足迹中看出王运长有六趾这个特征,这是一件近于不可能的事情。说实话,当时我也是不相信的。但事实证明你的判断是正确的,民间的追踪术能达到如此精确度,的确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事实胜于雄辩,只能令人信服。” 张宏枫说到这里,佩服地拍了拍李明阳的肩膀,李明阳回以友好的一笑。 张宏枫接着又说道:“一个人的足迹,隐藏着巨大的信息量,还有待于我们去挖掘。仅仅借以足迹去追踪一个目标,还是我们研究步法追踪者的局限。我们不但能横向追踪到目标,还要纵深研究,从足迹上发现更多的可以利用的信息来。” “谢谢张科长,你的这些话令我有种茅塞顿开之感!”李明阳感激地说道。 “你在足迹更深层的鉴别上,已有自己独特的成就了。我要向你表示祝贺!”张宏枫笑道。 “不!”李明阳摇头道,“和那些真正的足迹学专家比,我还差得很多。” “你有你的特点。”张宏枫说道,“这也是我今天想见你的原因,希望你能在自己独有的步法追踪术上,再前进一步。要知道,我国在步法追踪领域的成就已经走在了当今世界的前列。但是事物的发展是日新月异的,所以我们不仅要保持住这个荣誉,还要有所提高。今天看到了你,我更加有信心了。我们追踪界曾有一位前辈构思过一个设想,那就是在足迹上是否可以根据足迹所提供的信息勾画出一个人的相貌特征,也就是足迹成像。但是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在这方面有所突破。” “足迹成像!”李明阳激动地道,“张科长,其实我在足迹上还有许多隐约的新发现,只是还未能真正地理顺出个结果来。譬如足迹成像,我认为是有可能的。从足迹上研究出了这个人的骨骼特点,还真的可以看出这个人模糊的影像来。以前我不知道要向哪方面去研究和发展,听了你的话,便令我有了一个清晰的思路。” 张宏枫听了,颇感惊讶之余,点头道:“你有这方面的潜力,还应该会从足迹上发现更多的东西。刚才说的那个云南的步法追踪专家赵僮,他在步法追踪上的成就近于你,而更擅长痕迹上的辨别,善于发现足迹中的蛛丝马迹。此人曾在一双鞋印的一点细微的磨痕中,判断出目标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从这个重要的线索上很快抓住了犯罪嫌疑人。这不是他本人实施的一种另类追踪,但也属于追踪术的范畴。有时候,我们追踪者提供出有价值的线索就足够令其他人追获到目标了,而不用身体力行地去进行实地追踪,这是追踪者的另一种境界。” “说的是呢!”李明阳点头表示赞同。此时他才真正地了解了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张宏枫,是一位真正的步法追踪专家,敬意油然而生。他此时想起了师父鲁平志曾对自己说起过的一段并未令自己引起重视的话:我们的追踪术发展到现在,经过了历代追踪者不断地完善,虽然说是很成熟了,但是仍旧有着一定的局限,希望你在继承的基础上再能有所突破和创新!这是一个真正追踪者的责任! “我想象不到一个警校的实习生会在步法追踪上能达到这种高水平!”张宏枫感慨了一声道,“后生可畏!这句老话是很有道理的。” “案子破了,我今天也要回市局了。我希望日后我们两个会有合作的机会。到时候我再向你学习。”张宏枫说着,朝李明阳伸出了右手。 李明阳忙伸出右手和张宏枫紧紧地握了一下。 和张宏枫的一番谈话,令李明阳不胜感慨。是的,研究一个人的足迹不仅可以知道他的身体特点,还可以形成其影像。其实人的喜怒哀乐,不仅呈现在表情上,也同样能表现在步法上。喜则步轻,怒则步急,哀则步沉,乐则步缓。那么在足迹上应该有更多关于这个人的其他信息,要将这些东西提炼出来,加以形象化、具体化。只要他在地上行走,就会留下痕迹,便无所逃匿。 “这个张宏枫的真正本事还不知道,但是他能有这样的见识,一定有他的超人之处和特殊的地方,以后有机会要向他请教。且依他所言,中国的步法追踪领域里还真是藏龙卧虎!并且应该还有更多的如师父这样的隐者不为外人所知。我目前的水平,仅是个皮毛啊!学得还不够,以后还要增加站街观察的时间。那些行走的人,便是我的老师!”李明阳暗自感叹道。 中午的时候,李明阳又站到了街上。前面那些走路的行人,李明阳对他们多了些亲切感,遂报以友好的微笑。是的,这些路人,每个人都有他各自的行走特点。看到了这个人,再以他留下的足迹参以对照,不仅是身高、体重、年龄、性别一一呈现在眼前,还有容貌、神态及气质特点一样不漏地,且准确无误地摆在眼前,一切都是现成的答案。美女有美女走路时的故作姿势,丑人有丑人行走时的随意步态。站在这个丰富多彩的马路上,简直就是在人体解剖室里对这个人进行细致的剖析,巨细无遗。就像从一个人的足迹里钻进他的身体里,从里向外地,了解得清晰透彻。 以前曾有过的一种临街观察时的枯燥感,此时瞬间化为乌有,一切都变成了快乐。这种快乐,愈加令李明阳找到了一种玲珑剔透的感觉,观察中不再感觉有所滞涩,畅通无碍。 马兰兰这天下午刚走到单位的大门前,前面墙角里忽然间跳出一个人来,将马兰兰吓了一大跳,待缓过神来看时,却见李明阳一本正经地站在面前,背负着右手,正惊讶地望着自己。 “干什么你?吓我一跳!”马兰兰捂着胸口责怪道。 “对不起,没想到你这样胆小!”李明阳愧疚地挠了下头。 “没想到你也能开玩笑!”马兰兰嗔怪之余,问道,“你今天发这种神经是因为什么事啊?” “生日快乐!”李明阳将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到了马兰兰的面前。 “你……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马兰兰兴奋之余,随即又颇感惊讶地问道。 “别忘了,我的职业是警察。”李明阳笑道。 “谢谢你!”马兰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双手接过。 “我也要上班去了,你回单位再看吧。”李明阳说着,笑了一下,转身去了。 “没想到你这家伙还这么细心!”马兰兰望着李明阳远去的身影,高兴地笑了笑。 回到办公室的马兰兰,放下手中的皮包,便迫不及待地拆起了那只盒子。 “兰兰,什么好东西啊?看把你高兴的。”对桌的同事李艳一边化着妆一边问道。 “别人送的生日礼物!”马兰兰应道。 “是男朋友送的吧!”李艳停止了动作,好奇地探过身子道,“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马兰兰拆开了小盒子,一只碧绿色的精巧的发夹呈现在眼前。 “不会吧,兰兰,你过次生日男朋友就送你这个?他是干什么的啊!怎么能对我们的兰兰这样小气啊!”李艳惊讶之余,脸上呈现出了不屑之色。 “挺好看的!”马兰兰笑道,随即将发夹别在了头上,照着镜子看了又看。 “我说兰兰,那么多公子哥和有钱的富家子弟追你你都不理,为何相中了一个只知道送你小玩意的穷小子啊?”李艳坐在那里,颇有些得意地笑道。 “选中一只潜力股不行吗?”马兰兰笑了笑。 马勇这天找到了李明阳,说道:“五一盗窃案的成功告破,尤其是你竟然能盲目追踪到飞盗王运,在我们系统影响很大,很多同志都想和你学习学习。在我们刑侦上,步法追踪也是一门重要的技术手段,但在这方面的研究上,缺少专门的人才。所以经局里研究决定,明天请你为局里搞刑侦的同志们讲讲课,传授一下经验。” “没问题!”李明阳高兴地应道。 马勇笑道:“能者为师!你这个警校的实习生开始当起我们这些老刑警的老师了。” 李明阳的课是在局里大会议室举行的,不仅全局的刑警几乎全部到场,就是下面派出所的人也到了不少,挤满了整间会议室。钱力局长和局领导们也亲自来听课。 李明阳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开始时多少有些紧张,不过在暗中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才缓了缓过于紧张的神经。 为了这节课,李明阳准备得很是充分,事先和马兰兰、陈刚、贺红一起准备了资料,并且还描绘了几幅脚印的画图,便于讲解。 李明阳先是说道:“一个人的足迹,基本上包括了这个人所有的信息,也就是他的身体档案。因为可以在足迹上辨别出一个的人性别、年龄、身高、体重。并且每一个人的行走姿势都是不一样的,是有差别的,这就决定了足迹在身份辨别上的重要性。” 李明阳说道:“首先,男女在所穿的鞋子上就有不同,男性鞋子肥大,女性鞋子瘦小。鞋底式样和花纹也都有所区别。更为主要的特征体现在步法上。以青壮年为例,男性比女性一般来说身材较高,骨骼粗大,肌肉发达,行走有力,步法多显刚健。反映在足迹上则为长而宽,周边多不完整,足弓较高。步幅特征也明显,步长相对长,步宽相对宽,步角较小。步态上看,起落有力,足底压力重,不均匀,多见蹬、挖、踏等步态特征。女性则身材较矮,骨骼相对短小,骨盆大,肌肉不发达。行走时比男性力量小,动作缓慢,步法多显柔弱。反映在足迹上较短较窄,周边较完整,足弓较低。步幅特征是,步长相对短,步宽较窄,步角较大。在步态上则起落平稳,足底压力均匀,单足或双足内滚压。有些女性偏外起足。” 李明阳接着说道:“至于身高,是比较容易判断的。高个之人,身材较长,重心高,走路时运动松散,足迹大,后跟多偏外或外落足,拇趾压长,起足多现抠痕;中个头之人,身材适中,重心不高不低,行走时运步均匀,足迹中等,步长适中,步态也正常;矮个之人,身材较低,重心也低,行走时运步紧促,多前后晃动,习惯性迈大步,足迹短,步子相对而言较长,落足部位多见踏痕,若有甩土则距离较远。准确地计算身高,赤足容易些,根据足迹长短来计算。穿着鞋子的则相对难一些。因为除了测量穿鞋足迹的全长,还要根据所穿鞋子的底印样式、底部花纹、生产工艺、鞋底质料等不同鞋子的种类来进行相关的计算。还有几种计算方法,如从压痕上判断分析等。只有观察越透彻,才能计算得越准确。” 李明阳又说道:“还有年龄。人生有一个生长、发育、成熟、渐衰、老化的生理演变过程,在足迹上也能体现出来。少年动作敏捷,青年利落,壮年有力,中年稳重,老年迟缓。具体的要从运步特点及前压、后压、蹬、挖、抬、擦、挑、步长等痕迹方面做综合分析判断。尤其在赤足的分析上,足趾的形状变化在年龄改变上能比较直接和明显地呈现出来,对年龄的判断是最有价值的。” 李明阳随即又说道:“在体重上,首先要根据足迹判断出体形的胖瘦,以及身上是否有负重,负有多少的重物。体胖之人,足弓较低,运步缓慢,用力时相对较弱。在步幅特征方面,步长较短,步宽较宽,外展角较大。步态则显得整体丰满,前掌后跟压力面大,尤以后中压力稍重。立体足迹下陷相对深些。瘦形人,因体轻而运步灵便,足弓偏高,步幅方面步长较长,步宽窄,步角较大些。步态显得整体长而窄,足底压力不均匀,边沿线不完整,多蹬、挖痕。还有行走姿势,要根据步长、步宽、步角来分析行走时两臂和两足在起步和落足时的动作变化。这其中要注意脚印中的磕痕、踏痕、迫痕、拧痕、挖痕、抠痕、挑痕、耠痕、擦痕、压痕等痕迹中所体现出来的行走姿态。还要注意腿形对行走姿势的影响,如罗圈腿、直行腿、剪子腿及不对称腿,在行走中都各有特点,而显示出相应的痕迹。再综合这些,还可以判断分析这个人的职业,每种职业都有它不同的职业特点和职业习惯,也会在足迹中显现出来。” 李明阳道:“人在穿鞋的过程中,鞋底经常在坚硬锐利的物体上磨、蹭、蹬、踢、踏、碰撞而形成小沟、缺损、裂口,以及鞋底踩踏在烟头、煤炭、灼热金属上而烙成的凹坑、疤块、孔洞等硬伤痕,还有磨损、补块物断裂、龟裂、钉孔和钉帽痕迹、针角痕、印模等,这些痕迹多能体现一个人的行走特征和生活习惯,是最有分析价值的。而穿着不同的鞋子,会造成不同的痕迹。比如,橡胶鞋底部较柔软,后边呈半圆形。在步态上反映清晰,重压点和重压面形态和足弓明显,内外边缘易出虚边,足迹特征比较多。塑料底的鞋底较硬,边棱多是直角,边缘整齐,接触地面吻合,足迹的边缘较清楚,重压面反映大。布底鞋新穿的时候比较硬,形成的边缘也不完整,重压面不明显,咬合地面不全。旧的布鞋则相对的清楚些。皮鞋由于有高跟,步长变短,步宽略增,步角稍变小。磕、挖、抠、拧、跄、挑的反映较多,擦痕加大,重压力面或前或后移,压力面增大,重压点和足弓则不太明显。若是穿了不合脚的大号的鞋,步长则变短,步宽变宽,步角变小,重压面向后移,不在正常位置,边缘不完整,前尖的虚边大,蹬、挖、抠痕消失,挑、耠痕加大,擦痕增多。小号的鞋则能令步长变短,步宽变宽,步角变小。前尖和前掌两侧压力重,脚掌重压面也会前移,跟重压面后移,坐痕加重,挑痕加大。一个人换了鞋子行走,仅是改变了鞋底花纹特征,步法特征是改变不了的。便是换穿了别人的鞋子,看似所有的痕迹都改变了,换鞋不换脚,换汤不换药,也有它的特点在里面。” 李明阳道:“个体的不同,对于负重物的重量和负重时间在体能和耐力方面也存在差异,这些都能直接影响足迹中步法特征的变化。比如,背部背负重物,行走时重心移向后上方,步长变短,步宽变宽,步角变小;足迹压力重,前掌重压前移,易出现挑、踏、推痕。臀部背物,身体则后仰,一般步长变短,步宽变宽,步角变大。肩扛重物,分左右肩。以右肩为例,身体多向左倾,重心移到右上方,左步长较右步长长,左足外展加大,右足外展变小,以至内收。两足压力右偏,出现顺风压。左足偏外压重,有迫、拧痕出现。左肩负重物则相反。还有挑重物、抱重物、提重物、臂夹重物、抬重物都各有不同的步法出现。以至推车、拉车等,在足迹的呈现上,都各具特点。这些都是比较容易辨别的。” 李明阳在讲完上面内容后,又讲解了一个实例,那就是对六趾飞盗王运六趾的辨别。这也是大家感兴趣的地方。 这一节课,李明阳足足讲了三个多小时。待他讲完后,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 就在第二天,全县公安系统召开了五一系列盗窃案有功人员的表彰大会,李明阳和陈刚除了获得二等功荣耀证书外,还各自获得了上级部门奖励的三千元奖金。这令两人高兴不已。 马勇事后对李明阳说道:“那个刘老板,就是被王运投毒毒死了狼狗的那家,曾多次向我们表示过,谁要是抓住了这个飞盗,他会出五万奖金。结果你们抓住了王运,追回了他家被窃的财物,现在连个动静都没有了,这些人啊……”马勇摇了摇头。 这天晚上,陈刚和贺红散步街头。 “陈刚,你这次抓到了那个飞盗立功受奖,先向你表示祝贺。没想到你能这么勇敢!”贺红兴奋地说道。 “还是李明阳那小子厉害!要不是他能追踪到王运的足迹,我本事再大也是没用的。”陈刚应道。 “你们俩各有长处。”贺红说道。 贺红随后犹豫了一下,说道:“陈刚,你当时就不考虑危险吗?要知道,那个王运是专业盗贼,并且还有着不凡的身手。” 陈刚笑道:“所以才需要我们警察上前啊!王运这个贼功夫不低,要不是我另练有绝招,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你呀!这次是侥幸而已,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对了陈刚,我……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贺红此时迟疑了一下说道。 “什么事?”陈刚问道。 “我爸是县里的一个领导,他……他可以通过关系为你调动一下工作,要知道,你们在一线工作的人是很危险的……”贺红低着头说道。 “你说啥?”陈刚停下了脚步。 “我……我是说你能不能换个工作,你现在是实习生,日后也必会从事这种工作……”贺红低声道。 “你不也是警察吗,为什么不为自己换个工作?”陈刚质问道。 “我是搞后勤的,没有危险性。而你日后是要经常出警的,会……” “打住!”陈刚呵斥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想让我做警察?你怎么想的?要知道做一名警察是我一辈子的理想,而现在我还没正式当上警察呢,你就让我打退堂鼓。我今天看你怎么那么陌生呢!看来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陈刚说完,怒气冲冲地转身快步走去。 “我……我只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嘛……”贺红站在那里茫然无措…… 李明阳这天来到了陈刚的宿舍。陈刚躺在床上正在看着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市里的新闻,介绍的是本市著名的企业家晨光集团的董事长凌晨光的事迹…… 陈刚见李明阳进来了,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陈刚,刚听到你们科室的王哥说你请假要回家。”李明阳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道。 陈刚脸色呈现出了一些忧伤,叹息了一声道:“家里来电话了,我妈病了,我得回去看看。” “哦!是大娘病了,这得回去瞧一瞧。什么时候走啊?”李明阳说道。 “上午的客车没有了,坐今天晚上的火车。”陈刚应道。 “县医院的技术和条件相对好些,可以将大娘接过来看病。”李明阳道。 “先去我们镇上的医院,看看情况再定吧。”陈刚道。 “也好!对了,我这边有局里奖励的那笔奖金,你可以拿去为大娘看病,晚上我送你的时候给你带来。”李明阳说道。 陈刚听了,颇为感激地道:“不用了,我不是也得了一笔奖金吗,估计够了。” 李明阳道:“也行,不够的话吱一声。” 陈刚笑了一下道:“谢谢你,明阳!” 李明阳笑道:“我们是兄弟,有什么好谢的!对了,今天我看贺红的神色不大对劲,你们吵架了?” 陈刚摇了下头道:“我和她有什么好吵的,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发生什么事了?”李明阳问道。 “没事!”陈刚摆了下手。 李明阳见状,知道也不好再问。 这天晚上,李明阳来到火车站送陈刚,并为陈刚的父母买了一些礼物。陈刚见了,知道推却不过,拍了拍李明阳的肩膀,便收下了。 一列火车驰进了车站,到此站下车和上车的旅客们混在一起,显得喧闹不已。 李明阳站在站台外,望着陈刚消失在人流中。 随着一声鸣笛,火车缓缓启动。出站台的旅客也开始显得稀少起来。最后有两男一女从李明阳身边走过,刚才还喧闹的站台内一时变得空荡和冷清。 李明阳转过身来。前面是站前广场,又是另一个暂时喧嚣的场面,挤满了抢客的出租车和人力三轮车。 刚才从李明阳身边走过的那两男一女,环顾了一下站前广场,而后径直走向了一辆旧的灰色的面包车。那辆灰色面包车的驾驶室旁边站着一名秃顶的长相猥琐的老头,见了那两男一女走过来,仅是朝三人点了一下头,并未说话,而后转身坐进了驾驶室。那两男一女便坐进了已敞开了车门的灰色面包车内,而后拉上车门,接着灰色面包车绕了个圈驰出了火车站广场,朝另一个方向去了。每一名来自天南海北的旅客,都有着他们不同的目的地…… 这是个冷清的夜晚,李明阳送走了好友陈刚,心情也有些失落,一个人沿着街道朝所住的小区方向走去。 街道两旁的路灯犹如两长串横挂着的灯笼,飘摆着伸向了前方的夜空,又好像是从天上垂落下来的两条星链,指引着下面那些急驰而去的车辆和匆匆的行人,奔向自己的归宿。县城内已是万家灯火。 李明阳停下了脚步,仰首望向了深邃的夜空。夜幕下的黑暗,笼罩和隐藏了一切,他的追踪术在这种黑暗中似乎失去了一切意义,因为只有阳光下的追踪,才能令他找到应有的自信。黑暗,令他感觉到某种压抑。 这些天来师父鲁平志再没有回来过,应该又是远走他乡了。师父的不辞而别,多少令李明阳感到些失望和愧疚,他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而没有留下师父多住几天。或许那就是师父江湖中人的性情。李明阳不禁摇头苦笑了一下。 一辆汽车驰过,车内坐着的是马勇、马兰兰父女。 “爸,停一下车。”马兰兰一眼看到了站在马路边上正望着天的李明阳。 马勇忙将汽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是李明阳啊!呵呵!现在不盯着地面看了,而是改成望天了。又在搞什么鬼?追踪星星啊!”马兰兰朝车后窗指着笑道。 “哦!还真是他,这么晚了,小李站在那里做什么?嗯!看样子有些伤感啊!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为好。”马勇朝后面望了望,说道。 “这家伙,平时看不出他有什么愁事啊!”马兰兰说道。 马勇说道:“李明阳性情得很,并不是那种悲喜不形于色的城府较深之人,应该是遇上什么事了。明天得空侧面问一下,看看有没有我们帮上忙的地方。” “这家伙,也有烦恼的时候啊!”马兰兰趴在车座的靠背上,望着外面李明阳的身影,有些茫然。 “没有烦恼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人了!”马勇说着,开车离去。 那个步法追踪专家张宏枫的话确实触动了李明阳,他之后在城里找到了一家私人设的美术学习班。以前路过这里时,偶尔看到里面的学生们在进行人体描绘。他是想学习一些人体描绘的技巧,而后再结合自己对足迹的观察和感悟,不仅能描绘出目标的相关体征,最终还要将目标的五官面貌特征图像画出来。那种足迹成像技术,他已经开始着手进行研究了。 18 愤怒的女孩 深夜的县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中。由于为了节省能源,在晚上十点钟过后,县城街道两旁的路灯便灭了,只有两条主要街道上的几家酒店、歌厅等娱乐场所仍旧灯火通明,点缀着一点喧闹。 在一片居民区旁边的一条僻静的街道上,匆匆走来了一名身穿乳白色风衣的年轻女子,她借以路边房屋窗户里还亮着的几处灯光辨识着回家的路径。 在前方的一处胡同口,路边一片黑暗的树荫下,站着一个瘦弱的身影。随着前方那名女子脚步声的临近,那个黑影露出了一双机警的眼睛,似乎还传出了一种隐隐的咬碎牙齿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正在睡梦中的李明阳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谁啊?”李明阳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师父!”李明阳兴奋之余,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他老人家有进来的特殊手段,并且沉稳得很,不会这样来敲门的。” 待李明阳打开房门时,不由得一怔,却见马勇站在门外。 “马队!”李明阳颇感意外。 “哦!小李,这么早打扰你了。你的手机关机打不通,听兰兰说你住在这里,我就直接过来找你了。”马勇笑了一下道。 “手机昨晚就没电了,忘记充电了。”李明阳应道。他的这台手机还是在局里奖励了他那笔奖金后才配置的。 “马队,进来吧。”李明阳忙侧身让请。 “不进去了,你马上穿好衣服,我们现在就走。有案子需要你现场勘查。”马勇说道。 李明阳听了,忙回身穿好了衣服。随后和马勇下了楼。楼下,一辆警车已等在那里了。两人上了车,警车飞驰而去。 “是这样的,”马勇在车上介绍道,“昨天晚上十一点钟左右,下面的街道派出所接到报案,一个叫李桂琴的女人被人发现躺在离她家距离三十米外的一处胡同口的地上,当时已经不省人事。发现她的人是一名也住在同一胡同里的晚上正赶回家的邻居,发现了李桂琴后忙叫来了她的家人随即送往医院抢救。接着她的家人便报了警。但是经过医院的抢救,李桂琴一直没有醒来,医生初步诊断,李桂琴脑部遭到了数下重击,受损严重,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在今天早上已经转往省城医院救治了。昨晚现场勘查的结果,李桂琴随身携带的装有钱物的一个女式皮包不见了,可以初步认定这是一起性质严重的拦路伤人抢劫案。我们这里多年没有发生这样性质严重的深夜拦路伤人抢劫的案件了,局里领导非常重视,命令我们尽快破案,否则会造成群众性恐慌的。” 警车开到了一片居民区前,前方的一条胡同口处已拉上了警戒线,警戒线外站满了围观的群众和部分维持现场的警察。 司机减慢了车速,缓缓前行。马勇又说道:“由于是昨天深夜发生的案子,下面派出所的同志缺少经验,在勘查完现场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封锁现场。这胡同内的居民较杂,清晨的时候出入人数较多,对现场的原始状态有了一定的破坏。我在接到通知后才命人拉上了警戒线。我在去接你的时候,现场这边有过汇报,倒发现了可疑的足迹,是一个男子的鞋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线索。” 警车在胡同口附近一停下,便有一名警察迎上来。 “马队,按你的吩咐案发现场已拉上警戒线了。”那名警察说道。 “希望还管用!怎么围了这么多人,马上将围观的人驱散,警戒线的外围我们也可能做勘查的。”马勇面呈不悦。 那名警察听了,忙跑回去和几名警察劝说围观的人群离开。 见了马勇和李明阳下车走过来,现场的警察们立时呈现出兴奋之色来。 “李明阳来了,看来这起案子有希望在短时间内破获了。”一名年轻的警察说道。 马勇和李明阳走过来,一名警察捧了一只纸盒上前说道:“马队,这是你要的东西。”马勇打开了那个纸盒,里面是一双女式高跟鞋。 “这是受害人昨晚穿的鞋子,我认为对你可能有帮助,就让人取过来了。”马勇说道。 李明阳见了,拎起那双高跟鞋,看了看鞋底,点了下头,而后放下那双鞋走进了警戒线内。现场果然遭到了一定的破坏,杂乱的脚印多是清晨时留下的。但是很快地,便发现了与那双高跟鞋相符的鞋印。李明阳蹲下来,开始认真地观察。这双高跟鞋所显示出的足迹从胡同外延伸到这里便停下了。随即又呈现出移动时的拧痕,应该是在遭到袭击后倒下时表现出来的。 在这双高跟鞋足迹的对面,果然有一双正立时的足迹。 “咦!?”李明阳发现这双42码的男子鞋印有些怪异。循其来处看时,是从旁边的一棵柳树下走过来的。李明阳忙站起身来,仔细地观察着这双鞋印的步幅和步态。好在这双足迹靠着路边,没有遭到其他足迹过多的干扰。 柳树下的这双足迹更为明显,并且重叠较多,当是在这里徘徊了许久,显示出一种犹豫不定,必是那个作案人无疑了。 李明阳观察了十余分钟后,这才站起身来,走过来对满怀期待的马勇说道:“马队,作案的不是男的,而是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马勇和那些警察听了,皆大吃一惊,这个结果实在过于令人意外了。 “并且还是一个身体瘦小的女生,年龄在十六七岁。”李明阳接着说道。 “抢劫的是一个女孩子?!”所有人都感到了震惊。 “肯定吗?小李!”马勇吃惊道。 李明阳点了一下头道:“非常肯定!虽然她换了一双男人的鞋子,但是改变不了她作为一个年轻女生的步法特征。” “一个换了男人鞋子的出来抢劫的女孩子!这件案子过于复杂了。”马勇眉头一皱。 “马队,”李明阳望了望胡同前方的那条路,说道,“昨天晚上她只能是从这条路离开的,我要立即展开追踪。” “没问题!”马勇应道。随后率了几名警察跟在了李明阳身后。 目标的足迹穿越马路朝南去了,从不规则的步法上可以看出其离开时的慌乱和急迫。 走在前面的李明阳这时停下了,指着地面说道:“她由于在作案后逃走时心情紧张,加上那双不合脚的鞋子,在经过这里时绊了一跤。” 李明阳随即又蹲下,查看了一下地面,说道:“她在倒下时右手支在了地上,造成了一道长的擦痕,但这种擦痕不是手掌直接接触地面造成的,她应该戴有手套。” “真的假的?”后面的几名警察惊讶不已。 李明阳从地面上捡起一丝刮在石子上的红绒线,举起来说道:“这应该是从她戴的手套上刮下来的。” “取存证物!”马勇有些激动地说道。这种红色的绒线,只能是喜欢鲜艳颜色的女孩子的使用物。 一名警察上前将李明阳手中的那丝绒线轻轻接过,夹在了正在做着追踪纪录的本子里面。 在又穿过了一条街道后,李明阳望着前方说道:“她横穿了两条街,始终朝着南面走,她的目的地应该在南面。”说完,加快了脚步。 目标的足迹出了市区,前行二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面水塘。在水塘松软的泥土岸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双男鞋的重叠鞋印,并且在此消失,而又多了另一种鞋印,一种小巧的足迹,并有离开的明显痕迹。 “她在这里换了鞋!果然是女性的鞋印!”一名警察看着地面上仅有的两种足迹兴奋地说道。 “不错!”李明阳指着旁边的一块石头,点头说道,“是坐在这块石头上换的鞋子。” “她为什么跑出这么远的地方换鞋?并且还在深夜,一个女孩子家不怕吗?”一名警察惊讶道。 “来这里自然有她的目的。”李明阳发现石头旁边有一只右脚鞋印的痕迹明显深陷泥土中,且前右侧压痕较重,望了望前面平静的水面,若有所悟道,“她将那双男鞋扔进了水塘里。这种鞋印是扔东西时侧用力造成的。” “说得太对了!”马勇兴奋地说道,“马上下去打捞。” 同来的几名警察各自奋勇当先,脱鞋挽裤,走进水塘中,弯腰摸寻起来。 马勇说道:“她未必能将东西沉得过浅,往里面搜索。” 李明阳则在旁边找了几根长的树枝,扔给了水塘里的警察。 五分钟后,一名警察激动地道:“有东西了!”他手中的树枝触到了水底的一个物体,并将其钩住,慢慢拽了出来。那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在另一名警察的帮助下,将那个黑色塑料袋提到了岸边。 马勇上前接过,解开来,里面果然露出了一双男鞋,同时,还有一个女式的坤包和两块石头。显然是那个李桂琴被劫走的皮包。 李明阳拎起一只湿淋淋的鞋,看了一眼鞋底,点头说道:“不错,案发现场留下的就是这双鞋的鞋印。” 马勇拿起那个女式坤包,控了下水,待他拉开拉链时,不由得一怔。包内除了五六件女人用的化妆品之外,竟然还有几百元钱。很明显,里面的东西并未被人动过。 马勇脸色一变道:“这不是一桩抢劫伤人案了!而是一桩精心策划的谋杀案,只不过没有将受害人杀死。可能因为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施力不足以致命,目前来说受害人的生死还不能确定。但谋杀的性质是变不了了!” “谋杀案!”李明阳闻之一怔,刚走上岸的几名警察也俱是一惊。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在深更半夜换上了男人的大号鞋子,在袭击了受害人之后,拿走了对方的皮包,一路来到这水塘边,将那双男鞋和皮包一起沉到了水里,而后另换了鞋走掉了。换了男性的鞋和拿走被害人的皮包是在掩饰她的踪迹和扰乱我们的视线,好令我们误以为是一起男性实施的抢劫案。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这样深的心机啊!太不可思议了!”马勇摇头感慨道。 “马队,如此说来,这是一起报复性的伤人案,被害人应该和作案人认识。”一名警察说道。 “嗯!”马勇点了一下头,忙说道,“马上通知局里,全面排查受害人工作单位及她有可能认识的所有年轻女性。重点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对了,这么小的女孩子不大可能上班,应该是个学生,那就在受害人的社会关系中查起,包括她的亲戚。同时查一下各个中学,看看今天是否有误课的女学生。犯下了这么大的事,她不可能再有心思上学的。” 此时李明阳在另一边观察着已更换了鞋子的那串足迹,朝着另一条路返回了市区。从足迹上看,是一种在兴奋和恐慌下的奔跑状态。 马勇和几名警察激动地走了过来,案情有了重大的转变,从一起抢劫案转变成了一起精心策划的谋杀案,这是马勇他们所没有想象到的。 “小李,能追踪到她吗?”马勇佩服和感激地拍了一下李明阳的肩膀。今天若是没有李明阳在步法上的精确辨别和追踪到令案情性质发生转变的那个女式坤包,现有的线索极有可能将他们误导到另一个侦办方向上去。 “她换上了自己的鞋跑回市区了,应该更容易追踪到了。”李明阳说道。 “好,今天抓到她,我为你记头功!”马勇说道。 李明阳此时站在那里,望了一眼前方人烟稠密的城区,不禁犹豫了一下。自己所追踪的目标毕竟还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有着大好年华的女孩子啊! 马勇看出了李明阳的顾虑,叹息了一声道:“我们也希望她不是一个女孩子,但是她做出了这种损害他人的行为,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那个李桂琴现在生死还未可知,极有可能变成一个永远醒不过来的植物人,这对受害人的家人来说,更是一种极大的伤害。这里面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悲惨故事,否则一个女孩子不可能有着如此大的仇恨。找到她,也是为她好,否则她将永远生活在这种抹不掉的阴影中。你也看到了,她的思维缜密,已远远超出一个普通女孩子的所作所为了。仇恨还有可能令她的人性发生变曲,再次走向极端,还能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将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李明阳听了,这才默默地缓缓地朝前走去。他希望目标的足迹在眼前永远消失才好,或是这条通向城区的路漫长无边,不要走到尽头。在他的内心里,真的是不想追踪到那个女孩子。因为她一定有着巨大的仇恨,否则不可能冒着这样的风险在深夜里独自一人去实施这场报复性的谋杀。是怎样的仇恨才导致一个仅有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这样去做呢? 后面的一名警察见李明阳态度消极,行走缓慢,欲要上前催促他,被马勇拦下了。马勇轻声对身边的几名警察说道:“让他慢慢来吧。这是一个他不愿意追踪到的目标。他的追踪术很神奇,但在心理承受能力上还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目标的足迹虽然清晰可辨,但是李明阳感觉前面的路真的是很漫长,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孩子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被投进监狱,这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自己所习的追踪术本来是为了追踪到真正的坏人,而现在却要去追踪一个天真的女孩子,不管她做下了什么事,但她还是一个女孩子啊。 “希望那个叫李桂琴的女人能被救治过来,那样这个女孩子就可以相对地少负一些刑事责任了。”李明阳心中暗暗祈求道。 本来能有二十分钟的路途,李明阳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李明阳在一座院落前停下了脚步,目标的足迹进入了院门。在这家的院门外面还停有一辆轿车,可见是一户富裕的人家。 “是这家吗?”马勇见李明阳站在那里不动,便上前问道。 李明阳点了一下头。 马勇见了,长吁了一口气,回头对身后的警察说道:“上去叫门,同时通知局里派人手过来。” 一名警察上前敲了几下院门,院落里传来了一只狗的叫声。 时间不长,院门开启,走出一名长相俊朗穿着不俗的颇有气质的中年男子。 见有几名警察站在院门外,中年男子一怔,感到非常意外,惊讶道:“警察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 “同志,打扰一下,我们要调查一下情况,还请配合。请问,你有一个女儿吗?”马勇上前说道。 “晓红?孩子上学去了,警察同志,你们找她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中年男子诧异道。 “上学去了!”马勇眉头一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的?你的女儿又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她在哪所学校上学,又是哪个班级的?”马勇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哦!”中年男子愈加茫然,忙应道,“我叫孙亮,开了一家房地产公司,我女儿叫孙晓红,今年十六岁了,是三中三年级五班的初中学生。警察同志,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要找我的女儿?” “至于是什么事,一会儿到我们公安局自会告诉你。对了,你认识一个叫李桂琴的女人吗?”马勇又问道。 “李桂琴!”那个孙亮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忙走上前急切地道,“我女儿和她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三辆警车开了过来。 “你现在和我们走一趟吧,到了公安局会有答案的。”马勇说道。 “小李!”马勇随后走到了情绪低落的李明阳面前,佩服之余,说道,“辛苦了!你和同事们先回局里吧,我还要去孙晓红的学校一趟。” “马队,能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吗?”李明阳说道。 “好吧!”马勇拍了拍李明阳的肩膀,一起走向了一辆警车。 县城三中,校门外。 警车刚停下,李明阳忙对马勇说道:“马队,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哦!请说。”马勇说道。 “能让那个孙晓红上完上午的课吗?现在应该还有半节课的时间。”李明阳低着头说道。 “没问题!”马勇应了一声,对坐在前座的一名警察说道,“小刘,你先去和学校方面联系一下,就说我们找孙晓红了解一些情况。下课后待人走尽的时候再将她带出来,记住,不要上手铐,要有礼貌地将她带出来,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那名警察应了一声,下车后又招呼了后面警车的两名警察一起走进了校园。 “谢谢你,明阳!”马勇这时感激地说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此案侦破了,省去了我们很多的麻烦。虽然,这个结果也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李明阳坐在那里没有应声。 马勇见了,宽慰地笑了笑。 二十分钟后,随着下课的清脆铃声响起,学生们如潮水般拥出了校门。见有两辆警车停在学校门口,这些学生诧异不已,纷纷猜测着出了什么事。 待学生们逐渐散尽,三名警察还有学校的两名老师陪同一名清纯秀丽的女生走了出来。 李明阳见了,知道那个女孩子就是孙晓红了,忙和马勇下了车。 “马队,人带到了。”一名警察走过来对马勇说道。 “你就是孙晓红同学吧!”马勇说道。他发现孙晓红额头上有一处瘀痕,应该是昨天晚上匆忙离开作案现场时不慎绊倒造成的碰伤。 “是我啊!请问警察叔叔,找我有什么事吗?”眼神中略带忧虑的孙晓红竟然笑嘻嘻地问道。 她异常镇静的态度令马勇和李明阳等人感到诧异。尤其在昨天晚上实施了一系列的行为之后,今天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来到学校上课,见到警察时并未表现出她应有的慌乱,这可不是一个平常的女孩子所能表现出来的心理素质! 马勇暗中惊讶之余,勉强地笑了一下道:“有点事需要你的配合,还请和我们走一趟。” “行啊!不耽误下午的课就成。”孙晓红应道,侧头望了望站在旁边的,有些莫名其妙的一脸愧疚之色的李明阳,露出洁白的牙齿友好地笑了一笑。李明阳见状,如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忙低下头去。他似乎从孙晓红阴郁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哀怨之中掩饰着的某种刻骨的仇恨,这种异样的眼神令李明阳不敢正视。 马勇随后亲自开门将孙晓红请上了警车。 一名警察向陪同过来的那两名学校老师说了些什么,两名老师呈现出了茫然和惊讶。 接着,两辆警车开回了县城公安局。 马勇等人带着孙晓红刚走进办公楼,就见那个孙亮跑了出来,冲向孙晓红悲痛道:“晓红,晓红!爸爸对不住你啊!爸爸对不住你啊!” 见到父亲孙亮也同时出现在公安局,孙晓红的脸色变了一下,她没有和孙亮说话,表情漠然地走了过去,形如陌路。 “晓红!晓红!”孙亮愈感痛心,要上前拉住孙晓红,被两名警察拉开了。 马勇将李明阳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今天能如此快速地破案,全赖李明阳步法追踪之功。这令马勇又高看李明阳一眼。 李明阳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这时,有人敲了下门,随后走进一名警察,见了马勇忙说道:“马队,刚刚接到省城传来的消息,那个李桂琴抢救无效,在半小时之前已经死亡。” “什么?!人死了?!”马勇听了一怔。 “死了!”李明阳惊得站了起来,随后懊悔地又坐了下去。自己所祈求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个李桂琴死了,孙晓红将要承担更为严重的法律责任。 马勇见了李明阳的愧疚样子,走过来安慰道:“不要过于自责了,事情发展成这样,也出乎我的意料。这是仇恨令她走向了极端。不过孙晓红还未成年,根据我国法律相关的规定,不会判她死刑的。” “这样最好!”李明阳听了,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马勇点了一下头,李明阳心中这才稍显宽慰。 将近中午的时候,调查孙亮的谈话记录送了过来,事情的真相这才浮出水面。 原来做生意的孙亮和那个叫李桂琴的女子于一年前在一家娱乐场所相识,随后有了不正常的男女关系,孙亮的行为被妻女知道后,家庭中爆发了一系列的争吵,以至于闹到了将要离婚的程度。本来性格活泼开朗的孙晓红在这种家庭矛盾日趋复杂的气氛中变得忧郁起来。她认为这一切都是李桂琴惹来的,曾几次对父亲孙亮说,如果那个李桂琴死了,他是否还会回到她和母亲的身边。孙亮以为是小孩子家的气话,也未在意,没想到这种仇恨导致她上演了报复杀人的举动。 在接下来的审讯中,孙晓红始终一言不发。五天的审讯,即便见到沉到水塘里的那双男鞋和装有钱物的女式坤包等证物,以及第二天警方又在那个水塘中捞起了孙晓红袭击李桂琴的一根沉实的短木棒这个直接的作案凶器,还有在孙家搜出的一双红绒线的女式手套,孙晓红也未曾开口承认自己所做过的事情。她顽固的态度令审讯人员无可奈何,加上她异常平静的超乎常人的承受能力更令审讯人员感到不可思议。 直到第七天,孙晓红忽然问了一句:“那个女人死了吗?” 待审讯人员给予了她明确的答复后,孙晓红又沉默了一会,这才仰起头说道:“是我做的,随你们怎么着吧!我只想最后见上我妈一面。” 孙晓红随后供出了她所做的一切。 在发现父亲孙亮有了外遇导致不断地和母亲争吵之后,孙晓红以前的快乐生活顿时失去了,她对那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女人充满了仇恨。她跟踪父亲孙亮,发现了李桂琴之后,转而又暗中跟踪李桂琴,知道了对方的住址,并且掌握了李桂琴经常在深夜回家的规律之后,精心策划了自己的行动。为了不暴露自己,在实施行动的这天晚上,她换上了一双几天前在垃圾箱里捡来的别人丢弃的男鞋,又戴上了手套。那根沉实的短木棒是在学校的木工房里找到的。她躲在李桂琴回家时必经的胡同口旁边的一棵柳树下足足等了两小时后,忽然现身拦住了走过来的李桂琴,朝对方的头部就是一击。猝不及防的李桂琴立时被击倒。孙晓红又朝对方的头部连击两下,认为不可能再活过来之后,拿走了对方的女式坤包,造成了拦路抢劫的假象后,这才匆忙离去。由于脚上的男鞋不合脚,加上紧张绊了一跤,令自己的额头碰伤了。接着她按原来做好的计划,来到了南郊外那处水塘边上换上已事先放在这里的一双自己的鞋。随后将那双男鞋和女式坤包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沉入水底。又将作案用的那根短木棒也扔进了水塘里。 孙晓红由于兴奋、紧张、害怕,一路上是哭着跑回家去的。到了家门外,这才又令自己恢复了平静,装作没事人似的进了屋子。她的母亲问她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她说是去同学家里玩了。回到屋子里后,她发现手上那双红绒线的手套忘记丢进水塘里了,想想也无所谓了,便随手放在了一边。她认为自己的计划基本上是周密的,警察永远也不会找上她的。于是在第二天,仍旧照常去学校上学。当她看到来学校找她的警察之后,心中虽然感到害怕,但是认为警察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是她作的案,于是尽力表现出平静来。直至在公安局看到了父亲孙亮之后,她心里的第一道防线才有所松懈。但仍旧认为自己的计划周密,警察也许是来询问一下认识李桂琴相关的人员而已,因为自己是孙亮的女儿。尤其是父亲孙亮在公安局里哭着说对不起自己的时候,几乎暴露了她的一切,气得她险些上前踢上父亲孙亮一脚。 当警方向她出示了她作案用的一系列证据之后,她这才感觉到了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心灰意冷之下,不做任何回答。直到坚持至第七天,她认为再无任何意义之后,这才承认了一切。 在审讯完后,孙晓红又说了一句:我计划得很周密,你们警察为什么这么快就找到了我? 当然,审讯人员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告诉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19 人贩子(上) 由于李明阳的成功追踪,令这起性质严重的杀人案仅在十二个小时内就破获了。但对李明阳来说,没有任何的成功喜悦,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遗憾,甚至于是自责。他同情孙晓红不幸的遭遇,她本来是个无辜的女孩,是仇恨和维护家庭的完整,才令她上演了这场悲剧。若是早知如此,自己宁愿放弃这次追踪。自己虽然仅和孙晓红见了一次面,但是对方那种阴郁而幽怨的眼神,似乎在指责自己。 由于五一系列盗窃案和这起谋杀案的成功破获,李明阳获取了大家的敬重。马勇已经清楚地告诉李明阳,待他从警校正式毕业后,会直接留在刑警队。对于李明阳这个特殊的人才,马勇是舍不得放手的,并且已和局领导打过了招呼,李明阳他要定了。而钱力局长则告诉马勇,他早已和李明阳所在的警校联系过了,李明阳的毕业分配只能分配到他们县局。马勇听了,高兴不已。 李明阳这天接到了陈刚的电话,陈刚已经回来了,但是陪着生病的母亲及父亲一起回来的。原来陈刚母亲的病情因当地镇医院诊治不了,已转到县城医院进行诊治。李明阳听到消息后,连忙买了些水果等慰问品来到了县医院。 在一间病房里,陈刚正陪同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说话,陈父则眉头紧锁地坐在一侧。这是一对质朴的农村夫妇。 李明阳拎着东西走进来,先是问候道:“大叔、大婶好!” “爸、妈,这是我的同学和现在的同事李明阳。”陈刚忙介绍道。 陈父见了,忙招呼李明阳坐。 “大婶,身体还好些吧?”李明阳将手中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亲切地问候陈母。 “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买东西干啥。”陈母应道。 聊了一会,陈刚便将李明阳叫了出去。 在病房走廊里,陈刚问了几句局里的事。 李明阳这时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来,递与陈刚,说道:“陈刚,这是我的那笔奖金,除买了部手机,剩下的全在这了,你先拿去用。这城里的开销大,钱不够用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明阳,你知我心!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刚感激之余,接过了包钱的纸包。 “对了,大婶来这里住院,贺红知道吗?”李明阳问道。 “让她知道干啥,不关人家事。”陈刚摇了下头。 李明阳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人聊了几句,在陈刚的催促下,李明阳便先走了。 送走了李明阳,陈刚回到了母亲的病房。 这时,在病房外,现出了贺红的身影,她望着病房里陈刚的父母,那对农村夫妇的身影时,眼神中呈现出了一种犹豫和迟疑。随后,她转身默默地走开了。 李明阳利用闲暇时间在美术班里认真地学习人体素描,他的重点则是人面部肖像的描绘。他现在还无法将足迹所提供的信息和人的具体面部肖像联系起来,但是李明阳知道,这将是自己研究足迹追踪中的一个突破。虽然现在还无法预料日后怎样,但他要试一下这种前人未能涉及的领域。 马兰兰对李明阳忽然莫名其妙地对美术产生了兴趣,甚是不解。问李明阳原因,李明阳因为目前还未能取得进展,也不说,只是告诉马兰兰,日后她自会知晓。马兰兰知道,李明阳这样做,一定会与他研究的追踪术有关,便为李明阳准备了大量学习美术的材料。待她抱着这些东西送到李明阳的住处时,李明阳则抱以感激的一笑。心中暖意融融,自不必说。 夏日,午后的县城,阳光虽是明媚,却也有些闷热。人们在这时多少显示出了松懒和懈怠,或休息午睡,或闲在家中打发时光。街道上也少了行人。只有蜂蝶在花朵上尽情地飞舞,而不知疲倦。 在一条马路上,一名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在路边的一棵大柳树下玩耍,不时地追逐着路边花栏中的一只蝴蝶。 这时,一辆面包车缓缓行了过来,在距离小男孩数米外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在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之后,车门随即开启,从车里面探出了一只可爱的小玩具熊。那只小玩具熊朝着小男孩不断地晃动着,似乎在召唤他。 小男孩一眼便望见了那只小玩具熊,站在那里似乎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抵挡不住这种强大的诱惑,便伸出双手走了过来…… 县公安局。 李明阳正伏在桌子上研究着资料,马勇推开门唤道:“李明阳,马上出警,有案子了。” “明白!”李明阳听了,忙站起身来应道。随后不及收拾桌上的东西,便跑了出去。 屋子里的一名同事对另一人说道:“看来又有特殊的案子需要李明阳的追踪术了,否则马队不会亲自来叫他的。” 李明阳出来追上了大步流星朝外走的马勇。马勇边走边说道:“县城昨天和今天连续发生了两起儿童失踪案。第二起是在一小时前发生的,我们现在就去现场。这两起儿童失踪案已引起了局领导的重视,刚刚成立了专案组,你作为特殊的技术人员,我已经将你推荐进专案组,随同我们一起侦破此案。” 李明阳听了,心中立时兴奋不已。作为一名警校的实习生能加入专案组中,这可是一种特例。 马勇接着说道:“我们怀疑,这两起儿童失踪案是有关联的,有可能是同一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团伙所为。” “人贩子!”李明阳听了,不由得想起了儿时玩伴虎子的失踪。立时激起了他强大的愤怒来,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马勇那边又感慨道:“贩卖儿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残忍的犯罪,因为对父母来说,没有比失去自己的孩子最令人感到痛苦的事情了。” 在一片居民区里,开设有一家私人幼儿园,因设备简陋,在外面摆有几种儿童游乐器械的场地周围并未安有围栏,距离这里二十几米外就是人来车往的马路了。因幼儿园一名看护老师的疏忽,孩子们在外面玩耍时,一名叫乐乐的孩子从游乐场地走失。在寻找了一个多小时未见踪影后,幼儿园方面只好报案。 此时幼儿园游乐场地周围已拉起了警戒线,围观有大量的群众,幼儿园内的孩子们因这一突发事件,现已被赶来的家长们接空。一间屋子传来了那名失踪孩子乐乐的家长的哭声。 马勇和李明阳赶到这里后,刚下警车,一名警察迎上来。 马勇道:“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那名警察摇了下头道:“没有特殊发现,并且走访了一下周围的居民,也没得到意外的反映。” 马勇道:“看来是老手作案了,并且明目张胆地直接来幼儿园拐骗孩子,真是无法无天了。对了,我让你准备的那名失踪孩子穿过的鞋子呢?” “在这里,是幼儿园方面提供的。”那名警察将手中拎着的一个方便袋递给了马勇,里面装有一双童鞋。 马勇随后将那双童鞋交给了身边的李明阳,说道:“那名失踪孩子的足迹信息只能靠这双鞋子了,不知能否有用。因为现场几十双孩子的足迹里无法确定哪一种是那个名叫乐乐的孩子的。” 李明阳接过来,取出那双童鞋朝鞋底认真看了一会儿,说道:“有这双他穿过的鞋子就好办。” 李明阳随后在自己的脚上套了袋子,以防在观察现场足迹的过程中破坏原来的足迹,接着走入场地低头查看起来。 看到马勇又叫来了李明阳,现场的警察们立时信心大增。在李明阳曾协助破获的几起案件中,他的足迹追踪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已令警察们十分的信服。 李明阳依据那双童鞋鞋底的部分特征,很快地就在几十个孩子杂乱的足迹中发现了一串疑似那名失踪儿童乐乐的足迹。那种足迹在一架滑梯周围呈现较多,而后径直走出了游乐场地,朝对面去了。 李明阳抬头看时,发现对面是一栋居民楼。 马勇顺着李明阳的目光望向了那栋居民楼,忙对身边的警察说道:“这栋楼找过了没有?” 那名警察应道:“事发后,幼儿园方面已经进去问过了。如果需要,一会儿我们会重新查一下。” 此时李明阳已经走到了那栋楼房前,却来到一侧墙角处,蹲在那里又查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明阳站了起来,对走到身边的马勇说道:“马队,有一个女人在这里出现过,并且蹲在这里面朝着幼儿园方向,不知是以什么方法将乐乐引了出来。并且乐乐的足迹在这里消失了,应该是被那个女人抱了起来。” “是一个女人!”马勇眉头一皱道,“女人容易诱骗孩子。这个女人朝哪里去了?” “左边的那条胡同。”李明阳朝一指道,“这个女人也是从那边过来的。从足迹上看,这是个年轻的女人,年龄在二十五到二十八岁之间,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体重在一百二十五斤左右,身高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穿的是平底的女式胶鞋。在她抱起乐乐之后,身上的负重增加,离开时的足迹更加明显,是直行步。” 李明阳一边说着,一边朝那条胡同走去。 马勇点了点头,和几名警察随后跟随上来,一名警察在做着记录。 走进这条比较宽阔的胡同十几米的时候,李明阳站住了,忙蹲下来观察着地面。由于胡同里是泥土地,可以明显地看到一辆汽车的轮胎痕迹。 “有一辆汽车曾停在这里,应该是接应那个女人的。因为那个抱着乐乐的女人的足迹在这里消失了,她上了车。还有……”李明阳忙抬起头来朝周围看了一遍,说道,“车上下来一个男子,应该是从这辆车上下来的,旁边没有发现他来去的足迹,仅留有四个脚印。一下来,随即又上了车。” “有接应他们的车!车上还下来过一名男子!”马勇惊讶道,“果然是个有组织的犯罪团伙。现在嫌疑人增加到了两个,或者说车上还另配有司机。” 此时李明阳在观察地面上的车的轮胎痕迹,说道:“从轮胎的宽度和轮胎的距离来看,这应该是一辆面包车。并且轮胎的花纹较浅,磨损严重,应该是一辆旧的面包车。” “哦!”马勇意外地惊喜道,“没想到你对汽车的痕迹也有研究。” 李明阳应道:“条件有限,也仅是在街面上观察而已。不过确定这是一辆旧的面包车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些线索对我们来说已经非常重要了。”马勇高兴地说道。 李明阳站起身来,前后又看了看,说道:“这辆面包车是从那边的马路上路经那家幼儿园开到这胡同里的,在接了人后直接朝前开走了。” 马勇朝胡同的前方望了望,颇显失望地说道:“从这里出去就是县城繁华的主街道了,这辆面包车的车痕早已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了。追踪车迹是不可能的了。” 在胡同尽头,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李明阳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车轮转向的痕迹来看,是朝东面去了。这伙人计划周密,行动迅速,且有车辆接应,显然是有备而来。昨天的那起儿童失踪案,孩子是在路边失踪的,可以确定是同一伙人所为。并且可以肯定是一伙外来的经验丰富的人贩子和当地人联手作案。”马勇站在那里严肃地说道。 由于作案人上了汽车,失去了可以追踪的足迹。李明阳也只好暂时作罢。 回到局里后,马勇那边则是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调查工作。 马勇将排查的重点放在了外来人员中符合现场足迹特征的年轻女性身上,接着又对全县范围内的面包车进行排查。同时通知几个邻县的警方,全力在公路上调查进出的车辆,防止那伙人贩子将已拐骗到手的孩子运送出去。 李明阳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脑海中不断地闪现那名失踪儿童乐乐和那名拐骗他的女人的足迹。想起刚才专案组拿到的乐乐的照片,那是个天真可爱的五岁的小男孩。同时听到了乐乐的父母和爷爷奶奶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无不令在场的人为之动容。更增加了李明阳对这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的憎恨。 由于对方多以汽车代步,减少了足迹在道路上出现的频率,要想在大街上进行盲目追踪,发现的可能性无疑是大海捞针。并且如马勇所说,是有当地人配合他们作案,当是提供食宿和踩点工作,那么这些人为了自身的安全,也不会轻易地现身露面的。想要如追踪到六趾飞盗王运一样找到他们,几无可能。并且成功地追踪到王运,更多的是一种运气和意外。 如何尽快地找到他们,并且在这伙人将拐骗来的孩子们偷运出去之前找到他们?李明阳一时陷入了异常的苦闷之中。 “车痕!”李明阳脑中忽地灵光一闪,猛然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既然不能从人的足迹上追踪到他们,为何不将目标锁定在现场旁边发现的那种轮胎的痕迹上。这伙人的人数应该不是一两个人,最少也要有几个人,那么每天的消耗都会令他们做必需的及时采购,自然会以那辆面包车代步的。这样一来,那辆面包车出现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那种现场发现的车痕已印在李明阳脑海中了。只要对方在短时间内不更换车的轮胎,这种车痕就一定还会再出现。虽然车的痕迹和人的足迹不是唯一的,但是那种磨痕几乎是不可能有重合的,也应该算是独有的。真正的追踪汽车对李明阳来说还是第一次,但是车痕还是比人的足迹容易发现的。主要寻找可以进出车的道路就行了。繁华的马路上不易寻找,就去查找那种容易留下车痕的土路和比较偏僻的道路。因为这些人贩子不可能将拐骗来的孩子藏在人烟密集的居民区,那样容易被人起疑和发现。这样,寻找的范围就会大大缩小了。这和追踪到六趾飞盗王运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马队他们那边也一定会对全县的面包车进行排查,但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我不妨先追踪一下这辆面包车吧。”想到这里,李明阳又看到了希望,不由得兴奋起来。马勇刚才告诉他,作为专案组的成员,为了案情的需要,他可以有独立行动的自由。 “陈刚,你不在,看来只有我一个人独自行动了。”李明阳握了一下拳头。这两天陈刚在医院照顾生病住院的母亲,只是偶尔地来局里看一下。李明阳不想打扰他。 此时,马勇那边也在做着案情分析。他们的重点也集中在了那辆面包车上,并且已经排除了对方偷车作案的可能,因为是连续作案,又不方便使用外省的汽车牌照的车辆,所以只能是当地的车辆。并且邻县的警方也有通报传来,在他们那里也曾发生一起儿童失踪案,在现场的周围也发现了可疑的面包车痕迹。通过信息传递,和这边现场旁边发现的轮胎痕迹基本吻合,可以确定是同一辆面包车。这样一来,排查的力度又加大了,相邻几个县要同时排查那辆可疑的面包车,以及李明阳发现的符合现场足迹特征的那名女人。 李明阳走在大街上,观察着路面上的车痕。县城的各条道路他早已熟悉了,加上对各条道路周围环境做以分析判断之后,定下了几条重点道路进行寻找。车辆往来比较多的路面上,那辆面包车的痕迹基本上是被掩盖去了。不如自己对足迹的敏感,在千万足迹中还可以有意外的发现。对相对陌生的车辆痕迹,只能到车辆较少及容易留下明显轮胎痕迹的道路上寻找了。一通百通,对这辆面包车痕迹的辨别,只要记住那些轮胎的压痕和呈现出的磨损的地方就可以了。这些痕迹已如足迹一样被李明阳深深记在了脑海中。他过目不忘的本事,是他脑中经常存记足迹档案的基础,也是一个追踪者的必要条件。这也是李明阳虽然耗以过多的时间研究追踪术而仍旧令自己的学习成绩保持在优秀之列的原因之一。 道路上一有面包车经过,李明阳则先记下车牌号,然后再行查看车痕,以免发现了目标,也追赶不及,只要将车牌号告诉专案组就行了。若是不符合,他便将刚才记下的车牌号从记忆中抹去。 一辆比较陈旧的面包车驰过,李明阳忙作为重点观察。此车的轮胎痕迹竟与目标车痕有些相像,也是花纹不清,磨损较重,但是还不及目标车辆轮胎的老化程度,存留有因胎面裂纹而呈现出的不易察觉的细微痕迹。并且目标车辆的轮胎还有几处明显的硬伤在痕迹上呈现出来,是一辆本应该报废却仍旧在使用的车辆。 “这个人开着这么一辆老破车,除了可以掩饰他们做着的这种不可告人的勾当不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之外,也说明这辆车的主人曾经营过多种运输的行业,但是经济状况仍陷在窘迫之中,急需改善。同时这个人社会关系比较复杂,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联系上了这伙外地的人贩子,进而铤而走险,做出了这种罪恶的行为。人为财死,他是不管是什么财的。说明这个人的素质差到了极点,有钱赚就行,是不计较这钱上粘有多少血和泪的。”李明阳开始为这辆车的主人做职业和心理分析。 就在李明阳蹲在马路上查看一处车痕的时候,一双皮鞋出现在了眼前,抬头看时,却是陈刚。 “陈刚!”李明阳意外之余,忙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你小子竟然独自行动,也不叫上我。”陈刚责怪道。 “大娘那边不是还需要你照顾嘛!”李明阳应道。 “我妈的病情现在有所缓和,并且还有我爸照看呢。我刚才到局里,听说你加入了儿童失踪案的专案组,找不着你,就知道你又开始玩那种盲目追踪了。这种事少了我哪成啊!因家母生病住院,部门领导已给了我长假,我是可以有时间配合你行动的。”陈刚说道。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批准你加入。”李明阳笑着,随即和陈刚紧紧地握了一下手。 “记住,我们目前和追踪六趾飞盗王运的情况差不多,也有着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你日后不要单独的行动。”陈刚叮嘱道。 “那是当然,咱俩是最佳组合嘛!”李明阳笑道。 李明阳随即将自己了解的案情向陈刚介绍了一下,接着两人便开始追踪起那辆车的车痕来。 一下午,李明阳和陈刚一无所获,天色将黑,待看不清路面上车轮的痕迹时,两人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陈刚去了医院,李明阳则回到了局里。局里办公楼灯火通明,马勇等人正在加班加点地研究案情。 李明阳将自己对那辆车的车痕的分析写了一个报告,交给了马勇。 马勇看过,点了一下头说道:“你的分析和技术科做出的技术分析相吻合。很不错!我们根据这些来排查可疑车辆的范围会缩小,这样可以节省很多的宝贵时间。” 马勇同时告诉李明阳,这两起儿童失踪案,在县城内已是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有孩子的人家已不敢再令孩子一人离开家门了。所以要尽快地破案,还县城人民一个安全的社会环境。李明阳听了,深感责任重大,因为他现在已是专案组的成员了。 回到住处,李明阳随便吃了口东西。 “这是个笨方法,能不能有效果,还未可知。令别人知道了可能会笑话我的。”李明阳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这时,李明阳不由得想起了师父鲁平志给自己讲过的那个“赵书半生寻彩娘”的故事。 “看来只要有信心,并努力去做了就会有希望,否则便会没有任何机会。为了那些可怜的被拐骗的孩子,这个笨方法我明天还会继续下去,反正县城就这么大,还有一定的寻找概率。时间不等人,明天一早继续行动。”李明阳心中又燃起了一种信心。 第二天天刚刚放亮,李明阳便买了些早点来到医院。看望过陈母后,约了陈刚出来。继续追踪那车痕。 李明阳本想今天去马勇那里问一下案情的进展,同时告诉他自己已开始对那辆目标车辆展开了盲目追踪。但随后打消了这个想法。知道若是将自己的行为告诉马勇,马勇会阻止自己这种徒劳无功的做法。况且追踪到嫌疑车辆,发现了人贩子的踪迹,也会有危险性的。好在有陈刚在,在安全上也有了保障。 马路上,一个小孩子正朝前跑去,后面随即追上来孩子的母亲,将那孩子抱起来说道:“强强,可不能乱跑,现在满大街都是抓小孩子的。你要是丢了,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李明阳和陈刚在旁边看到这般情形,两人互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各自握紧了拳头。这两起儿童失踪案,果然已造成了市民的恐慌。 中午的时候,李明阳和陈刚追踪无果,默默地往回走。 “陈刚!”旁边响起了一名女子的怯怯的声音。 陈刚停步转头看时,却见是贺红站在马路对面,望着自己,紧咬着嘴唇,眼中含着泪水,一副委屈的样子。 李明阳见了,笑了一下道:“陈刚,去和人家好好地谈谈。我先回去了,再行动的话我会找你的。”说完,又朝贺红那边抬手打了下招呼,便自去了。 陈刚此时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走到贺红面前,冷声道:“有什么事吗?”“陈刚,对不起,我以前的想法错了,不应该让你调换自己喜欢的工作。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贺红低着头说完,满怀着期待地望着陈刚。 陈刚一时无语,站在那里不说话。 “我饿了,你请我吃饭。”贺红又说道,随即上前挽了陈刚的胳膊。 陈刚挣脱了一下,没有挣脱开,颇显无奈地摇了一下头,只好和贺红一起朝前面走去。 贺红脸上这才呈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20 人贩子(中) 李明阳回到住处,胡乱吃了点昨天的剩饭,然后躺在床上歇息,脑子里仍在思考着那辆车的车痕…… 有人敲门,李明阳起身开了门,陈刚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呵呵!”李明阳见状,不由得笑道,“看来你和贺红和好了吧。” 陈刚听了,笑着没言语。 随后两人坐在桌子旁边又研究了一下继续追踪的路线。 “那个什么,明阳,我一会儿有点事。”陈刚随后犹豫了一下,说道,“贺红说,她父母今天想见见我,一会儿约我上她家。我本来不想去,但是架不住她的恳求。我想见见她的父母也好,看看对方是什么态度。” “好事啊!丑媳妇难免见公婆的,况且我们的陈刚同志英俊威武,谁见谁喜欢。”李明阳笑道,“行,今天下午的行动暂时取消。我还要重新研究一下追踪的范围和路线。明天咱们再一起行动好了。” 陈刚听了,点头道:“这样最好!”随后又叮嘱道:“记住,不要擅自一个人行动。” 李明阳笑道:“你去你的就是了,行动时我会叫上你的。” 陈刚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李明阳又研究了一会儿追踪的路线。 他想起昨天在案发现场,目标车辆在拐骗成功接走人之后,朝东面去了,那么对方的窝点极有可能藏在县城东面的某一个地方。这样一来,追踪范围就缩小了一大半。 李明阳随即又在县城地图上认真地研究了一番,重点画出了几处追踪地点。 “城区既然找不到目标的痕迹,东郊的几座村子应该是追踪的重点!”李明阳心中一动,持笔将那几座村子圈了起来,而后忙站起身。 “陈刚!”李明阳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时间不等人,看来我只有自己一个人行动了。待发现目标后再联系局里也不迟。”想到这里,李明阳迫不及待地穿好衣服,便匆忙出了门。由于走得急,手机忘在了房间里。 却说马勇在局里和专案组的人员研究着案情。不断地接到下边排查的情况,连续开了几个案情讨论会,并且有了重大的发现。 “李明阳呢?怎么开几次会都不见他的影子?”马勇在一次案情讨论会结束后,询问道。 “马队,这两天也没有见到李明阳,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一名专案组的人员应道。 “没个组织性纪律性!”马勇摇了一下头,吩咐道,“打电话联系他一下。” 一名警察拨通了李明阳的手机。随后那人摇头道:“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听。” 马勇听了,忽有所悟道:“难道他又去盲目追踪那辆车的痕迹了?” 这个时候的李明阳,已查完了东郊的两座村子,仅剩下一个胜利屯了。 从公路上分下来的一条土路通向了那里,土路两侧是茂盛的庄稼地。在他查过的村子里有车的人家相对较少,也容易查找。并且这里多是泥土沙石路面,目标车辆的痕迹是容易辨别出来的。 李明阳望了一眼前方的胜利屯,走了过去。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树木掩映的村子里升起了缕缕炊烟,家家户户都在做着晚饭。整座村子笼罩在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氛中。村子里的气息令李明阳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这里的农村和家乡北集屯一样,都有乡村独有的亲切味道。 村子里的土路上多是牛马等畜力车的车辙,机动车的痕迹较少见。一位老大爷赶着一群牛经过,又增添了道路上的杂乱。这种情况下,再行于道路上查找车辆痕迹已无可能。 李明阳倒是不着急,因为他发现这里的农家院多是宽大的,但都没有专用的车库,有车辆的人家也多是停放在院落里的。即便有砖砌围墙,也可以从院门外面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只要停放有车辆,就可以很容易地发现。只要一家家的查找就可以了。 就这样,李明阳从村西头走到了村东头,一户户地查看院落。 与此同时,陈刚受贺红邀请来到了贺家。贺红家住在县城内一处高档小区里,近二百平方米的住房,装修精致。贺红的父亲贺祥是县里某局的局长,母亲也在政府部门工作。 陈刚本来想买点礼物,不想贺红已经为他买好了,都是高档的营养品。当陈刚出现在贺氏夫妇面前的时候,英俊威武的陈刚倒是给了贺氏夫妇一个好印象。 贺局长招呼陈刚坐下说话,贺红则陪同母亲下厨房做饭去了。 贺局长见陈刚在自己面前有些拘束,便笑了笑,走到厨房将贺红唤了回来陪着陈刚,自己则帮妻子做晚饭。 “小伙子人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家境怎么样,我问贺红那丫头,她就是不说,一会儿我可要问明白了。”贺红母亲一边忙着,一边对贺局长说道。 “只要人好就成,你管他家境怎么样。”贺局长摇头道。 “老贺,现在讲究门当户对,我们贺家的女婿可不能令别人笑话。就说前些日子吧,李局长家的女儿嫁给了刘副县长的公子,那场面才叫人羡慕呢。我们可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想令她受委屈的。”贺红母亲说道。 “行了行了!”贺局长不耐烦地说道,“一会儿该说的说,不应该说的就别说,人家第一次上门,不要破坏了气氛。” 客厅里,贺红削了一个苹果给陈刚。 陈刚未接,而是问道:“你怎么事先没有和我说你爸是局长呢?要知道我就不来了。” “为什么不来啊?我爸是局长怎么了?又能碍着我们什么事?”贺红不快地应道。 陈刚低下头,他现在很是后悔来贺家,有种相形见绌的感觉。尤其是贺红母亲刚见到自己时的神色,似乎要将自己看穿一般,一看就是个极端挑剔的人。 待丰盛的饭菜摆上桌子,贺局长热情地招呼陈刚落座。 “那个小陈啊!”贺红母亲阻止了贺局长欲要倒酒的举动,而是先问陈刚道,“你今天来我们家也看到了,我们可不是一般的家庭。当然了,我们也不是很看重这些的,但是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有些话我想还是先问明白的好,否则吃一顿糊涂饭没些意思不是。” “妈,你说些什么啊!”贺红望了一眼脸色愈来愈难看的陈刚,忙对母亲说道,“快吃饭吧,否则一会儿凉了呢。” “我说贺红,你日后要吃哪家饭一定要吃个明白不是。我只是想和小陈先聊上几句嘛。”贺红母亲伸手将欲要站起的贺红按下,而后朝陈刚笑了一下道,“小陈啊,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啊?在哪任职啊?”说着话,贺红母亲又瞟了一眼陈刚拎来的礼物,随即又笑道:“还是做生意有大老板啊!开得是哪家公司啊?” “你……”贺局长在那边制止不住,无奈地摇了下头。 陈刚的脸色此时憋得通红,万般尴尬之余,坐在那里说道:“我父母是农民,地地道道的农民。为了供我上学,家里现在还欠着外债呢。” “这样啊!”贺红母亲听了,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随即脸色一沉道,“贺红,你怎么不问清楚了就将人带回家了,你日后还让我有脸见人不?” 陈刚此时再也忍耐不住,猛然站起来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对,今天不应该来这里。放心好了,我不会令你们感到丢人的,因为我不再会来了。” 陈刚说完,转身推门而去。 “妈!你在干什么啊!”贺红朝母亲怒吼了一声,转身追陈刚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我这也是对你好!”贺红母亲也气得不轻。 “你呀!你呀!饭没吃上一口就将人气走了。”贺局长也气得将筷子一放,转身坐到沙发上了。 “这样也好,免得他们日后再行来往。一个穷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贺红母亲站在那里挽着胳膊气哼哼地说道。 “你这种直接的方式会令人接受不了的。”贺局长摇了摇头。 贺局长坐在那里沉吟了半晌,忽然笑了一下道:“这小子,脾气倔得很啊!行!有性格!” 李明阳在胜利屯查看各家的院子有无停放的可疑车辆。虽发现有几辆车,其中还包括有两辆面包车,但是经过辨认,都已排除了是目标的可能。李明阳心中颇感失望。抬头望了望,前面还剩下最后几家未看了。 “看来范围再扩大些才行,县城东方的村庄都应该列入追寻的范围。”李明阳寻思道。 左前方又是一家院落。没有砖砌的围墙,而是以木桩排列成的围栏。简单的木门右侧是一堆柴火垛和一堆稻草垛。右侧是一架空的苞米楼子。五六间砖瓦房,门窗陈旧。天还没有黑,一间屋子的窗帘却遮得严严实实的,显然是不想令人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形。在东面,还有两间厢房。旁边一处简易的草棚下面露出了半截车身。 李明阳见之先是一怔,站在围栏外面仔细看时,竟是一辆陈旧的灰色面包车。车身上的漆都掉了几大块,显得锈迹斑斑的。再低头看时,在那院门下面,隐现有两道车辙,是进出院落时留下的。李明阳虽然仅望了第一眼,立时感到那种轮胎的痕迹是那么的熟悉。 就在李明阳欲要上前细看那两道轮胎痕迹时,忽听得身后有人冷冷地道:“你找谁?” 李明阳闻之一怔,慢慢回身看时,身后站着一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在警惕地望着自己。 “啊!我找人。”李明阳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好在穿得是便装,未穿警服,忙镇静地应道。 “找谁?”那男子又问了一句,并同时四下望了望,神色颇显紧张。 “陈刚家是在这住吗?”李明阳情急之下,只好搬出陈刚救急,顺嘴说出了陈刚的名字。 此时院门一开,又走了一名年轻的男子,面相凶悍。一前一后,将李明阳夹在了中间。 “找人是吧,里面说话。”中年男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朝那名年轻男了使了个眼色。 年轻男子会意,侧身让开了院门,伸手做了个请的架势。 李明阳见了,知道这户人家当是大有蹊跷,也是走不得了,否则会惊动这些人的,只好随机应变了,便走进了院子。那中年男子在后面又警觉地四下望了望,而后关了院门。 这时,又从一间屋子里走出一名秃顶的长得猥琐的老头来。 “老刘,这个人是来这找人的。”中年男子冷声道。 “找……找谁?”那个猥琐的老头立时显得大为紧张。 “哦!我有个同学叫陈刚,几年未见了,以前说是在这边住,所以来看看他。但是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里。”李明阳应道。 “陈刚!”那老头摇了一下头,说道,“村子里没有叫陈刚的。” “对不起,是我找错了,可能他住在旁边的村子里,我再到那边看看吧。”李明阳说着,转身欲走。 中年男子和那名年轻的男子已拦住了去路。 “两位大哥,你们这是……”李明阳故作茫然道。 “小子,别急着走,我还有话没问完呢。”中年男子冷声道。随即朝年轻男子点了下头。 年轻男子上前将李明阳胳膊抓住,将他推进了旁边的厢房里。里面堆放了几袋粮食和化肥,还有部分农具及杂物,这是间仓库。 “你们这是干什么?”李明阳故作惊讶道。 中年男子随后走了进来,一双阴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明阳,静默了片刻,冷声道:“告诉我,你刚才在外面找什么?” “找我的同学啊!本来想进来打听一下的。”李明阳镇静地应道。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对方这伙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当非善类。 “真的是来找那个叫陈刚的,不是来找别人的?”中年男子问道。 “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找错了地方我走还不行吗?”李明阳故意争辩道。 这时,又从另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一个打扮得妖艳的女人,嗲声嗲气地道:“海哥,你们在吵什么,还不快做准备,我们今天必须得走了。” 李明阳闻声,朝门外望去,不由得一怔。那个女人的行走步态,竟然和幼儿园儿童失踪案现场那个神秘女人留下的足迹所呈现出的步法相吻合,并且年龄、身高、体重也都符合当时的判断。 李明阳心中一惊道:“原来这些人就是那伙人贩子!” 李阳阳神色上的微小变化,立时被那个中年男子收在眼中。此人眉头立时一皱,忽然朝李明阳前胸重重击了一拳,李明阳身子倒在了后面的粮食袋子上。 “说,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中年男子厉声喝道。 “我是来找同学的。”李明阳捂着胸口应道。 “妈的,海哥让你说实话。”那名年轻男子又上前给了李明阳脸上一拳。李明阳嘴角流出了血。 “你们凭什么打人?”李明阳欲要挣扎着站起来。 “先给他捆上,一会儿我再问他。”中年男子吩咐道。 县公安局。办公大楼内灯光通明。 李明阳失踪了,截至晚上十点,仍旧未能找到和联系上他。 马勇在办公室里焦虑不已。 这时,几名警察和陈刚走了进来。陈刚尤其显得紧张。 “马队,陈刚手上有李明阳住处的钥匙,我们在他的住处发现了他忘带的手机。还有,在桌子发现了这个。”一名警察将一份县城的地图交给了马勇。 马勇展开看时,是李明阳在地图上做的几个标记。 “李明阳极有可能在今天下午去了城东的这几个村子。平安村、下河村,还有胜利屯。”那名警察指着地图说道。 “马队。”陈刚这时上前说道,“这两天我和李明阳一直在追踪那辆嫌疑车辆。本来说好了我们两人一起行动的。但是今天下午我有事没去,李明阳就一个人行动了。” “看来李明阳追踪到那辆可疑的面包车了,并且极有可能和那伙人贩子遭遇上了。”马勇眉头一皱。 陈刚听了,立时一惊,忙转身跑了出去。 这时,一名警察持了一份报告急匆匆地进来报道:“马队,嫌疑车辆的结果排查出来了。” 焦急万分的陈刚离开了马勇的办公室,他要去寻找李明阳的下落。在他刚刚走出县公安局大门的时候,等待在这里的贺红上前拦了他,说道:“陈刚,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一下吗?今天在我家我妈的态度是不对……” “你别说了!”陈刚怒吼一声道,“李明阳现在失踪了知道不?!要不是今天去你家,我会和他一起行动的。他也不会出事的。你给我记住了,李明阳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你。”陈刚说完,转身就走。 “什么?!李明阳失踪了?!”贺红闻之一惊。 “陈刚……”贺红追上去,拉住陈刚,还要和他说些什么。 愤怒的陈刚一甩手,本想甩开贺红的手臂,不承想一巴掌却打在了贺红的脸上。 “陈刚!你……”贺红捂着脸,流出了伤心的泪水。 陈刚望着自己的手,也惊呆了。 贺红失望之余,摇了一下头,转身哭着跑去。 21 人贩子(下) 胜利屯。 李明阳被捆绑在那间厢房里,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这期间他遭到了那两名男子的毒打和逼问。但李明阳始终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在那间白天里就已遮挡着窗帘的屋子里还传出了孩子的哭泣声音。 李明阳知道自己目前所面临的处境是极其危险的。但是无法和外界联系上。暗里叹息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不由得十分懊悔和愧疚。 一间屋子里传出了那个秃顶老头和中年男子的争吵声。 “不能在我这里动手。”秃顶老头说道,“完了事你们抬屁股走人了,我还要在这里居家过日子呢。” “老刘,我们这里极有可能暴露了。这小子来历不明,并且嘴硬得很,我猜测他可能是个条子。不做掉他我们都玩完。不用你动手,我和二子自己会做。并且埋在后山的荒沟里,谁也不知道。你这里我们不能再待了,天亮之前必须走。”中年男子口气强硬。 “不行,不能在我家动手。要动手你们将他带上,在路上随便找个地方处理掉就是了。”秃顶老头仍在坚持道。 “带上他目标太大。不像那几个小的,喂上药就可睡上半天,装进箱子里可以安全运出去。现在路上一定查得很严,带上他不是让我们自找麻烦吗?并且你这里也不安全了,你也考虑搬走为好。这小子能找到这里,条子也会找上门来的。这样好了,就按我们的计划办,再多分一成就是了。”中年男子说道。 “不行,为了挣这点屁钱扯上人命我不干。“秃顶老头应道。 随即听那女子的声音道:“再耽搁下去我们都完蛋。侍候那几个小崽子已经够我受的了。” 李明阳这边隐约听了个大概,知道这伙人贩子是要对自己杀人灭口了。虽是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这时,那名中年男子和年轻男子走出了屋子。两人走到了一处角落里。 就听中年男子狠声道:“妈的!这老家伙太不识时务,一不做二不休,不行一会儿两个一起做掉,他的那份给你。否则将我们的行踪暴露出来就麻烦了。” 年轻男子应道:“海哥,你说,我做!” 李明阳听了,知道这伙人贩子是心狠手辣,连自己人都要杀害,自己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事不宜迟,现在就动手,先做了那小子,然后再做掉那个老东西。”中年男子狠声下了命令。 随即听得两人走到了厢房门前。接着门被推开,一道刺眼的手电光柱朝李明阳身上照了照。 “小子,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活该你倒霉撞到了这里。不请自来怨不得我们。”中年男子冷冷地道。 “你们跑不掉的。”李明阳说道。 “看来你真是个警察了!”中年男子见李明阳到了这种时候仍旧临危不乱,心中一惊之余,杀机又增。 一把明亮的匕首在手电光中显现。一个黑影朝李明阳逼了过来。 “唉!没想到我会死在这伙人贩子的手里。爸妈!师父!兰兰!我对不起你们。”李明阳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忽听得一声闷哼,似乎有人倒地,接着院子里脚步声杂起,好像突然间多了很多人。 李明阳睁眼看时,却见门口的那两名男子已被突如其来的几个人按在地上,脸面朝地,想喊叫都出不得声来。院子里人影晃动,不下十几个人,并且还不断地有人从围栏外跃进。隐现的灯光中,竟是全副武装的警察。 忽然间看到了这么多亲人,李明阳立时泪流满面。 “李明阳,你没事吧?”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 “马队长!”李明阳此时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哭出了声来。 “呵呵!没事就好!”随即灯光大亮,松了一口气的马勇站在面前。 接着院落中灯光亮起,警察们几乎是同时冲进了那几间屋子。 在三十秒不到的短暂时间内,一切便都结束了。 秃顶老头和那名女人被押出了屋子,几名警察各自抱着一个孩子从另一间屋子走出。 李明阳被马勇亲自松了绑。 “马队,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李明阳心有余悸,惊讶地问道。 “你在地图上留下了线索,令我们在十几辆嫌疑面包车中直接选定了重点车辆。因为那辆车的车主就住在胜利屯,并且此人还有过贩卖妇女的劣迹。所以我们就直接过来了。”马勇说道。 “李明阳,擅自行动的后果你知道有多严重吗?”马勇口气忽地一肃道。 “马队,我知道错了!”李明阳低下了头。 “也真有你的,人的足迹你能追踪得到,车辆的痕迹你竟然也能追踪得到。”马勇随即佩服地笑道。 李明阳有惊无险,随后被马勇派人送到医院检查伤势。好在多是皮外伤,并无大碍。折腾了一晚上,此时天已大亮。 在李明阳从医院的检查室出来的时候,看到陈刚站在门外,面色憔悴,靠在墙壁上,挽着双臂,望了自己一眼,随即转过了头去。 李明阳见了,走了过去,讪笑一下道:“陈刚!” 陈刚未应,又将脸转向了另一侧。 “是我不对,没有和你一起行动。非我贪功,而是在你走后,我感觉到这伙人贩子有可能藏身的地点,怕错过了时机,令他们逃走,所以才……” 未及李明阳说完,陈刚生气地道:“你知道吗!你忽然失踪,我有多担心吗!昨天晚上我找了你一宿。” 李明阳听了,深受感动,上前诚恳地说道:“对不起!” 陈刚这才抬起手来朝李明阳肩头打了一拳,笑道:“你小子!” “李明阳!”旁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李明阳转身看时,见是马兰兰拎了一只保温饭盒站在那里。显是得到了李明阳受伤的消息来看望他并送早饭过来。 陈刚见了,笑了一下道:“你们谈吧,我还要去看下我妈那边。” “一会儿我也过去看一下大婶!”李明阳说道。 陈刚摆了下手,先行去了。 “你没事吧?”马兰兰走上前来认真地查看李明阳的伤势。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李明阳笑道,“你怎么送饭过来了,以为我能住院哪?” “我爸也没说清楚,还以为你受了重伤呢。”马兰兰松了一口气道。 “走吧,拿回家吃去。”李明阳随即和马兰兰转身走去。 “昨晚参加了什么行动啊?怎么搞成这样?”马兰兰关切地问道。 李明阳恐马兰兰再行责怪,便没有说昨晚的事情,于是说道:“意外摔的,没事了。” “我不信,听我爸的口气,你们昨晚的行动动静搞得挺大的。你一定是逞英雄才弄成这样吧?”马兰兰应道。 “呵呵!”李明阳无奈地笑了两声。 就在两人路经一间屋子的时候,李明阳无意中望了一眼此间屋子窗帘未能全部遮掩的窗户,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里面竖立着一架完整的人体骨骼。这应该是医院方面设立的一间人体教研室,或是针对来医院实习的学生们学习用的。 李明阳像是无意中发现了新大陆,站在那里惊喜地望着。 “你看什么呢?”马兰兰见状,好奇地也从窗帘的缝隙中朝屋子里望了一眼。 “哎呀!你怎么看这种东西,多瘆人啊!”马兰兰惊呼道,拉了李明阳就走。 “等一会儿,再让我看看,观察人体的骨骼对足迹的鉴别有用。”李明阳说道。 还在县城那家美术班学习人体描绘的李明阳,就多次听美术班的老师讲解过,描绘人体,先要描绘出人体骨骼的整体架构,才能更好地展现人体之美。不仅美术如此,一个人所呈现出的足迹特点,更是和骨骼有着重要联系的。师父鲁平志早已讲明了。就是在警校学习时,也听讲授足迹学的老师专门说过,研究人体骨骼对足迹辨别的重要性。 李明阳现在虽能描绘出人体的轮廓,但对人骨的结构掌握得仍旧不是很好,往往对着一张中空的画像发呆,在足迹鉴别的基础上如何能将具体的五官安上去,还是一个难题。若是有了具体的人体骨骼为参照,李明阳自信,自己在这方面一定会有所突破。 “你在外面看不清楚的。”想急着离开此地的马兰兰说道,“我爸认识医院的院长,只要对你研究追踪术有用,他会想办法让你直接进入这间屋子学习的。” “真的?”李明阳惊喜道,“这样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在琢磨着能上哪找到这样的人体骨架呢!” “你以为那是动物的骨架容易找得到?除了医学机构,这东西可不是随便放的。快走吧,包在我身上就是了。”马兰兰催促道。 儿童失踪案的成功告破,李明阳更是引起了县局领导的重视。就他毕业分配问题还专门开了一个内部的会议。 这天,李明阳接到了警校方面的通知,回校参加毕业典礼。这就意味着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人民警察了。接到通知的李明阳兴奋不已,而后来到了马勇的办公室请假返校。并且马勇这边还要为他做一份实习方面的书面鉴定,带回学校。 “小李啊!祝贺你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实习。同时欢迎你回来工作。我们已得到消息,几个兄弟单位都知道了你的追踪技术,可能会抢着要你的。”马勇说道。 “放心吧,马队,我会回来的,哪也不去。”李明阳笑道。 “这就好!”马勇点头笑道,“我就不怕他们将你抢去了,要知道,他们为了争取到你,会为你开出一些好条件的。可能和我们一样,都事先和你们学校方面打好了招呼。这就需要你自己选择了。因为你现在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步法追踪专家了。” “还有件事。”马勇接着说道,“听兰兰说你因为研究足迹追踪,需要一架人体的骨骼。我已和县医院的院长说好了,待你回来,他们医院教研室里的那架人体骨骼可以暂借你学习几个月,也就是说,你回来后可以将那架骨骼抬回家去研究。” “真的?!谢谢马队!”李明阳听了,立时惊喜地道。 “只要是你研究足迹追踪的需要,我们会为你提供一切便利条件的。”马勇笑道。 送走了李明阳,马勇坐在那里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女儿马兰兰和李明阳的关系他是知道的,对于未来的这个女婿,他还是感到很满意的。 陈刚也接到了毕业返校的通知。不过即将成为一名真正警察的陈刚,此时并没有和李明阳一样的兴奋,而是脸上多了一层忧虑。原来陈刚母亲住院后,原来带来的钱已花尽,并已欠下了医院方面一笔费用,现在还无从着落,医院方面已催款多次了。 自从上次失手打了贺红之后,陈刚再未见到贺红,听同事说贺红生病请假在家休养。陈刚心中深感愧疚。 心情郁闷的陈刚上街为父母购买一些生活用品,回来时碰到两名壮汉在欺负一个卖水果的老汉。血气方刚的陈刚自然气不过,上去和对方理论时,一言不和便动起了手脚。结果正在气头上的陈刚大展拳脚将那两个人打得狼狈逃去。 陈刚未理会来谢他的卖水果的老汉,转身独自离去。 不远处,停有一辆轿车。车中一名富态的中年男子目睹了事情的经过,望着陈刚远去的背影,那人点了点头,吩咐身边的人道:“一身正气,并且身手不错!查一查这个人是哪的。” 陈刚拎了东西正朝医院方向走着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的身边。随即后面的车窗落下,里面有人唤道:“陈刚!” 陈刚低头看时,见是贺红的父亲贺祥坐在车里面。接着贺祥推开了车门,朝陈刚点了一下头笑道:“陈刚,可以上来坐一会儿吗?我有话和你说。” 陈刚听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进了车里。 贺祥随后朝前面的司机摆了一下手。那司机会意,便下了车,关好了车门,走到远处吸烟去了。 “小陈啊!”贺祥此时诚恳地说道,“对于上次来我家,贺红母亲的不礼貌行为我在这里向你表示道歉。” 陈刚听了,淡淡地道:“没事!我已经忘了。” “嗯!这就好!”贺祥点了下头,说道,“听说你即将面临毕业分配。以你现在的资历,回来这里也只能分到下面的派出所工作。” “贺局长,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陈刚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好吧!我们都是男人,就直话直说。”贺祥说道,“贺红为了你已经生病在家。你也知道,我们就这一个女儿,不得不认真考虑她的将来。你们在一起我并不反对,即使是贺红的母亲反对,但在贺红的坚持下,她最终也会同意你们的。但是警察这个职业是个危险的职业,尤其是你日后会在一线工作的,谁也无法保证遭遇到什么不测。所以我想,为你调换一个新的工作。我这样做,也是为你们的将来考虑,希望你能理解。” 陈刚听了,摇头道:“谢谢贺局长的好意,但是当警察是我人生的理想,我不想轻易放弃。所以我无法满足你们的愿望。并且……我和贺红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好了,我还有事,再见!” 陈刚说完,起身下车离去,自是不欢而散。 贺祥坐在车里,颇显无奈地闭目叹息了一声。 22 人体骨骼 省城。 李明阳回到了昔日的警校。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和同学们拍照留念,参加毕业典礼,一直忙碌了两三天。并且校领导找到了他,因为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抢手生。不但省内几个市县的公安局争着要他,便是李明阳户籍所在的市局也有意要他,并且各方都开出了不错的工作条件。李明阳自然选择了回当地县安局工作,因为那里是自己熟悉的家乡,更有令他留恋的人。 三天后,李明阳正式离校。在和同学们告别之后,李明阳来到了长途汽车站。 就在李明阳于熙熙攘攘的街上欲去站内购买车票的时候,他忽然站住了,职业的敏感加以一种天生的直觉,他隐感到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并且这种感觉在自己来省城的路上就有了。 李明阳故作若无其事地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猛然间回头转身。在身后几十米外,一名瘸腿老者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中。 李明阳一怔之下,心中自是一惊。那名瘸腿老者的瘸拐步法似乎有些相识。对于李明阳来说,他观察人的第一眼,不是看他的面部,而是习惯性地观察对方的走路姿势。那名瘸腿老者很显然就是在跟踪自己的人,他那种瘸拐的走路姿势虽然没有在以前直接看到过,但是又有一种似乎熟悉的感觉。 “六趾飞盗!”李明阳忽然间想起,在六趾飞盗王运所住过的出租屋中及院子里曾出现的那种不明来历的神秘脚印所呈现出的步法状态,却如此巧合地体现在了眼前这名一现即失的瘸腿老者的身上。也就是说,六趾飞盗出租屋院中的足迹就是这名老者留下的。他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跟踪自己?更为奇怪的是,他的足迹为什么曾经留在王运的出租屋院中?他和王运之间有什么联系? 这些想法在李明阳的脑海中一闪之后,他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快步追了上去。 光滑的马路上,足迹本已不显,况且众多的人群又早已互相掩去彼此的足迹。李明阳四下里追出了好几条街,仍旧没有再能发现那名神秘瘸腿老者的身影。 “怎么会出现这种离奇的事情?”李明阳站在街头,心中迷茫不已。他相信自己的眼力,并没有看错。那名老者的瘸腿步法是和王运出租屋院中的神秘足迹所呈现出的步态相吻合的。基本肯定就是这名老者所留。一个人的步法和指纹一样,是唯一的,没有同样的。 李明阳随即又想起来王运被擒后,未及审讯便被上级部门来人押走。再联系起王运去县城实施一系列盗窃案非为钱财而来,而是为了引出一个对其产生危险性的人来。并且可以推测,就在自己和陈刚在树林中擒拿王运的时候,这名神秘的瘸腿老者出现在了那处出租院中,看到了树林中的情景,随后悄然退去,不知所往。 “是的,这个人跟踪我一定是我追踪到了王运并和陈刚将王运擒获有关。而他是什么人呢?必是和王运有关系的人了。他跟踪我是为了给王运报仇吗?”李明阳心中讶道。 寻那神秘老者不着,李明阳只好又回到车站售票大楼,购买返回县城的车票。但是由于刚才追寻那老者耽搁了时间,当天去往县城的车票已然售空。无奈之下,李明阳只好买了张第二天一早的车票。 出了车站的售票楼,李明阳寻思着今晚上哪住呢。回警校吧,虽然毕业了,还是可以在宿舍里住上一晚的,但是路途较远,怕是赶不上明早的汽车。 李明阳抬头看时,见街对面有一家招待所,便走了过去。进了招待所,出示了身份证开了一个房间。 李明阳在房间内歇息了一会,又想起了那神秘的瘸腿老者,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作罢。见天色已晚,腹中有些饥饿,便起身锁了房间的门,出去在临近的饭店里吃了碗面。回来的路上,又买了瓶矿泉水以备晚上渴时喝。 待李明阳走到房间的门前时,正要拿门卡开门。忽见房间的门却是虚掩着的,显然进去了人。李明阳倒也未理会,房间内只有自己简单的行李,并无贵重物品,或是招待所的服务员在清理房间。 李明阳推门进来时,先是一怔,屋子里的床上正坐着一个人,在等待着自己的归来。那人正是上次在县城不辞而别的师父鲁平志。 “师……师父?!”李明阳见了,大为意外。 “你回来了!”鲁平志站起身来,笑道。 “您……您怎么在这?”李明阳惊讶道。此时不亚于在街头上见到那个神秘老者时的惊异心情。 “我说过,你找我难,我找你可是容易得很。”鲁平志笑道。 “呵呵!师父,见到您老人家就好。”李明阳立时兴奋地道。 “师父,您吃饭了吗?我刚吃过,再陪您出去吃点吧。”李明阳说道。 “我吃过了,就不劳你了。”鲁平志说道。 “师父,您喝水吧。”李明阳将手中的那瓶矿泉水递给了鲁平志。 鲁平志接过,随手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问道:“明阳,你怎么来省城了?” “实习结束了,回警校参加毕业典礼。”李明阳应道。 “哦!这么说,你回去后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了。”鲁平志说道。 “是啊!”李明阳兴奋道,“我被县局直接留下了,日后就在刑警队做刑警了。” “很好!祝贺你!”鲁平志点了一下头,满意地笑道。 “师父,您怎么也来省城了?”李明阳还是忍不住地问道。 “来办点事,刚才正好在街上看到了你,于是就过来了。”鲁平志应道。 李明阳搬了张椅子在鲁平志对面坐下,然后问道:“师父,您老究竟是做什么的啊?” “这个你不要问了,不过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鲁平志应道。 李明阳碰了个软钉子,还是不死心,于是又问道:“师父,您以前说过,一直在追踪一个人,追踪到没有啊?” 鲁平志望了李明阳一眼,淡淡地说道:“好奇心会害死人的。为师的事你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哦!好吧!”李明阳无奈地挠了下头。 “对了,师父,上次您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啊?”李明阳又问道。 “为师随便惯了,也不想过多地干扰你的工作,来自来,去自去。你也莫以为意吧。”鲁平志说道。 “是这样啊!”李明阳问了半天,无奈师父守口如瓶,透露不出半个字来,心下愈加奇怪,“师父也太神奇了吧。怎么那么巧就在街上碰见我呢?并且我前脚刚住进招待所,他老人家后脚就跟着进来了。并且又施展了一回开门别锁的手段。” 李明阳心此时一怔:“师父莫不是在跟踪我吧?否则何以这么快就找到了我?还有……” 李明阳想将师父鲁平志的意外出现和那名神秘的瘸腿老者联系起来,因为两人都是同一天遇到的,所谓巧合之事便是非常之事。但是随即,李明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那是根本毫无关系的两个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明阳,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鲁平志说着,躺在了床上。 “师父,那您休息一下吧。我一会儿再开间房。”李明阳说道。 “不用了,我歇一会儿就走,还有事。为师只是想过来看你一眼。”鲁平志躺在床上应道。 “哦!那好吧。”李明阳随后坐在旁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师父鲁平志总是意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得令李明阳产生了迷惑。 “师父往来无踪,不会是在做着什么违法的事吧?否则为何这样神秘?以师父的水平和能力,自然不会去做那种低级的事,做也会做某种高智商的犯罪。不过……”李明阳暗里摇了头。 “他老人家不说自己是做什么的,我问得急了,令师父火了,日后不理我了可不好办了。算了,就让他老人家随遇而安吧。”李明阳又寻思道。 一小时后,鲁平志忽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师父,您还是多休息一会吧。”李明阳忙站起身道。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鲁平志说完,头也不回,竟自出了房门去了。 “师父……”李明阳站在房间里茫茫然,不知所以。 随即,李明阳做出了一个决定。快步走出了房间。他要跟踪师父鲁平志,看看这位神秘的师父究竟在做什么。 李明阳出了招待所,看到师父鲁平志的身影朝南去了。便尾随而去。李明阳知道,师父是追踪上的高手,自然也有高超的反追踪能力,所以远距离地跟随着鲁平志的身影,不敢过于靠近。 时已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省城大都市的繁华尽显现出来。继续演绎着人世间的一切…… 李明阳跟踪着师父鲁平志,心中自是按捺不住一种莫名的兴奋。就在拐过一处街角的时候,前面师父鲁平志的身影忽然间消失了。路灯虽亮,却是看不清坚硬地面上的足迹,无法实施追踪。 “咦?师父哪里去了?”李明阳正惊讶着。忽然感觉背后有异,待他回头看时,不由得一怔。鲁平志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 “师父!”李明阳尴尬地笑了一下。 “做好你的事,不要管我的事!”鲁平志淡然道。说完,转身离去。 李明阳站在那里呆怔了好一阵子,这才暗中感慨了一声,转身回到了招待所。 第二天一早,李明阳心中带着万般的疑惑回到了县城。 李明阳回到住处放下了行李,然后出来买了些水果来到了县医院。一是看望一下陈刚的父母,二是告诉陈刚自己在省城被那名神秘的瘸腿老者跟踪的事,以商量对策。 陈母的病房里,陈刚不在。陈父告诉李明阳,陈刚返校还未回来。 陈父说着又感激地道:“小李啊!你婶子刚来住院时,你就借了陈刚一笔钱,没想到欠医院的那笔费用你也帮我们交上了。” 李明阳闻之一怔道:“大叔,我没有交医院的费用啊!” “原来不是你交的!那是谁啊?”陈父惊讶道。 “我想起来了。”陈父接着说道,“前些天有一个公司的老板来这里找陈刚,说是看好陈刚的一身武艺,要出重金聘请他做什么保镖。陈刚没有答应,后来那位老板就走了。想必是他替我们交的欠医院的费用吧。当是以这种法子来感动陈刚。” 陈母躺在病床上叹息道:“人家也是好心呢!只是陈刚这孩子从小就立志当警察,自不会再改了行去。唉!现在可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李明阳说道:“大叔大婶,不用担心,那笔钱我和陈刚会想办法还上人家的,自不会令陈刚为此事作难。” 陈父感激地道:“陈刚没事时就在我们面前提起你,你帮了我们很多忙,真是不知说啥好呢。” 李明阳笑道:“大叔大婶,不用和我客气,谁让我和陈刚是兄弟呢!” 李明阳随后来到了县公安局正式地向马勇报到。 马勇见了李明阳,高兴地笑道:“李明阳,欢迎你正式地加入我们刑警队。你步法追踪的技术专长,令我们刑警队多了一名追踪专家。不知令其他市县的兄弟单位有多羡慕呢!要知道,你现在已是名声在外了。” “对了。”马勇随后说道,“你今天就可以到县医院的教研室,将那具人体骨架搬回家做研究。我已和医院的张院长说好了,并且是以我们刑警队的名义暂借的,说是为了研究案子用的,人家这才给了个面子。记住,要好好地保管,不要给人家损坏了。” “谢谢马队,我会小心的。”李明阳高兴地道。 “马队,我想问件事,不知陈刚局里是怎么分配的?”李明阳问道。 “陈刚啊!”马勇说道,“本来按正常的分配原则,新来的同志都是要分配到乡镇基层派出所进行锻炼的。因为你有特殊的专业技能,所以被留在了刑警队。陈刚和另三名同志是要被分配到下面乡镇的。不过,陈刚在实习期间有过立功表现,并且他也有一身好武艺,将来也会是我们刑警队的精干力量,所以我向局领导特别建议,暂时将他安排在县城下面的派出所,进行一段时间锻炼后,有机会我也会将他调到我们刑警队的。” “真是太好了!”李明阳高兴地道,“我代陈刚谢谢马队!” 马勇笑道:“你们俩擒获飞盗王运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是一棵好苗子了。其实分配到哪里,都是你们个人能力的结果。” 别了马勇,李明阳本要去医院将那具人体骨架搬回住处,想起自己一个人不行,需要个帮手,以避免损坏,于是计划等到陈刚回来再做此事。 陈刚当天也回到了县城,晚上来到了李明阳的住处。各自讲了一下自己分配的事。李明阳便将马勇的意思也说了,着实令陈刚兴奋不已。 说起有人代交住院费用的事,陈刚一脸的茫然道:“我去找过那个老板了,并不是对方交的。看来我得查一查这个好心人。若真是那个老板交的,我还真要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工作问题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李明阳随即将在省城遭遇那个神秘的瘸腿老者跟踪的事与陈刚说了。 陈刚听了,惊讶道:“你能肯定王运出租屋和院落中的足迹是那个神秘老者留下的吗?” 李明阳应道:“此人本身就有瘸腿的残疾,步法也特殊,和正常人是不同的。虽然没有看到他走过多的步法,但是他消失在人群前的几个步态,是和王运出租院中的足迹所呈现出的步法相合的。就是同一个人,差不了的。” 陈刚点头道:“我相信你足迹识人的本事,这说明王运还是有同伙的。那天这个神秘的瘸腿老头也一定看到了我们擒获王运的过程,随即逃走了,同时记下了你我的样子。看来他跟踪你是在找机会为王运报仇的。你日后可要小心些了。” 李明阳道:“如此说来,王运一定在别的地方犯下了大案子,否则不会被上级部门另行押走的。我们虽然意外地抓获了王运,但还不了解其中的缘由。整件事情怕不是那么简单。” 陈刚道:“你日后一定要留意些。那个老家伙若是想找你报仇,还会再对你采取行动的。到时候他一现身,我们便将他抓住再说。” 第二天,李明阳和陈刚找到了县医院的那个张院长,说明了来取人体骨架的事。张院长再三地叮嘱,一定要保护好骨骼的完整。然后派人帮助李明阳和陈刚。医院的人将那具人体骨骼从金属支架上逐一拆卸下来。同时告诉李明阳,回去按相应的部位再重新安装上即可。 李明阳和陈刚将骨骼运回住处,按原来的样子又重新安装好。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呈现在眼前。李明阳见了,点头笑道:“日后要我们俩面对了,还请这位老兄的前世多多包涵啊!” 这个时候,马兰兰过来了,一进屋子里看到了竖在地上的那具人体骨骼,立时吓了一跳。 “喂!李明阳,你怎么将它搬回来了?你晚上睡觉不怕啊?你这里我日后可不敢再来了。”马兰兰心有余悸地说道。 陈刚那边笑道:“你可想好了,你日后若是不来的话,可是要令别人钻了空子的。” 马兰兰白了陈刚一眼道:“除了白骨精,怕是没人敢进入这间屋子里。” 也就从这天开始,李明阳研究起了人体各部位骨骼在行走的过程中对呈现出的足迹所产生的影响和其中的内在联系,在为他的足迹成像技术做准备。 每个人,都有一副特定的骨骼和特定的形象面貌,李明阳要根据足迹描绘出一个人的面部的模糊画像。这是他在没有借助任何技术手段的情况下,而是仅仅依靠自己敏锐的细密的肉眼观察下而描绘出来。当然,画像的逼真度是否令人满意目前还不得知,但已是一个好的开端了。这着实令他兴奋不已。 在以后的日子里,除了上班的时间,李明阳几乎是闭门不出,面对着那具骨骼做研究。除了观察,他也时而闭上双眼想象在骨骼的支撑下人在行走的具体状态…… 这天,马勇过来。 “怎么样,这架人体骨骼对你有帮助吗?”马勇问道。 “帮助大了!”李明阳兴奋地说道,“研究足迹,只有研究人体的骨骼才能更接近本质。尤其是在脚骨的研究上,更能深入地发现足迹所体现出来的特征。脚部的肌肉可以改变,但是骨头是不会改变的。一个人的足迹,除了直接影响它的脚骨之外,其实人身的每一块骨头都在或多或少地发生作用。脚骨上面是腿骨,再上面是脊椎骨、肋骨和两臂的上肢骨,而人体的最上面是头骨。而头骨的重要性不亚于脚骨对足迹的影响。因为头骨影响着一个人行走时的平衡,并且头颅骨内的大脑中枢神经支配着人体的每一块肌肉和骨头。这样由上到下,由内到外,我认为一个人头骨的大小形态,从足迹上也是可以判断出来的。马队,我现在正在搞一项新的研究,就是从足迹上发现人头骨的相关特征,进而描绘出这个人的画像。” “你说什么?”马勇惊讶道,“从足迹上,你不仅能描绘出人体特征画像,而且还要描绘出这个人的面部画像来?这……这可能吗?” “我正在做尝试。”李明阳说道,“要整体地研究足迹成像技术,研究透人体的骨骼特点是关键。” “我倒是听说过,可以根据一个人的头骨来还原这个人的面貌,那是因为头骨的具体形态都摆在那里了,研究出相应的肌肉组合就可以了,并且这样也仅仅是一种想象而已,和真正的本人面貌的逼真度还是有一定差距的。而你仅仅从足迹上就能描绘出一个人的面目特点,这……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马勇茫然道。 李明阳说道:“这听起来是有些奇思妙想了,但它是有根据的。我观察了许多的人,除了极少数双胞胎的相貌相似之外,每一个人都有其相貌特点,而这种相貌特点又是从骨骼上体现出来的。是的,一个人的头骨可以较容易地还原其本来面貌,那么研究骨骼特征一样是可以‘还原’这个人的面貌特征的。因为人体的骨骼也都是独特的,和指纹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也会在在足迹上显现出来他这种独一无二的面貌特征。所谓相由心生,一个人的心理状态也可以影响到他的相貌气质,也能影响到他行走的步法姿态。综合各方面的因素,是可以描绘出相应的五官形态的。这也是一种人体的生物特征在足迹上的体现。见微知著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吗……”马勇挠了挠头,说道,“我明白见微知著的道理,不过你说得还是有些超乎想象。总不能根据一根老虎的毛发而知道这头老虎长得什么样吧?” “马队,您还真说对了。”李明阳笑道,“现代科学表明,根据生物技术,是可以用这根老虎的毛发克隆出一头一模一样的老虎的。并且这头老虎几乎就是原来的那头老虎。既然这种情况都可以,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根据足迹特征来描绘出相应的具体的五官面貌特征呢?只要研究透足迹中所包含的人体的信息量就行。” “你这孩子总是能令人惊奇!”马勇摇了一下头道,“如果,我说是如果啊!你如果真的能将这种足迹成像技术搞成功,那么对于全世界的刑事侦破来说,无疑是一场剧烈的地震。要知道,仅凭一个人留下的足迹,就能得出这个人的画像,那么可以说,所有的犯罪分子基本上都是无路可逃的。” 李明阳说道:“是有这种可能的。因为在这之前,我模糊的记忆中,已有了这种可以根据足迹得出目标具体画像的想法了。” “行,既然你有信心那就搞吧,真成功了,便是震惊世界的科研成果,并且还是在以肉眼观察下,原始手工描绘得出的最先进的科研成果。唉!现在科学技术很发达了,你若是能得到相应的技术支持,可能进步会更快,一定要与时俱进哪。听说在步法追踪领域这块,已是有人在计算机的帮助下,研究出一些科研成果了。”马勇说道。 李明阳点头道:“有科学技术帮助,是会进展迅速的。但是我感觉在足迹成面貌画像这块,更多的还是靠眼力的观察和判断。” 马勇笑道:“那是你还不了解现在的科学技术发展得多么快,还不知道科学带来的好处。放心吧,有机会我会在这方面为你提供便利条件的,会令你如虎添翼!” 在面对这具人体骨骼研究了一段时期后,李明阳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根据足迹特点而进行人的面目特征描绘了。 在描绘了一张人的面目画像之后,李明阳惊喜地发现,这张画像果然和真实的人的面目有些相像。又绘了几幅之后,感觉愈加的逼真。 “成功了!”李明阳兴奋地从椅子了跳了起来。 然而,他忽又想起了什么,随即似被泼了一盆冷水,立时又颓然地坐了下来。原来自己刚才依足迹所描绘出的画像都是熟悉的人,不知不觉地便绘出了脑海中熟人的面目画像。 “要根据陌生的足迹描图画像才是!”李明阳恍然大悟。 要找陌生的足迹必须在街头上寻找,并且在描绘结束后还要和真实的人相对照。于是,李明阳又重新走到了街头上,循着行人的足迹,观察其行走的姿势,进而描绘画像。只有在这种动态的研究中,才能有所进展。 由于这一时期李明阳如醉如痴地做着研究,马兰兰为了不打扰他,基本上不再和李明阳见面了。自从李明阳重新上街观察后,这才又有了陪伴他的机会,并不时地为李明阳打着掩护。 一次,李明阳跟随在一名中年人的身后,在查看了对方所留下的足迹后,又观察其人的行走姿势,再从实际的步法上获取面目特征的信息。一手捧着画板,一手根据脑海中做出的判断进行着盲目的描绘。因为描绘完后,还要和此人真正的面目做对照。 结果那人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停步转身,警惕地望着李明阳,疑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旁边的马兰兰忙跑上前歉意地道:“对不起,这位大哥,我的朋友在学习美术呢。你走你的,没事没事。” 中年人疑惑之余,哼了一声,转身去了。 “怎么样,画完没?像不像?”马兰兰走回来问道。 李明阳沮丧地将画板递上来。马兰兰看时,摇头道:“你画得什么啊!这个人是方脸,并且是小眼睛。你却画出了一个瘦面大眼的人,风马牛不相及啊!” 更多的时候,李明阳捧了画板站在街头上发呆。因为他只画出了一个人的脸形轮廓,一张未安装五官的“空脸”。根据足迹特点,实在是无法判断出相应的面目特征来。研究始终停滞不前,无法获得实质性的突破。李明阳陷入了无尽的烦恼之中,几次将手中的画板扔在地上。 “不要着急,你的这项研究是开创古今的,想轻易地获取成功是不可能的。一定要静下来,慢慢地想!细心地去画!”马兰兰将地上的画板拾起来,柔声安慰道。 “我在做着一件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或许真的是过于异想天开了!不行就结束这种无谓的研究吧。”李明阳摇头道。 “你的直觉不是告诉你,有这种可能吗?如果轻易地放弃,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但是你去用心地做了,就有成功的可能。便是最后真的失败了,你也尝试过了,而不会有所遗憾!”马兰兰说道。 “唉!真的是太难了!”李明阳叹了一口气。 陈刚参加了一次抓捕行动。只身一人制服了三名持械的嫌犯,受到了局里的表彰。同事们也对他刮目相看。 这天,陈刚主动约了贺红来到县城南郊的南通河的河堤上。两人沿着河堤走了好长一段距离,都未先开口。陈刚则是几次欲言又止。 “你找我来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贺红最终打破了沉默。 “我……我请你来是谢谢你的。我查清楚了,我妈住院时欠的那笔费用是你暗中替我交的。我妈出院时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好心人。”陈刚感激地说道。 “好心没有好报!”贺红转过头去,面对着静静流淌的南通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曾经发过誓,找到那个好心人后,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陈刚说道。 “真的?”贺红侧脸面对着陈刚问道。 陈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如果不让你再做警察呢!你能做得到吗?”贺红问道。 陈刚听了,低头不语。 “算了,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再逼你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做警察的陈刚!这也是我眼中真正的陈刚!”贺红转身面对陈刚柔声说道。 “贺红!”陈刚抬起头来,望着对自己微笑的贺红,一时激动不已,上前一把将贺红搂在了怀中…… 23 商场擒贼 这天清晨,李明阳一大早的便起来了。站在那具人体骨架前,继续揣摸着。如何将人体的上下两端,也就是最上方的头骨和最下方的脚骨所呈现出的足迹联系起来。他的足迹成像研究已经陷入了停顿状态。若是再找不到突破点,可能真的要放弃了。在这上面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若是投放在足迹其他方面的研究上,现在可能早已有重大成果了。但是李明阳心有不甘。他隐约地感觉到,足迹成像不是不可能的,也许是自己还未能将足迹中所包含的信息全部挖掘出来。 李明阳朝窗外望了望,今天的天气不错。于是他打算出去散散心。随后出了门。 李明阳所住的小区距离火车站较近,也不由得走到了火车站。在站台上望了一会,正赶上一列火车进站。出站的人流从检票口拥出,四下散去。 李明阳站在那里又观察了一会,自然观察那些人的行走步态和长相,他要找出其中的暗合之处。 看了一会儿,李明阳转身欲走。 “阳阳哥!”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李明阳回头看时,不远处,站着一名健壮的男青年和一名俏丽的少女,两人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脚底下是一堆行李,显然是从刚开走的那列火车上下来的。 “刘岩、娟子!”李明阳不由得惊喜道。原来那两人是北集屯村子里儿时的玩伴刘岩、刘娟兄妹。 “嘿!怎么是你们兄妹俩啊!”李明阳高兴地迎了上去。 “喂!李明阳,你怎么在这里?”刘岩问道。 李明阳应道:“我就住在这附近,出来转转。” 娟子笑道:“刚才看到你的背影,险些没认出你来。阳阳哥,听说你在县城做警察了,还好吗?” 李明阳笑道:“还好!对了,看样子你们刚下火车,是从外地回来的吧?” 刘岩道:“我和妹妹在外面打工,回家来看看。不像你考上了高中继续念书,现在做了警察,我们这些学习不好的只能外出打工了。”刘岩说话间,颇显遗憾和无奈。 李明阳应道:“那是你小学时就贪玩了。对了,娟子上学的时候学得挺好的,怎么也和你一起外出打工了?” 娟子听了,低下头道:“我失学两年了,我爸有病,家里供不起了,只好和我哥出去打工赚钱。” 李明阳听了,暗里感叹了一声,随后道:“不管做什么,只要努力,也一定会取得好结果的。你们兄妹今天回家吗?” 刘岩道:“一会儿去城里我二姨家看看,明天再回家。你有什么东西要捎回家的吗?我可以为你带回去交给李民叔。” 李明阳道:“暂时没有。你们带回来这么多的东西,需要我帮忙送到你二姨家去吗?” 刘岩道:“不用,一会儿雇个三轮车就过去了。没事的话那我们先走了啊!” 李明阳道:“我就住在前面的那个小区,三号楼四单元二号门,有事的话可以去找我。” 刘岩说了声:“好的!”随后招手唤过一辆三轮车来。李明阳帮助他们将地上的那一堆行李装上了车。而后兄妹俩朝李阳明摆了摆手,跟随三轮车离去了。 李明阳目送他们远去,又习惯性地观察了一下两人留下的足迹,仍旧有小时候的步法状态,从小走到老,一个人的步法真的是不容易改变的。李明阳站在那里不由得笑了笑。儿时藏猫猫的情景又呈现在了脑海中,唤起了一丝温馨加甜蜜的感觉。 李明阳上午随同事们出了次警。中午的时候回到了所住的小区。却看见刘娟正站在所住的楼下焦急地等待着。 “娟子,怎么是你?”李明阳惊讶道。 “阳阳哥!”刘娟一看到李明阳,立时急得哭出了声来。 “出了什么事?不要着急,慢慢说。”李明阳忙劝说道。 “阳阳哥!”刘娟哭泣道,“我和我哥到我二姨家休息了一会儿后,还想再为我爸妈买些东西,结果在一家商场里买完东西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一伙商场的保安围了上来,说是商场的财务室刚刚被盗,丢了钱,要检查一下我们的东西。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我哥拎的一个装有保健品的袋子里发现了一个报纸包,不知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里面包了一叠钱。于是那些保安就将我哥抓住了,还打了他。” “你哥现在在哪里?”李明阳听了,大吃了一惊。他知道刘岩不可能做出这种偷盗的事情,一定是被人栽赃陷害了。 “在派出所里。警察也认为是我哥偷的。”刘娟哭道。 “哪个派出所,快带我去。”李明阳说道。随后和刘娟出了小区,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坐上车去了。 原来事发后,愤怒的刘岩和商场的保安撕打起来,后来商场方面报了警,附近派出所的几名民警过来将刘岩带走了。刘娟当时吓坏了,倒还保持些冷静,知道二姨一家人老实巴交的不顶什么用,情急之下,想起了在这县城内唯一认识的当警察的李明阳了,想起早上李明阳曾告诉他们住的地址,于是忙跑过来找他求救。不想李明阳上班去了不在家,刘娟便站在楼下等待。 “娟子不用怕,我相信刘岩。”李明阳在出租车上安慰刘娟道。 “可是那些警察也说人赃俱获,证据确凿啊!”刘娟哭泣道。 “没事,事情会调查清楚的,不会冤枉你哥的。”李明阳说道。他此时想起了马勇,心中一松。 刘娟见李明阳自信的样子,激动的情绪这才有所缓和。 “小兄弟,遇上这种事,破财免灾吧。况且警察已经认定了的事情,不好再改变的。就算你在公安局有认识的人,对方如果不是个硬实的主,也没什么用。”出租车司机也听了个大概意思,提醒道。由于李明阳穿的是便装,那司机不知他是警察。 “怎么破财免灾啊?”刘娟听了,忙问道。眼下只要能将刘岩救出来就行。 “我认识个大哥,黑白两道都有熟人。这件事可大可小。只要你们能拿出三万块钱来,他就能将这件事摆平,两三天内就能将人放出来。否则啊!在局子里有的苦吃呢!”出租车司机一双小眼睛诡异地眨了眨说道。 “什么!三万块钱!”刘娟立时吓傻了眼。 李明阳听了,知道这个出租车司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于是说道:“开你的车吧,这件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那司机笑了一下道:“小兄弟,你还是个学生吧,这社会上的事就要靠社会上的方法解决。不信拉倒,当我什么也没说。只有知道你的那个朋友遭了多少罪后才知道我的话有没有错了。” 李明阳哼了一声,没有再应声。 到了派出所门前,李明阳付了车钱和刘娟下了车。 那个司机似乎还心有不甘,将头探出车门外说道:“小兄弟,要不我在这里再等你们一会儿,保不准一会儿你们还真会找我呢。” “不麻烦你了,走吧!”李明阳重重地关了车门,和刘娟转身进了派出所。 “两个土包子!”那出租车司机咒骂了一句,讨了个没趣,开车离去了。 李明阳和刘娟一走进派出所,就听到从前面一间屋子传出来的刘岩愤怒地为自己辩解的声音:“不是我干的,我哪知道是谁放进我袋子里,你们抓我干什么……” 李明阳走到那间屋子的门外看时,见里面一屋子的人,刘岩被铐在墙角的暖气管子上,衣服也撕破了,嘴角还流着血。 几名商场的保安站在那里,其中一个矮胖子得意地笑道:“我说你小子也太他妈的倔了,知道什么是人赃俱获不?都到这里了还敢嘴硬。”接着朝旁边坐着的一名吸着香烟的民警说道:“王哥,这套号的就得硬收拾。我们几个做证,就是这小子干的。” 那民警笑了笑,没言语,显然和那个胖保安是熟人。旁边的另一名民警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做着记录。满屋子的人全然无视刘岩的争辩。 “哥!”刘娟一见到刘岩的模样,忍不住跑进屋子里,抱住刘岩大哭起来。 “这是派出所,不是你哭的地方。”一名民警起身制止道。 “这小姑娘是和这小子一伙的。”胖保安说道,“我若是再发现晚些,他们就有可能将那包钱调包转移走了。幸亏我发现得及时。” “住口!”李明阳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屋子里的民警和几名保安的目光都望向了他。 见是一个年轻人,胖保安又来了劲,斜着眼睛道:“你谁啊!敢在这里咋呼!” “你有什么事?”一名民警问道。显然对方还不认识李明阳。 “我是你们抓的这个人的朋友。”李明阳指了一下蹲在墙角里的刘岩说道,“事情不是他做的,你们应该调查清楚才能抓人。” “人赃俱获,证据确凿!我们怎么没有调查清楚了?”一名民警显出不满来。 “怎么回事?”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马勇大步走了进来。原来时值马勇来这个派出所办事,正好路经这间屋子时,看到李明阳正和民警争辩,于是走了进来。 “马队长!”两名民警忙站了起来。 “马队!”李明阳也与马勇打了声招呼。 见李明阳和马勇认识,两名民警颇感意外,那名胖保安也不敢出声了。 “到底怎么回事?”马勇问道。 “马队长,我们刚接到一起盗窃案。”一名民警将审讯记录递给了马勇。 马勇略看了一下,说道:“证人呢?” 一名民警指了指几名保安。 “你们看到这个人进财务室了吗?”马勇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在他的袋子找到了商场财务室丢失的钱。当时他离财务室最近。”胖保安说道。 “勘查过现场了吗?”马勇没理会胖保安,又问向了两位办案民警。 “没有!不过是在商场里人赃俱获。”一名民警应道。 “屁话,我说的是现场而不是商场。此案马上回现场重新勘查。”马勇将那份审讯记录朝桌子上重重一摔说道。 两名民警面面相觑。 那家商场内,马勇、李明阳和两名民警及几名保安站到了财务室的门前,刘岩也被带了过来,在马勇的吩咐下,去了他的手铐。此间财务室与前面的商场仅有一墙之隔,有两道门,是和商场相通的。 财务的负责人是个妇女,见警察去而复返,忙迎了出来。根据她的介绍,当时她离开财务室去厕所了,前后仅有两分钟的时间,回来时发现刚刚数过的放在抽屉里的五千元现金不见了,忙跑出来通知商场内的保安。众保安随即将商场的大门封了,任何人不得进出。然后排查购物的顾客。在刘岩刚购买的一个保健品的袋子里发现了用报纸包着的丢失的那五千元现金。 “前后仅两分钟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钱及时运出,并且又能准确知道财务室的位置及人员进出情况,不可能是普通的顾客。”马勇说道。 “马队,我的朋友兄妹二人是今天早上才从外地回来的,我是在车站亲眼看到他们的。所以不可能熟悉这商场的情况。”李明阳说道。 “嗯!”马勇点了一下头。 “马队长,可否通知局里?”一名民警朝财务室里面望了望,对马勇说道。显然勘查现场这种技术活不是他们基层民警所能为的,意思要让局里派技术科的专业人员过来。 “不用,我们现在就有一个专家。”马勇说着,朝李明阳点了一下头。 李明阳会意,侧身从门旁进了财务室,贴着墙壁站定,观察着地面上的足迹。整洁的瓷砖地面,看不到明显的足迹。李明阳蹲下身子,侧光查看…… 那两名民警及数名商场的保安相望愕然,这才知道李明阳原来是他们的同行。 “小伙子,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马勇这时对刘岩说道。 由于马勇是李明阳找来的熟人,好像还是个当官的,刘岩希望大增,忙说道:“我和妹妹来这里挑选了一盒保健品,正准备到门口的收银台付钱的时候,就看到有人跑动,说是有人进入财务室偷钱了,要关上商场的大门,搜查所有的人。接着便有几名保安过来,要查看我的东西。我说那你们就看吧。结果他们竟然从我拎着的保健品的袋子里找出了一个纸包。刚才还没有呢,不知道怎么进到我的袋子里的。于是那些人就说我偷了钱。” “对了!”刘岩又说道,“在这之前,有个人从我身边急匆匆地走过,好像还撞了我一下。” “记得是什么人吗?”马勇问道。 “我没太注意他长什么样。对了,好像穿着这家商场保安的制服。”刘岩看了看旁边的几名身着制服的商场保安说道。 “是……是我撞的。”那名胖保安说道,“我听到财务室的王姐喊刚才有人进到财务室偷走钱了,我忙跑到前面去通知人关门,跑得急了,不小心撞到了他。当时我还看了他一眼呢,表现很慌乱的样子。并且当时他离财务室最近。” “胡说!”刘岩愤慨道,“你们这里又没写着牌子,我知道你们的财务室在什么地方?” “意思是若是写着金库的牌子,你也要将金库搬走呗!”胖保安应道。 “别吵了!”马勇抬手制止了二人的争辩。马勇知道,目前的情形,对刘岩是很不利的。毕竟是在他拎着的袋子里找到商场财务室失盗的钱,这是最直接的物证,关键的是还有商场保安这几名人证。 此时室内的李明阳也很紧张,因为光滑少灰的地面几乎看不到明显的足迹。若是没有找到直接的证据证明刘岩的清白,便是有马勇在,刘岩也很难摆脱干系。 李明阳闭上了眼睛,令自己处于一种安静的状态中。急躁的情绪,有碍于自己的观察。五六分钟后,李明阳这才又睁开了双眼,运足了目力盯着地面查看。慢慢地,几串淡淡的,轮廓不是很清楚的足迹开始隐现出来。这是李明阳长久的观察后习练出的一种独有的功夫。在心神安静的状态下,他可以看到正常人所不能发现的隐淡的足迹。所谓目力入地三分便是如此了。 地面上所显现的那种极为隐淡的足迹是两个人的,一男一女,女的足迹较多和重叠,应该是这间财务室的那个妇女留下的。男子的足迹则应该是进入这间屋子实施盗窃的人留下的。 十余分钟后,李明阳这才站了起来,长吁了一口气。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站在门外的马勇问道。 “屋子里并没有我朋友的足迹,他没来过,这是肯定的,他的足迹我从小就熟悉。”李明阳说道。 “是啊是啊!”门外的刘岩兴奋地道,“小时候我们做游戏,无论我躲藏到哪里,李明阳都能找到的。” “地面上有一个男性留下的足迹,是直接走到办公桌抽屉前的。”李明阳说道。 “一定是那个小偷的了。”那名财务室的女负责人说道,“我们商场有严格的规定,这间屋子除了我和我们商场的经理,任何人是不准进来的。唉!说句不害臊的话,当时我内急得很,来不及锁门就去厕所了,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回来时就看到抽屉开着,里面刚刚放进去的钱不见了。” 马勇说道:“看来那个人不仅熟悉这里,并且盯着这里很久了,一直在找这样的机会。” 李明阳这时走出财务室,忽然指着前面商场里一货品架上的一排饮料对旁边的那名胖保安说道:“你到那边给我拿瓶可乐过来。” 胖保安闻之一怔,有点莫名其妙。 李明阳说道:“我口渴了,麻烦你一下了,我会付钱的。” “哦!”胖保安犹豫了一下,神色茫然地忙走过去取可乐。 李明阳望着他的走路姿势,朝旁边的马勇轻声说道:“外八字,步幅特征和屋子里的一样,并且还是同一双鞋子留下的足迹,就是他了。从足迹上判断出的身高体重,我就已经怀疑他了,现在可以确定了。” “哎呀妈呀!可不是他咋地!”那名财务室的妇女此时惊讶道,“我想起来了,我回来时就看到他的背影,好像是刚刚从财务室离开的。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马勇听了,赞许地朝李明阳笑了笑。 旁边的那两名民警和几名保安则是目瞪口呆。实在是不知道李明阳是如何从胖保安走路的姿势上就能看出他就是盗窃财务室的人。 此时还不知道这边情形的那名胖保安取了一瓶可乐屁颠屁颠地回来了。忽然看到所有人都在以一种异样的眼光望着他,他不由得站住了。 “咋……咋地了?”胖保安面呈惊慌道。 “王八犊子!原来是你偷的钱,还陷害我!”愤怒的刘岩冲上去朝胖保安的面部就是狠狠的一拳。接着将胖保安按倒在地,挥起拳头一顿炮火。 做贼心虚的胖保安还不知事情为什么暴露,但已是泄了底气,全无招架之力,求饶道:“兄弟,别打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 一名民警想上前将刘岩拉开,见马勇站在那里饶有兴趣地看着,没个态度,犹豫了一下,也未动。 “记住!永远不要陷害好人和招惹老实人,会遭报应的。”马勇淡淡地说道。 旁边那几名曾和胖保安一起围攻过刘岩的商场保安,此时愧疚地低下了头去。 刘岩将那个胖保安一顿暴打,终于发泄尽了心中的怒火。而后一行人带着被打得迷不棱登的胖保安回到了派出所。 马勇代表派出所的民警亲自向刘岩表示了歉意。接着商场方面也派来了人,除了向刘岩赔礼道歉之外,还赔偿了他一套新衣服和送了部分慰问品。 据那个胖保安交代,他一直在窥视着财务室。当他发现财务室的那名妇女离开而未锁门之际,乘机进入,从抽屉里取了钱随手用桌子上的一张报纸包了。在他刚刚离开财务室转回商场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那名财务室妇女的喊声。心虚之下,一眼看到了前面拎着袋子正在观看商品的刘岩,于是急走过去,将包钱的纸包放进了刘岩拎着的袋子里,因有些惊慌失措还与刘岩发生了碰撞。待全商场的保安听到那妇女的报警后,关门留客,搜查盗贼。胖保安便以搜查为名直接找上了刘岩,将那个纸包搜出,来了个所谓的“人赃并获”。 事情了结。两名办案民警对李明阳佩服不已,当知道李明阳的名字时,两名民警这才大吃一惊。“原来他就是那个局里新来的追踪专家李明阳啊!”李明阳送刘氏兄妹出来。 刘岩感慨地对李明阳说道:“没想到你看脚印的本事还能救我一命!今天若是没有你,我就会和他们拼命以证清白的!宁死也不能被人陷害了,否则我爸妈知道我被警察抓了也会活不了的。” 李明阳听了,心有余悸,同时也为此事及时地解决暗自庆幸不已。他了解刘岩耿直暴烈的性格,是容不得半点冤屈的,在走投无路之下,他会做出极端行为的。 随后刘岩、刘娟兄妹欢喜地离去了。 这天晚上,李明阳在局里值班。闲着无事,他便来到了档案室翻阅旧的资料,以学习一下前辈们的破案经验和自己需要的资料。部分档案里不仅有案犯的照片,还有其在作案现场留下的鞋印。李明阳需要这些现成的资料加以对照,来继续自己足迹成像技术的研究。 在一个档案袋里,李明阳意外地看到了一份十五年前由公安部发出的A级通缉令,案犯的照片是一个叫郑利的年轻男子,杀人后潜逃,至今未能归案。 “有足够的足迹资料就好了,这样在大街上我也能认出你来。”李明阳摇了摇头,随手放在了一边。 24 六合山庄 两天之后,李明阳接到通知,作为技术能手,他被局里推荐参加市公安局举办的为期半个月的技术骨干培训班。李明阳交代了一下工作,随后和马兰兰、陈刚等人告别,一个人去了市里。 在市局的技术骨干培训班里,李明阳意外地见到了张宏枫。原来张宏枫作为市局的足迹学专家,是来为学员们上课的,专门讲解足迹学方面的知识。 见到了李明阳,张宏枫也感到很高兴,并重点向学员们介绍了李明阳在步法追踪领域里所取得的成就,尤其是介绍了李明阳辨别出飞盗王运有天生六趾的特殊案例。令来自全市公安系统的技术骨干精英们惊讶之余,佩服不已。 张宏枫又向学员们介绍了足迹学在今天的发展和取得的一些重大科研成果。尤其是足迹鉴别在计算机的应用上所取得的成果,令李明阳大开眼界。 这天晚上,李明阳单独找到了张宏枫,就自己目前所研究的足迹成像技术上遇到的困难,向这位追踪专家和前辈请教。 张宏枫对李明阳的这项特殊研究很感兴趣。在认真听了李明阳的介绍后,张宏枫告诉李明阳,他现在重点在人体骨骼的研究上,这种方法是正确的。但不可急于求成。人的足迹始于足底,那么就应该一点点地从脚骨研究起,然后是腿骨、脊椎骨及其他骨骼,最后才是人的头骨。要研究透人体的每一块骨头对足迹的形成所产生的作用。 “也就是说,头骨的形态特征也能体现其他骨骼的一些特点?”李明阳有所恍悟道。 张宏枫点头道:“从运动学观点上看,是有这种可能的。你的研究不能局限在解剖学上,还要将有关的各种学科来做以综合的研究。要知道人体各部位的生物特征都有联系。这样吧,我再为你引见一位高人,他是位痕迹学及心理学专家。你若是能综合一下他的知识,或许能对你的研究有帮助。” “这位前辈是……”李明阳讶道。 “我们市局退休的老刑警卫光南。”张宏枫说道。 “卫光南!”李明阳讶道,“可就是那位在飞盗王运案件上给予我们帮助的人?” “就是他!”张宏枫笑道,“他的观点时常出人意料,却非常的准确。在这点上,你和他有的一比。” 在第二天的休息时间里,张宏枫带着李明阳专程拜访了闲居在家的老刑警卫光南。 “你就是李明阳啊!早闻大名啊!”卫光南一见到李明阳,便热情地欢迎道。 在听了张宏枫介绍李明阳所研究的足迹成像技术后,卫光南惊讶之余,给予了一些有益的技术指导。 卫光南最后对李明阳说道:“研究任何东西,贵在精神专注。专注的力量是无穷的,往往会为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受到张宏枫和卫光南两位前辈的启发,李明阳开始找到一种新的研究思路。隐感到前面遇到的那张阻隔自己的纸,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捅破,那后面,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此番市里一行,实是受益匪浅。 这天,培训班特别为学员们放假一天,自由活动。李明阳则到街上买了些生活用品。 就在李明阳手中拎了东西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忽然间,前面几十米处一个人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瘦小老者,虽是侧着身子,看不到对方的面目,但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这时,那老者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而后一瘸一拐地前行两步拉开车门坐进了出租车里,随后出租车启动离去。 “是他!”李明阳见了,自是一惊,当下不及多想,连忙招手唤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出租车司机是一名中年胖子,对坐进前座的李明阳问道。 “往前走,前面已走远的那辆出租车看到没有,跟上它。”李明阳指了前方说道。 “哦!”司机颇感惊讶,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开车追了上去。 “保持距离,不要让那辆车上的人发现我们。”李明阳又吩咐道。 “放心吧小兄弟,这道上全是车,对方发现不了我们的。”司机笑了一下。此人倒是有些经验。 李明阳听了,也笑了一下。同时心中惊讶万分,这名神秘的瘸老者如何也到了市里?是追踪自己来的?不像。看对方的样子,没有跟踪自己的意思。不管怎么样,既然在这里意外地发现了他,就要盯上他。 前面的那辆出租车出了市区正朝郊外驰去。 “还跟下去不?”司机问道。显然在车辆较少的道路上继续跟踪下去,会引起对方怀疑的。 “保持距离,继续跟下去。”李明阳应道。 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远离了市区,进入了山道。 五六分钟后,前面的那辆出租忽然拐入了一条岔道。 “不要跟着拐了,直接朝前开。”李明阳见了,忙说道。否则前面车上的人很容易发现自己的意图。 “明白!”那名胖司机将车越过那条岔道,朝前方开去。 “前面的车是去六合山庄的。那条路是六合山庄的专用道路。”司机随即又说道。 “六合山庄?!”李明阳眉头一皱。 前行不远,到了一高坡,胖司机将车停了下来。此时可以清楚地看到适才前面的那辆出租开进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山庄。此座山庄依山而建,多是些仿古的建筑。 “小兄弟是外地人吧。”胖司机见李明阳对六合山庄表示出了一丝惊讶,于是说道,“这是六合集团的老总凌晨光的私人山庄,也是六合集团的总部,不对外开放的。” “六合集团!”李明阳又是一怔。这家市里及省里甚至于是全国有名的大企业他是听说过的,并且时常在电视新闻里看到关于介绍六合集团董事长凌晨光的事迹。此人不仅是一个著名的企业家,还是一名慈善家,对社会做了很多有益的公益事业。 “这个神秘的老者怎么会进入六合山庄里?”李明阳心中诧异不已。 “多少钱?”李明阳随即从口袋里掏出钱来,要付车费。 “六十五,你不回去了?”胖司机问道。 李明阳没应声,扔下钱,转身出了车门。 “兄弟,这道上车少,要不我等你一会儿,否则想回去的话只能走着了。”胖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说道。 “多谢了,不用,你走吧。”李明阳摆了下手。 “哦!那就再见吧。挣咱的钱,管不了那么多喽!”胖司机嘟囔了一句,调过车身,返回市里去了。 “喂!”李明阳招手想喊住出租车,因为此时才想起自己购买的东西还在车上,然见车走远了,摇了下头,索性不要了。 李明阳按着原路往回走。此时见神秘老者所乘的出租车也返了回来,可以看到车窗里面除了司机再无多余的人,显然,那老者果真是进入六合山庄了。 “六合山庄!六合集团!凌晨光!飞盗王运!瘸腿的老者!”李明阳站在那里望着六合山庄的方向,想着这几者之间的联系,心中迷惑不已。 “这个瘸腿老者即使是王运的同伙,也仅是一伙盗贼而已,如何与凌晨光这样的大集团的老总联系上?或是这个老者此番来六合山庄,别有它事,未必就认识凌晨光的。可能是找六合山庄的其他人。以凌晨光这种身份,是不可能与那种江湖匪类有什么关系的。”李明阳想到这里,又转念道,“那么他来六合山庄要找的人,可能也是同一类人,他们应该是一个犯罪团伙。我既然已跟踪到了这里,就应该查个清楚。从王运作案手段来看,这是一个极其专业的盗窃团伙,对社会的危害性较大。还有,王运一定犯有其他的重案,才被上级部门押走,那么这个团伙的人必然都是江湖大盗,除恶务尽,当不能令这伙人漏网。” 李明阳一念即定,便朝六合山庄走去。他要查明那个神秘的瘸腿老者是和六合山庄内的什么人有联系,以便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六合山庄的大铁门紧闭,可以看到里面有保安在巡逻。 李明阳在远处观察了一番,知道从正门进去应该行不通,并且这样也会惊动那个瘸腿老者和他的同伙。因为那个老者认识并跟踪过自己。 李明阳于是顺着山庄的围墙外面寻找可能进去的地方。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身份私入山庄是不妥的行为,但是事情特殊,不能再令那个神秘的老者从自己眼前消失。眼下不能考虑太多了。 前方出现了一棵大柳树,一根可撑住人的粗壮树枝正好延伸到了高耸的围墙上方。李明阳见了,心中一喜,知道从这里可以进入。攀树的本领对他这个乡下长大的孩子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李明阳攀上树,可以看到山庄内大部分的情况。观察了一会,感觉还安全,于是从树枝上轻轻滑落到围墙上,而后跳了下去。围墙里面好在还长有一些树丛,可以掩护自己的不被山庄内的人发现。 前方有十几栋建筑,不知那个瘸腿老者去了哪一栋。好在山庄内除了大门侧的部分保安外,其他的地方少有人走动。整座山庄安静得很。 李明阳悄悄地摸到了一座屋子旁,从窗外朝里面望了望,里面有一个人正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目标不在,李明阳便转身查看另一扇窗户。 就在李明阳查看了几处房间后,忽然感觉身后面有动静,忙回身看时,却见十几名山庄内的保安各持了一支警棍站在那里冷笑。 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李明阳一怔,随即恍悟。原来在山庄内各建筑的隐蔽处,都安装有摄像头。自己只急着找人,一时忽略了这些。 李明阳随后被带进了一间屋子里,那些保安却也不问话,只是将他身上的东西尽数搜了去。李明阳暗里一叹,知道身份暴露了。因为被保安搜去的东西中有培训班的学员证,上面有自己穿着警服的照片及所在单位、姓名、警衔。 二十分钟后,李明阳被带到了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名戴有金丝眼镜的儒雅的斯文男子,正在翻阅着李明阳培训班的学员证。 见李明阳被保安带进来,那人抬头望了李明阳一眼,淡淡地道:“是李明阳警官吧。” 李明阳感觉此人似乎面熟,随即想起,经常在电视新闻上看见这个人,此人正是晨光集团的董事长凌晨光。 “李警官请坐。”凌晨光摆了下手,一名保安搬过一张椅子来,放在了李明阳的身后。同时,两名强壮的保安站在那里。 “李警官,作为一名警察,难道不知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吗?”凌晨光将手中的那份学员证扔在桌子上,身子靠在了宽厚的真皮座椅上。 “对不起,凌总,我对今天的冒失行为表示道歉。但是我在追踪一名重要的疑犯,对方进了你们的六合山庄。”李明阳知道目前的情形,只有说实话了。 “哦!原来李警官在执行任务啊!既然是追踪重要的疑犯,你完全有理由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来,并且我们还会配合你的工作。如何私自闯进来?若不是看到了你的这份证件,还以为我们抓到的是个贼呢!”凌晨光淡淡地笑了一下道。 “对不起,我这么做是为了不惊动那个疑犯。”李明阳说道。 “好吧!”凌晨光摊了下双手,说道,“李警官的这种不当行为我现在可以不追究,但是不知道你追踪的疑犯怎么会进入到我的山庄呢?” 李明阳道:“我是亲眼看到他进来的。对方是一名瘸腿的老者。”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潜入山庄,我们完全会找到他并将人交给你。警民合作嘛。喂!今天有什么人进来了吗?”凌晨光朝保安问道。 “回凌总,”一名保安应道,“今天一整天也没有外人进入山庄,除了这位李警官。” “没有李警官说的这个人啊!”凌晨光两手一摊。 “不可能,我追踪的疑犯是乘出租车过来的,我亲眼看到他是从山庄的大门进入的。”李明阳说道。 “李警官是看花眼了吧?我们山庄的安全管理是非常严格的,出入的人都有登记的。既然我的人说没有外人进来,就一定没有了。李警官或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打掩护吧?”凌晨光说道。 “你……”李明阳摇头道,“凌总既然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了。” 此时的李明阳隐感事情复杂起来。因为面前的这个凌晨光犯了两个错误。一个是不承认瘸腿老者进入了六合山庄,这就说明他们两个人是认识的。第二点就是,凌晨光作为一名集团老总竟然亲自审问自己这个冒失的闯入者,说明他对此事的格外重视。否则按正常来讲,由山庄保安方面的负责人对自己问话和处理就行了。凌晨光这种反常的举动,更加说明了他和那名神秘老者的关系不一般。 李明阳此时四下扫了一遍凌晨光的这间办公室。除了装修豪华外,在一侧墙壁旁边还摆设有部分古董器玩。其中在一个玻璃罩下一件物品引起了李明阳的注意。那是一件古老的旧铜器,上面刻有一种特殊的图案,而这种图案还出现在了凌晨光身后的墙壁上。似乎作为一种特殊的标记放在那里,可见凌晨光对这种图案的重视。 “好了,李警官,你必须为今天的行为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在我这里可以不说,但是一会儿我会亲自将你送回市公安局的,你的上级领导会令你说明白而给我一个交代的。”凌晨光说着,站起身来,又朝两名保安摆了下手,说道:“好好款待李警官。”说完,转身从侧门离开了。 李明阳随即被保安带出了凌晨光的办公室。 在隔壁的屋子里,那名神秘的瘸腿老者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正望着天花板,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此人面目精瘦,一把山羊胡子梳理得极是整齐,一双小眼睛透发出一种凌厉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右腿不知是天生的某种残疾,还是遭受过什么创伤,虽是架在前面的茶几上,腿部却偶尔地在颤动。 这时,凌晨光走了进来,走到那老者身侧,弯下身子,恭敬地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怎么带来一个尾巴?” “是那个叫李明阳的警察吧,我是故意将他引来的。”老者坐在那里未动,冷声道。 凌晨光闻之一怔,随后笑了一下道:“您老怎么将一个警察引到我这里来?” “是为了让你提高警觉。”老者坐起身来,望着凌晨光,厉声道,“你真的以为高枕无忧了吗?要知道,你现在的身家地位稍有不慎在一夜之间仍旧可以失去。” “居安思危的道理弟子是明白的。”凌晨光在老者对面坐下来,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悦之色,随后说道,“师父,您老人家用不着草木皆兵吧?这个姓李的小警察我一会儿亲自将他送到他的上级领导那里,要好好地打压他一下,免得日后再搅扰您老人家的清静。市公安局的几个头头我都熟悉,我说句话还是有力度的,要知道我曾捐献给了他们十几辆警车和一栋家属楼。” “小心行得万年船!”老者口气稍缓了一下道,“这个李明阳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只是他的警惕性很高,在省城意外地发现了我而已。我查过他的底,是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警察。但是他追踪到了你的师弟,实在是个意外,他的追踪术应该是得到过高人指点的。这个人并不是我感觉到的危险,也许是我对他多虑了。对了,你师弟的事有信了吗?” 凌晨光应道:“我托了各方面的关系,仍旧没有找到关押师弟的具体地点,所以无法展开施救。” “那是你还未尽力!”老者忽又怒道,“不要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怎么来的。” “师父!”凌晨光呈现出一种委屈道,“找不到师弟的下落,我也是有力使不上啊!我有一种猜测,师弟失手被擒的时候,极有可能被那两个愣头青似的警察打得伤重不治,警方隐瞒了这个消息,否则何以找不到关押师弟的地点。” “不可能。”老者摇了一下头道,“你师弟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最多敌不过人家被制服而已,况且对方是警察,也没有下狠手取他性命的道理。他的离奇失踪,只能证明,那种危险距离我们是愈来愈近了。”老者眼中呈现出了一种忧虑。 “师父!您老人家这么多年来总是说有一种危险在逼近,可是到现在不也是没事吗?您老人家实在是过于杞人忧天了。并且您还故意招惹来这个小警察,不是自找麻烦吗?”凌晨光有些埋怨道。 “你倒是在四平八稳地做着你的集团董事长,享受着著名企业家的无限风光。”老者冷哼了一声道,“要知道自你搞出了那件事之后,我便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在逐渐地靠近我们,但是无法知道这种危险来自何方,并且在近年来感觉得愈加迫切。所以我令你师弟王运在那个县城连续犯下案子,就是为了将这种危险引出来。他却意外地栽在了那两个年轻的警察手里,打乱了我的计划。” “我们曾有过约法三章的,日后你的人不能在我的地面上生事。”凌晨光颇为不悦道。 “我知道,但是我这么做也是为安全考虑。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你这边也方便解决。谁知道,你师弟的下落你至今未能查到,实是令我失望。你要知道,城门失火,也会殃及池鱼的道理。”老者说道。 凌晨光这时冷笑了一声道:“您老人家的心思我明白,加上今天您老故意地将这个小警察引到六合山庄,总是想令我涉及其中,脱不得干系。我说过多少次了,已经进入现代社会了,有些旧的东西是要转型才能更好发展的。我做到今天的地位容易吗?!” 老者听了,也冷笑了一声道:“没有我们的支持,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吗?翅膀硬了就想独善其身,不顾我们的死活了。为了我自身的安全,你真正的底细,并非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即便偷天换日,想彻底地漂白自己,你认为有这种可能吗?” 凌晨光听了,脸色变了变,忙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师父,您老人家习惯了那种营生,不愿意加入我这边来做正经的企业,我也没有勉强不是。并且我们之间也约定好了的,各自发展,互不干涉。并且弟子这边也是为您老留有后路而做准备的。其实大家也都在一条船上的。” “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老者又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你继续寻找王运的下落,找到后要千方百计地将他捞出来。只有他安全无事,我才能放心。并且日后在没有特殊的情况下,我们绝不会再来轻易地打扰你。但是你要记住,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有着你众师弟的一份功劳,日后他们有难需要帮助,你必要伸出援手的。况且他们也都是好手,日后你或许也有用得着的地方。” “这个当然,”凌晨光这才呈现出一丝轻松来,笑了笑道,“您老人家和众师弟到时候干不动了,我这里就是你们养老的天堂。” 凌晨光亲自将李明阳送到了市公安局。李明阳自然受到了市局领导的严厉批评,并当面向凌晨光赔礼道歉,最后由张宏枫将他带回了培训班。 看到李明阳闷闷不乐的样子,张宏枫进行了劝慰。李明阳随即将事情的原委向张宏枫讲述了一遍,并建议市局立案对凌晨光进行调查。 张宏枫惊讶此事件的复杂之余,告诉李明阳,根据现行的相关法律,一个人的足迹还不足以成为一种直接的证据。无法确定那名神秘的老者和王运一案有何关联,并且对方真正的身份还无从知晓,更无法知道他和凌晨光的真正关系,所以无法立案。还有就是,凌晨光作为一名著名的企业家和公众人物,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其涉嫌犯罪时,也是不能对其展开调查的。 在李明阳的强烈要求下,张宏枫答应将此事向市局的领导反映。 这天晚上,心情郁闷的李明阳来到街头散心。他现在无法理顺心中杂乱无章的思绪。因为事情发展得超出想象了。 不远处,一名身穿灰色风衣,眼戴黑色墨镜的中年人,手捧着一纸袋蚕豆,一边咀嚼着,一边有意无意地暗中观察着这边的李明阳…… 第二天,张宏枫回来告诉李明阳,他的要求在意料之中没有通过,并且市局领导还要求他停止一切针对凌晨光的调查。同时鉴于李明阳的个人行为,违反了相关的规定,建议原单位进行记过处分。李明阳听了,颇感失望。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提前结束培训,回到了县城。 “李明阳,你怎么在市里闯下了这么大的祸?局里已经接到市局建议处分你的通知了。明天便会当着全局人员的面宣布对你的处分决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见面,马勇便叱责道。 “马队,你还记得王运的盗窃案吗?”李明阳说道。随即将事情的经过和马勇说了一遍。 “怎么可能呢?”马勇听完,惊讶道,“你的想象过于丰富了吧?虽然我相信你足迹识人的本事,但是硬生生地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尤其是将著名的企业家凌晨光牵涉进来,实在是有些过于离奇了吧?” “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已超出了我的想象,不管怎么样,我相信自己的判断。马队,我想向你证实一件事,就是王运被抓后,被哪个上级部门押走了?”李明阳问道。 马勇听了,摇了下头道:“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此事是要求相关人员严格保密的。当然了……”马勇犹豫了一下道:“你可以自己进行猜测!” 李明阳听了,于是说道:“并不是我们直接的上级部门市局来人带走的,那么是省公安厅了?”李明阳说到这里,自是一怔。 然而马勇坐在那里并未说话,意思是再往上猜。 “公安部!”李明阳忽地一惊。马勇的眉头向上抬了一下。 “算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马勇站起身说道,“你现在和我去趟医院,陈刚前些天参加了一次抓捕行动负了伤。” “陈刚负伤了?严重吗?”李明阳惊问道。 “并无大碍,现在已经恢复差不多了。这个陈刚啊!真是太勇敢了!一个人打趴下七八个疑犯,为我们一网打尽这个犯罪团伙争取了有利的时机。现在同事们都称他为‘铁警陈刚’。过些日子,我就建议局里将他调来刑警队。”马勇赞叹道。 25 真正的凶手 县医院的一间病房里,贺红正端了一盘削好的水果喂躺在病床上的陈刚。 “你再吃一块嘛!”贺红劝道。 “不吃了,再吃肚皮要撑爆炸了。”陈刚摇头道。 “你再吃一块,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贺红说道。 陈刚一口将那块水果吞下,道了声:“说!” “我妈同意咱俩的事了!”贺红兴奋地道。 “就你妈那样……”陈刚摇了摇头,表示不相信。 “是真的!”贺红说道,“我威胁我妈,说是若不同意咱俩的事,我就和你离家出走。你想想,两个警察私奔会造成啥样的影响。那我妈的面子可丢大发了。” “噗……”陈刚一口将嘴里的水果喷在了旁边的地上,然后坐在那里傻笑。 贺红起身避开,又笑道:“看把你高兴的。当然了,这里面还有我爸做的工作。” “陈刚!”李明阳这时从外面快步走进。后面跟着马勇。 “李明阳,你回来了!”陈刚见了,高兴地道。 “马队!”贺红向后面进来的马勇打了声招呼。 “呵呵!陈刚,你的身体就是强壮啊!看样子恢复得不错啊!”马勇笑道。 “马队,在这闷死了!我要求明天就出院。”陈刚说道。 “这需要看医生的态度。”马勇笑了笑道,“好了,你们先聊着,我去医生办公室问一下你的情况。” 马勇说完,转身走出。贺红见了,忙送了出去。 “你这伤受得值啊!”李明阳笑道,“马队说了,过些日子就将你调到刑警队,到时咱们俩可以在一起工作了。” “真的!”陈刚听了,兴奋不已。 “对了,你伤快点好吧。有件案子还需要你帮助。”李明阳说道。 “啥案子?是不是又要追踪什么人了?”陈刚眼睛一亮。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神秘的瘸腿老者吗?”李明阳道。 “飞盗王运出租院出现过,并且又在省城跟踪过你的那个老家伙?”陈刚讶道。 “是的。”李明阳点头道,“他在市里出现了!并且还和一个大人物有关联。” “咋回事,和我说说。”陈刚立时来了兴趣。 “现在还不行,待你伤好了出院之后再和你细说。”李明阳卖了个关子,笑道。 “你这家伙,吊起我胃口,就打住了,还让不让我晚上睡觉了。”陈刚不愿道。 这时贺红走了进来,端了水果请李明阳吃。 李明阳摆了下手,笑道:“我刚回来,还没回家呢,你们先聊着,我走了。” “是去找马兰兰吧?”贺红那边笑道。 “我是回家看看那具人体骨骼散没散架!”李明阳笑道,朝陈刚摆了下手,走出了病房。 李明阳从陈刚的病房出来,正看到马勇走过来,忙上前问道:“马队,陈刚的伤势没事吧?” 马勇笑道:“医生说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李明阳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出了门诊楼。马勇正要开停在那边的警车的门,这时有一个高个子男人路过,并与马勇打了声招呼,而后走进门诊楼去了。 “小李,上车。”马勇转头找李明阳时,却发现李明阳盯着刚才和自己打招呼的那个男子的背影,神色大是有异。 “怎么了?这个人是以前一起案件中受害人的亲属。我认识的。”马勇说道。 “是发生在那家食品厂被杀害的那名更夫的家人吗?”李明阳表情严肃地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马勇诧异道。 “马队!”李明阳这时转过身来,面对马勇一脸的惊骇道,“他……他可能就是杀害那名更夫的凶手!” “你说什么?”马勇听了一惊,脸色大变。 “这个人的步法状态和那家食品厂案发现场的足迹所呈现出的步法是一样的。并且身高体重年龄也都符合。最重要的是他的行走姿势,和现场留有的步幅简直是丝毫不差。就是同一个人。”李明阳认真地说道。 “怎么可能呢?他……他是那名被害更夫的亲生儿子啊!”马勇惊讶至极道。 “什么!此人是那名更夫的儿子?!”李明阳听了,立时感到万分的震惊。 “唉!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马勇惊讶之余,忙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小刘,马上派人到县医院来,抓捕一名重要的犯罪嫌疑人。你问是谁?嗯!你做梦也想不到的。” “做梦?!”马勇打完了电话,眉头一展,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 五分钟后,两辆警车呼啸而至。从车上下来七八名全副武装的警察。 “马队!人员到位,请指示。”一名警察上前报到。 “嗯!”马勇点了一下头道,“你还认识那个卫德明吧。他现在正在里面看病,先将他带出来再说。” 那名警察面呈茫然,但还是点了一下头,率人冲进了医院的门诊楼。 时间不长,警察们将那名叫卫德明的男了押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抓我,我要见你们的马队长。”卫德明大声地抗议道。 待卫德明被押到马勇面前,马勇盯着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马……马队长,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抓起我来了?”卫德明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慌乱。 “卫德明!”马勇冷冷地道,“你猜刚才你和我打招呼走后,我梦到谁了?” “马队长,你在说什么啊?”马德明一脸的迷茫。 马勇叹息了一声道:“就在你和我打招呼走后,我忽然感觉非常的疲惫,于是坐进车里睡了一会儿。结果我梦到了你那个被人杀害的老父亲。你猜,他对我说了些什么?他说,在他遇害的那天晚上,他见过你。我好像记得你说过,你是在你父亲被害的第二天才从外地赶回来的。这是怎么回事?你能和我解释一下吗?” “啊!”卫德明听了马勇的这一番话,脸色立时变得煞白,瘫坐在了地上,冷汗直冒。 “爹!爹啊……”卫德明全身颤抖着,双手慢慢捂住了头,随后大声哀号道,“我对不起你啊!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人啊!你白养了我这么大啊!我不该因为你拿不出我结婚的钱就杀了你啊!我该死啊!你们枪毙我吧……” 这边的突然变故,引起了周围人群的好奇围观。 “带走!”马勇这时长吁了一口气,接着唤了李明阳上车先行离去。 “马队!”那些警察站在那里,惊讶之余,敬畏不已。 “没想到真的是他!儿子杀亲爹啊!怎么下得去手啊!”正在开车的马勇愤怒地一拍方向盘。 “马队……”李明阳佩服地望了马勇一眼,刚才马勇的意外表现,着实令自己惊讶不已。 “你是在问警察怎么也能装神弄鬼吧?”马勇这时哈哈一笑道,“古时候的包公审案也有日审阳间、夜审阴间之说啊!我这是朝包大人学的。非常之事必要应以非常之法,只有这样,才能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这个卫德明已过世的母亲就曾是一个跳大神的,受其影响,卫德明应该对这方面也有些相信。加上我突然间发问,心虚之下,更为重要的是,他杀害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在这种情形下,一般人的心理素质是不能承受住的。所以,只有崩溃了!” “马队,你真了不起!”李明阳敬佩道。 “了不起的是你!”马勇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拍了拍李明阳的肩膀,感慨道,“你的眼力太令我感到惊奇了!尤其是在步法的判断上,简直就和亲眼看到的一样啊!并且隔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仍旧记着案发现场遗留足迹所呈现出的步法状态。你头脑中的这个档案库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好孩子!谢谢你!真的是谢谢你!这件案子终于令我对全县人民有了一个交代。” “不过……”马勇这时望了李明阳一眼,摇头道,“局里对你的处分决定,明天早上还是要正常宣布的。” 李明阳回到了住处。 开了房门,进来看时,房间内整整齐齐,比自己走之前还要整洁,唯独那具竖在客厅里的人体骨架被罩上了遮布。李明阳心中涌出了一股暖意,知道这是马兰兰经常来这里做的工作。 李明阳坐在沙发上,想起明天将要接受局里的处分,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也只能随它去了。 这时,李明阳想起在凌晨光的办公室里无意中看到的那件旧铜器及上面所刻画的特殊图案,这种图案同时出现在了凌晨光办公桌后面的墙壁上。显然这是一种凌晨光引以重视的特殊标记。从出现在那件旧铜器上及图案来看,应该不是现代人设计的。 李明阳找了纸笔,凭着记忆将那种图案描绘了出来。凌晨光重视这种图案有什么意义呢?也许能从这种图案中找出什么线索来。 李明阳研究了半天,也未能看出什么来。此时想起在警校上学时,班上的同学冯飞,他的父亲冯之远是一位著名的民俗学家和考古学家,应该能看懂这种特殊图案的来历。于是又将这种图案重新描绘了一下,有过美术基础的李明阳,所描绘出的那种图案和原图基本是一样的。而后他又寻了冯飞的现在地址,准备明天一早邮寄省城,请冯飞的父亲冯之远给自己一个答案。或许这种图案和那件旧铜器仅是凌晨光的一种个人爱好而已,与他的身份和背景并无关联。权且试着调查一下无妨。 第二天一早,县公安局办公楼的一间会议室里,会集着各科室的二十多人。马勇持了一份处分书站在那里等待宣布。局长钱力和局里的几位领导也都过来了。由于这个处分是市局直接建议的,大家表示出了对李明阳的同情之余,也无可奈何。对于刚刚加入刑警队的李明阳来说,这时候就背上一个处分,将意味着什么。李明阳站在那里,低着头,避开了大家同情的目光。 “大家都到齐了吧?马队长,请宣布对李明阳同志的处分决定吧。”钱力朝马勇点了一下头。 马勇望了一眼李明阳,暗里叹息了一声,随后说道:“现在我代表局党委宣布……” 就在这时,门外急匆匆地进来一名警察,对钱力说道:“钱局长,有一个重要的电话找您!” “哦!”钱力听了,忙对马勇说道,“等一下。”说完转身去了。 马勇见了,放下了手中的处分决定书,朝李明阳无奈地笑了一下。意思是,今天是躲不过去的。 十分钟后,钱力一脸迷惑地走了进来,望了望站在那里的李明阳,而后面色轻松地对大家说道:“我刚才接到上级部门的重要通知,对李明阳同志的记过处分……”钱力顿了一下,然后笑道:“取消!” “太好了!”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听了,意外惊喜之余,立时欢声雷动。 “李明阳同志,祝贺你避过了这一次的记过处分,下不为例啊!”钱力走过来拍了拍一脸愕然的李明阳,而后和几位局领导离开了。 “恭喜!恭喜!李明阳,你真是有贵人相帮啊!”同事们朝迷茫的李明阳祝贺道。 马勇站在那里,长吁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李明阳心中惊讶道,“难道说是张宏枫那边做了市局领导的工作,进而取消了对我的记过处分?” 李明阳回到办公室,拾起桌子上的电话想给张宏枫打个电话道声谢。犹豫了一下,又将电话放下了,他知道这种事情最好当面致谢的为好。 两天后,陈刚伤愈出院。李明阳便将在市里发生的事情向他讲述了一遍。陈刚惊讶之余,兴奋地道:“如果这个凌晨光有问题,那可是条大鱼!” 李明阳道:“现在市局方面已明确表示,因为没有证据表明凌晨光涉嫌违法行为,不会启动针对他的调查程序。所以我决定我们暗中调查一下他和瘸腿老者之间有何关联。我之所决定这样做,是因为还有一件事情有可能表明凌晨光不是一般的商人。那就是我们曾抓到的那个飞盗王运。我前几天已在马队那里侧面得到证实,王运被抓的当天,是被公安部直接来人押走的。那么将王运、瘸腿老者、凌晨光这三个人联系起来,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公安部!”陈刚听了,惊讶道,“能惊动公安部,说明王运这小子一定是捅了天大的娄子。看来凌晨光和那个神秘的瘸腿老头之间,猫腻还真是不少呢!这样,我们分下工,你因为私闯六合山庄差点背上处分,调查凌晨光的事就由我来做。你那边继续调查那个瘸腿老头的来历。是狐狸,终将会露出尾巴的。” 陈刚随后笑道:“争取在进入刑警队之前,我们就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了。那将是我送给刑警队的一份礼物!” 李明阳笑道:“若真是如此,你的这份见面礼可够大的!” 由于受到张宏枫和卫光南的启发,李明阳在足迹成像的研究方面重新找到了一种方法,继续他的研究工作。这期间,他又利用自己的足迹追踪技术成功破获了几起案子,自然接连受到了局里和市局的表彰,名声愈显。 在一次去市里出差时,李明阳当面向张宏枫就自己免于记过处分一事向他表示了感谢。不过却遭到了张宏枫的否认。是谁帮助自己免于记过处分呢?又令李明阳陷入了迷惑。此事又不方便直接地向钱力局长求证,百思不得其解之余,也不再做理会。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沉的,一场大雨就要来临了。 下班后回到住处的李明阳,给马兰兰打了几次电话,都处在关机状态。李明阳倒也未做理会,开始坐下来面对那具人体骨骼继续做研究。 窗外的天空中闪了几声炸雷,雨滴仍旧没有落下,愈来愈厚重的云层似乎在聚集着力量,以做最后的倾盆。 李明阳又给马兰兰打了一次电话,仍旧未能打通。望着窗外天空中浓黑的云层,李明阳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来。 天空中的云层越来越低了,里面不断划出利剑一般的闪电,顷刻间照亮了部分天空。雷声虽大,雨点仍无,天空中仍旧是云浪翻滚。 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李明阳以为是马兰兰回电了,忙拾起手机接听时,里面却传出来马勇焦急的声音:“李明阳,我是马勇,你现在立即下楼,我就在楼下。” “又出什么案子了?”李明阳忙穿好了衣服,急匆匆地来到了楼下。 楼下,马勇正站在一辆警车前面焦急地来回走动。 “马队!”李明阳忙迎上前来。马勇亲自来接自己出警,这还是第一次,显然,发生了重要事情。 看到李明阳跑出来,马勇忙开了车门,急切地说道:“事情紧急,上车再说。” 随即两人进了车,接着警车飞快地驶出了小区。 一上车,李明阳便发现马勇今天表现出明显的紧张和不安来,这可是以前没有见过的情形。 未及李明阳开口,马勇一边开车,一边沉重地说道:“兰兰失踪了!” “什么!兰兰失踪了?”李明阳闻之,不由得大吃一惊。 马勇继续说道:“兰兰下班后没有回家,她母亲打了几次电话,兰兰的电话却没有开机,以为兰兰来了你这里,所以也未在意。后来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却占着线。” 李明阳忙说道:“我那时也在打兰兰的电话,也没有联系上兰兰。” 马勇接着说道:“她母亲没有联系上你和兰兰,这才着急起来,忙给兰兰的单位打电话询问,没想到兰兰单位方面说,兰兰早已提前一个多小时就离开了单位。兰兰的母亲忙又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当在正在局里加班办理其他的案子,听到消息后,立即感觉到不对劲来。我知道你今天从局里回来得晚些,不可能和兰兰在一起。还有兰兰是个懂事的孩子,有什么事回家晚了都会通知家里一声的,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关机。我忙让兰兰的母亲给亲戚朋友家打电话询问兰兰的下落,随后和几名同事沿着兰兰下班的路线查过来。在经过一栋居民楼的时候,有一名警惕性较高的居民见有警车开过来,便上来拦住我们反映了一个意外的情况。在傍晚的时候,这位居民忽然听到楼外的马路上传来了一声女孩子的惊叫,在他朝窗外看时,见有一辆白色的微型面包车刚刚启动离去,可惜的是他没有看清车牌号。从这位居民反映的情况来看,兰兰极有可能遭到了绑架。当然,这一切还只是推测,未能证实。在那个居民指定的那辆白色面包车离开的地方,我们暂且作为了第一案发现场。现在找你去看一下,是否有可疑的足迹。”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又响了一声炸雷,随即狂风骤起,大雨倾盆而下。 “怎么会在这时候下雨,现场会遭到破坏的!”马勇情急之下,加快了车速。 “什么人会绑架马兰兰?”李明阳震惊之余,若有所悟。马勇这个公正无私的刑警队队长,查办了那么多的刑事案件,极有可能得罪了什么人而遭到报复。但是这个报复的直接目标却是他的女儿马兰兰。 “这场大雨来得真不是时候!雨水会冲刷掉所有的足迹,并且在这黑暗的雨夜,是无法展开直接追踪的。”李明阳望着车窗外如注的暴雨,也急得无可奈何。尤其为马兰兰现在的安危忧虑起来。 前方的雨幕中出现了闪烁着的警灯,那是停在前方的数辆警车,案发第一现场到了。马勇和李明阳一下车,便有人打着雨伞迎上来。 “马队,没想到大雨会在这时候下来。好在技术科的人刚过来拍完了现场几个足迹的照片。我们也向旁边的住户借来了塑料布将现场掩盖住了。”一名警察在做着汇报。 “谢谢同志们了!”马勇抑制住心中的痛苦说道。 “李明阳,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线索可查,就看你的了。”马勇转向李明阳,殷切地说道。他脸上流着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警察们将遮盖在地面上的一大块塑料布四下拉起,形成了一面大帐篷为李明阳遮起了雨水。几支电力十足的电筒照向了地面。由于掩盖得及时,地面仍旧保持着干燥,几个人的足迹隐约可见。也仅是在这三四米的范围内而已,周围的一切痕迹,都已被这场暴雨冲刷净了。 “马队!现场应该就在这里,这里有马兰兰的足迹。”李明阳一眼就认出了地面上马兰兰留下的慌乱足迹。 对于李明阳一眼就能认出马兰兰的足迹,旁边的警察们感到不可思议。 马勇倒不感到意外,因为他知道,凡是李明阳所有熟悉人的足迹,都已在他的脑海中存有档案。但李明阳的话,基本上已确定了马兰兰在这个地方被绑架的事实。马勇心中立时一紧。 一个男子的脚印也同时在地面上出现,是一串较明显的脚印,并且是在一种快速运动中所留下的足迹。侧用力明显。可以想象,那辆面包车事先已停在了这里,当马兰兰从车旁走过的时候,在这里等候着的那个人快速上前将马兰兰一把抓住,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推进了车里。接着那人跳进车内,车子离开。 就在李明阳基本观察完地面上足迹的时候,马路上的雨水也漫了过来,将那些足迹淹没、冲淡,直至消失。 李明阳站起来,朝马勇点了一下头。马勇见了,知道李明阳已及时地查看完了他所要了解的东西。于是说道:“全体收队!回局里再说。” 县公安局,马勇办公室。 除了马勇和李明阳外,几名刑警队的骨干也坐在那里。 一名警察说道:“马队,我们已将此案向局里做了汇报,局长批示我们放下手头一切案件,全力侦破此案,一定要在安全的情况下找回兰兰。” “谢谢大家和局里的支持关注!”马勇神色铁青,点了一下头。 “明阳,说说你在现场的发现。我们这边目前来说是毫无线索,估计明天绑匪会主动联系我的。索要赎金或是其他什么条件。”马勇转身面向李明阳。但是马勇心中知道,在李明阳无法展开追踪的情况下,绑匪在这段时间里,有可能远逃了,那将会带来更大的困难。亲爱的女儿生死不明,现在是他最大的担忧。 李明阳这时说道:“从现场兰兰所留下的足迹来看,步态慌乱和有一道较长的拖痕,说明她是遭遇到了意外的袭击。对方是一名男子,力量较大,动作也较快,将兰兰推上车后,随即也跳上了车,倒是在地面留下了一趟完整的足迹。或者说还有其他的足迹,但是现场因天气的关系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破坏了周围的痕迹而不被发现。仅从所发现的足迹上判断,这个人是个中年男子,年龄在三十到三十五岁之间,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体重应该在一百三十斤上下。目前也只能知道这些了。” 一名警察听了,说道:“符合这些特征的,仅以居住在县城的人来计算,也应该有两万人左右,排查起来困难较大。” 另一名警察说道:“有人看到绑匪开的是一辆白色的微型面包车,虽然没有看清楚车牌号,但是我们可以从这辆白色面包车查起。这样范围会相对小些。还有,极有可能是两个人作案,一个负责开车,另一个负责劫持兰兰。” 先前的那名警察又说道:“人和车我们会连夜同时展开排查。并且这起绑架案缘于报复的可能性极大,我建议同时将马队这两三年内办过的案子所涉及的人员也作一次排查。” “同志们,我代表家属谢谢大家了!”马勇抱了抱拳,而后站起身道,“现在就开始行动。” 马勇说完,率几名警察匆忙去了。 “兰兰,你在哪里啊?”李明阳坐在那里,充满了忧虑。 公安局大院里,警车进出,人员忙碌,都开始行动起来。 26 足迹成像 李明阳一个人坐在那里。他在极力地令自己忧虑和愤怒的情绪缓和下来。面前的桌子上有技术科送过来的现场鞋印的照片,这些对李明阳的帮助并不大,现场观察下的足迹才是最为直接的,上面所显现的一些隐蔽的信息不是这种直观的照片所能看出来的。这些早已深深地印在李明阳的脑海中了。 在做了十余分钟的深呼吸后,李明阳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他必须令自己恢复安静,只有这样,才能在冷静的思考下对那双留在脑海中的足迹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分析。为了尽快地找到马兰兰,他准备对自己目前正在研究的还未能成熟的足迹成画像技术做一次尝试。因为目前他只能做这些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李明阳在闭目冥思,想象那种足迹所能表现出的步法特点和相应的体态特征。 …… 但是,他对自己所描绘出来的画像并不满意,因为没有达到想象中的效果。 废图一张张地扔掉,再重新描绘过……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描绘出这个绑架者画像,警方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他,解救出马兰兰。 清晨,马勇一身疲惫地回到了办公室。经过一夜的侦查,找到了那辆失窃的微型面包车,空车被遗弃在了一家废弃的工厂内,在车里发现了一只马兰兰头上失落的发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线索。 “明阳,你怎么还在这里?昨晚没有回去啊!”马勇望着满地的纸张,看着双眼充满血丝的一脸憔悴的李明阳,惊讶道。 “马队,我在根据现场发现的足迹特点,想描绘出绑架者的面目特征来。”李明阳说道。 “你的足迹成像技术!”马勇听了一怔。 马勇上前查看了一下几十张废弃的还并不完整的画像,摇了摇头。 “我会找到兰兰的。因为我曾对她说过,即便她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她的。”李明阳站起身来,坚定地说道。 “谢谢你!我们会想出办法的。”马勇生出了一种感动。虽然,他对李明阳足迹成像技术的研究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李明阳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并在门外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独自一人又开始研究起来。 警方排查出了几个重点的嫌疑目标,并在当天随即展开了突击行动。然而在抓获了几名重要的嫌疑人之后,经过审讯,都排除了对方作案的可能。案件陷入了停滞。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 马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局里。他看到陈刚和贺红各自无奈地站在李明阳的办公室门前,手中还拎有食物和水。 “怎么回事?”马勇走过来问道。 “马队!”贺红应道,“李明阳一个人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谁叫也不开门,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和休息了。” “他在拼命呢!”陈刚那边叹息了一声,无奈地低下了头去。 马勇此时眼睛湿润了,他被李明阳又一次地感动了,走上前敲了敲门,说道:“李明阳,我是马勇,我现在命令你开门。” 过了一会儿,房门开启了一条缝隙,里面呈现出了李明阳憔悴的面容和一双充满了红色血丝的眼睛。 “拜托你们,不要打扰我好吗!”李明阳嘶哑着声音说道。 “那你也要吃点东西啊!”贺红乘机将手中装有食物和水的袋子塞进门里。李明阳倒也接了过来。 “李明阳,谢谢你的努力,但这样下去会搞垮身体的。”马勇上前劝说道。 “马队!我现在已经取得进展了,不能停下来。为了兰兰,请让我完成工作好吗!”李明阳说完,又关上了办公室的房门。 “唉!”马勇无奈地摇头叹息了一声。 “贺红、陈刚,请你们俩尽可能地照顾他吧。”马勇说完,转身默默地去了。 “为了尽快地找到兰兰,马队也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贺红眼圈发红,哽咽道。 “找到那小子,我一定废了他!”陈刚愤怒地一拳打在了墙壁上。 屋子中的李明阳,在全身心投入足迹成像之中。 慢慢地,他似乎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中…… 现场发现的足迹在他的脑海中显现出来,而后根据相应的着力点,相应的脚骨呈现,再向上延伸,腿骨、脊椎骨、头骨逐渐形成了一具完整的人体骨骼。先是一具骨架在行走,而后肌肉也渐渐显现。他要在这种动态的想象中还原出绑架者的五官面貌来。虽然,想象中的这个人体的面目还处于一种模糊之中。 桌子上的纸张上已经描绘出了一个人面部的轮廓。耳部和嘴部的大致模样也已描出,最难的是那双眼睛,眼睛是最传神的部位,是这次足迹成画像成败的关键。由于在那个美术班学习时间并不是很长,对于五官的绘画技巧,李明阳还未能达到一种熟练的程度,但是慢慢画来,还是能将自己想象中的图像描绘出来。虽然,不是那么的逼真。 从足迹上看,这个人在行走时当是有仰着头的习惯,应该多一些傲慢不羁的神态,下巴要微向上翘些…… 这个人体态中等,面颊要稍瘦些…… 这个人做事不计后果,性情上应该很残忍,眼神中要多些冷酷…… 李明阳集中精神,除了注意想象中这个人的行走变化之外,更多的是在关注他那个模糊的面部。偶然的一丝感悟和发现,都能令那个模糊的面部清晰一点。就这样,李明阳半小时或者一小时左右才能在纸上描绘出很少的几笔。更多的时间他在观察想象人的行走步态和相应的身体每一处细微的变化,这些变化,自会反映到头部……这些,都能增加模糊面部的清晰度。 就在马兰兰遭到绑架失踪了三天三夜仍旧无果之后,李明阳办公室的房门打开了,走出了面容憔悴和身体极度疲惫的李明阳,他的手中持了一张面目完整的素描画像。 “李明阳出来了!”守候在门外的贺红惊喜之余,大喊了一声。 立时,马勇和十几个听到贺红喊声的人拥到了李明阳办公室的门前。在经过三天的侦察无果之后,也未能接到绑匪打来的勒索电话,马兰兰生死未卜,大家随后将这最后的一点希望放在了李明阳的身上。 “马队,你看一下这张画像,是否能找出疑犯来?”李明阳将手中的那张画像递给了马勇。 马勇忙上前接过。这是一张中年男子的画像,虽然画得不是那么专业,但还是多少显现出了一个人的面部特征。 “咦?”马勇眉头一皱道,“看着怎么有点熟悉啊?” “真的?!”李明阳听了,眼光一亮,信心大增。 “让我好好看看!”马勇盯着那张画像认真看了起来。 数分钟后,马勇忽然抬起头来,万般激动地说道:“他是刘海山!” “刘海山!”旁边的一名中年警察惊讶道,“这个刘海山不是五年前马队亲自抓捕到的一个刑事犯吗!对了……”那名警察随即恍然大悟道:“刘海山因伤害罪被判了五年徒刑,按时间来算,他现在正好是刑满释放回来了。难道说是他绑架了兰兰?” “不管是不是他,先找到他再说。”马勇掏出佩枪检查了一下,急忙朝外走去。 就在这时,身体极度虚弱的李明阳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李明阳!”陈刚忙上前扶起,惊呼道。 马勇闻声回身,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道:“立即送往医院救治!”说完,率人转身急匆匆离去。 在一片居民区内。大批警察严阵以待,同时在疏散着居民。 一名警察在向马勇和县公安局的钱力局长做着情况汇报。 那名警察说道:“刘海山在服刑期间妻子和他离了婚,他的父母也因为他的事气得病故了。刑满释放回来仅有半个月,一直在这里的老屋住着。此人很是谨慎,并且已经做了准备。由于这片居民区地形复杂,住户稠密,在疏散群众的时候,被他察觉到了。在他一发现有异常之后,立即冲进了同一院落里的邻居屋内,挟持了一名五六岁的小女孩。现在已将刘海山的住所包围,狙击手已经就位。根据他现在的异常表现,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他绑架了兰兰。” “马队!”这时一名警察从胡同内跑了出来,说道,“嫌疑人刘海山要求和你直接对话。” 钱力局长望了一眼马勇说道:“老马,尽量稳住他,我们现在不仅要保证人质的安全,还要救回兰兰。” “我知道!请局长放心,我有分寸。”马勇说完走进了胡同口。 在一座院子里,一名中年人持了一把尖刀挟持了一名小女孩躲靠在屋子里,大声地喊叫着:“叫马勇来!叫马勇来!我只想和他说话。” 马勇的身影出现在了对面一平房的屋顶上。 “刘海山,我是马勇,请你保持冷静,不要伤害人质,一切就还有得谈。”马勇大声说道。 “哈哈!马队长,你来了。你们的动作好快啊!可是来找你的宝贝女儿吧!”屋子里传出了刘海山的狞笑。 “刘海山你听着,放了人质和我的女儿,你还有一条活路。如果顽抗下去,什么样的后果你应该清楚。”马勇严厉地说道。 “马勇,你听好了。”屋子里传来了刘海山的怒吼,“老子现在已经家破人亡了。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所以也想令你知道失去家人的滋味。” 刘海山这时又得意地笑道:“有本事你们就开枪,老子死了,你这一辈子就休想再见到你的宝贝女儿了。” “你将我的女儿怎么样了?”马勇愤怒地问道。 刘海山笑道:“放心,一时半会的死不了,不过几天之内再找不到她,就难说了。” 马勇听了,神色一变,知道马兰兰被刘海山绑架后藏在了别的隐蔽地点。 “你有什么条件,请说吧,只要保证人质安全,我们会尽可能满足你的。”马勇忍着怒火,淡淡地说道。 “别扯淡了,老子都这样了,还要什么条件。老子就是想玩死你。”屋子里传来了刘海山得意的笑声。 马勇随后退了回来,对钱力局长说道:“钱局,这个刘海山已报了必死之心。我建议,在保证人质安全的情况下,命令狙击手抓住一切有利之机,果断地将他击毙。” 钱力局长听了,摇头道:“老马,刚才你们的谈话我也听到了。他现在将兰兰藏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若是不能及时地找到兰兰,兰兰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知道!”马勇哽咽了一下,说道,“刘海山现在情绪激动,随时有可能对手中的人质实施伤害。兰兰是条人命,可是那个小女孩也是条人命。对我们警察来讲,群众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请下命令吧!” “老马!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钱力局长感动之余,又说道。 马勇见钱力局长犹豫,忙说道:“我是现场副指挥,也是有权下这个命令的。” 说着,马勇转身对旁边的人铁青着脸说道:“命令狙击手,抓住一切有利之机,在保证人质安全的情况下要果断实施击毙。” “马队!马队!”警察们都面呈为难之色。 “同志们,这个刘海山是报复我来的,并且无任何条件可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若不及时采取措施,他会对手中的人质实施伤害的。现在能救下一个是一个了。请执行命令吧!”马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马勇,你去哪了?给我回来。”屋子里的刘海山不时地探出头来查看外面的情形。他坚信,在不知道马兰兰那个重要人质下落的情况下,警察不会朝他开枪的。所以搂住了那个吓得喊叫的孩子的脖子,开始站在窗户前肆无忌惮地朝外面喊话:“马勇出来,再不出来我将这个小崽子掐死,有本事就开……” 结果他一个“枪”字还未及说出口,便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声。随即他的头部血花飞溅,闷哼了一声倒了下去,自然是被隐藏在对面房顶上的狙击手一弹毙命。紧接着几名特警从屋顶跃下,冲进屋内抱走了那个吓得直哭的女孩子。 胡同口外,一名警察跑过来报告道:“钱局、马队,现已将疑犯成功击毙,人质安全救出。但是……” 那名警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搜遍了整个院子,没有发现兰兰的下落。” “全城搜索,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兰兰!”钱力局长下着命令。 县医院。李明阳醒来时已是一天之后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陈刚和贺红正惊喜地望着他。 “找到了兰兰了吗?”李明阳开口问道。 陈刚的眼光暗淡了下去,摇了一下头。 “我……我的画像有误,没有找到那个绑匪吗?”李明阳失望道。 “李明阳,好兄弟!你创造了一个奇迹!你研究的足迹成像技术,令我们成功地找到了那个绑架兰兰的嫌犯,由于对方顽抗已被击毙。但是……”陈刚顿了下道,“他将兰兰藏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我们一时还未能找到她。” “还没有找回马兰兰?!”李明阳闻之一惊,丝毫未感到足迹成像技术的成功所带来的喜悦。他没想到绑架者的狡猾和残忍,会将马兰兰藏匿到一处秘密的地方,而令警方无法找到。 “我要去找兰兰!”李明阳挣扎着要坐起来。 27 解救 马勇这时走了进来,见李明阳已经醒来,充满血丝的眼中露出了一种欣慰。忙上前扶了李明阳说道:“你放心,我们会找回兰兰的。” 李明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望了一眼马勇,他明白了,在没有得知马兰兰下落和安全的情况下将绑架者击毙,说明马勇并没有因为女儿而向绑匪妥协。他不知道在围捕绑匪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没顾及马兰兰安全与否的情况下断然击毙了绑匪,一定是在紧急情况下实施的,而这个命令也一定是马勇下达的。此时看似平静的马勇,内心深处一定会非常的痛苦。李明阳心中升起一股敬重之情。这才是真正的人民警察。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同桌同学和好朋友马兰兰。 “马队!”李明阳说道,“能将那个绑匪的鞋子拿过来让我看一下吗?我没有别的本事救回马兰兰,只能在足迹上想办法了。” 马勇听了,感激之余,摇头道:“没有对方的行踪去向,仅凭鞋子,是无法展开追踪的。” “让我试一下吧,马队,上次那个六趾飞盗王运,也是在失去其足迹的情况下进行的盲目追踪中将他找出来的。绑匪的活动范围不应该很大,也不会将马兰兰藏在过远的地方,我估计多是在城里和郊区的地方。绑匪的足迹特点我知道了,还想再看一下他穿过的鞋子,看看在鞋底上是否还能再发现新的线索。就是没有任何线索,我今天也会将县城周围查看一遍的,只要发现他在哪个地方出现过,兰兰也可能就在那附近。”李明阳说道。 马勇听了,心中一动,激动地道:“好孩子!你总是在绝境中为我带来希望和奇迹!你等一下。”说完,转身匆忙出去了。 “老兄,你知道吗,你根据足迹描绘出的那张画像成功地找出了绑匪,现在不仅惊动了市局领导,就是省厅领导也惊动了。”陈刚上前说道。他想以此引开李明阳的注意力。 “没有用的,找不到兰兰的下落,只能说是失败!”李明阳痛苦地摇了下头。 贺红在旁边暗中抹着泪水。 “会找到马兰兰的。绑匪的目的就是为了威胁马队,虽然将她藏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但应该不会对她进行人身伤害的。现在全县正在组织人力进行撒网式的搜索,会很快找到她的。”陈刚安慰道。 半小时后,马勇回来了,将一双半旧的运动鞋摆在了李明阳面前。李明阳看了看鞋底,符合绑架现场发现的足迹,正是这双鞋子留下的。 李明阳看了好一会,并未有新的发现,心中颇感失望。看来只能大海捞针般地在县城内外查找绑匪刘海山的足迹了。那天晚上的那场大雨掩盖了一切,加上对方是乘车逃走的和天色已晚,令自己无法展开追踪。 这时,李明阳忽然在一只鞋底的前掌部花纹中发现了一些沾上去的泥土。这是一种黑色的泥土,在县城内是很少见到的。忙让陈刚找了张报纸摊在床上。 李明阳忙将那些泥土轻轻刮下来聚在一起。这种泥土色黑且有些黏度。李明阳低头在泥土上嗅了嗅,竟然有一种似曾熟悉的气味,是的,是乡下那种菜地里的气味。 “马队!”李明阳忙抬头对马勇说道,“鞋底粘有泥土,好像是从乡下菜地里带回来的,他在那天晚上应该去过城外郊区或者说附近乡下的菜地。” “真的?!”马勇听了,精神一振,如果这样,那么搜索的范围就会大大减小。 李明阳又嗅了一会儿,这才肯定地说道:“差不了,我从小就生活在农村,熟悉菜地里那种特有的泥土气味。” “太好了!”马勇兴奋之余,忙打了一个电话,命令对方道,“小刘,听清楚了,让搜索的同事们将重点放在县城的郊区和附近的农村,主要是菜地附近的房屋。” 李明阳仍旧在观察着那双鞋子的底部,接着又用手指捏起一点刮下来的泥土在手指间搓了搓,搓出了几粒沙子。沙子的颜色黄白且有些鲜亮,显然不是菜地中所能有的,应该和泥土来自不同的地方,极有可能来自河岸。在另一只鞋底的压力点上的花纹里也同样发现了沾有这种鲜亮的少许河沙。 “马队,这个绑匪还有可能去过河边。”李明阳忙又说道。 “河边!菜地!”马勇精神一振,忙又拿起电话说道,“小刘,范围再缩小一些,重点是南通河两岸的菜地周围的建筑物。”南通河是县城附近唯一的一条河流。 说完,马勇转身要走。 “马队,也让我也一起去吧。”李明阳站起身来说道。 “走!”马勇拍了一下李明阳的肩膀。 警方搜索的重点放在了南通河沿岸附近的菜地,除了搜查菜地周边的房屋外,一部分警力还对住在附近的群众进行了走访调查。但是一个下午过去了,警方一无所获。李明阳也在周围转了一下午,并未能发现那个刘海山的足迹,那天晚上的那场大雨,冲去了所有的痕迹。天色将暗时,警方这才收队,准备明天加大搜索范围。 第二天一大早,李明阳又随了马勇等人继续沿着南通河下游搜索,另一部分人马则向上游搜索,这些天来,几乎调动了全县的警力。并且在电视台播放了马兰兰的照片,发动全县的群众进行查找。 马勇这些天来由于极度的焦虑,原来的一头黑发竟然变成了灰白色,所谓一夜白头,便是如此了。妻子刘芳受不了这种打击,已在案发当晚入院治疗。 傍晚时分,仍旧没有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 四下查看了一整天的李明阳也无所发现,此时站在南通河的岸边,望着静静流淌着的河水,在反复考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现了差错,将警方的搜索重点放在南通河两岸是否正确。 那边的马勇似乎看出了李明阳的心思,走过来安慰道:“今天看来只能这样了,明天会在全县范围内展开地毯式搜索的。你能在足迹上将那个绑匪刘海山找出来,并描绘出了近50%相似度的面目特征画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不仅在全国,就是在全世界也是首例。” “马队,”这时,一名警察走过来说道,“小李那边有一个消息传过来,他们在走访群众时有人反映,在案发的当天晚上,有一个老乡在下大暴雨之前,在屋子好像听到有汽车经过的声音。这里有一条土道,比较偏僻,平时是见不到汽车的。” “哪个位置?”马勇问道。 “就在我们这附近。不过这里昨天已经搜索过了,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发现。”那名警察应道。 李明阳听了,又朝四下望了望,右前方是一大片菜地,远处散落着几处房屋。前方二百米处在河岸边耸立着一座形状狭窄的孤零零的水泥建筑。 马勇也在朝这边观望,指着河岸边那个建筑问道:“那里面看过了吗?” 那名警察应道:“昨天已有人进去查看过了,是空的。这是一座废弃的水泵房,原来好像也做过水文观测站的。已经废弃几十年了。” 李明阳这时发现,要想走到那个废弃的建筑里面,必须经过旁边的那片菜地,原来可能有条通向那里的路,但现在已经被那片菜地占了。而在菜地的边上正好有一条简易的土道。那条土道连接着通向县城的公路。 李明阳心中忽地一动,似乎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忙说道:“马队,我去那里面看一下。”说完,沿着河岸跑了过去。 马勇见了,摇了一下头,也在后面跟了过来。旁边的几名警察见状,也只好又随了马勇一起过来。他们不知道李明阳又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已经被查看过了,仅是一座废弃的空屋子而已。 李明阳跑到那座废弃的水泵房前,看到的是一座被拆除了门窗框的空建筑。约有六米高,形状狭长。里面的地面上布满了灰尘,散布着一些砖头,在墙角还有几处风干了的类似于人类的黑色粪便。除此之外,并无他物。但是在屋顶上靠着一侧墙壁,露着一个一米左右大的洞口,上面应该还有一层空间,只是原有的楼梯早已被拆卸去了。距离地面有四米多高。 马勇和几名警察这时也走了过来,望了望里面空荡荡的屋子,都摇了摇头。在随着李明阳的目光朝上看时,一名警察说道:“上面倒是有个二层空间,但是距离地面太高,便是空着手人也是上不去的。何况再运一个人上去。” “上面查看过了吗?”马勇问道。 那名警察应道:“应该没有吧,这里的楼梯早已拆除,无法上去查看。我还是问一下吧,昨天是哪部分人搜索这片的。”那名警察说着,忙着打电话。 这时,李明阳的注意力从屋顶上的那个洞口转向了地面。地面上有一些杂乱的足迹,应该是曾来这里搜索的警察留下的。由于灰尘较厚,那些足迹清晰可见。 李明阳走进了屋子,仔细地查找着可疑的足迹。 “咦?”李明阳忽然发现地面上几双足迹虽被其他的足迹遮掩住大部分,但还是有部分熟悉的地方。他忙走到那个洞口下面,五六枚明显的同一足迹清楚地呈现出来,和自己脑海中记下的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串鞋印基本符合,并且就是同一双鞋子留下的。而这双鞋子就是自己查看过鞋底的刘海山穿过的鞋子。 “马队!”李明阳惊喜万分地道,“那个刘海山来过这里!” “什么?!”马勇闻之,精神一振。 “搭人梯!”几名警察听了,也兴奋不已。 此时外面正在打电话的那名警察回身说道:“马队,是下面派出所的人搜索的这里,因为上面太高又没有梯子,所以并没有上去查看。” “知道了!”马勇面呈不快。 此时,三名警察中有两名互踩着肩膀靠着墙壁慢慢升高,待最上面的那名警察的头部渐渐高出那处洞口的时候,忽然惊喜地喊了一声:“兰兰在上面!”由于一激动,未站稳,从上面摔了下来,连带着中间的那名警察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兰兰怎么样了?”马勇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倒在地上的那名警察揉了一下被摔痛的头部说道:“我看到她动了一下,应该还活着。” “谢天谢地!”马勇立时泪流满面。 站在旁边的李明阳惊喜之余,也流出了激动的眼泪。 “我马上通知人找梯子来!”一名警察飞跑了出去。 “再搭人梯,将我送上去。”马勇急不可待地说道。 马勇随后踩着一名警察的肩膀靠着墙壁慢慢升起,那名警察再踩着另外两名警察的肩膀,人梯缓缓上升。 待马勇的头部高过洞口时,眼前的一幅景象又令他忍不住流下泪水来。马兰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脚都被绑住了,嘴部也被缠了数道胶带,此时正睁着一双惊喜的大眼睛望着马勇,手脚虽在挣扎,因被绑得结实,未能移动。她听到了下面说话的声音。 “兰兰,爸爸来了!”马勇抹了一把泪水,双手攀住洞口的边缘,一个翻身,借助墙壁之力,侧翻了上去。 马勇一上去,便爬到马兰兰身边,一把抱住,钢铁般的汉子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马勇边哭边将马兰兰嘴上的胶带及身上的绳子解去。 “爸……”马兰兰虚弱的身体倒在马勇怀中,父女二人紧紧搂在一起又哭了起来。 下面的几名警察和李明阳望着上面,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梯子来了!”一大群警察抬着一架梯子拥了进来。 待梯子架上,又有两人上去,帮助马勇将一脸憔悴和身体虚弱的马兰兰慢慢接了下来。 “兰兰!兰兰!”警察们一看到马兰兰的样子,一时都哭了。 马兰兰终于被成功解救了。她在马勇的怀里看到了正站在旁边的李明阳,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李明阳,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 “兰兰!”李明阳上去握住了马兰兰的手,激动地道,“对不起,我应该早些找到这里的。” 马勇抱着马兰兰,激动地对李明阳道:“好孩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外面十几辆警车开过来,中间还有一辆救护车。随后马勇抱着马兰兰和李明阳在众人的欢呼中上了救护车,先行离去,直奔医院做检查去了。 “怎么发现的?这里昨天不是已经查过了吗?”一名警察惊讶道。 “李明阳在这里发现了绑匪的足迹!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他总是能创造奇迹!”另一名警察惊叹道。 也就在同一天,搜索的警方在南通河岸边距离那座废弃的建筑物五十米外一处茂密的草丛中发现了一架简易的可以折叠的铁梯子。 失踪了六天六夜的马兰兰被成功解救,因惊吓过度和身体虚弱在医院休养了一星期后才出院。据她事后述说,在案发的当天,她离开单位后路经一偏僻的地段,走过一辆白色面包车时,旁边忽然冲出一名男子,在她猝不及防之下将她推上面包车,而后那人跳上车将她打昏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捆绑住,躺在南通河岸边的那座废弃的建筑里了。在忍受着饥渴和夜晚的寒冷中,艰难地度过了六天六夜。中间还曾听到搜索她的警察在下面说话的声音,但因不能活动和发声,错过了一次被发现的机会。据马兰兰事后回忆,在她被推上车的一瞬间,发现车内并无其他人。此起绑架案都是刘海山一人所为。 这次绑架案,成功找到并击毙了案犯刘海山,李明阳的那张画像起到了至为关键的作用。并且与案犯本人近于50%的相似度,令马勇及参与此案的所有警察惊讶不已。 为了找到足迹成像技术的误差所在,在李明阳的请求下,马勇开了特例,带他去殡仪馆的冷藏室里见到了还未进行火化的刘海山的尸体。这具冰冷的尸体曾经犯下了许多的罪恶,但现在是李明阳最好的研究对象。 在见到了刘海山尸体的面目后,一些困扰着他的问题又有些明了,李明阳持了纸笔又自临摹了一番。 在回来路上的车里,马勇问道:“怎么样,见到真人后,对你的足迹成像技术又有收获吧?” 李明阳说道:“嗯!那是当然。不过没有被马队在第一时间将他从画像上认出来,说明这项技术还远不成熟。原因有几点,一是我的美术素描功夫还欠火候,未能直观地将想象中的面目特征描绘出来;二是我忽略了很多的细节;最重要的是第三点,在案发现场我见到的足迹是在案犯匆忙和紧张中留下的,得到的信息量不够完整。若是能观察到正常情况下行走的足迹,我描绘得可能更像一些。我日后还要在能最后找到真人对比的情况下对陌生足迹的成像描绘的练习做得更多一些才好。” 马勇听了,惊讶之余,说道:“你现在的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这方面由我来帮助你吧。只要能令你的这项技术趋于成熟和完美,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要知道,此项技术的影响对刑事侦查来说,将具有革命性的历史意义。” 李明阳说道:“其实这种足迹成像技术就是成功了,也仅是能描绘出一定的五官面目特征而已,只能提高它的相似度,不可能描绘出和真人相片一样的画像来。” 马勇笑道:“能根据足迹将一个人面目上的生物特征描绘出来,就已经是很不了得的成就了。至于真人照片,那是照相机的事。不过我相信,你有入地三分透视眼的本事,也会成就照相机的本事。可令那些刑事犯罪分子,在你的法眼面前,即便上天入地,也无处可藏!” 马勇又说道:“你的追踪本事不仅能破获案子,还有一点就是能震慑犯罪,令他们不敢轻易地触及法律的底线。你想想啊!日后你的足迹成像技术真正搞成了,从一个脚印上就能描绘出相应的面目画像来,就等于一犯案就已经为他照了相了,马上就天下皆知了,那是逃无可逃的,谁还敢再去犯罪啊!除非他会飞,不留痕迹在地上,但是这种情况基本上是绝无可能的。所以说你日后的成就功在千秋,都不为过的。” 李明阳笑道:“这也是我的理想呢!现在除了足迹成像技术,我还有几个目标要去攻克。譬如从足迹上不仅能看出目标明显的肢体病患,还要能看出更多的乃至全身各器官的病患,以及目标的心理状态和心理病患,医学现在已经列入了我的学习范围。凡是能从足迹上获取的信息,都要将其具体化、形象化地展现出来。通透明了目标的一切,实现全方位立体式的追踪。无论犯罪分子多么的狡猾奸诈,都能最终将他锁定。” “全方位立体式的追踪!”马勇惊喜道,“真是太好了!将来我们警方也要设立一个更全面更完整的资料库,配合你的全方位立体式的追踪,那么只要他不犯罪则罢,一犯罪,马上就能知道他是谁了。这是未来刑侦的一个发展方向。” 李明阳又说道:“马队,追踪术的目的就是最终找到目标。即便我们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但也有些人深藏得隐蔽,宁可永无出头之日,这辈子再也见不得阳光,也不想受到法律的制裁。现代的信息通信虽然已经很发达了,抓捕手段也更为先进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是有时候仍旧会有漏网之鱼。在这种情况下,仍要借助原始的追踪术,除了在第一时间内,直接展开寻迹追踪之外,更要考虑在时间、空间复杂变化的情况下,如何在断踪、迷踪、失踪之下再行接踪的可能。这也是我的另一个研究方向和课题。现代发达的交通运输,可令一个人在犯罪之后,短时间内而至千里之外,除了以现代科学技术手段进行追捕,古老的追踪术仍旧会起着作用。它会以特殊的方法,超越时间和空间上的限制,跳出追踪的盲区,进而明确目标的位置。只要目标不飞离地球,就会找到他。” “哦!”马勇听了,立时又来了兴趣,忙说道,“如果除去了时间、空间上的限制,仅在足迹上,就能知道目标所逃离的方向及位置,听起来有些特异功能的意思了。具体地说说看。” 李明阳笑道:“这个还在研究中,但是稍有点眉目了,目前还不便说,待以后有了明显的进展再和马队一起讨论吧。” “我相信你!因为你是一个经常性地创造奇迹的人!哦!快到家了,兰兰她们母女俩已包好了饺子等着我们呢!”马勇欣慰地笑道。 这天,李明阳接到了一封从省城寄来的信件。是在警校的同学冯飞的父亲,我国著名的民俗文史学家和考古学家冯之远教授亲自寄来的。李明阳看到信封的封面知道是冯之远的信件时,自是一喜,知道自己求助对方的事已有了结果。 冯之远教授在信中告诉李明阳,根据他先前寄来的那种特殊的图案,他多方求证,现已有了一个结论。这种图案是解放前旧社会江湖中一个民间组织的独有标记,这个江湖组织叫作六合会。六合会这一组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清时期,尤其是在解放前的旧社会中,和当时的各式会道门及青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一个危害社会的毒瘤,因为这个组织的成员几乎清一色的是职业盗贼。新中国成立后,六合会在强大的新政权面前失去了它继续存在的土壤,随之瓦解,从此销声匿迹。 “六合会!六合山庄!”李明阳终于找到了飞盗王运及瘸腿老者和凌晨光之间的联系。这一发现,令李明阳颇感意外。 待李明阳将冯之远教授的信件给陈刚看过后,讲了自己的看法。 陈刚惊讶道:“难道说凌晨光的晨光集团是一个小偷集团,改了个名称而已?” “这不太可能!”陈刚随后摇头道,“根据这一时期我对凌晨光及其企业的调查,他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他的晨光集团也是一个有实力的大企业集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组织这种盗窃的勾当。不过他的发家史有些离奇,几乎是一夜暴富的那种。这说明他的原始资金还是有些来历不明的。” 李明阳道:“那么就是说,他创业的原始资金极有可能来自六合会的暗中资助。六合会应该还在以某种隐蔽的形式存在于我们这个现代社会中。飞盗王运的盗窃手段我们是领教过的,他也必是六合会的成员。六合会是以盗窃钱物为目的的,这些职业盗贼,窃取别人的劳动果实,自会聚集起巨额资金。” 陈刚道:“如此看来,那个神秘的瘸腿老头和凌晨光也必然是六合会的重要人物了。或许是组织者,他们在操纵着六合会的人员和资金。” “应该是这样!”李明阳点头道,“晨光集团的发展,应该得到了六合会不断的奖金资助。最起码,在凌晨光的创业初期,是这样的。现在他发展起来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洗白了六合会不明来源的黑色资金。晨光集团也应该是六合会的一种产业形式。” “看来凌晨光不仅是条大鱼,他的身后还有一大群鱼。我们有事做了。”陈刚兴奋地说道。 李明阳道:“查明凌晨光的底细还是有难度的,因为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这些情况,还仅是我们的一种猜测,还无法证明凌晨光和六合会的关系。并且对于六合会,我们不知道它的存在形式和人员组织结构,手中也没有任何线索去深入调查它。” 陈刚点头道:“这是个问题。不过眼下有一个机会可以近距离地去调查凌晨光。” “噢!什么样的机会?”李明阳问道。 陈刚说道:“后天凌晨光要来县城。因为在县城的开发区有晨光集团在两年前建立的一家工厂,凌晨光是来视察的。同时他还有一个公益活动,就是向我们这儿的一家小学校进行一次捐赠仪式。我们所里已接到通知,到时会抽调警力维持现场秩序的。这样我们可以有机会接近他。” “很好!”李明阳点头道,“可以借助这个机会进一步查明他的底细。但是不能公开进行,要私下调查。一旦找到他的一个突破口,一切就都好办了。” “他若以前真的是个贼,就会露出些贼气来的。这种人,在我面前一眼就能看出来。现在社会上的那些小偷,一看到我就躲得远远的。”陈刚笑道。 “铁警陈刚的大名,太响了!据说幼儿园的孩子们都知道。”李明阳笑道。 “对了,”陈刚说道,“那天仅是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恐怕不行,我会让贺红随时协助的。” 李明阳点头道:“可以让贺红借助科里的技术设备,主要是将凌晨光在县城的一切活动过程拍摄下来。不让领导知道就是了,免得麻烦。” “唉!怕人知道啊!”陈刚摇了一下头道,“搞得我们像是在做个人私活似的。” 28 通缉令 凌晨光一行在县里几位主要领导的陪同下视察了位于县城南郊开发区晨光集团的下属一家工厂及另外几家当地的企业之后,随即来到了县第一小学。凌晨光向这所小学捐赠了一批教学器材和二十万的捐款。县里特别举行了一次隆重的捐赠仪式,邀请了县里的部分领导,还有电视台和报社等新闻单位,排场搞得很大。 先是县里的领导按级别讲话,然后邀请凌晨光讲话。不过都是些套话云云。 李明阳站在主席台临近的地方观察着凌晨光。凌晨光在这种热闹的场合中,眼光自然有些浮飘,没有看到旁边站着的暗里观察他的李明阳。 李明阳知道,凌晨光这个所谓的慈善家,在为自己脸上贴金的同时,也是为了掩饰他的本来面目。 这时,也不知怎么,李明阳隐隐感觉凌晨光身上似乎有种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一时间又说不清楚。这是一种异常奇怪的感觉。 李明阳随后走到旁边,掏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贺红,我是李明阳,你一会儿赶去凌晨光所住的县宾馆,想办法采取他的部分足迹,记住,越清楚越好。” 凌晨光在结束了所有的活动之后,在两名保镖的护送下回到了县宾馆。 在凌晨光一行三人经过宾馆的一段走廊之后,旁边的一扇门轻轻开启,从里面走出了一名宾馆的女服务员。她先是朝凌晨光等人已消失背影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弯下腰来将走廊地上的一块地垫小心翼翼地拖进了屋子里。那块长达两米的地垫上,已是清楚地留下了凌晨光三人经过时的鞋印。这名女服务员是贺红所在县公安局刑警队技术科的一名同事。 凌晨光等三人走到所住的房间门前时,正有一名宾馆的女服务员在清理地面上的卫生。 就在一名保镖上前欲开房门的时候,那名女服务员显然是为了避让,在推一辆装有清洁工具的架子车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半桶水。那半桶水正好倒在了凌晨光的脚前,两只鞋里立时灌满了水。 “你是怎么做事的?”凌晨光怒吼道。 “对不起!对不起!”那名宾馆的女服务员立时吓得惊慌失措,忙寻了一块干布擦拭着凌晨光的鞋面。 那两名保镖站在旁边,也无可奈何。 “这位先生,鞋子里已经进去水了,请进屋子里换洗一下吧。”女服务员说道。 保镖开了房门,那名女服务员也跟了进来。 凌晨光气呼呼地坐在了床上。 女服务员将一块干净的地垫放在了凌晨光的脚旁,而后蹲下来脱去了凌晨光的鞋袜。 “先生,请站在这块垫子上我为您擦下脚和处理一下裤角上的水。”女服务员说道。 凌晨光也只好光着双脚站在那块地垫上。 在处理完之后,满面惊慌的女服务员略带着哭腔恳求道:“这位先生,请您千万不要向我们的领导反映这件事,否则我会被宾馆解雇的。您的这双鞋子被水泡了,我可以为您买双新鞋来。” “算了算了!这双鞋子你拿去丢掉吧。我还有换的。你赶快离开这里吧。”凌晨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女服务员见状,如遇大赦,忙收了那双鞋和地上的那块地垫,又连声道歉地退了出去。 “真是倒霉!”凌晨光气得又坐在了床上。 女服务员出了房间,将那双鞋和地垫放在了架子车上,而后抬头得意地笑了一下,推车离去。这名宾馆的女服务员正是贺红所扮。 李明阳住处,他正和陈刚看着凌晨光的视频资料。 有人敲门,陈刚开门时,见是贺红抱了一只大纸盒箱子站在门外。 “你搬家啊!”陈刚上前接过来问道。 “都是李明阳要的东西。”贺红应道。 “我要的东西?”李明阳闻声一怔,也走了过来。 陈刚将纸盒箱子放在地上,而后从里面一一捡出一双皮鞋、两只左右脚鞋印的石膏模型、一块显示有一双赤足脚印的垫子。 “这些都是凌晨光的?”李明阳见了,惊讶道。 “不错!”贺红笑道,“这都是我和一名同事设了妙计得到的。不仅采取了凌晨光的鞋印,连他赤脚的脚印都采来了,并且还取回了一双他穿的皮鞋。” “这双赤足的脚印太重要了!”李明阳望着那块地垫上的一双脚印,连脚底的纹络都看得一清二楚。这种地垫是技术科为了配合李明阳采取足迹的需要,特别制作的。内里是一种柔软的胶质,极易按压成形。 “这些你是怎么得到的?”陈刚讶道。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了。李明阳也仅是要几个清楚的鞋印而已,他就是想要对方的一块肉甚至一块骨头回来化验,我都能想办法取到。”贺红得意地说道。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吹吧你!”陈刚摇头道。 “谢谢你贺红!这些对于我太重要了!”李明阳高兴地道。 “你觉得有用就行。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贺红说完,朝陈刚扮了个鬼脸,出门去了。 “贺红是个天才!”李明阳望着眼前的这些东西笑道,“已超出了我想要的。” “我说老兄!”陈刚讶道,“你可以凭借足迹追踪到目标,而现在目标都知道是谁了,你还采取这些东西有啥用?” 李明阳道:“我研究的足迹成像技术你是知道的。就是根据一个人的足迹特点描绘出相应的面目特征来。反过来讲,也就逆向思维一下,一个人的面目特征也自会有相应的足迹特点。”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啊?”陈刚茫然道。 “我今天近距离观察,总是感觉凌晨光身上有种奇怪的地方。我跟了他一天,研究他的行走姿势,以及在开发区地面上也观察过他留下的足迹,总是感觉他的足迹和面相不甚相应。也就是说,他现在的长相,好像不是他的本来面目。” “喂!我说李明阳,你的想法也太离谱了吧。你的足迹成像我现在是相信了,可是看一个人的长相就说他走得不对,这有些说不通吧?” 李明阳道:“这也仅是我目前的一种猜测,还无法证实。所以我让贺红采取凌晨光的足迹,进而根据足迹描绘出他的画像来,以验证是否和现在的面目相似。” “你是怀疑他整过容?要根据他的足迹成像,还原他的本来面目?”陈刚一怔道。 李明阳摇头道:“那倒没有怀疑过,只是感觉上有些怪异。所以想验证一下。” “这小子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也算是一表人才了。还真看不出他是一个贼来。可能真是易过容的呢!”陈刚说道。 这天晚上,李明阳开始根据凌晨光的足迹,进行成像处理。 数小时后,一张画像呈现在了李明阳前的面前。但是当他拿过一张凌晨光的照片相对比时,完全是两个人,照比真实的凌晨光,实在是面目全非。 李明阳知道自己的足迹成像技术现在仍旧未能成熟,所以这种情况也是正常的。他倒是未感到失望,只是感觉上,凌晨光的足迹和面貌仅是一种不统一而已。 然而当李明阳再行端详自己刚刚描绘出的这张画像时,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也就是说,自己画出的这个人,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咦?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李明阳大感惊讶。任他怎么回忆,也是想不起来了。 李明阳随后给陈刚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遇到的奇怪事情。 陈刚听了笑道:“凌晨光长得就那个样,你是不想照实了去画,所以才出现这种情况的。” “不是这样的,足迹成像的过程中,我是不会掺杂进任何感情因素的。这张画像真的是感觉曾在哪里见过一样。” 陈刚笑道:“你见的人多了,不由自主地就画出了一个熟人的面目来也是可能的。” “绝不是一个熟人,否则我会想起来是谁的。”李明阳否定道。 “那你就想想以前抓到的那些罪犯,还有那些逃犯的照片,一定是你不留意时,偶然记下了,于是将曾经看到的某个人画上去了。”陈刚应道。 “逃犯的照片!”李明阳忽地一怔,猛然间想起了什么。 “陈刚,马上去局里的档案室。我现在就过去。有重大发现!”李明阳大声喊道。 “喂!现在是后半夜两点钟,你折腾人玩啊!”陈刚那边也大喊道。 县公安局大门口。李明阳赶到时,陈刚已经万分不情愿地等待在那里了。李明阳不待陈刚问话,就将他拉进了办公楼。在和值班人员打过了招呼后,两人来到了档案室。 李明阳将根据凌晨光的足迹描绘出来的那张画像递给陈刚,说道:“拿好了,一会给你个意外。”说完,便去翻旧档案了。 陈刚倚在门口,举起那张画像看了一眼,摇头笑道:“凌晨光本来的面目不会长得这副德行吧。贼气十足啊!” 李明阳一言不发,在寻找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在一个档案袋里找出了一张陈旧的通缉令。在看了看通缉令上面的案犯照片后,颇显得有些激动。然后走过来递与陈刚。这份通缉令是那张十五年前公安部发出的A级通缉令,案犯名叫郑利。 待陈刚将画像和通缉令上的照片对比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道:“这……这真的是一个人啊!” “凌晨光是郑利?!公安部的A级通缉犯?!”陈刚抬起了头,面呈惊骇道。 “如果我的足迹成像不出差错的话,凌晨光和郑利就是一个人。”李明阳点了一下头道。 “乖乖!世界上还真有这种离奇的事!太不可思议了!”陈刚惊叹之余,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明阳道:“事情过于重大和复杂了,天亮之后必须向局领导汇报情况,然后配合市局立案对凌晨光展开调查。” 陈刚点了一下头道:“嗯!这下看市局的人还有什么话说。” 李明阳和陈刚没有再回住处,而是在局里一直等到了上班时间。 李明阳先是向马勇做了汇报。马勇看到那张画像和通缉令上的照片时,也是一怔。听了李明阳的讲述,虽是不甚相信,但是感到事情重大,于是领着李明阳直接去见局长钱力。 李明阳将事情经过又讲了一遍,又出示了那张画像和通缉令。 钱力此时颇感意外和惊讶,遂对李明阳道:“好吧,局里研究一下。” 李明阳听了,只好先行退了出来。 待李明阳走后,钱力说道:“老马,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马勇道:“看来那个凌晨光是有问题的。应该采纳李明阳的建议,向市局汇报立案调查凌晨光和他的晨光集团。” 钱力摇了下头道:“老马啊!李明阳的足迹成像研究过于特殊,虽然在解救兰兰的事情上起了作用,但是这不排除是一种运气和意外。他的研究现在并不能作为直接的证据得到认可的,市局领导会相信吗?他的说法目前还仅是一种猜测,不足以证明凌晨光就是郑利。况且凌晨光是市里也是省里的典型人物,是轻易动不得的。还有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六合会,我们一点情况都没有掌握,更是没理由服人的。” “钱局!”马勇说道,“李明阳的足迹追踪破获了很多的大案子,这就已经证明他的能力了。虽然这件特殊的事上他说得过于离奇,但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的。我的意见,还是向市局汇报一下,由市局决定吧。” 当天下午,马勇来到了李明阳的办公室。 “马队,有结果了吗?”李明阳忙站起来问道。 马勇摇了下头道:“市局对我们传真过去的那张画像并不认可。不仅没有同意立案,而且还严格禁止公开对凌晨光的一切调查。你有过前车之鉴,我看事情还是到此为止吧。”说完,转身去了。 李明阳听了,大感意外。失望之余,坐在那里,怎么也想不通。 陈刚来局里办事,来到了李明阳办公室,也是想打听一下事情的结果。待听了市局的决定后,陈刚也很无奈。 “看来凌晨光这个人的影响太大,仅凭一张画像还真是没有充分的理由动他。对了,我感觉自己也被人跟踪了。”陈刚说道。 “怎么回事?”李明阳讶道。 陈刚道:“今天在街上,总是觉得有人在后面盯着我,并且这种感觉有过几次了。后来在我暗中观察时,好像看到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在人群中一闪就不见了。可惜我没有你的追踪本事,否则一定会抓到这个老家伙。” “长着山羊胡子?!”李明阳一怔道,“看到他走路的姿势了吗?” “那倒没有。这老家伙很警觉,在我看到他第一眼时,就在街角处消失了。现在不知躲藏哪里去了。”陈刚说道。 “应该是那个神秘的瘸腿老者了。”李明阳眉头一皱。 “原来是这个老家伙!看来自从我们擒获了飞盗王运之后,我们两个人都成了他的目标。看来我们要好好地研究一下对策了。”陈刚惊讶道。 “可是市局已经严格禁止我们公开地调查凌晨光,就是单独调查这个瘸腿的老者,也会涉及凌晨光的。再惹出什么意外来,怕是就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地避过处分了。”李明阳道。 陈刚道:“事情发生得过于特殊,也难怪市局领导不相信。不过现在人家已经进逼到家门口了,我们再无动作,也是不行的。市局的决定不是说禁止公开调查凌晨光吗,那么私下里调查还是可以的吧。这样,这两天我们俩找个时间好好地商量一下。研究下一步的行动。他们既然盯上我们了,就要进行反击。” “不错!”李明阳点了一下头道,“我们必须要有动作了!” 又聊了一会儿,陈刚便离开了。 快到下班的时候,马勇领了一个人来到李明阳的办公室。这个人身穿灰色风衣,眼戴墨镜,手中捧着一纸袋蚕豆,在不断地嚼食着。 “小李,这位是来自上级部门的刘发同志,有事找你。”马勇介绍道。 李明阳见了,忙起身和对方握了下手。 “李明阳同志,你向市局传真过去的那张人物画像的原件,可以让我看一下吗?”刘发朝李明阳点头笑了一下,说道。 “当然可以!”李明阳随即将那张画像找出来递给了刘发。 刘发接过,并将手中的那包蚕豆向李明阳让了一下。意思是吃点不。 李明阳笑着摇了下头,感觉这个上级部门派来的人实在是有些随意。 刘发看了看手中的那张画像,点头道:“画得还不错!”说着话,随手将那张画像折了一下并放进了风衣口袋里,而后说道:“这张画像我们需要研究一下。” 刘发说完,朝李明阳摆了下手,转身去了,马勇忙送出。 “市局的人要这张画像的原件做什么?不是不相信我的判断吗?”李明阳摇了下头。 不一会儿,马勇回了来。 “小李,你知道刚才这个刘发是哪级部门派来的吗?”马勇颇显神秘地说道。 “他不是市局的人吗?”李明阳问道。 “当然不是!”马勇摇了下头,口气一肃道,“此人来自公安部刑侦五局!” “公安部!”李明阳闻之一惊道,“公安部刑侦五局的人怎么会要这张画像?” 马勇说道:“你还记得兰兰绑架案中你描绘出的那张足迹成像的画像吧,随同案卷作为一桩特殊的案例上报省厅,看来已转到公安部刑侦五局了,当是引起了公安部专家们的重视。如果你的足迹成像技术得到了公安部专家们的认可,日后就有作为直接证据的可能,不会白白耗费你这么大的心血了。” “如果这样真是太好了!”李明阳高兴地道。 公安部亲自来人索取自己足迹成像的画像,令李明阳意外之余,也兴奋不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足迹成像技术已经惊动了公安部,并引起了相关的专家们的重视。对足迹成像技术最终的获得成功,尤其充满了十足的信心。 “这张凌晨光的本来面目画像能否引起公安部的重视呢?如果真的引起公安部的注意,那么对凌晨光的立案调查就会有转机的。今天这个刘发的到来,也说明了我的足迹成像技术已得到了公安部专家们的部分认可。”李明阳心中一动。 29 来自师父的迷惑 下班后,李明阳回到了住处。想起中午和马兰兰就已经说好,晚上有个约会的。看看时候还早,便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 “咦?”李明阳这时忽然发现,对面卧室里的床上怎么躺着一个人呢。适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屋子里进来了人。 待李明阳起身走到卧室门前再看时,一怔之下,不由得哑然失笑。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正是自己的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师父鲁平志,大仰四开,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这老爷子,总是给我带来意外!”李明阳摇头笑了一下,轻轻掩了卧室的门,悄悄地退回了客厅。看样子师父累了,就让他老人家好好地睡上一觉吧。 李明阳随后来到了阳台上,给马兰兰打了个电话,今天晚上是不能赴约了。师父鲁平志来了,必须陪着他老人家。 “兰兰,晚上不出去了,来了个亲戚。”李明阳略带歉意地说道。 “哦!哪个亲戚啊?要不我过去请他一起出去吃个饭吧。”电话里传来了马兰兰略感失望的声音。 “不用不用!”李明阳忙阻拦道,“由我陪着就行了,他老人家见不得生人的。” 因为曾有过师父的叮嘱,李明阳故不想令人来打扰师父的清静。 “你家的什么亲戚啊?这么奇怪!”马兰兰那边惊讶道。 “嘿嘿!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解释吧。”李明阳不由得笑道。 和马兰兰通过了电话,李明阳随后出了门,在附近的饭店里订了几样菜,又买了瓶酒,然后回来。 此时见师父鲁平志仍旧没有醒来的意思,李明阳也不敢惊动,躺在沙发上静静地候着。天色便逐渐地黑了下来。 李明阳这时偶然间想起白天里陈刚和自己说过的,被那个神秘瘸腿老者跟踪的事,李明阳心中忽地一动,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望了望卧室的门。眉头一皱,心中诧异道:“真是奇怪!为什么师父和那个神秘的瘸腿老者总在同一天同一地点出现?我和陈刚抓获飞盗王运发现瘸腿老者足迹的时候,师父就意外地出现在了这里。还有在省城,以及今天,那个老者出现的时候,师父也随后现身。世上当是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吧?师父以前曾说过,他一直在追踪着一个人,这个人是否就是那个神秘的老者?” 想到这里,李明阳心中又一惊道:“师父在追踪六合会的人?他老人家到底是什么人?” 李明阳站起身来,走到卧室门前,侧耳静听了一会,里面隐隐传出师父的鼾声,显然仍在熟睡中,一时半会儿醒不来的。 “今天一定要向师父问个明白,他是什么人?究竟在做着什么事?是否在追踪六合会的人?必须问个清楚,不管他老人家愿意与否。”李明阳暗下了决心。 鲁平志似乎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一直到凌晨还没有醒来。李明阳耐心地等在客厅里,知道师父是要睡到天亮了,也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当李明阳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他躺在沙发里呆怔了一下,发现对面卧室的房门已经开了,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一个弹跳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卧室门前再看时,床上已是空空如也,失去了师父鲁平志的身影。鲁平志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李明阳随即跑到阳台上朝楼下看了看,只见有几名小区的居民在走动。 “这老爷子实在是精明得很啊!应该猜测出来我要刨根问底了,索性一走了之。”李明阳失望地坐在沙发上,叹息不已。 这时,他发现前面的茶几上多了一张纸,上面规整地写着“天网恢恢”四个苍劲有力的字迹。显然是鲁平志走时留下的。 “天网恢恢!”李明阳持了那张纸,望着上面的这四个字,眉头皱得更紧了。 县公安局。 陈刚来到了李明阳的办公室,一进门便问道:“这么急着叫我来做什么啊?有事明天星期天再说吧。” 李明阳起身关了办公室的门,而后转身一脸严肃地说道:“有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说了。” “啥事啊!整得这么严肃?”陈刚坐下来,笑道。 李明阳回到办公桌旁坐下,说道:“我的追踪术能有今天的成绩,全因为我有一个高明的师父。” “你啥时候多了一个师父出来!没听你说起过啊!”陈刚惊讶道。 “我这个师父是个很特殊的人,不想令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我保密了这么多年。但是现在,我感觉师父可能和我们调查的六合会有关。”李明阳说道。 “啥玩意!”陈刚惊得站了起来,满面诧异道,“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说来话长了。你先坐下,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讲给你听。”李明阳说道。 李明阳随后将自己少年时认识师父鲁平志的经过及现在的三次意外的神秘现身说了一遍。 “嘿!你这位老师父是位江湖高人啊!”陈刚惊讶地道,“更是一位真正的追踪大师!如此传奇式的人物,你应该写成一本书啊!书名就叫《追踪者的故事》。” “你先不要开玩笑!”李明阳说道,“师父的三次现身,几乎都和那个神秘的瘸腿老者出现在同一时间和地点。一次偶然也就罢了,两次巧合也勉强说得通,这三次可就说不过去了。非常之事必有非常的理由。找你来就是想和你分析一下这其中的缘故。” 陈刚惊奇之余,笑道:“你的这位老师父既然来自江湖,又在追踪六合会的人,我看他也一定是哪个七星堂或是八卦门的人了。当是与六合会的那个瘸腿的老家伙有什么积怨,或者说你的这位老师父属于名门正派,看不惯六合会这种邪门歪道的江湖匪类。否则何以追踪了对方十几年而不罢手,这种事也只有江湖中人才能做得出来和有耐心。也有一种可能,他们这些江湖中人在抢夺一件神奇的宝贝。这件宝贝一定在瘸腿老家伙的手里,或是他知道它的下落。你的那位老师父始终未能得手,但仍旧不肯罢手。” “陈刚,你武侠小说看多了。”李明阳摇头道,“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 陈刚说道:“那么最起码,你的这位老师父必是知道六合会的底细和内幕,再见到他一定要将他留下,好配合我们的工作。” 李明阳苦笑道:“我倒是也有这个想法,可是他老人家来去无踪影,又哪里找他去。” “还有,这是他老人家今天早上离开时留下的几个字。”李明阳将那张纸递给了陈刚。 “天网恢恢!”陈刚看后笑道,“我说什么来着,老爷子果然是一身正气。看来他盯上六合会这个贼窝已经很久了。还有,这四个字的语气,很像是同道中人啊!” 李明阳听了,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如果这些都不是,那么就还有一种可能。”陈刚这时惊奇而又颇显神秘地说道,“你刚才不是讲过你的这位老师父年轻的时候在我们东北这地方剿过匪吗?并且追踪了那个匪首贺连城三年,而今又在追踪六合会的那个瘸腿老家伙十多年。我想,这个瘸腿的老家伙或许就是贺连城匪帮里的一条漏网之鱼,保不准他还是贺连城的师兄弟呢,要知道,他的反追踪能力是很强的。因为还未有个结果,所以当年你师父没有对你讲这件事,也是怕走了风声。” 李明阳听了,不由得摇头苦笑道:“我说陈刚,你的想象力够丰富的,还真是适合写小说呢!” “你还别不信。”陈刚说道,“如果你的这位老师父真的是在追踪那个瘸腿的老家伙,那么除了江湖上的恩怨,就应该是这种情况了。否则我还真是再想象不出他和瘸腿老家伙之间能有什么联系。” 李明阳低头寻思了一会,然后抬起头来说道,“不管师父的三次意外现身是巧合还是偶然,也不管他和瘸腿老者之间有无关系,我们暂且先不去管他了,待日后遇到师父的时候我一定会问个清楚,现在当务之急的是,对凌晨光和六合会的调查如何进行下去。” “我也正要和你商量这件事呢!”陈刚说道,“根据你对凌晨光的足迹成像,还原了他本来面目,若是没有差错,极有可能他就是当年公安部通缉的逃犯。还有六合会这个盗窃集团,我们也一定要查个清楚。这是我们警察的责任,不管遇到的困难多大,也要搞个水落石出。这个结解不开,会郁闷一辈子的,也不是你我的性格。所以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凌晨光真实身份的证据,还有他和六合会的关系,以及瘸腿老家伙和六合会的具体情况。而要查清这些,目前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六合山庄!”陈刚和李明阳不约而同地说道。 “不错!”陈刚点头道,“你在六合山庄内发现了六合会的标记,就已经证明凌晨光就是六合会的重要人物了。那么六合山庄内必然还隐藏着六合会的其他秘密,只要找到这些证据,就能将他和瘸腿老家伙绳之以法。进而令整个六合会浮出水面,彻底铲除这个危害社会的盗窃集团。虽然,目前来说,六合会还仅是个概念,是否真的存在这个组织还无法定论。” “你是说,我们要走一趟六合山庄?”李明阳问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陈刚说道,“这事目前还只有我们两人相信,所以也只有我们自己私下进行了。你敢不敢?” “当然敢!如果事情和我们分析的一样,可是件大案子。即使是我们错了,就还凌晨光一个清白,我再背上记过处分也无所谓了。总而言之,要将疑点查清楚,这是我们做警察的职责所在。”李明阳点头坚定地道。 “好!既然如此,我们今晚就走一趟六合山庄。”陈刚严肃地说道。 “先赶到市里做些准备,晚上再探六合山庄。”李明阳点头道。 市里。 李明阳和陈刚在当天提前下了班,而后乘车来到了市里。先是住进了一家招待所里。在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两人乔装打扮来到街上购置了部分晚上行动用的工具和物品。李明阳在来之前,还朝局里管器械的同事借来了几样利于晚间行动的装备。 就在两人拎了东西往招待所走的时候,马勇开着一辆警车出现在了大街上。原来今天马勇因为一件案子来市局办事,办完事后正要赶回县城。无意中发现了马路对面人行道上行走的李明阳和陈刚。虽然两人戴了帽子和墨镜做了伪装,但还是被马勇认了出背影。 “李明阳、陈刚!他们俩来市里做什么?还做了伪装打扮!”马勇惊讶之余,随即恍然大悟道,“他们来市里是要暗中调查凌晨光的!这两个孩子,认定的事情不搞清楚还真是不罢休的。不行,要阻止他们,否则再搞出什么乱子来,谁也帮不了他们。” 马勇想到这里,忙将车停下来,钻出了车门,正要跑到马路对面将李明阳和陈刚叫住,准备强行将两人同车带回县城。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马勇的面前,阻拦住了马勇的去路。随着后车窗落下,里面的人朝马勇伸出一个证件来,并对一脸惊愕的马勇说了些什么。马勇站在那里惊呆住了。 而后黑色轿车前行离开。马勇则是一脸茫然地回到了自己的车里。 深夜时分,六合山庄对面一山坡上。 陈刚持了一架红外线夜视望远镜在观察六合山庄里面的情况。 李明阳在旁边说道:“山庄里面有很多隐蔽的摄像头,并且戒备森严,不容易进去的。” 陈刚一边观察着,一边说道:“白天是谁也进不去的。但是晚上,可以借助黑暗来掩护,相对来说还是安全些的。一会儿我先去搞定监控室和那几名流动的巡逻保安,然后你再进去。” 李明阳这时给市局的张宏枫打了个电话,自然没有说明原因,只是告诉他如果在明天早上没有接到自己的电话,就请市局出面进行调查,地点是六合山庄。而后关了机。 陈刚和李明阳此时互望了一眼,彼此点了一下头。 “行动!”两人随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李明阳来过一次,有些经验,先是引着陈刚来到了六合山庄围墙外面的那棵大柳树下面。 陈刚让李明阳等候,先行攀树跃墙而入。 进入山庄内的陈刚,先是制服了一名巡逻的保安,问清了监控室的位置,而后将其打昏扔进了草丛中,接着换上了保安的服装,大模大样地朝监控室走去。 监控室内,十几张屏幕上显示着山庄各个角落的监控画面。两名值班的保安坐在椅子上正昏昏欲睡。房门开启,陈刚冷笑着走了进来。门外的地上,躺着一名保安…… 正等候在柳树上的李明阳,这时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了陈刚的声音:“全部搞定,安全!进来吧。” 李明阳随后从树上滑落到围墙上,也进入了六合山庄。 前行不远,遇到了接应的陈刚。 “凌晨光的办公室在前面的那栋房子里。”李明阳朝前一指,轻声说道。 两人摸到了那栋房子后面,陈刚侧身朝一面窗户内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人,而后将窗户轻轻启开,先行钻了进去。警戒着后面的李明阳见四周无异常,也从窗户进入室内。 “干这种事我在行,你跟在后面别丢了就行。”陈刚朝身后的李明阳一笑道。 李明阳报以感激地一笑。 “这下面是办公室,楼上应该是卧室了,这栋房子里应该能有我们要找的东西。”陈刚轻声道。 “前面第三道门就是凌晨光的办公室。”李明阳朝前一指,轻声道。 “多亏你来过,省去了寻找的麻烦。”陈刚随即走上前,轻轻推了一下房门,显然上了锁,未被推开。 陈刚则从挎包里取出一些工具,在门锁的部位轻轻动作了一会儿。房门随即被推开了。陈刚侧身朝里面观察了一下,然后朝身后的李明阳招了一下手。 李明阳走上前来,惊讶之余,轻声道:“你啥时学的这手绝活啊?” “想抓贼,就要先学会贼的技术。”陈刚轻声一笑。 两人悄然进入了凌晨光的办公室。陈刚打开了手电筒四下里照了一下。 一个玻璃罩下摆放着的那件刻画有六合会标记的旧铜器,此时在手电光的照耀下,映射出了一种诡异的幽光。 李明阳则来到了办公桌前,持了手电查看着抽屉里面的东西。 一张照片引起了李明阳的注意。那名瘸腿老者正襟危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后面则站了七八名男子,不过并没有凌晨光,尤其是在背景墙壁上,隐见六合会的那种特殊标记。 “陈刚,看看这张照片。”李明阳轻声唤道。 陈刚闻声走上前来,持了手电对着那张照片看了一眼,惊讶道:“就是这个老家伙,看来还真是六合会的首脑人物。其他的人都贼眉鼠眼的,皆非善类。这应该是在另一处六合会的匪窝照的。作为证物没收了。” 李明阳随即将这张照片放进了衣袋里。 两人又寻找了一番,再无发现。 “这有一扇门,里面还有一间屋子。”陈刚持着手电照了一下旁侧的一扇木门。 陈刚上前轻轻一推,门开了。持着手电朝里面照了照。这是一间小型的房间,对面墙侧竖了一排保险柜。 “原来保险柜在这里面!”陈刚见了一喜道,“里面必有我们要的东西。” “你会开这种装有密码锁的保险柜吗?”李明阳走过来问道。 “这个还真不会。”陈刚应道。 “那怎么办?”李明阳道。 “现学现卖吧!”陈刚说着,走到那排保险柜面前,从挎包里掏出一串工具来。找了一遍,显然没有找到合适的。 随后,陈刚从挎包里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来,对着保险柜的锁孔捣鼓了一会。 “咋不好使呢!电视剧里面的开锁高手一般都是用这种法子啊!”陈刚眉头一皱道。 李明阳见状,摇头失望地说道,“大哥,你不会就说不会得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和电视里学什么啊!” “看来都是骗人的把戏!”陈刚笑了一下,一边捣鼓着铁丝,一边试着转动保险柜门上的密码,并将一侧耳朵贴了上去。 “看样子很专业啊!到底行不行啊?”李明阳焦急地问道。 隐听得保险柜里传出来一声脆响。随即陈刚拉开了保险柜的门。 “你还真行啊!”李明阳惊讶道。 “在警校的时候,我在外面专门拜了一位退休了的贼为师,贼师父教了我许多的绝活呢!”陈刚这时得意地笑道。 “真有你的!深藏不露啊!”李明阳惊叹道。 “那当然,你以为就只准许你有特殊技术啊!”陈刚笑道。随即,陈刚的笑容停滞在了脸上。因为他发现,开启的保险柜里面竟然还有一道安装有电子密码锁的内门。 “妈的!遇到障碍了,贼师父可没教过我这种活。”陈刚摇头道。 李明阳见了,也颇感失望,于是说道:“不行就算了,我们再找找其他地方吧。” “不行,重要的东西一定是藏在这保险柜里的。既然来了,就不能轻易地放弃。”陈刚说着,伸出手指,犹豫了一下,而后试着按下了一个数字。 30 真相大白 也是陈刚缺少经验,在没有正确密码的情况下,是不能乱动这种内门上的数字的。隐听得里面发出了一种怪异的声音,显然按下的数字顺序不正确,便触动了里面的报警装置,随后听到整座楼里面警铃声大作。 “不好!这里面竟然单独装有报警器!快走!”陈刚脸色大变,转身拉了李明阳朝外面就跑。 就在两人跑出楼门的时候,见外面灯光大亮,二三十名山庄的保安打手各持了棍棒四下里围了上来。 李明阳和陈刚见之一惊,知道今天是不容易脱身了。 “两位警官,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凌晨光穿了一身睡衣走了出来。旁边是那位瘸腿老者。此人眼中呈现出了一种疑惑之色。 “我……我们在追捕逃犯。”李明阳底气颇显不足地说道。 “又是在追捕逃犯!”凌晨光眉头一皱道,“不知在山庄里面的人中有你的逃犯吗?” 李明阳一指那老者说道:“当然是他了。” 瘸腿老者见了,冷笑了一声道:“请问,你们有何证据证明我是一名逃犯?” 陈刚那边说道:“你别装了,在你们六合会中,是称你为会长啊,还是帮主?” 瘸腿老者和凌晨光一听到“六合会”这三个字,各是惊讶地望了一眼。尤其是凌晨光,脸上更是呈现出了一种慌乱之色。 “你们怎么知道六合会?”瘸腿老者愕然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六合会隐蔽得很吗?我们能抓住那个王运,也一定会再抓到你。”陈刚说道。 “将他们两个拿下。”那老者怒吼道。 “走!”陈刚拉了李明阳朝外冲去,先是击倒了一名扑上来的保安。 瘸腿老者这时从怀中掏出一支精巧的小型手枪,递与旁边的凌晨光,冷声吩咐道:“他们既然能知道六合会,看来我们的危险真的有可能是来源于这两个小子。干掉他们!” 凌晨光迟疑了一下,接过了手枪,站在那里仍旧有些犹豫。 “你现在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不干掉他们,明天早上你的一切就都会失去。”瘸腿老者冷冷地道。 凌晨光听了,慢慢举起了手枪。 陈刚拳脚并用,又击倒了数人,打开了个缺口,随对李明阳大声喊道:“明阳,你快走,打电话叫人。否则我们都没有机会出去的。” 李明阳听了,这才一咬牙,转身朝前面跑去。 凌晨光见李明阳在陈刚的掩护下已脱离了保安的围攻,于是将枪口对准了李明阳即将远去的身影。 陈刚拼命地抵挡着山庄的保安,以令李明阳能安全离去。无意中他看到了凌晨光正举着手枪,而枪口的方向正是李明阳。不由得一惊,不及多想,一拳将一名保安击倒,随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凌晨光举枪的视线。 “砰砰!就在李明阳奔跑过程中,身后忽然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枪声。 李明阳闻声一怔,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看时,眼前的情形不由得令他惊呆了。本在挥动着拳头的陈刚这时停下了身形,转过身来望着自己这边,手指还做着令自己快走的动作。嘴角中却是流出了一道鲜血。 “陈刚!”李明阳立时感到空气凝固了,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自己的好朋友、好战友,为了掩护他,自己却中枪了。 就在此时,山庄的大门外忽然间警笛声大作,十几辆警车闪烁着警灯呼啸而来。并且最前面的一辆装甲车已经冲破了山庄的铁门。随即大量的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进来。 凌晨光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忙一甩手,将那支手枪扔进了旁边的树丛里。 瘸腿老者见了,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急忙转身钻进了旁边的树林中,消失在了夜色里。 山庄的众保安打手四下惊散,被特警们一一擒获。凌晨光望着眼前的景象,惊慌失措之余,想跑已是来不及了,大量的警察围上了他。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是晨光集团的董事长凌晨光。我要见刘副市长!”凌晨光站在那里颤声喊道。 这时,刘发走了过来,仍旧是那身打扮,不过此时没有嚼着蚕豆。在他的身后,跟随着数名精壮的便衣男子。 “郑利,不要在演戏了,十二年前你就应该伏法的。”刘发严肃地说道。 “你们……”凌晨光呈现出了一脸的惊骇。 “带走!”刘发命令道。 两名男子上前掏出手铐铐住了凌晨光,凌晨光这才低下了头去。 在这边,陈刚被抬上了一辆救护车。李明阳坐在旁边,不断地呼叫着陈刚的名字。救护车急速而去。 市医院,急救室。 李明阳站在急救室的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陈刚,你千万不要有事,挺住啊!”李明阳不住地暗中祈求道。 此时,天色已有些见亮了。 刘发这时走了过来,将手中的那包蚕豆放进了口袋里,上前拍拍了李明阳的肩膀,示意让他坐下来。 刘发在李明阳的旁边坐下后,说道:“我的名字你知道了,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来自公安部刑侦五局,一直在侦查六合会这件案子。那名瘸腿的老者名叫李营秋,外号‘铁拐李’。其父亲曾在旧时六合会中任重要人物。解放后金盆洗手,六合会也销声匿迹。但是少时就学了一身偷盗本事的李营秋不甘寂寞,在无意中发现了其父亲遗留下的六合会组织方式之后,和他的大徒弟郑利广泛联络江湖匪类,重组六合会,成了现代社会中一个盗窃集团。六合会的成员不仅盗窃钱财,还盗卖国家珍贵的文物,甚至还盗取国家机密,贩卖给国外的敌对势力。于是,六合会这个犯罪组织引起了公安部的注意。但是六合会经李营秋运作多年,已形成了遍布全国的盗窃网络,并且组织结构复杂,行动隐秘,人员分散。尤其是李营秋和郑利师徒在幕后指挥着近全国一半的专业窃贼,不动则罢,要动就一网打尽。否则令其成员惊散,日后不知还会出现多少六合会来。就在此时,六合会内部由于分赃不均,引起了内讧。郑利直接参与了一起杀害同伙的命案,被人告发后潜逃,随即被公安部通缉。此事件直接导致了李营秋和六合会的短暂消失。为了追捕到李营秋和彻底铲除六合会,公安部刑侦五局成立了一个代号为‘天网’的特别行动小组,开始在全国布网。由于特殊原因,这张天网一直布了十五年。就在昨天的午夜时分,已经展开了全国性的统一收网行动。” 这个时候,手术室门上的显示灯忽然灭了。 “陈刚!”李明阳站起身来惊呼道。 急救室的门开了,走出了两名疲惫的医生和数名护士。 一名医生摇头道:“这名同志流血过多,并且子弹又贯穿了心脏,我们已经尽力了!” “陈刚!”李明阳惊急之下,冲进了急救室。 陈刚的遗体已遮上了白布。 “怎么会这样?!”李明阳万分痛苦地道。 刘发走了进来,朝陈刚的遗体鞠躬施了一礼,而后拍了拍李明阳的肩膀安慰道:“还请保重。有些情况还需要你了解,请和我来吧。” 市公安局,“天网”行动指挥部。 刘发送给了李明阳一个“公安部特聘刑侦专家”的证书。李明阳接过来看时,大感意外。 刘发说道:“李明阳同志,你根据足迹成像技术描绘出的凌晨光的本来面目画像,令我们‘天网’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看了之后,夸奖你为天才。由于你的这种特殊技能和对‘天网’行动的意外贡献,已经特别申请并获得上级批准,你将以特聘专家的身份加入‘天网’特别行动小组,参加以后的行动。” 刘发将一杯沏好的茶水放在李明阳的面前,随后坐在了他的身边,继续说道:“由于你和陈刚在暗中调查凌晨光和六合会,你们的意外介入,令李营秋和凌晨光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你们身上,误认为他们所感觉到的危险仅仅源于你们这两名年轻的警察而已,在一定程度上放松了警惕,令‘天网’行动得以顺利实施。但不幸的是陈刚同志意外地牺牲了。” 刘发接着说道:“凌晨光的真名叫郑利,案发后潜逃海外数年,在十年前伪造了身份并手术易容回国。在找到李营秋之后,以凌晨光之名建立了晨光集团。其奖金来源于李营秋的六合会。凌晨光想以这种创业的方式彻底洗白自己的历史。因为在国外的几年经历,已令他不屑这种盗贼的生涯。因为李营秋仍旧喜好老本行,所以除了资金支持凌晨光之外,各做各的买卖。并且两人有了一个协定,六合会的人不准在晨光集团的势力范围内作案。凌晨光的易容事实和真实身份,我们‘天网’行动小组早已掌握,你的足迹成像技术又证实了这一点。 当李明阳问及李营秋为何命令王运在县城作案时,刘发说道:“狡猾的李营秋感觉这么多年来,好像一直有人在暗中追踪着他,于是指示那个名叫王运的弟子在县城连续作案,目的是将危险引发出来。便是王运失手,因在凌晨光的势力范围内,也好解救。结果王运栽在了你和陈刚的手上。于是有了以后的事。在昨天晚上,凌晨光已经被捕,李营秋倒是乘乱逃走了。” “什么!李营秋逃走了?”李明阳闻之一怔。 “没关系。”刘发笑了一下道,“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对了,一会儿我还要领你去见一个人。” 野地里,慌不择路的李营秋在一瘸一拐地急速奔跑着。他已经意识到六合会遭遇到了灭顶之灾。凌晨光和他的晨光集团算是彻底地垮了。但是令他万分疑惑的是,仅仅那两名年轻的地方警察,何以有这样大的能力? 不过他现在心中还存有一点侥幸,隐蔽性极强的六合会,以它特殊的组织结构,不应该在一夜之间全部垮掉的。只要自己能逃出去,就有重振六合会的希望。 忽然间,李营秋站住了,因为他惊骇地发现,野地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名神秘的精壮男子,皆面色冷峻,此时已站在了他的周围。 “他们是什么人?”李营秋心中惊慌道。 这时,前方又出现了一位看似普通的老人,然而对方一双锐利的双眼,令李营秋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冷战,并且油然而生一种似曾熟悉的恐怖感觉。是的,这种感觉就是这些年来,总是在身边若隐若现的那种不断在逼进的危险的感觉。 “是……是你,是你这些年来一直在追踪我?”李营秋骇然至极道。 那位老人点了一下头,冷冷地说道:“不错,是我。我追踪了你十几年,就是为了摸清六合会分布在全国的隐秘网络和人员组成。” “你……你是警察?!”李营秋一时汗流遍体,他此时此刻才彻底感觉到了绝望。 “为了你和你的六合会,我们布了一张天网,而今开始收网了。”老人冷声道。 一名男子上前为李营秋带上了手铐。 另一名男子走上前面,恭敬地对那位老人说道:“组长,当地的任务已经完成!” 那位老人点了一下头。此人正是鲁平志。 刘发带着李明阳来到了市里的一座看似私人的住宅。这是“天网”特别行动小组的一处秘密办公地点。 进了大门步入花柳成荫的院落,刘发指了一下前面的客厅,对李明阳说道:“咱们‘天网’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想见见你。他正在等候着你呢。现在过去吧。”刘发说完,转到另一侧房间去了。 李明阳此时颇有些紧张,暗中稳了一下神,走了过去。 从客厅里走出来一名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对李明阳点头笑了一下,径直去了。 “报告!李明阳奉命报到!”李明阳站在门外喊道。 “进来吧!”屋子里传出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李明阳一怔之下,忙步入了客厅。 客厅里,一名老人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吸着烟,且微笑地望着自己。 “师……师父!”李明阳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天网”特殊行动小组的组长竟然是自己的师父鲁平志。 “进来坐吧,愣在门口做什么。”鲁平志唤道。 李明阳暗中掐了下大腿上的肌肉,感觉到了痛,应该不是在做梦。昨天夜里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已是大大超出了自己的意料和承受能力。 李明阳慢慢地走到鲁平志的面前,呆呆地望着这个神秘的师父,就是到现在,他还仍旧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坐吧明阳,陈刚同志牺牲了,我们也感觉到很悲痛。由于你们俩出色的表现,扰乱了李营秋的感觉,令他没有及时地指挥六合会进入蛰伏状态,为我们天网行动的顺利收网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人民会记住陈刚同志的。”鲁平志伤感地说道。 “师父……不,组长,我……”李明阳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 “私下里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师父。”鲁平志宽慰地笑了笑道,“刘发已经向你介绍了大部分情况,事情的经过你也应该明白个大概了。还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就是。” “现在还没有。”李明阳应道。他现在的思绪比较乱,一时还未能理顺。 “呵呵!”鲁平志笑了一下,说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吗?” “师父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住处睡觉,并于第二天留下一张纸条离开的时候,我倒是曾有过这方面的想法。但是很快地就被否定了。因为实在是想象不出师父是来自公安部的人。”李明阳说道。 “对了,师父,六合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啊?竟然追踪了那个李营秋十多年?”李明阳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鲁平志也感慨了一声道:“这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也是时间最久的一次追踪。主要是因为六合会组织的复杂。当六合会纳入公安部视线的时候,只知道是个盗窃集团。但随着调查的深入,六合会的复杂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经过多方侦察,我们终于锁定了李营秋这个六合会的首脑人物。于是对他展开追踪,也就是在追踪的过程中来了解六合会分布全国的隐秘网络和人员组成。六合会几乎在每一个重要的地区都设有单独的堂口,每个堂口之间并不发生联系,甚至于人员之间都互不相识。就是一个堂口出事,并不会涉及其他的堂口。这就为我们一网打尽创造了麻烦和障碍。以李营秋的狡猾和精明,就是先行将他拘捕,也未必能全部招出六合会的家底,所以只有掌握了其具体的组织结构,才有可能实施一网打尽的行动。要知道,六合会对社会的危害是相当大的,他们的盗窃行为有时近乎疯狂状态,譬如广交会等一些大型的会议,都是他们光顾的目标。前些年在报纸新闻上也曾报道过一些影响重大的盗窃案件,几乎都与六合会有关。所以除恶务尽,我们在全国范围内撒下天网。也就在三年前,凌晨光也纳入我们的视线,又增加了案件的复杂性。经过昨天晚上全国的统一行动,已将六合会基本铲除,还有个别的漏网之鱼,需要我们日后再行追捕。” “原来是这样!”李明阳暗暗吃惊不已。 “对了,师父,您当年险被匪首贺连城陷害,后来获得自由之后,应该是进入江湖了,怎么又进了公安部?”李明阳又问道。 “你问得倒是详细。”鲁平志笑道,“当年我与部队上失去了联系,倒也在江湖上游走了一段时期。后来是当年的剿匪小分队的林向东连长通过多方打听找到了我。他当时已在公安部工作,因为我的追踪术,一直令林向东惦记着,所以找到我后,极力推荐我作为特殊专家进入公安部搞刑侦工作。本来到了退休的年纪,因为遇到了六合会这个特殊的案件,也只好再次发挥余热了。这才接受了‘天网’任务。” 陈刚烈士的追悼会是在市里举行的。对于陈刚的意外牺牲,李明阳心中痛苦不已。亲自站在那里为自己的好朋友好战友守灵。马兰兰扶了伤心欲绝的贺红来见陈刚最后一面。鲁平志及市、县的各部门领导也都出席了追悼会。天地肃穆,在为英雄默哀…… 一年之后,李明阳正式调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继续足迹追踪领域里的科研工作。 谨以此书向我国那些在步法追踪领域里从事刑侦工作及取得成就的前辈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